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難受還是解脫

  　　“滿兒看錯了吧。”劉芳使勁看了半天，隻覺得前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不是，哥哥，我們過去。”福滿兒趴在許毅肩上的手不自覺的用力起來，許毅也沒有開口喊疼。

  　　“娘，反正也不遠，就過去看看。”

  　　劉芳提著燈籠，走在了前麵，走了一小會兒，她終於看清楚前麵的一切了。

  　　真的有房子塌了！

  　　“這是？”劉芳還在想這是誰家的房子。

  　　福滿兒突然掙紮著從許毅的背上滑了下來，“路生姐姐。”

  　　對了，這是路生家。

  　　是村子最裏麵的一家，跟其他人家隔了一點距離。

  　　“娘，你快去叫爹他們過來幫忙。”許毅一隻手拉著福滿兒，側過頭對劉芳說道。

  　　“那你們站著別亂走。”眼下的情況也沒有給劉芳猶豫的時間，她叮囑了一句就急忙跑開了。

  　　直到站在這裏，福滿兒才明白心中的不安感從何而來。

  　　“路生姐姐，路生姐姐。”福滿兒一邊掙許毅的手，一邊大喊著。

  　　這個時候她多麽希望，能聽到路生清冷的聲音，但是回應她的隻有雨滴劈裏啪啦落下來的聲音。

  　　許毅一隻手拉不住福滿兒，隻好兩手並用，“滿兒，別亂動，等爹他們過來。”

  　　這屋子連同外麵的泥巴圍牆都全部倒了，沒有大人的幫忙，他們壓根沒有辦法進去。

  　　“哥哥，路生，路生姐姐……”福滿兒害怕的哭了起來，明明自己都感覺到不安了，可是為什麽沒想到路生姐姐呢。

  　　也不知道這屋子倒了多久了，要是她能早點來的話……

  　　許毅將她環進懷裏，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路生他們家都是茅草房，沒什麽事的啊。”

  　　這樣的話，也就是一個心裏安慰罷了，雖然是茅草房，但那頂上架的都是木頭，掉下來砸到人也會很嚴重。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也隻能希望路生母女倆沒什麽事情了。

  　　劉芳很快就帶著人過來了，大家看到這一幕也是驚呆了，“我就說最開始聽到有轟的一聲，我媳婦還說聽錯了，那肯定就是路生家的了。”

  　　有個漢子說道，當時他還想出來看一下的，但是隨即就聽到別的聲音，就以為是同一處發出來的。

  　　“來，大家都搭把手，先把院門給抬開。”有人招呼了一聲，男人們都圍了上去，跟過來的女人們都提著燈籠照亮。

  　　院門一抬開，福滿兒就跑了過去，嘴裏還喊著路生的名字，許毅知道她心裏著急，也不攔著她，隻是上前去護著她。

  　　“快，這裏有人。”大家都是朝著主屋去找，把茅草和柱子搬來以後，露出了一隻手，再把壓在身上的東西搬開，是路生的娘。

  　　“天呐，腦袋上都是血。”有人驚呼了一句。

  　　路生娘很快就被抬了出來，腦袋上，半邊臉上都是血，看著挺嚇人的。

  　　許根山伸手在她的鼻間探了一下，還有微弱的氣息，“快去找大夫。”這腦袋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路生姐姐呢？”福滿兒又在原地等了一下，大人們都把主屋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看到路生。

  　　“別急，爹馬上就找。”許根山知道，福滿兒跟路生交好，立馬帶著人開始翻找起來。

  　　終於，在灶房的位置找到了路生，她雙手被綁著，整個人蜷縮在一起，也是昏迷不醒。

  　　“路生姐姐。”還沒等許根山把人抱出來，福滿兒就跑了過去，路生像是泡在水裏一樣，整個人濕噠噠的。

  　　“滿兒，我們先讓大夫看看。”正好這個時候大夫也趕了過來。

  　　福滿兒亦趨亦步的跟在許根山身邊，路生一放下來，福滿兒就迫不及待的握住了路生的手。

  　　她怕，她怕路生姐姐再也醒不過來。

  　　“嗚嗚，路生姐姐。”福滿兒一邊將自己身上的靈氣送給路生，一邊喊著，眼淚混著雨水落在了路生蒼白的臉上。

  　　大夫先看了路生娘的情況，又是看腦袋，又是翻眼睛皮的，最後隻搖了搖頭，“出血太多，又是傷了腦袋，恐怕撐不過了。”

