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嚇死
作者:薄月棲煙      更新:2023-06-15 14:34      字數:7180
  第144章 嚇死

  謝星闌緊隨秦纓之後, 也到了棺槨旁,待看清那抹腥黑,劍眉頓擰, 謝正襄幾人愣了愣,紛紛朝屋內來,沒多時, 棺槨兩側站滿了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

  謝正襄再也顧不上罵謝清菡了, 隻一臉驚恐地望著謝文舜,林氏見謝星麟要往棺中看, 她連忙一把捂住了謝星麟的眼睛。

  除了這等變故, 也無人抓謝清菡了,她也進了屋子,見祖父嘴角血色, 立時道:“這血色發黑,莫非是毒?難道有人毒害了祖父?”

  謝正襄一愕,又掃了謝星闌幾人一眼, 嗬斥道:“休要胡言!”

  謝清菡不甘道:“今晨發現祖父之時,他可不曾吐血, 怎到了此時開始吐血了?祖父雖年事已高, 昨夜也的確與我吵嘴,但我後來告罪離去, 祖父被小廝送回院中時還好好的, 便是怒急攻心,也該是在至善堂才是,且祖父患有心疾多年, 從未見他吐血啊。”

  謝正襄瞪著謝清菡, 一旁林氏道:“大小姐莫要危言聳聽, 老太爺乃是一家之主,誰敢毒害他?且昨夜他回房之後便歇下,且大小姐知道的,老太爺修身養性,晚膳後連茶水也不會喝,怎麽毒害他呢?”

  謝清菡被林氏問的語塞,見謝正襄憤憤盯著她,她忽然眸光一轉看向了對麵的謝星闌三人,“四哥,父親說過,四哥如今是金吾衛將軍,還替陛下當差,而縣主的名聲我雖在江州亦有聽聞,縣主是禦前司案使,極擅探查命案,既然你們在此,便懇請你們論一論祖父到底是怎麽死的,這吐血是怎麽回事——”

  無需謝清菡請求,秦纓便已仔細看那血跡,很快,她從袖中掏出絲帕,極不避諱地擦了擦謝文舜唇角,又將沾了血色的絲帕拿到一旁燈燭邊仔細探看,謝星闌則傾身,仔細看了看謝文舜的口鼻眉眼,又去探查其裸露在外的脖頸和雙手。

  沒多時,他直起身道:“中毒之狀不明顯。”

  這時秦纓亦轉身回來,謝正襄見她仍然將那血色巾帕拿在手中,忍不住道:“縣主這是何意?”

  秦纓道:“人死後口唇流血水,不一定全是血,有可能是內髒腐壞後流出來的腐液加血液,但我適才看後,發覺的確是血跡無疑,而老太爺隻死了一天一夜,如今天氣轉涼,即便此地多有香燭,也不會這樣快腐壞——”

  她邊說邊看向謝文舜青白的臉,“人之五髒六腑皆有關聯,心疾發作,也是有可能吐血的,不過若是心疾,極少這樣久了還吐血的。”

  秦纓又看向謝文舜,“他隻有心疾?可有胃髒上的疾病?”

  謝文舜一陣茫然,“沒有啊……父親這些年心疾磨人,但脾胃上一直十分康健,他自己也十分注意,極少食用辛辣刺激之物。”

  秦纓眉頭皺起,一旁李芳蕤道:“為何有此問?”

  秦纓沉吟道:“人若是胃髒腸道患了出血的病灶,是有可能在死後緩慢吐血的,但又說他平日裏脾胃康健,而若是毒,之所以能令人吐血,也是因為損壞了食道腸胃等處,通常會伴有劇烈的嘔吐,但老太爺死時也並未嘔吐。”

  她看向謝正襄,謝正襄立時點頭,“不錯,今天早上去老太爺房中,隻看到老太爺倒在床邊,但地上幹幹淨淨的,什麽汙物也沒有。”

  秦纓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保險起見,可以請個大夫看看。”

  秦纓亦點頭,謝正襄見狀,隻好吩咐人去請大夫,這時謝星闌問:“老太爺何以會倒在床邊?發現他的時候,他衣著可有變化?”

