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想他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4065
  第五十三章想他

  李棣將匕首扔在地上, 陰惻惻道:“姌姌, 我是不會同你和離的,你也趁早死了這條心。”

  沈姌勾起嘴角道:“這樣的心思,李大人的母親知道嗎?還有苦苦等著你的何家女, 她知道嗎?”

  “我知你恨我。”李棣攥了攥拳頭, “姌姌, 你恨我的時候, 多想想你我夫妻這四年,這上千個日夜,怎會全是假的。”

  沈姌的眉眼裏皆是嘲諷,“省省吧。”

  李棣提了下嘴角,將手上的匕首扔在了地上,“噹”地一聲。

  轉身離開。

  李棣行至涼亭, 坐下,抬頭看著天上的白月光,嗤笑一聲。

  所有人都以為, 等大事成了, 等他身居高位時,他定會休了沈姌, 去娶何婉如,就連他自己起初也是這般想的。

  他對何婉如,有愧疚,有憐惜,也有夫妻情分, 可就是獨獨缺了點,他麵對沈姌時那不可抑製的激,情。正如他方才所說,四年,怎可能全是假的。

  去年沈家被抄家,雲陽侯入獄,他其實並不想同沈姌撕破臉皮,可他升遷在即,以沈姌的聰慧,根本瞞不住。

  與其被她質問,還不如由他把事做絕。

  四年摟在懷裏的嬌妻,突然視他為死敵,是有那麽點難過的意思。

  李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繭子,他從未後悔走了這條路。

  回想他娶沈姌的那一年,全長安,不知多少人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嘲笑他沈家的富貴花也敢招惹,為此,他還挨過京中紈絝的圍堵。

  他被打的頭破血流時,當時便發誓,待他身居高位,這幾個人,甭管誰家的,一個都跑不了,而沈家那位大姑娘,終有一日會躺在他身下,替他生下李家的孩子。

  自那之後,他便日日守在雲陽侯府,成了世間少有的癡情男兒。

  世人都說他李棣能有雲陽侯這樣一位嶽丈,是他李家祖墳冒了青煙才求來的。可誰又知道,雲陽侯第一次見他時,滿眼盡是清晰又灼熱的厭惡!

  厭惡這詞,都是他修飾過的。

  可他不在乎。

  長安的官場裏都是狼,當人,當狗,都是沒有活路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在入京那一刻起,他便已抑製不了對權勢的渴望。

  走到今天,他早就回不了頭了。

  六皇子這艘船,他蹬上,便是再也下不去了,,

  李棣沉思片刻,起身叫人備馬,沉聲道:“走,去魏王府一趟。”

  六皇子乃是許皇後所出,自幼在皇帝跟前兒長大,久居深宮,備受疼愛,直至今年年初,聖人才給他賜了封號魏,並賜了宅子。

  深夜悄然而至,馬車踩著弱弱的轔轔聲,停在了魏王府的後門,兩個守門的小廝見到馬車,上前一攔。

  異口同聲道:“什麽人?”

  李棣身著一件黑袍,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佩,給門衛瞧了一眼。

  門衛對視,躬身放了行。

  許皇後受寵,六皇子自然也跟著承恩,魏王府的氣派,哪是普通皇子府能比的?就眼前書房裏的香爐,都是純金造的。

  一室氤氳。

  六皇子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深夜來此,作甚?”

  李棣躬身道:“六殿下,內子想同臣和離,竟不知廉恥,將何家女的事,告到了京兆府。”

  六皇子不斷開合著手裏的扇子,漫不經心道:“哦?是告到鄭京兆那去了?還是孫少尹那兒?”

  李棣搖頭道:“是陸少尹。”

  話音一落,六皇子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合,提眉道:“陸宴那兒?”

  李棣頷首回:“正是。”

  六皇子坐直了身子,與他對視,怒道:“你連一個婦人都看不住!李棣,本王是不是太高看你了?”

