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戲法
作者:薄月棲煙      更新:2023-06-15 14:34      字數:6173
  第82章 戲法

  秦纓陪著李芳蕤到前院時, 便見十多個身著公服的金吾衛站在中庭內,秦纓一眼便看到了當首那人衣袍上的獬豸繡紋,她不禁微微眯眸。

  “我們小姐來了——”

  站在一旁的小廝對當首之人喊了一聲, 那人轉過身來,麵色嚴峻地對李芳蕤和秦纓道:“不知哪位是府上小姐?”

  李芳蕤上前, “是我, 你要如何?”

  “李姑娘, 在下是龍翊衛韓欽察使手下副將周覃,今日龍翊衛在溧水河畔追捕一個逃犯, 中午有村民說看到逃犯往這個方向來了, 如今這四周我們都搜查過,唯獨此處莊子和你們莊子上的獵場沒有搜查,因此特來懇請姑娘令我們搜查一二。”

  李芳蕤眉頭一皺,“你可知這是郡王府的別莊?”

  周覃微微彎唇, 眉眼間浮起幾分恭敬,“知道, 正是知道, 所以才來懇請小姐通融。”

  李芳蕤掃了一眼周覃身後的金吾衛, “我看你們耀武揚威的很嘛, 這是郡王府的莊子, 從前日開始,莊子上增加了仆從侍婢, 為今日的秋獵做準備,今日我們午時之前便來了莊子,主仆加起來少說上百人, 這麽多人在莊子裏走動, 沒聽說誰看到了什麽可疑之人, 我們莊子上沒有逃犯,你們最好去別處搜一搜。”

  周覃繼續掛上一絲薄笑,“在下也知道如此唐突了小姐和您的客人,但實在是周圍全都搜了,唯獨此處未搜,郡王府的別莊闊達,莊子上或許沒有藏人,但您的果園和後山卻沒有那般多人守衛,屬下們看了,您的果園外圍籬牆稀疏,那逃犯極有可能鑽入果園跑去山上藏匿。”

  李芳蕤蹙眉,“你們要找何人?”

  周覃眼底閃過一絲暗芒,沉聲道:“找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李芳蕤又道:“他犯了何罪?”

  周覃語聲微滯,“這個是龍翊衛之事,實在是不便告知小姐。”

  李芳蕤“哦”了一聲,“那既然如此,你們便在外等著吧,今日我莊子上宴客,沒得讓你們掃興的,等我們走了,莊子空出來,你們自來搜便是,如何?我知道你們都是當差的,也十分不易,我如此可不算為難你們。”

  天色微昏,眼看著夜幕將至,周覃不懈道:“小姐,龍翊衛奉禦令查案,還請您配合,那逃犯十分狡猾,在下隻怕等天黑了人便跑了,此刻未抓到人,是小人們的不是,但若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郡王府便要攤上一個窩藏逃犯的罪名,您一定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

  李芳蕤一聽這話,瞬時豎眉,“窩藏逃犯?意思我現在不讓你們搜,你們便要將未抓住人的罪過栽在郡王府頭上?!是陛下要你們如此對待朝廷重臣的?”

  周覃眼神閃了閃,麵上也生出兩分忌畏來,他麵露遲疑,但這時身邊一個金吾衛上前來道:“大人,在果園外的樹林裏找到了血跡——”

  周覃聞言麵色一冷,再度道:“李姑娘,當真請您配合——”

  一聽“果園”二字,秦纓心弦驟緊,沈珞如今正是往果園方向去的,她上前來,“不是我們不願配合,是我們午時到了莊子上,果園後山皆去過,不曾看到任何可疑之處,你眼下是不信我們說辭,打定主意認為我們窩藏逃犯?”

  周覃不認識秦纓,蹙眉道:“你是——”

  白鴛在後探出身來,喝道:“這是雲陽縣主!是陛下欽封的禦前司案使。”

  周覃扯了扯唇,拱手行禮,“原來是縣主,不是在下不信你們,是那逃犯狡詐,他能逃脫我們的追捕,又何況是諸位金尊玉貴的貴人們?這方圓十裏我們都搜遍了,隻有此處不曾搜過——”

  周覃話音剛落,身後不遠處響起了一道犬吠之聲,竟是一個金吾衛牽了一條獵犬,秦纓和李芳蕤都朝那獵犬看去,周覃便道:“這是龍翊衛專門馴養的獵犬,能識逃犯身上的氣味和血腥味,您看,小人們是專門幹這些活計的,您讓小人們進去搜查,隻需小半個時辰便可,您若不願,到時候真出了事……”

  “拜見將軍——”

  周覃話未說完,又有幾道人影從廊道之中走出,周覃身後的金吾衛眼尖,一眼看到了謝星闌,連忙行禮,其他人瞧見,也紛紛抱拳。

  周覃一愕,未沒想到謝星闌也在此,他是韓歧的副將,自然對謝星闌頗有忌憚,從前謝星闌隻是個欽察使,與韓歧平起平坐,可如今卻不同了,謝星闌升了將軍,還成了龍翊衛指揮使,比韓歧都高一頭,他自也不敢輕慢,“將軍也在。”

  秦纓和李芳蕤轉身,便見李雲旗和謝星闌走了出來,耽誤了這片刻,謝星闌和李雲旗也後一步歸來,卻不想一回莊子便聽聞金吾衛來抓逃犯,這才趕了出來。

  謝星闌掃了這幾人一眼,淡聲道:“為了哪件案子抓人?”