  謝正襄搖頭,“沒有,小廝昨夜是伺候老太爺梳洗後才走的,今晨進屋之時,老太爺仍然穿著昨夜梳洗完的單衣,榻上錦被掀開一角,人還未躺進去過,我懷疑是父親昨夜鎖門之後並未立刻歇下,等要歇下之時,忽然病發倒在了床邊。”

  謝星闌又皺眉道:“也不曾聽到喊叫之聲?他可有常用藥?誰為他穿的壽衣?”

  謝正襄苦悶道:“不曾,父親的作息極好,晚間也不起夜,因此連值守的小廝也未留,藥的話,是有的,但父親多半來不及吃便倒下了,是我和兩個管事親手為他更衣的。”

  謝星闌目光一凝,“他身上可有任何外傷或是淤傷?”

  謝正襄茫然搖頭,“沒有啊,隻有兩處擦傷,看著像是倒地時撞的,十分輕微。”

  謝星闌眯眸,“非下毒,非內傷,那便隻能是病發暴亡了。”

  他目光落在謝文舜麵上,一時尋不出古怪,秦纓若有所思,但也瞧不出有何足以證明是謀殺的證據,謝正襄道:“今晨大夫說過,說有時候生了一場大氣,當時不一定會病發出事,也可能過上一兩個時辰,因為一點兒小事,便能病發暴亡,昨夜清菡和父親吵嘴,是在用晚膳之時,當時天色剛黑,是在至善堂,吵完之後,清菡未用晚膳,先一步回了自己院子,父親與我們一道用完晚膳之後才離開——”

  謝正襄掃了謝清菡一眼,“因此不能說與她無關。”

  謝清菡咬牙道:“這中間有一個多時辰……”

  謝正襄冷哼,“一個時辰又如何?昨天晚上,除了你還有誰惹你祖父動氣?”

  謝清菡話頭一窒,顯是被問住,她眼眶微紅,又委屈又茫然,但若真如謝正襄所言,那便隻能是她氣著了謝文舜,若如此,謝文舜之死,她的確逃不開責任。

  謝星麒這時歎了口氣,“大姐也莫要太過自責,父親雖是動氣,但也隻是一時的,便是祖父泉下有靈也不會怪你的——”

  謝清菡欲言又止,一旁的謝星卓也道:“大妹妹,如今堂祖屍骨未寒,你也收收脾性,成親的事,三叔也未說過要給你立刻定親,一切等堂祖下葬之後再議,三叔也消消氣,大妹妹也是自有委屈,您莫要與她計較。”

  謝星卓並非東府之人,本想做個和事老,謝正襄聽完卻並未消氣,隻朝外問道:“火可滅了?”

  一個小廝快步入門,“回老爺的話,已經滅了,不過那兩間廂房毀了。”

  謝清菡麵上青白交加,謝正襄冷嗤道:“下一次,她便是在屋裏上吊,你們也莫要開門救她!”

  底下人不敢應聲,林氏歎道:“好了老爺,四公子在此,何必總說這些,大小姐也受驚了,看這灰頭土臉的,莫不如讓她回房梳洗梳洗吧。”

  謝清菡麵色微變,“不,我要等大夫來——”

  林氏和氣道:“那也好。”

  先前那打翻長明燈的小廝被嚇了一跳,這會兒聽了半晌,倒是定下了心神,他忙不迭將燈碗重新點上,又跪在一旁請罪,謝正襄被這些亂事擾的心煩氣躁,隻令他滾下去領十個板子,秦纓和謝星闌對視一眼,一時默然無言。

  又過了一刻鍾,大夫才被請回,謝正襄一見便道:“溫大夫,你來看看,我父親唇角剛才忽然流了血,你且來看看,這是否是中毒。”

