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2601
  第七十九章

  傍晚時分, 濃濃流雲與落日的餘暉相互交錯,長安街車水馬龍,四周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眼下是最熱鬧的時候。

  陸宴與隨鈺、楚旬二人相約於東市的盈月樓小聚, 三個大男人一齊進了小二樓的包廂,沒有風月歌姬作陪, 隻能自己給自己斟酒。

  酒過三巡,隨鈺笑道:“子業打算何時回揚州?”

  “那便看咱陸大人何時允在下走了。”

  楚旬端起杯盞飲了一口,推開支摘窗, 看著外麵道:“我說二位, 在這地方吃酒屬實是無趣, 仰頭瞧不見明月, 低頭看不見碧波,連點曲兒都聽不著, 你們去揚州時, 我好歹還在畫舫上設的宴。”

  隨鈺聳肩, 道:“別看我,這地方又不是我定的。”

  陸宴臉色一沉, “你要是覺得不滿意, 換地方便是。”

  “陸大人從前身邊雖沒有紅粉知己, 不沾葷, 但眼福也是能享受的, 也不至於素成這樣,,”楚旬忽然降了降聲音,“你怎麽就被她管的這樣死?”

  話音一落,陸宴倏地往後一靠, 嘴角微挑,“她管我?”

  男人用拇指劃過杯盞的邊緣,淡淡道:“我借他兩個膽子,你看她敢不敢?”

  這廂正說著,隨鈺瞥了一眼窗外,眼見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下來一位姑娘。

  他不由一驚,“三妹妹怎麽也來這兒了?”

  未幾便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騷動,有好幾個包廂都掀起了帳紗。

  輕輕的腳步聲入耳,三人不約而同的隨聲望去,隻見沈甄穿著一襲櫻粉色牡丹暗銀紋容紗裙,手拿一柄牡丹薄紗菱扇,緩緩走來。

  容紗輕盈,走路時掀起的微風足以讓裙擺飄起,昔日裏的長安第一美人雖然已經“過氣”,但那張臉勾人的功力卻是一分未減。

  世人評價美人大多要看三點,皮相,骨相,身段。

  年輕的男子貫是喜愛皮相的,好似隻要這皮相能激起他們的憐香惜玉之情,那美人兒就成了他們吟詩作賦時的靈感來源,可隨著男人的臂膀漸漸寬厚,嚐過了月色惑人的磨人滋味,便會知曉,有時這女子的身段,比前兩者,似乎還要更令人迷人些。

  就如十七歲的沈甄。

  拔高的身量,不堪一握的腰,和衣衫遮都遮不住的玲瓏,叫人一瞧,就忍不住泛起一股燥熱,一股罪惡。

  周圍響起了細碎的聲響:“聽說了吧,前兩日孫宓就因為陷害她,在京兆府被人打了板子。”

  “這事,三個時辰之內就傳遍了長安,誰會不知?孫家這回,可真是顏麵盡失。”

  “瞧瞧沈三那雙眼睛,水靈靈的,跟小麋鹿似的,怎可能有那麽惡毒的心思?受那麽大委屈,咱把她叫過來如何?”

  這便是京中紈絝子弟對落魄貴女的態度,隻要瞧得上眼,根本無所謂唐不唐突。

  “醒醒酒吧,人家有長平侯護著。”

  隨鈺聽到有些人的出言不遜,便起身笑著開口喚她,“三妹妹。”

  一見是宣平侯世子,方才失禮的那幾個人立馬沒了聲響。

  沈甄轉身,隨即柔聲道:“世子、楚先生。”兩個人都打了招呼,獨獨落下了一個人。

  陸宴眉梢微挑,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哪知眼神交錯間,沈甄十分自然地避過他的視線。

  生怕別人看出端倪。

  隨鈺有些擔心她,便道:“三妹妹出門就帶了這一個婢女?”

  “還有兩個會功夫的,在樓下等我。”沈甄道。

  這時楚旬又道:“近來暑熱,沈泓的病如何了?”

  “已是好些了,多謝楚先生在揚州時的細心照顧。”

  楚旬點了點頭,“三姑娘不必客氣,回揚州前,我會去看看他。”

  陸宴瞧著她跟這兩個人一來二去,雙眸霎時湧進了幾分不滿。

  “看不見我?”陸宴冷聲道。

  聽見他的聲音,沈甄身子一僵,心都跟著突突了兩下,畢竟隨鈺於她來說,簡直是半個兄長。

  在兄長麵前,她豈敢同他搭話?

