第18章 晴天霹靂

  　　走，必須要走。

  　　這一陣喧嘩聲，讓李雲曦的心口仿佛是漏了一拍，撲通撲通跳得心慌。她看了一眼文秀，輕聲問道：“這外邊又是怎麽了？”

  　　文秀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她穩住心神，低聲道：“小殿下，奴婢現在出去看看，看看外邊是什麽情況？”

  　　李雲曦便看著文秀迅速往外走去，她忐忑不安地看一眼床上坐著的沈恪。

  　　沈恪的眉頭微微皺起，他的心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李雲曦和沈恪便看到文秀慌張地從營帳外衝進來，素來沉穩的文秀第一次出現如此惶恐的神情，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小殿下，京中來人了，帶著聖旨來的，並不是太子殿下派來的。”

  　　文秀的害怕是因為她感覺到來人的不善。作為東宮小殿下身邊的第一大宮女，文秀的感覺很敏銳，她第一個念頭便是京中出事了。

  　　“京中來人傳旨，小殿下，外邊現在等著您出去接旨。”

  　　聽到這裏，李雲曦頓時覺得更加地惶惶不安，什麽傳旨，什麽接旨？阿爹呢？怎麽不是阿爹派來的人？她看了一眼文秀，又看了一眼沈恪。

  　　沈恪是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但是此時此刻，他們身在營地裏，而來者是攜聖旨而來，他們對京中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這道聖旨，必要先去聽聽。

  　　“小殿下，您先去聽聽聖旨下的什麽，或許太子殿下的人也快要到了。”

  　　這時候的沈恪是萬萬想不到這一旨聖意，會將事情推到最糟糕的地步。

  　　聽到沈恪的話，李雲曦抿著唇點了點頭，悄悄地長舒一口氣，而後便帶著文秀出去。

  　　果然，一出了營帳就看到門口處甲胄在身的禁衛軍，以及捧著明黃聖旨的陌生內侍。

  　　見到李雲曦走了出來，那捧著明黃聖旨的內侍便麵色嚴肅的走了過來，尖細著嗓音道：“嘉樂郡主李雲曦接旨。”

  　　李雲曦上前一步，福身行禮，道：“李雲曦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嘉樂郡主李雲曦，鍾靈毓秀，含章秀出，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性資敏慧，今封為福寧公主，和親狄夷國太子寧陽，締結良緣，以修兩朝繁華昌榮。欽此。”

  　　聽到內侍口中念出的聖旨，李雲曦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眼眶微微發紅，愣愣地看向了那名內侍，久久沒有接話。

  　　念完聖旨正等著李雲曦接旨的內侍，見到李雲曦久久沒有回應，他臉上神情有些不悅，而後皮笑肉不笑地道：“嘉樂郡主，請接旨謝恩。”

  　　李雲曦聽到這話，她不敢置信地反駁道：“不可能，阿爺要我和親？不可能的，我阿爹不會同意的。”

  　　內侍聽到李雲曦的話，冷不丁地笑了起來，道：“嘉樂郡主，太子、哦，不對，應該是謀逆重犯李晟確實是不舍得，所以，他起兵謀反了。”

  　　“但是，謀反失敗，現在宮中已經下了通緝令。嘉樂郡主，若不是這一道聖旨，您此時便是被押解進京的重犯，而不是護送回京的和親公主。”

  　　內侍的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砸在李雲曦的心頭上，將李雲曦的理智都砸散。

  　　“大膽！你個狗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胡亂汙蔑太子殿下！”李雲曦氣惱地大聲道。

  　　內侍看了一眼李雲曦，嗬嗬一笑，冷聲道：“郡主，太子謀反一事，千真萬確，您回京後自會知道奴才說的是真還是假。”

  　　“什麽謀反不謀反，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在騙人！”李雲曦紅著雙眼，往前一步，伸手拉住那個就要離開的內侍的衣袖，哭著道：“我阿爹才不會謀反，你給我說清楚！”

  　　她不想哭，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帶著哭腔的聲音在營地裏回蕩，聽起來可憐極了。

  　　那名內侍狠狠一甩袖，不耐煩地厲聲道：“嘉樂郡主，不要如此無理取鬧了。太子謀反一事，這京中已經都傳遍了，您還是盡早收拾妥當，待會兒便與咱們一同回京，做好和親準備。”

  　　說著，內侍便一臉不虞地轉身離開。而他這一甩，李雲曦一時不察，站立不穩地險些跌倒在地上，幸好在她身後的文秀立馬扶住了她。

  　　李雲曦淚眼模糊地看著逐漸走遠的內侍，她不甘地往內侍離去的方向跑去，可是才走出兩步，便讓禁衛軍攔了下來。

  　　“嘉樂郡主，還請盡快回去收拾好東西，待會兒我們便要啟程回京了。”攔下李雲曦的禁衛軍冷漠地看著她，說出口的話語異常冰冷嚴肅，聽得人心中莫名恐慌。

  　　文秀見到這場景，再聽著剛剛得到的消息，知道京中果然是出大事了。來的這一批禁衛軍都很陌生，而且態度強硬，臉上明晃晃地昭示著來者不善。

  　　文秀生怕這些人磕著碰著李雲曦，而且就算找到那名內侍，也沒用的，那不過是一個狗仗人勢的奴才而已。她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李雲曦，小聲地道：“小郡主，我們先回營帳裏，問問，，”

