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這是她能吃的苦嗎!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204
  第437章 這是她能吃的苦嗎!

    女娘看了眼不遠處擺放的刻漏,盈盈立於一處,不緩不慢的掀開最近的一方紅綢蓋頭。

    是那副最大的繡品。

    足有人高。

    “此為冬室畫禪圖,喬鬆白雪,庭宇高敞,文士童仆,衣紋頓轉犀利。整體線色足有百餘種。”

    繡品和古畫交融。

    “針跡色彩相互交錯間,近處湖石雲樹,遠處髯奴擔酒。舒朗寫意,用色細膩,潑墨破彩。”

    每繡好一部分,繡娘還要靠著繡繃一一核對,再加色對光。

    離得近了,可見繡中人物,以繽紋針的手法,眼,鼻,嘴,耳,額,皺紋,眉毛,鬢發,說甚至手背上的筋紋都極致清晰。

    場麵安靜的仿若一根針都能聽見。

    前麵帶繡品登台的各繡坊老爺,拿出來的蘇繡,的確各有各的美,可一廂對比之下,這一副繡品,藝術效果直抨擊靈魂。

    還沒等沈嫿一一細說各此副的處繡法。就有人叫價。

    “一千兩。”

    “我出一千五百兩。”

    “出這麽點,也好意思喊出來?沈娘子,我出五千兩。”

    沈嫿笑了笑。

    “定個價四千兩。”

    “適才叫價五千兩的商家回頭交銀來取。”

    女娘掃視一圈,這次來的,也有不少各大繡坊的繡娘門麵,來此多半是長眼界,對往後技法也有幫助。

    拋去人工,成本,用料,虧不了本。估摸說純利得有六百多兩。

    這兩句話,換來眾人又是咋舌。

    沈嫿微微一笑:“我不缺錢。”

    “這幅繡品的利潤,我分毫不取,做獎賞全給繡娘。”

    肖掌櫃適時出聲:“一風堂,定此五千副。”

    好繡品自然不愁賣。

    可一風堂做盛京的生意,總要物以稀為貴。

    一聽這話,本就蠢蠢欲動的各地商鋪掌櫃:“令恩軒,三百副。”

    “慈溪苑,五百副。”

    “桐……”

    堂間變得鬧哄哄的。

    沈嫿遂道:“想要《冬室畫禪圖》批量下單的,同我家掌事言明,她那邊登記。價格回頭細談。立契為證。”

    自古以來多為如此,批量下單的價格總要便宜些。可再由各鋪掌櫃轉賣,隻會更為昂貴。

    沈嫿又一一展示繡品。無需她介紹,下麵便叫起了價。沈嫿也樂的清閑。

    直到最後一副,是最小的那副。

    她扯開紅綢。

    是一方絲帕。

    坐的遠的自然看不真切。但沈嫿前麵的繡品拿出來哪一個是凡品?商戶們當下就開始漫天叫價。

    “得,我是又搶不過了,無礙,我要三百單!”

    “……笑死,這點出息,這邊六百單。”

    坐的近瞧清了的更是齊齊吸了口氣。

    周掌櫃的手都在抖。

    “這……”

    謝珣總算起身:“亭台樓宇綠葉紅花,飛簷走獸人影綽綽,綿綿梅花雨,質地卻輕薄。”

    漫天的梅花,或墜落羊腸小道或半空飄落肩頭,花瓣色漸轉深。就連鬚毛都根根鮮明,可見細節,更別提殿的宏偉。

    如此之景,卻縮小再縮小。落於一方絲帕之上。

    “太後娘娘愛梅,這幅《水殿梅花圖》我要了。”

    反正這銀子是宮中出的,他定要為漾漾敲詐一筆。

    周遭陷入死寂。

    誰敢和他叫價。

    能和宮裏最尊貴的貴人用同種畫樣的絲帕,這……

    “孫掌事,我追加一千副!”

    “孫掌事,追加兩千副。”

    沈嫿卻道:“此繡品並不批量售賣。”

    本蠢蠢欲動給夫人定一副的汪知府一愣:“為何?”

    沈嫿沒好氣:“繡不死我。”

    她手都要抽筋了!

    這是她能吃的苦嗎!

    得絕對的耐心,針針都不能出錯。

    那些繡娘,年紀已大,若要繡此,隻怕艱難。沈嫿更不舍得讓她們為此傷了眼。

    何況,前頭的繡品,賣出去的單數獲得魁首想來綽綽有餘。

    算了算,好家夥,往後的一兩年都不用再接生意了。

    唯一慶幸的,除了一件大件繡品,其餘的都是小件繡品。

    沈嫿正要下台,中途靈光一閃卻又折了回去。

    女娘相當溫柔。

    “批量買的訂單,利潤更會抽成給出力的繡娘。這是我定的規矩。”

    沈嫿嗓音清脆,當麵挖人:“來此的繡娘不算少數,想要發財的。淳氏繡坊的大門,隨時向你們敞開。”

    各大繡坊的老爺全然黑了臉。

    繡娘們卻是雙眼放光。

    哪個主家同沈嫿這般慷慨!要知道,她們的工錢是高不錯,可都是定死的。

    ————

    沈嫿說的口幹舌燥,喝了茶潤了潤嗓子,也不再久留。女娘很快收拾一番,同謝珣一道離去。

    兩人走在街上。

    “《水殿梅花圖》是你繡的?”

    “阿兄怎知?”

    謝珣兀自笑了笑。

    “那時阿娘知你身子骨差,便不讓你花費過多心神,你陽奉陰違的很,總背著她夜裏起來偷偷的繡。”

    “偏偏又怕阿娘知曉發怒,倚翠又勸你不得,我屋內的蠟燭,回回總能少了大半,不是你取的,還能是誰?”

    再後來,他出了事,沈嫿就沒在碰針線。

    如今才重新拾起來。

    也是,時間太短,她壓根來不及趕製別的。

    女娘:“……難怪!後頭你屋裏的蠟燭全都藏了起來,我尋不著一根!”

    “若不如此,你的眼還要不要了。”

    謝珣還要出聲,可視線卻定在一處,渾身血液跟著涼透凝固,欲抬腳卻沉重的再也動彈不了半分。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就怕是鏡中影水中月,徹底消失,也徹底的抓不住。

    謝珣的唇失了血色。

    沈嫿察覺他的不對勁。

    正朝著他所看的方向看去。

    三丈外,女娘盤發,一身藍色羅裙,襯得愈發溫婉,柔的似水。手下提著幾袋藥包。

    是…蕭瑟瑟。

    而遠處,頑劣孩童玩著炮仗,隨地一扔,驚擾過路的馬兒,馬兒失控,嘶鳴吼叫,橫衝直撞而來。嚇得路人連連驚叫,撒開腿的躲避。

    蕭瑟瑟所站之地倒是安全,可卻被人群跑來的撞上,身子踉蹌一二,不由往前傾。

    謝珣瞳孔驟縮,如何還能顧及旁的,快步向她而去。扶住她的左臂。

    “可有事?”

    蕭瑟瑟驚魂未定,右手下意識護住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