  姓溫的大夫也沒想到給活人看病也就算了,如今還要來看死人,一時神色古怪地進了廳堂,又看死者口鼻,又用銀針查驗那黑血,半晌後,搖頭道:“回三爺的話,這不像是中毒啊……”

  此言一出,林氏立刻看向謝清菡,謝清菡自己也愣住,謝文舜若非中毒身亡,那確有可能是受氣病發,雖無人見過謝文舜病發時是何種症狀,但她忤逆尊長,與謝文舜吵架,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謝清菡麵上血色半褪,謝正襄亦咬牙切齒道:“這下你還有何話好說?!你氣死自己的祖父,眼底更沒我這個父親,便是你母親在世,也要狠狠責打你才好!”

  提起簡氏,謝清菡眼底頓時一厲,“若我母親在世,母親會護著我和妹妹,也無需

  我與祖父還有父親您爭辯了?”

  當著謝星闌三人的麵,謝正襄不願再與女兒掰扯,隻看向一旁的謝清芷,“還不把你姐姐帶回去!從今日起,你姐姐膽敢出房門一步,你便與你姐姐一同禁足!”

  謝清芷身形纖瘦,並不似謝清菡那般意氣鋒銳,她怯怯地看向謝清菡,有些畏怕又有些為難,謝清菡冷冷一笑,“不讓我守靈,我還不想守呢!”

  謝清菡說完轉身便走,謝清芷連忙跟上,謝正襄臉色變了幾變,轉身賠笑道:“真是讓你們見笑了,我這個女兒自小被我們寵慣,養成了這誰也不服的性子,實在是叫人頭疼,我父親這異狀既然不是中毒,那想來還是心疾之故,就不讓你們操心了。”

  沾血的絲帕已交給大夫,秦纓又往棺槨中掃了一眼,並未多言,李芳蕤則唏噓地望向謝清菡姐妹離去的方向,謝星闌見隻是誤會一場,也不打算深究,“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先回去了,明日尚有差事,晚些時候再來祭拜。”

  雖是同一個謝氏,但謝文舜與謝星闌早是隔了幾代的親緣,若兩家交好,他來守靈倒也說得過去,但他們尚有舊怨,又有差事在身,謝星闌自無必要盡心。

  見謝星闌如此說,謝正襄也不好多留,隻親自將三人送出,又問道:“這次回來,打算留幾日呢?”

  謝星闌道:“看差事進程,至多六七日。”

  謝正襄一聽忙道:“我們打算給老太爺停靈五日下葬,到時候若你還在,便來給老太爺送葬吧,這幾日你且忙你的差事,有空閑了來給老太爺續一炷香,你二叔他們不在,趕不及喪禮,但你回來了,老太爺在天有靈,必定十分欣慰。”

  謝正襄說著說著,語聲漸啞,眉眼間也盡是悲痛,謝星闌看了他兩眼,應道:“看差事辦得如何罷。”

  見他並未回絕,謝正襄眸光微亮,待將人送入廊道方才返回。

  剛走了沒多遠,李芳蕤便問道:“所以那老太爺當真是病故?”

  秦纓道:“心疾之症突發時,有些許可能令人體內血脈破裂,這些血脈極細,起初出血量並不大,因此不會吐血,待人死後,出血量越來越多,再加上體內腐敗之氣壓迫,便會出現吐血之狀,其成因經過十分複雜,幾句話難已說清。”

  李芳蕤皺眉,“若是如此,那很難說清楚是否與謝大小姐有關了,但看那府裏的情形,即便無關,往後也一輩子與她有關了。”

  秦纓看向謝星闌,謝星闌轉而看向掌燈的張伯,“張伯,這兩年那府裏可還生過什麽事端嗎?”