  “臣有罪。”

  六皇子沉默了半晌。

  “你將何家女送走吧,待日後成了事,你想接回來本王不會管,可眼下,還是要穩住沈姌。”六皇子一下一下地敲著扇柄,“陸家與沈家沒有交情,你把戶籍的事處理幹淨些,想必陸時硯也不會為難於你。”

  “臣明日便會將何家女送走!隻是,,臣聽聞東宮那邊,近來同陸少尹走的近了些。”李棣抿唇道。

  六皇子嗤笑一聲。

  他將手裏的折扇往桌上一擲,一字一句道:“李棣,本王教你什麽,你做便是,別惹那位陸大人,雖然都是四品官員,但他同你卻是不一樣的,惹他不痛快,我可保不住你。”

  “臣明白了。”李棣攥著拳頭道。

  李棣走後,六皇子皺起了眉頭。

  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太子已該到了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境地,可眼下,,那位白大夫,竟是讓死沉沉的東宮,又有了幾分掙紮的能力。

  竟然還拉攏鎮國公府嗎?

  心夠大的。

  嗬。

  他頷首寫了一封信,然後對著內侍道:“將這信,送我母後那兒去。”

  ******

  翌日一早,皇宮內,安華殿。

  許皇後雙指掐著一封信,放於燭台上,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上,多了一道愁。

  燃燒殆盡後,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莊嬤嬤,那說本宮日日夜夜盼望的事兒,會生變故嗎?”

  莊嬤嬤躬身道:“娘娘多慮了,東宮的那位神醫是聖人派去的,又不是陸家世子爺主動獻上去的,長公主的性子您也知道,這麽多年都不參與的事,沒道理到了在這個時候,去支持太子。”

  許皇後揉了揉眉頭,歎氣道:“隻有拉攏了鎮國公府,本宮這心才能定下來,長公主那兒行不通,不是還有陸家三郎嗎?”鎮國公手上有兵,長公主有聖寵,而陸家三郎,遲早是要手握重權的。

  莊嬤嬤道:“娘娘的意思是?”

  許皇後點了點頭,“明兒,你派人把我那侄女喚宮裏來吧,就說本宮要見她。”

  莊嬤嬤道:“是許家二姑娘,還是許家四姑娘?”

  許皇後道:“叫小七來,她雖隻有十五,但生的最是水靈,人也通透,本宮最是喜歡她,要是沒點真本事,那陸三郎能看上嗎?可別像門外站著的那位鬧了笑話才是。”

  門外站著的那位,說的便是剛入宮的孟才人,本名孟素兮,才入宮不足半月,她在鎮國公府求親的無門的事便在宮中傳了個沸沸揚揚。

  聽到這,莊嬤嬤不禁笑了一聲,“說起來,這位孟才人,也是個有毅力的,娘娘都冷了她這麽多天了,竟還是日日站在門口候著。”

  許皇後道:“他想嫁陸三郎不成,又起了入宮的心思,聖人不過是看在她爹還有用的份上才給了分位,想得寵,還早著。”

  “你就讓她在門外站著吧,本宮倒要看看,她能站幾日!”

  ******

  澄苑裏的楊柳發了新芽,嫩綠的柳枝隨著春風飄飄蕩蕩,瀾月閣門前的石階掃的一塵不染。

  入夜時,簷角上的燈籠,燃了起來。

  沈甄用完晚膳,起身去了淨房。她褪下了金線白菊紋的襦裙,緩緩跨進了浴桶,入水後,才脫了小衣,墨月在一旁道:“姑娘,皂角給您放這兒了。”

  沈甄柔聲道了一句謝。

  她舀了一勺水,緩緩澆下,看著胸前還未褪去的紅紫,不由深呼了一口氣。

  那人五天沒來,這印子還未下去,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思及此,那些沈甄從不敢細想的畫麵,皆一一呈現在了眼前。

  沈甄紅著臉,加快了動作,沒多久便起了身子。

  沈甄穿好了衣裳,緩步向外走去,聽著外麵的碎語,搭在門把上的手,不由一僵。

  由於她沐浴向來仔細,墨月和棠月便下意識得以為她至少得半個時辰才會出來。

  墨月道:“你說,日後咱們會隨沈姑娘進府伺候嗎?”

  棠月道:“會吧,依我看,世子爺是不會叫沈姑娘一直住在這兒的。”

  “能一直伺候沈姑娘倒是好了,性子這麽好的主子,打著燈籠都難尋。”墨月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未來的世子夫人,能不能容得下她。”

  二人思及世子爺對沈甄的態度,不由沉默了。

  美成那樣的姨娘,誰能容得下?

