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被捕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3562
  第七十四章被捕

  暮色沉沉,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戛然而止。

  “主子,到了。”楊宗低聲道。

  斜靠在車沿的男人, 緩緩睜開了眼,旋即, 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 進來鎮國公府的大門。

  天色已暗,陸宴早早入了淨室,熱氣繚繞間, 男人的額邊青筋凸起,眼底盡是慍怒與挫敗, 幽靜中混雜著他一聲比一聲重的呼吸聲。

  他的耳畔忽然響起了隨鈺說的那句話——正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人家青梅竹馬回來了, 你慌不慌?

  他忽然嗤笑一聲, 自己勞心勞力想著讓她父親重回朝堂,可她呢?

  對著另外一個男人掉眼淚?

  怎麽著, 久別重逢喜不自勝嗎?

  熄燈後,男人在暗暗磨牙,說到底,就是慣的她。

  翌日一早,薄霧散去, 日頭升起。

  陸宴用過早膳,停箸,起身,低聲對著楊宗道:“來信了嗎?”

  楊宗咽了口唾沫 , 捏了把汗道:“屬下尚未收到。”天知道,楊宗這兩日看天看得脖子都木了,可就是,一隻白鴿都瞧不見。

  聞言,陸宴嘴角漾起一絲笑意。

  成,甚好。

  陸宴拿起烏紗,向外闊步走去,楊宗對著那個陰沉無比的背影,用手擼了一把臉。

  近來的日子,想必是不太好過,,

  ******

  元慶十七年,六月初一,長安西市。

  沈甄一早便敞開了百香閣的大門。

  夏日是香粉脂粉之類的物件賣的最好的時候,因時間緊迫,沈甄隻調了三十餘瓶香粉,便開了張。

  清溪一邊擺弄著陳設,一邊道:“姑娘,左邊一側的櫃子都還空著,可是要把庫房裏的存貨拿來擺?”

  沈甄搖了搖頭,“不了,庫房裏的那些香粉時間有些久了,味道也不及原先濃厚,這兒我打算養些花卉來賣。”

  “花卉?”

  “是啊,在揚州時我就發現,時下花卉大熱,利潤極高,一株木蘭花稍稍理個模樣出來就可以賣到三千錢,我算了下,若是在長安城賣牡丹,興許能賣到五千錢。”

  清溪笑道:“沒想到,姑娘還有經商之才。”

  沈甄托腮,歎了口氣。

  若不是因為去年那八千貫,她差點被逼到簽了賣身契,如今的她,也不會天天琢磨賺錢。

  說起來,自打沈甄拒絕了那場“鴻門宴”,便一直惴惴不安,右眼皮,都跟著跳兩天了。

  她抬手摁了摁眼眶。

  清溪道:“姑娘,你眼睛怎麽了?”

  “右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有壞事要找上門來。”

  清溪立馬道:“姑娘,說出口的話向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可不能亂說!”

  然而清溪的話還沒掉地上,沈甄就見孫宓帶著兩個婆子、兩個婢女提裙走了進來,她環顧四周,隨意道:“早聽聞你這兒的物件兒精巧,我便特意來瞧瞧。”

  沈甄起身,輕聲道:“不知阿宓喜歡哪個?”雲陽侯府沒出事之前,沈甄總是極為客套地喚她孫二姑娘,可孫宓偏覺得不夠親近,非逼著沈甄喚她阿宓。

  孫宓的父親從前不過是正五品的諫議大夫,與沈甄這侯門嫡女的出身相比,顯然是差了一截,所以沈甄喚她越親近,那些個貴女越不好給孫宓臉色看。

  可不到一載的功夫,孫宓成了正三品工部尚書之女,沈甄卻成了罪臣之女,身份調換,再聽這聲阿宓,就不免有些紮耳朵了,,

  孫宓提唇一笑,以為沈甄是故意和她套近乎,便從櫃中多拿了一些香粉胭脂,“我難得出來一趟,這些我都要了,你算算一共多少。”

  沈甄低頭,象征性地撥弄了下算盤,道:“十貫。”

  孫宓眼神一凜,“十貫?沈甄,我好心來照顧你的生意,你這是搶錢呢?”

  “阿宓你眼光獨到,手裏拿的那些,恰好是我這兒用料最考究的香,自然,,就是要比其他的貴些。”沈甄說話的語氣,可謂是萬分真誠。

  孫宓深吸了一口,道了一句好,隨後對著一旁的嬤嬤,咬牙道:“把錢給她。”

  那婆子瞪著眼睛,扔給了沈甄十貫錢。

  孫宓氣哄哄地走了,清溪卻“噗呲”一笑,“姑娘厲害,竟然將東西轉眼翻了好幾番,賣了給了孫二姑娘。”

  沈甄怔在原地沒動,一臉凝重,過了好半天才道:“孫家這位二姑娘不是剛進京,亦不是第一次上街,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她心裏一清二楚,不到兩貫的香料,我故意賣她十貫,整整十貫,誰都知道價高了,那她為什麽還要買?”

  聽了這話,清溪醍醐灌頂,忙道:“難不成,她有非買不可的理由?”

  沈甄點了點頭,緩緩道:“我雖猜不出其中的緣由,但我知道,以孫宓的性子,今日她來此,絕不會是為了給我送銀子。”

  這下,清溪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默了半晌,沈甄緩聲道:“咱們先把櫃裏的香粉一一記錄下來,從現在開始,但凡有人來采買百香閣的香粉,都讓她們試用一下,簽了字再走。”

  “姑娘的意思是,孫家二姑娘是要在香粉裏動手腳?”

