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律法之上尚有皇恩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301
  第460章 律法之上尚有皇恩

    盛京擁來五湖四海的文弱書生,朝皇宮而去告禦狀。

    告禦狀,走的是叩閽。

    叩閽分兩種,擊鼓申冤,和攔駕喊冤。

    去皇宮鳴冤者,不少學子被侍衛抓了。可前仆後繼,來叩閽的如雨後春筍。

    舒禦史正同打著哈氣手裏抱著書的姬紇說話。

    “怎麽好端端,七皇子尋我給你講解書中意?”

    “整個朝野,也就舒禦史,不會背地裏對我說三道四。”

    舒禦史點頭:“的確,那些人虛偽的很。”

    正說著。就聽遠處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慘叫。

    百名學子趴在地上,身上杖責從未斷過。

    嘴角流著血的文弱書生,如何受得住這般打。可他仍舊堅定的一字一字撕心裂肺泣血道。

    “學生路長州,匯州人氏。嘉佑十一年中舉,告匯州知府,掩護舞弊其嫡子王安源,嫡次子王安道奪學生之名,再中貢生。非正法不足以儆正位,望官家做主。”

    他一開口,陸陸續續也有學子艱難道。

    “學子許呈,通州人氏。……”

    “學子楚旭,衡州人氏。……”

    “學子……”

    “學……”

    “……”

    舒禦史聞言,眉死死擰起。

    王安源他是有印象的,那年科考寫的一首好文章,他見後,很是喜歡,後,特地見了人。

    可,交談一番,此子不如他寫得文章那般有高深遠見,原來是搶了他人的卷子,取而代之。

    他冷著臉大步上前。

    “住手!”

    官吏紛紛看向一旁立在一處的姬甀身上。

    姬甀沒動。他隻是看向舒禦史。做為難之狀。

    “舒禦史,你合該知曉大祁的律法。如此,想來無需孤再多言。”

    舒禦史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如何不知。

    皇宮哪裏是這麽好闖的。麵見天子,勢必要受刑罰。

    不少書生已暈死過去,被打的皮開肉綻。而後麵趕來的學子卻沒半點認慫。

    一個倒下,身後那些沒有半點猶豫的英勇接上。

    “學生……”

    姬紇驚駭不已:“什麽律法?要如此作賤人?”

    舒禦史無力:“民告官如子殺父,先坐笞五十,雖勝亦判徙二千裏。”

    “五十杖這些人如何挨的住?豈不是來送死的。”

    再看這些學子,身上穿的,都是洗的發白的長衫。可見家中艱難。

    也是。

    那些有權有勢的富貴子弟,怎麽可能會被奪走一切。

    這邊動靜鬧的大,翰林院那邊也來了不少翰林官。他們大多都是寒門子弟考上來的。

    見狀,紛紛不忍。

    “寒門出學子,本就不易。那位路舉人,早些年為我同窗,學問是夫子名下最好的。當年,卻是落了榜,為了此事,聽說還告去了衙門。”

    最後,卻不了了之。

    權勢麵前,其餘的,皆是螻蟻。

    隻能認命。

    可卻沒想到,他被頂替了兩次。

    科考三年一回,他等了六年,全是為他人所食。

    “匯州窮鄉僻壤,他是最窮的一個農村出來的,窮苦之地就他一個讀書人,當年他進京趕考的盤纏,還是全村湊的。”

    眾人唏噓不已。

    舒禦史朝禦書房那邊看過去。

    這件事,自早就落爀帝耳裏。他豈能不知。可他卻不曾出麵,更沒讓身邊的公公前來。隻怕……

    他狠狠的喘了口氣。

    “行了!”

    他上前奪走一人手裏的杖棍。

    “冤還不曾上報天聽!這是要將天下的讀書人全給打死了?才滿意不是!”

    姬甀眯了眯眼,神色也冷了下來。

    “舒禦史,你是最守規矩的人。”

    “如今這般,可見我大祁遍地汙官吏使,您身為儲君,合該羞愧,老臣壞了規矩,自會去官家跟前請罪。不必儲君特地告知!”

    說著,他一甩衣袖。大步朝禦書房而去。

    那……還打不打了?

    侍從麵麵相覷,隻等姬甀差遣。

    被當眾這般打臉的姬甀的麵色難看的要命。

    而,姬紇解下皇子令牌。

    “去請太醫。”

    “七弟!”

    “皇兄天之驕子,如何能知他們的艱辛苦楚?”

    姬紇嗬斥身後的公公:“去請!”

    “有事……”

    他正要放話,可又想到自個兒就是枚棋子,當即毫不猶豫:“舒禦史擔著。”

    說著,被崔韞點撥的他朝著禦書房的位置跪下。

    “求情父皇開恩。”

    翰林官見狀,紛紛在學子身側跪下。

    “求情官家開恩。”

    一遍又一遍的喊,讓那些學子得有喘息餘地。

    “求情官家開恩。”

    禦書房,九五至尊負手而立。麵色陰沉的可怕。

    他已多日不曾好眠。

    這些時日,一波三折。

    耳邊全是這樣的聲音。

    “報!衡州暴亂。”

    “報!吳州發生地動。”

    “報!通州遭賊寇突襲。死傷慘重。”

    “報!邊境糧草被燒,隻怕是敵國有意宣戰……”

    “報,匯州山脈被毀。”

    打的他措手不及。

    甚至詭異的像是人為。

    可……絕不可能。

    沒人能有此等能耐。能操控多地。

    還有外頭越傳越盛的謬論!

    爀帝沉重的閉了閉眼。疲倦不已。

    他有意壓製,刑部也抓了不少人。本以為百姓有所收斂,可卻如打開一道機關,觸碰了逆鱗。

    那些低賤的草民竟還敢反抗。

    “你說,可是朕行事不妥惹怒了上蒼?這才殃及百姓?”

    恭親王:“……”

    那可就多了。你繼位後就沒幹過幾件人事。他正準備奉承幾句,就見應公公入內。在爀帝耳前低語。

    爀帝更是頭疼。

    他本就焦頭爛額,在得知學子鬧事後,也就生了懲戒之意。

    可沒想到那些人不生半點退卻之心,是有意給他堵心。他堂堂天子,難不成還要被要挾不是?

    “皇兄,學子那邊,總得給一個交代。聽侍衛來報,來此足有千人。此事含糊不得。不如先讓他們麵聖,待一切查清,含冤昭雪後,在行處置也不遲。”

    恭親王咬牙切齒:“官員在一方管轄之地無法無天。這種誅九族的事竟也敢做,是沒將您放在眼裏!”

    “好在我兒子沒出息,若考上了被人搶了功名,老子搞死他們全家。”

    爀帝也惱怒。

    可他清楚,這件事牽連甚廣。

    查不清,他也不敢查清。

    國之根本動蕩。可若真的死了人,他的賢名也會受損。

    爀帝到底妥協,大步朝外走,虛偽至極。

    “律法之上尚有皇恩,朕不能寒了學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