  主母和姨娘之間的鬥爭,可謂是從未停下過,爭郎君的疼愛,爭子嗣的養育權,但以陸家的門庭,是絕不會讓正妻受委屈的。

  姨娘若是逾越了,長公主必然會出手的。

  “姑娘可是有長安第一美人的稱號,世子爺疼她,再是正常不過,其實不入府,也挺好的。”

  墨月又歎氣道:“做姨娘有做姨娘的難處,可在外麵,也有在外麵的難處。你想想啊,以後若是沈姑娘有子嗣,在外麵是會被人喚做私生子的,天下沒有能包住火的紙,若是長公主知曉了,怎麽辦?”

  少頃,棠月看了看簷角上的燈籠,“不管你信不信,我倒是覺得,世子爺不會叫沈姑娘受委屈的。”

  墨月道:“怎麽說?”

  “你沒跟去揚州,當然不知道,我告訴你一個秘事,但你可不行說。”

  “這院子就咱倆和一個房嬤嬤,我同誰說?再說了,世子爺的事,我敢說嗎?”

  棠月低聲耳語了一番。

  墨月驚呼道:“你是說,在逃亡戸城的時候,世子爺讓把楊侍衛派到姑娘身邊了?”

  棠月點了點頭,“楊侍衛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那是咱國公爺親自選出來的,若是他在,興許世子爺就不會挨那兩劍了。”這其中的情分,不言而喻。

  墨月小聲道:“這些年,世子爺身邊好像隻有沈姑娘一個。”

  棠月雙手托腮,紅著臉,聲音不由自主放低道:“你記不記得,世子爺和沈姑娘剛有那事兒時,世子爺還來囑咐我們,說姑娘年紀小,不得打趣。”

  “怎會不記得?那個月,我的月錢都漲了!”

  棠月摁住她,“你居然也漲了!快和我說說,你漲了多少,,”

  這樣的一番話,足夠門內的沈甄,臉色青了白,白了紅,變換個幾番了。

  怪不得,她剛住進澄苑之時,墨月和棠月都不怎麽和她說話,就連給她換個被褥,頭也都埋的低低的,,

  原來是他囑咐過。

  夜色漸濃,沈甄回了榻上,她看著枕邊的避孕的香囊怔怔出神。

  瞬間想到了幾個月前。

  說實在的,那時的她,隻要看見他的臉,就忍不住害怕。

  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他身著官服,莫名其妙地衝進了百香閣,先是說她的香有問題,而後又不容分說地搜了她的身。

  沒兩日的功夫,他又在月黑風高的風雪天,出現在了她麵前,逮住了正要逃出長安的她。

  那時的陸宴,在沈甄的眼裏,就像是一位陰使,好似往那一站,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她的把柄,被他攥了一手,很快,她便成了他的外室,他的規矩甚多,不許哭,不許挑食,不許反駁他,便是連那事,也都是他說什麽時候停,便什麽時候停,,

  偶爾一個不滿意,開口便是刺耳的話。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他似變了一個人,她也不再那般怕他。

  沈甄雙手捂麵,搓了搓臉,勸自己趕緊停了不該有的心思,可再一轉眼,她又看到了他今日派人送來的蜜餞子。

  五天,五袋子。

  他也不管她吃不吃得完。

  也不知怎得,沈甄看著那蜜餞子,看著看著,眼眶就跟著紅了。

  有時候,她是真的希望,他別對自己這麽好,真的別。

  熄了燈,沈甄躺下,手攥著被角,忽然感覺一室都是他的氣息。

  那股,她無比熟悉的檀香味。

  也不知,漆黑的深夜、縞素色的月光、燃燒殆盡的燭火、五天不見人的男人,哪個惹了小姑娘傷心。

  竟讓她趁四下無人之時,無聲地哭了一場。

  另一邊,鎮國公府,書房。

  陸宴拇指抵著太陽穴,看著手裏的卷宗,陷入沉思,倏然,他眉心一蹙,捂住了心口。

  他擲了手上的狼毫,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鼻間逸出一絲笑。

  來,讓他猜猜,今兒又是因何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金魚們,你們是不是不記得孟素兮是誰了?

  沒關係。

  指南:孟素兮,孟家女,本文最開始蹦躂的那位,鎮國公府三奶奶家的那個外甥女。

  許皇後,大晉皇後(繼後),今日第一次出場,不用慌,你沒失憶。

  本章留言,發200個紅包,mua~

  ☆、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