  　　怕讓人聽到這後半句話，文秀並沒有說出口，扶著李雲曦的手微微用力。李雲曦轉過頭來看著文秀，她頓時就明白了文秀的意思，是讓她回去問問沈恪的意見。此刻六神無主的李雲曦，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便隨著文秀回去。

  　　屋子裏的沈恪自然是早就聽到了營帳外李雲曦的哭聲，他的臉色微變，皺著眉頭從床上起來，而後腳步虛浮地往外走。隻是堪堪走到一半，便看到文秀扶著心神恍惚的李雲曦走進來。

  　　沈恪他看著一臉淚痕的李雲曦，她的雙眼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在看到沈恪的一瞬間，李雲曦隻覺得心底一股委屈湧了上來，她的雙眼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來，便嗚嗚咽咽地道：“維楨，他們說、說阿爹謀反了，阿爺還下了聖旨，要我和親，，”

  　　李雲曦這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話語裏帶著含糊的哭腔，讓人聽起來著實是心疼極了。

  　　“不可能。”沈恪下意識地回道。

  　　依著太子殿下的性子，謀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沈恪伸手接過李雲曦手中握著的聖旨，打開聖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沈恪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一抹震驚。和親？前朝都不曾有過的事，聖上怎麽會允許和親？

  　　前朝不是沒有外邦提過和親一事，但縱然是昏庸腐朽的前朝君王，遇到這和親提議時，也是挺直了脊背不同意的，正是這個堅持，養成了慶朝百姓倔強的脾性。和親，可以說是對慶朝百姓的羞辱。

  　　因此，這和親一事，不要說朝廷百官不同意，民間必然也是反對聲連連的。可是如今這旨意竟然下了，這說明邊城絕對是出了大問題，而又傳來太子殿下謀反的消息，可以說是京中必然也出了大事。

  　　他們不能回京！不，不是不能回京，是不能隨這些禁衛軍一同回京。

  　　沈恪腦子裏迅速理出這麽一個想法。

  　　這時候，李雲曦若是由這群禁衛軍護送回宮，隻怕等待她的便是囚禁，而後到了時間，便送去和親，那時就再無退路了。何況，剛剛他聽到太子殿下已經成為通緝罪犯，那就說明太子殿下並沒有被捉到，那麽小殿下若是回去，也很有可能會成為誘捕太宰殿下的誘餌。

  　　回京，他們是必然要回去的。畢竟解開所有的疑團，都需要回京去。那麽既然如此，回京之路就隻能是逃離這裏，擺脫這群禁衛軍以後再自行回去。

  　　沈恪臉上神情一片嚴肅，沉聲道：“小殿下，現在沒有時間多說。臣以為，京中必然是有大變故，太子殿下謀反一事，定然是有什麽隱情，這些消息，都必須要我們回京後打探一番，才知曉來龍去脈。”

  　　“那、那我和他們回去，，”李雲曦稍稍平複情緒，茫然地接口道。

  　　沈恪搖了搖頭，道：“我們是要回京，但是我們不能隨他們回去。”

  　　李雲曦淚眼朦朧地看著沈恪，一時半會兒沒有理解到沈恪的意思。她莫名地發問道：“不隨他們回去？”

  　　“嗯，這群人，來者不善。我們不能隨他們回去，我們要自己回去。”沈恪冷靜地道。

  　　“自己回去？可是，我們要怎麽自己回去？”李雲曦想了一下，便焦急地繼續道：“他們這麽多人守著我們，我們怎麽回去？”

  　　沈恪沉吟片刻，想了想，道：“就我和小殿下走。”

  　　李雲曦聽到這話，她愣了一下，不由地喃喃地道：“那跟著我們的那些人呢？文秀她們怎麽辦？還有你的傷，蔣太醫和王太醫叮囑過的，你的傷是一定要好好靜養的，不然很容易崩開，到時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這樣子，我們還能怎麽走？”

  　　沈恪稍稍運轉體內的真氣，經脈內傳來隱隱的刺痛感，但並不明顯。他吸了一口氣，想著還好這幾人休養的時候足夠，雖然重傷未愈，但至少還能走得動。

  　　他看了一眼營帳，轉身走至衣櫃處，打開衣櫃，開始整理，顧不得身上因為走動而隱隱作痛的傷口，沈恪沉聲安慰道：“禁衛軍要的是小殿下，不會對其他人動手的，小殿下不用擔心他們。臣的傷勢已經好轉不少了，帶著小殿下回京不是問題。小殿下不用擔心。”

  　　李雲曦是一個聰慧的小姑娘，聽沈恪這麽一說，便明白自己才是這些禁衛軍的重點，她看著沈恪的動作，忽然又想起來，雖說是隻要自己和沈恪就行，但是外邊這圍著的層層重重的禁衛軍，他們要怎麽離開？

  　　“外麵都是禁衛軍，我們一出去就會被發現的。”李雲曦皺著眉頭，走上前道。

  　　沈恪將收拾好的簡單的包袱放好，皺了下眉頭，道：“小殿下，您先拖到晚上，到時，我想法子帶您闖出去。”

  　　“啊？可是你的傷，，”李雲曦聽到沈恪這麽一說，她第一個念頭便是闖出去定然就要動武。這一動起手來，對沈恪的傷勢是不利的。

  　　“沒事，小殿下不用擔心，臣的傷勢不是問題。”沈恪鎮定地回道。隻是他那一張蒼白難掩虛弱的麵容實在是沒有什麽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