  張伯聽了一路,此刻麵龐皺起,“還真沒有啊,也全不過那些事兒,不如等下回去問問老婆子,這幾年我們府上與他們府上關係有些好轉,但小人是不常過去走動的,老婆子和那邊幾個老家夥時不時來往來往,或許她知道的多。”

  謝星闌點頭應好,待回了府中,便見江嬤嬤領著一眾仆婦已備好了晚膳,滿桌菜品皆是江州風味,待幾人落座,張伯便說起了東府見聞,江嬤嬤一聽謝清菡放了一把火,登時嚇了一跳,“大小姐可受傷了?”

  張伯搖頭,“沒有,但她不認是她氣著了老太爺,且這時老太爺唇角見了黑血,她便說老太爺說不定是被毒死的,結果請來了大夫一看,驗出那黑血無毒,人也不像是中毒之狀,多半還是因為病發吐血。”

  江嬤嬤輕嘶一聲,“下毒?這不太可能吧,那府上老夫人前幾年過世了,隻剩下老太爺,與大小姐偶爾爭執,也是因為大小姐的親事,以及扶正林姨娘之事,說是如此,但這麽多年過去,老太爺和三老爺忌憚簡氏,始終不敢將大小姐如何,大小姐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凡事據理力爭,下毒這等陰損法子,大小姐絕不會用的。”

  李芳蕤這時道:“那林氏母子呢?”

  江嬤嬤歎道:“

  老太爺和三老爺,都快將兩位公子寵成紈絝子弟了,並且兩位公子雖是庶出,可為了給他們一個名分,是一早就記在三夫人名下的,如此在總譜上,這兩位可是嫡子,也就是這麽多年了,三老爺想給三夫人一個名分,這才動了扶正的心思。”

  秦纓不由問:“按理高門大族,是不接受妾室扶正的,三老爺喪妻多年,怎未曾續弦?”

  江嬤嬤不由得嗤笑開,“三老爺本也是要臉麵的人,他怎會不想,隻可惜當年三夫人之死鬧得大,當時林氏剛產子不久,為了不衝撞小公子,三夫人的喪事辦得十分簡陋,這下可惹惱了簡氏,那是十五年前,豐州之亂已平,簡氏已經是信陽氏族頭一份,哪能忍受這般欺辱,簡氏帶著人上門大鬧了一場,莫說江州,便是連州、楚州等地都知道三老爺寵妾滅妻,後來老太爺和老夫人,也想為三老爺娶正經夫人,可這幾州府的高門貴女哪能看得上?莫說嫡女,便是人家的庶女也不想來蹚渾水——”

  張伯跟著歎道:“正室有兩個女兒,有強勢的外家,愛妾有個兒子,地位穩固,別人嫁進來若沒點身價,沒個兒子傍身,豈非要步三夫人後塵?本來要求低些,取個一般商戶的女兒,也是有人家願意的,但老太爺那時候眼界高,非要娶名門之後,一拖拖了數年,眼看著林氏生下七公子了,都還未尋到滿意人家,而三老爺寵愛林氏,也打消了續弦的念頭。”

  江嬤嬤繼續道:“林氏生下兩位公子,老太爺和老夫人對她也足夠滿意了,一來二去也沒了心思,這兩位公子既是‘嫡子’,那家裏的產業,往後的家主之位,都是他們的,本來按照組訓,他們這等庶子,成家之後可是要搬出去的。”

  李芳蕤恍然,“難怪大小姐說那是她的家,她可是嫡長女,占了嫡出之名。”

  江嬤嬤應是,一邊為幾人布菜一邊道:“老太爺和三老爺寵縱也就罷了,教養上也是花了心思的,讓六公子入了江州書院讀書,還拜在書院山長名下,六公子前歲中了舉人,春闈雖落第了,但下一次再考想來不會出錯,文采上盡心,武功上也不落下,五老爺請了一位厲害的教頭給五公子教授武藝,他便也讓六公子和七公子跟著教頭學武。”

  李芳蕤又道:“這當真是做未來家主教養的。”

  江嬤嬤頷首,“三老爺年輕時不學無術,後來看著我們老爺和隔壁二老爺都入朝為官了,這才開始後悔,因此對兩位公子給予厚望。”

  秦纓和李芳蕤聽得頗為唏噓,謝星闌這時道:“老太爺過世,可知會簡家了?”