  沈甄哀怨地看著陸宴,小聲道:“見過陸大人。”

  陸宴嗤笑一聲,“同我說說,你這是見誰來了?”

  聽到他的語氣,沈甄便是個傻子也明白過來,不論是隨鈺還是楚旬,應該是都是“知情人”。

  思及此,小姑娘便知道裝不熟也無用了,隻好老實道:“我是去找大姐姐。”

  陸宴眸色稍緩,向下一瞥,看到了她手上有一塊紅,便捏著她的手指,拎起來道:“這又是怎麽弄的?”

  “隻是不小心燙著了。”沈甄被他的動作弄得頭皮麻了,立馬甩開了他的手,隻想趕緊走。

  “你上藥了嗎?”

  “大人,我先走了,大姐姐還在等我。”說完,也不等陸宴答,轉身便離開了。

  陸宴蹙著的眉尚未展開,就聽楚旬道:“你這一跟頭,栽的果然不輕。”

  隨鈺又道:“她平時都喊你大人?如此生分?”

  陸宴被噎的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

  鎮國公府。

  六月十一,暑氣漸旺。

  日頭緩緩升起,微風吹散了朦朧的薄霧,院子裏彌漫著沁人心脾茉莉香。

  陸宴給老太太請過安,正準備回肅寧堂,就被管家攔住,“世子爺,長公主叫您過去一趟。”

  陸宴點了頭,隨即換了方向,信步進了長公主的書房。

  長公主見他來了,沉吟良久道:“來了?”

  “不知阿娘有何事?”

  “京兆府的內務,我這做娘的本不該過問,可前兩天我去英國公府上喝茶,那王家大夫人和孫家大夫人連連向我道歉,我問過才知道,他們兩家的嫡女,竟都挨了你的板子。”長公主皺眉道。

  她這兒子做事,雖談不上圓滑,但行事風格,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孫家辦的事雖然該罰,可依他們的身份,自家嫡女當堂受刑,著實又過了些。

  “母親可是嫌我罰的重了?”

  靖安長公主喝了口水,頷首道:“我隻是覺著,這不太像是你會做的事。”

  陸宴坐下,拿起桌麵的杏仁,剝了幾個,遞給了靖安長公主,“兒子隻是覺得孫家女行事過於張狂,竟當堂拿孫尚書的身份要挾差役,若不小懲大誡,隻怕會壞了風氣。”

  長公主點頭,半晌,又若無其事道:“可我還聽聞,沈三姑娘的訟師乃是楚家楚旬,這人,可是你給找的?”

  陸宴低聲“嗯”了一下。

  靖安長公主目光突變,剛要開口,陸宴又道:“母親方才說什麽?”

  “我是問你,楚旬,是不是你替沈家三姑娘找來的?”

  陸宴有些懶散地往後靠了靠,笑道:“是隨鈺。”

  “沈甄於隨鈺來說,也算是半個妹妹,這事輪不到我來辦,母親實屬多慮。”

  “真不是你?”

  陸宴點了點頭。

  陸宴走後,長公主靠在榻上小憩,秋菊在一旁緩緩給她扇著扇子,忽然坐起身子,道了一聲不對。

  他說的話不對,語氣不對,表情也不對,稱呼也不對。

  秋菊道:“是什麽不對?”

  長公主嚴肅道:“方才我問宴哥兒,沈三的訟師是否是他找來的,他怎麽答的?”

  秋菊猶豫了一下,道:“世子說,楚先生是由宣平侯世子找來的。”

  “上一句呢?”

  “上一句?”秋菊道:“上一句世子爺好似是應了一聲。”

  長公主一把搶過扇子,朝胸口猛扇了一下,喃喃道,“可從沒聽過他和沈家女還有交情啊,,,”

  長公主越想越心驚。

  憑什麽他天天孫家女、孟家女的稱呼別人,到了沈家女那兒,就變成了沈甄?

  “會不會是世子爺的無心之言?”

  “無心?”長公主起身,盯著桌上那幾個他剝好的杏仁,好半天才道,“隻怕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陸宴:我說一,我媳婦不敢說二。

  沈甄:三、四、五、六、七

  陸宴,,,

  ☆、第八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