  “這隻是我亂猜的,,”

  她隻是突然想起,曾經有個人,突然帶著一群衙隸和三個大夫,衝進了她的百香閣,非說她這兒香有問題,,

  ******

  許府。

  許家四姑娘許漣漪,此時正和許意清喝茶下棋。

  有個婢女躬身來道:“回四姑娘,七姑娘,探子回來說,孫家二姑娘方才去了一趟西市的百香閣。”

  許漣漪晃了晃茶杯,道:“這傻姑娘做的是不是太明顯了些?真要是惹出禍端,可不好收場,清兒,你怎麽不提點一二?”

  “孫宓可不傻。”許意清笑道。

  “此話怎講?”

  許意清道:“京兆府少尹孫旭,那是她二哥。”

  “這我倒是給忘了,不過我怎麽記得,他們兩家走的並不近。”許漣漪道。

  “再不近,那也都姓孫,老祖宗的幾分薄麵,還是要給的。”

  許漣漪道:“那若是東宮那邊護著呢?”

  “人證物證具在,怎麽護?東宮那邊一旦護了,不就相當於給沈家出頭麽?沈家的案子可是聖人為了平息民憤親口敲定的,東宮想翻案,那不等於駁了聖人的意?”許意清頓了頓,又道:“沈家的事咱們不願意沾,由孫家來做正好,反正滿京上下,誰都知道孫尚書無能,比不得當年的雲陽侯。”

  隨著年歲漸長,許意清越發清楚,這女兒家之間的心思啊,不論是嫉妒、是討厭、是欣賞、還是讚佩,一旦放在家族大義麵前,根本算不得什麽。

  是敵是友,皆是順勢而為。

  就像孫宓,所有人都以為孫宓傻,隻知道亂出頭,其實不然,亦或者說,這世上就沒有幾個傻子,若是孫家能如許家這樣根深繁茂,她也不用被人當棋子推來推去。

  許漣漪捏了捏許意清的鼻子,“怪不得皇後娘娘總說你通透!”

  許意清揉了揉鼻子,“四姐姐要明年就要嫁給魏王了,我這分明是為了你。”

  “你可真是討打!”

  ******

  一連幾日過去,沈甄的百香閣,可謂是半點聲響都沒有。

  這讓她一度以為,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多了。

  可就在六月初四的早上,沈甄剛修剪了一盆牡丹,就見孫宓扯著一個滿臉膿瘡的婢女,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沈甄,枉我那麽信任你,長安城那麽多家香粉鋪子的生意不做,單單就來做你的,你竟拿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坑害我!”

  話音一落,清溪與沈甄四目相對。

  沈甄走上前,低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孫宓紅著眼睛道:“怎麽回事?你還有臉問?前兩日,我在你這買了胭脂香粉,隨後賞了我貼身婢女一個,可你看看她!她的臉還能要嗎?”

  “我替他請了大夫,大夫卻說,藥性太烈,根本治不好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沈甄,我是念著往日的情誼才來照顧你的生意,卻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惡毒!”

  沈甄捏了下清溪的手心,“我有一事不解,還請孫二姑娘給我解惑。”

  “你說!”孫宓道。

  “我毀了你的臉,於我到底有甚好處?此後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生意還做不做了?既然此事於我而言,有害無利,那我為何要做?”

  “這隻是你一開始就想好的說辭!”孫宓流眼淚道,“是,我承認,曾與你鬧過許多不愉快,可你有怨言,大可對我直說,斷不用這樣手段來害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孫宓對一旁的婢女,道:“去京兆府!給我報官!”

  “人證物證具在,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抵賴!”孫宓道。

  沈甄再怎麽佯裝鎮定,可這心裏頭,到底還是慌的,然而就在孫宓說要去京兆府報官的一刹那,她這心,忽然就落回了原處,就似一潭平靜的湖水。

  半個時辰後,外麵傳來一陣聲響,沈甄和孫宓一同向外看。

  來的人是孫旭。

  沈甄在給宋家女畫畫像那日,曾見過他一次。

  孫宓上前一步道:“二哥。”

  孫旭皺眉,嚴肅道:“二姑娘,我辦案呢。”

  孫宓一見孫旭沒有要偏袒她的意思,故意哭了起來,泫然欲泣的模樣,顯然比方才要走心一些。

  說明狀況後,孫宓指著一旁婢女的臉,哽咽道:“大人,阿宓那日若是沒將買來的脂粉送給自己的婢女,今日!阿宓便會是這個樣子!老祖宗若是知曉,不知會多心疼。”

  孫旭的太陽穴跳了跳,當初兩家分家,就是不想卷進二叔家的這些事裏,現在倒是好,便是他們躲著走,還是要受這檔子威脅。

  孫旭皺眉道:“可有物證?”

  “有!”孫宓使了個眼神,她身邊的婆子立馬拿出些瓶瓶罐罐。

  “大人,這都是咱們姑娘在這百香閣采買的。”

  孫旭又道:“可有人證?”

  孫宓環顧四周,道:“孫大人,這不都是?”

  “你自己的婢女婆子也能算?”孫旭道。

  孫宓眼神一冷,忙將外麵的人招呼進來,道:“這位是隔壁首飾鋪子的掌櫃,我買東西那日,她也在。”

  “你信口胡說!這是惡意栽贓!”清溪在一旁道。

  “是不是栽贓,難不成由你說了算?

  人證物證具在,確實不好辦。

  孫旭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既然人證物證具在,那便請沈三姑娘隨本官走一趟吧。”

  聞言,清溪伸手就要去拉抽屜,準備將他們備好的物證拿出來,誰知沈甄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柔聲道:“好,我跟大人走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孫旭:現在的人,都主動要求進局子?

  沈甄:配合官府辦案,是每個長安百姓應盡的義務。

  ☆、第七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