  江嬤嬤一愣,“這便不知了,不過大小姐應該會知會的。”

  謝星闌頷首,“簡氏派人來,她的處境便不會太過艱危。”

  江嬤嬤笑開,“正是此理,公子多用些,縣主和李姑娘也莫要客氣,今夜倉促,實在是照顧不周——”

  東府的事說完,江嬤嬤便忙著招呼三人用飯,待用完晚膳,又送她們去歇下,謝星闌多年未歸府中,膳後先去謝正瑜夫妻的院子看了看,待回到自己的住處後,便吩咐謝堅,“明日一早先將蘇婉儀和餘秀蓉的證供送去江州府衙。”

  謝堅自是應好,“她們的老家縣城距離楚州城並不遠,若是順利,兩三日就該尋到家人,公子當真打算留六七日?如今十月初,回京還要走上七八日,若十月底回去,隻怕南詔使臣已經到了,到時候咱們說不定什麽差事都得不著。”

  謝星闌瞥了謝堅一眼,“你想得什麽差事?”

  謝堅輕哼道:“使臣來朝回回都是大事,這南詔雖小,但此番又來皇子又來公主,比從前都要慎重,咱們不能當個局外人啊。”

  謝星闌淡聲道:“什麽差事都無差,盤算越多,反倒落空。”

  謝堅欲言又止,謝星闌此時眯眸道:“我記得當年跟著謝正襄一同去雲

  滄江邊善後的正有李忠和,你去查一查此人近年有何不軌之行。”

  謝堅挑眉,“查他作甚?”

  謝星闌涼涼掃謝堅一眼,還未開口,忽然聽見隔壁院中響起了幾聲女子驚呼,謝星闌眉頭一皺,起身便朝外走。

  春和苑與他的院子一道回廊之隔,他出院門,大步流星到了春和苑門口,剛進院子,便見窗欞上幾道人影,李芳蕤和白鴛的驚叫聲格外明顯!

  而秦纓在屋內道:“別動別動,你們就在那別動——”

  謝星闌眉頭一揚,步履如風,見門扉半掩著,便徑直推門而入,一進門,便見屋內一片兵荒馬亂,李芳蕤和沁霜白著臉縮在東廂牆角,白鴛也紅著眼眶站在二人身邊,而秦纓手中拿著一根支窗欞的木棍,正斜對著他,麵無血色地盯著房梁。

  看到謝星闌入門,秦纓幾乎立刻露出求救神色,又忌憚地看向門口斜上方,謝星闌心底一緊,忙走到她跟前去,“出什麽事了?”

  話音還未落,秦纓一把抓住他手臂,又將他轉過身麵對西北方向的房梁,躲在他身後道,“蛇——有蛇——”

  謝星闌抬眸一看,隻見房梁之上,不知怎麽竟盤著一條竹竿粗的黑蛇,那長蛇不知何時進的屋子,此刻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屋內幾人,還“簌簌”吐著蛇信子,像隨時都要撲下來似的,謝星闌眉頭一皺,向後攬住秦纓退了兩步。

  秦纓瑟瑟躲在他背後道:“我和芳蕤聽到桌子底下有聲音,低頭一看竟是此物,它受驚了不跑,還在地上盤旋,我聽說蛇怕比他長的物件,便拿了這木杆,誰知它一下就竄上了房梁,它離門口這樣近,我們都不敢跑出去,它、它好像更凶了——”

  秦纓語聲發顫,死人都不怕的她,卻實在要被這長蛇嚇死,她緊緊抓著謝星闌向後來的手臂,手中木杆一脫力便落在地上,謝星闌見她如此實在揪心,立刻道:“謝堅!”