  　　剛剛搭脈搏的時候，他就覺得路生娘的脈搏特別弱，就連氣息也輕得不行。

  　　“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路生姐姐。”福滿兒眼裏此刻隻有路生，她明明已經送了這麽多的靈氣出去，路生姐姐怎麽還不醒過來。

  　　許毅幫著把路生挪過了一點，大夫一伸手就搭上了她的脈，“脈象沒什麽問題。”大夫搭了脈，又翻了一下路生的眼皮，看了一下她的腦袋，找到了症結所在。

  　　“腦袋被砸了一下所以暈過去了，沒事的，等會兒就醒過來了。”路生的情況，算是他今天晚上看病的人裏麵，最輕的了。

  　　“等會兒是要多久啊。”福滿兒眼淚汪汪的問道。

  　　“算了，我給她紮一針吧。”索性現在也沒有什麽病人需要看的了，而且旁邊的路生娘快不行了，讓路生趕快醒來也好。

  　　劉芳幫忙托著路生的身體，大夫用銀針在幾個穴位上紮了一下，路生先是睫毛顫動了一下，隨後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福滿兒哭花了小臉，她是在做夢嗎？怎麽夢裏的滿兒在哭啊，滿兒明明是最愛笑的，她笑起來可好看了。

  　　這幅呆滯的樣子讓福滿兒原本充滿希望的眸子慢慢暗了下去，“路生姐姐是不是被砸傻了啊？”

  　　她還是遊魂的時候就聽到過這樣的事情，人被砸了一下不是失憶了就是傻了。

  　　嗚嗚，這兩個結果，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願意接受啊。

  　　“小丫頭，你說什麽呢。”路生抬起手，福滿兒卻整個人都撲了過去，“路生姐姐，你沒傻啊？”

  　　“不對，是你沒失憶啊？”意識自己說得不對的福滿兒立馬改口。

  　　那小身子衝過來熟悉的感覺，路生怎麽能忘得掉呢。

  　　“滿兒，快起來，你路生姐姐不舒服呢。”劉芳看到路生眉頭都皺起來了。

  　　福滿兒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兩隻手胡亂的抹著眼淚，還在盯著路生看。

  　　路生正想安慰她幾句了，許根山走了過來，麵色很是凝重，“路生，你娘……”

  　　許根山頓了一下，“你娘她快不行了。”剛剛大夫又過去看了一下，隻說要準備後事了。

  　　路生手撐在地上坐了起來，側過頭看了過去，那個女人就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半邊臉上都是血，看起來非常的陌生。

  　　劉芳伸手扶了她一把，路生站起來走了過去，大夫看了一眼她，“你娘失血過多，沒得救了。”說完提著藥箱走開了，最後的時刻就留給這對母女吧。

  　　路生慢慢的蹲了下來，她先是用手推了一下地上的人，依舊毫無反應，隨後，路生幹脆坐了下來，雙手環膝。

  　　她雖然個子高，但是整個人很瘦弱，這樣縮在一起，背影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酸。

  　　“哎，路生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劉芳別開了眼睛，不忍去看。

  　　福滿兒想過去，別許毅一把拉住，“先別去打擾路生。”這個時候就讓路生待著吧。

  　　路生垂下眼眸，還能看到自己手上被繩子幫助的勒痕，紅紅的印子，而綁她的人此刻躺在地上命不久矣。

  　　這一刻，路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感受，難受嗎？她沒有娘了，從此以後就隻有一個人了。

  　　可是，這個女人還活著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擁有娘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啊，所以，她應該是不難受的。

  　　至少，以後沒有人再用最難聽的話咒罵她，沒有人會再打她，沒有人會再逼著她做不喜歡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難受還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