  謝堅和跟來的翊衛進門,紛紛抽刀而出,謝星闌這時轉身,見她人被嚇蒙了,直盯著房梁看,抬手便擋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秦纓人僵著,心狂跳,隻見兩個翊衛搭手借力,謝堅踩著他們的手被抬了起來,一抹刀光綻出之時,秦纓好似看到了那黑蛇的獠牙,然而下一刻,她眼前光線一暗,是謝星闌的手輕輕落在她眼前,她迅速一眨眼,“砰”的一道脆響,和著李芳蕤幾個的驚叫聲一並響了起來!

  秦纓又嚇了一跳,視線被擋住,手往前一抓,卻觸到了謝星闌身上,她剛縮回手,便聽謝堅跟她們道:“好了好了,殺死了!我丟的遠遠的,你們別怕。”

  恍惚間,有何物落在了地上,又有一抹腥味在廂房內散開,秦纓一把拉下謝星闌的手,隻看到地上一抹血跡,而謝堅捉著那條黑蛇快步走了出去。

  秦纓大鬆一口氣,“我從未見過這樣大的蛇!嚇死人了!”

  李芳蕤三人也鬆了口氣,卻看著那抹血跡欲哭無淚,“我忘記捂眼睛了,眼睜睜看著謝都尉把蛇頭剁下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如此說,秦纓自是感激謝星闌沒叫她看見那一幕,她不停撫著胸口,可看在近在咫尺的謝星闌,那心跳不僅不慢,卻反而更快了,她後退一步,口齒都不夠利索,“怎、怎會有蛇?”

  謝星闌眼底浮著擔憂,“江州潮濕多蟲蟻,這些屋子雖有人打理,但常年無人住,園子裏花木又繁茂,初冬剛至,蛇蟲們正是找暖和地築巢之時。”

  見她唇無血色,謝星闌沉聲道:“可嚇得狠了?”

  秦纓搖頭,卻越想越是頭皮發麻,“不會還有蛇吧……”

  謝星闌道:“我叫人摸查看看,隻是仍住此處,你們必定都覺害怕,得換一處地方住,來人,叫嬤嬤來——”

  不消謝星闌去請,得了信兒的江嬤嬤和張伯已

  小跑著進了院子,江嬤嬤進門便告罪,“都是老身的不是,讓縣主和李姑娘受驚了,兩位姑娘也受驚了,夏日園子裏花木繁茂,又沒有足夠人氣,蛇蟲便多了,早前滅過一回,沒想到還有,真是老身的罪過——”

  秦纓定下心神,“不怪嬤嬤,實是此物陰滑,不好發覺。”

  謝星闌道:“可還有別處常打理的院子?”

  江嬤嬤點頭道:“還有景明閣,那本是夫人從前納涼之地,是兩三日便要打理一回的,隻是那裏隻有一間廂房一張床榻,至多能讓兩位姑娘住著,如今四位姑娘必定是住不下的,老身們住的地方醃臢的很,倚竹園那裏已經讓蘇姑娘她們住下了,公子先陪陪縣主和李姑娘,老身這便去收拾住處去——”

  江嬤嬤還未轉身,謝星闌道:“罷了,收拾出來時辰太晚了,不必耽誤了,我適才去看父親母親的院子,也是常打理的。”

  江嬤嬤遲疑,“可那裏——”

  江嬤嬤想著,那是先老爺先夫人住地,雖過世多年,但擺設從未動過,即便他們不忌諱,讓年輕姑娘家住,她們也是不自在的。

  江嬤嬤不知如何將此言道明,秦纓卻反應極快,她忙道:“其實此處也——”

  她話音未完,謝星闌便轉身看向她,“我住父親母親的院子,你住我那裏,正可歇下二人,我那裏多年未住人,一切皆是簇新,你可介懷?”

  “啊?”秦纓一呆。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秦纓又忙不迭道:“哦不,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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