  周覃躬身道:“文州的案子。”

  謝星闌麵露不滿,“文州的案子辦了四五月之久了,至今還在抓人?”

  周覃咧嘴,“此案牽連甚廣,眼下已經在收尾了,待抓到最後兩人,便可定案。”

  謝星闌不置可否,卻蹙眉道:“你們辦差不易,不過我今日來的早,最清楚這別莊之中有無嫌犯,去別處搜吧。”

  周覃忙道:“可是在西邊林中發現了血跡,一定是那逃犯去果園外徘徊過,倘若——”

  謝星闌語聲一寒,“倘若耽誤了案子,你隻管讓你們韓欽使來找我。”

  周覃唇角緊抿,龍翊衛天子直掌,素有特權,便是衝撞了重臣,鬧到了貞元帝跟前,貞元帝也慣愛護短,但如果與自己人爭執起來便不一樣了,更何況謝星闌正蒙聖寵,非自家欽察使可比,周覃瞟了一眼謝星闌的臉色,到底不敢硬頂撞,便道:“那屬下遵命,就像小姐說的,屬下們等諸位大人飲宴離開之後再行搜查。”

  周覃不死心,李芳蕤也開始後悔自己要做那般允諾,她看向李雲旗和謝星闌,李雲旗這時道:“你們若等得住,那便等吧,莫要擾了我們興致。”

  周覃抱拳應是,帶著金吾衛出了莊子,跟著去的小廝片刻便回來,苦著臉道:“小姐,世子,他們一行幾十人,這會兒真不走了,就守在外頭了,還去了果園外。”

  李芳蕤鬱悶道:“龍翊衛行事當真是——”

  她本想說“放肆”,可一想到謝星闌也是龍翊衛,頓時收了話頭,一轉眸,便見謝星闌和秦纓麵色都不好看,她輕咳一聲,“好啦,我們不要為此掃興,先回花廳歇著去,除了杜公子出了點意外,其他人該如何便如何。”

  想到杜子勤那模樣,李雲旗道:“杜子勤那點意外可能會要人命,先去看看他。”

  李芳蕤聞言連忙跟著哥哥回後院,謝星闌與秦纓跟在後,待前頭兩兄妹走遠了幾步,秦纓才低聲道:“沈珞在果園之中,他們若直接闖入果園搜查,便正好碰上。”

  謝星闌道:“我已讓謝堅去找他們了。”

  秦纓心中微安,又道:“他們一直在外守著,先前的法子沒用了,得讓沈珞回莊子裏上馬車,車馬房在莊子西南側的偏院之中,此刻應有車夫和隨從們守著。”

  謝星闌點頭,“我來安排。”

  秦纓此番就帶了白鴛和沈珞二人,的確沒有謝星闌的屬下方便利落,她應了聲好,謝星闌便道:“既有人守著,便先不走,等晚些時候一道離開。”

  秦纓點頭,正要說什麽,近前廂房之中傳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正是杜子勤的聲音,緊接著,還響起他有氣無力的喝問聲。

  “你真會看病?”

  “為何越來越痛?”

  秦纓蹙眉,快步走入廂房,隻見堂中七八人皆是麵目腫脹難辨,其他隨從不敢大聲吼叫,隻微微呻/吟,唯獨杜子勤毫無顧忌。

  陸柔嘉坐在杜子勤身邊,正解釋道:“馬齒莧和七葉一枝花都是消腫止痛的,不是用藥痛,而是杜公子你中的蜂毒太重,本來就會越來越痛,你等上一個時辰,藥效足了,便會輕省許多——”

  “什麽?還要一個時辰?”

  杜子勤氣得牙癢癢,但又不好對陸柔嘉一個女子發作,隻得看向一旁的杜子勉,“大哥,你要為我報仇,立刻派人去燒了那些馬蜂——”

  杜子勤眉眼間也覆著一片愁色,不管弟弟的嚎叫,隻去問陸柔嘉,“陸姑娘,他如此嚴重,可會留下遺症?”

  陸柔嘉憐憫地看著杜子勤,“不好說,二公子中毒太深,馬蜂本就會蜇死人的,中毒之狀也頗多,眼下看著二公子似無性命之憂,但其他的我也說不好。”

  秦纓和李家兄妹進了門,李芳蕤看了其他隨從一眼,詫異道:“怎麽就杜公子最嚴重?”

  杜子勉也有此疑惑,待去看杜子勤的親隨,那親隨便道:“因為……因為當時公子離得最近,那蜂巢墜下,不知什麽落在了公子身上,那些馬蜂便隻追著公子蟄。”

  李芳蕤又不解道:“好端端的,蜂窩怎會落下來呢?還砸在了杜公子身上?這後山有蜂窩我們都知道的,但因那些馬蜂並未蟄過人,我們也未管,這還是頭次。”

  聽見此言,杜子勤哪敢說是自己先存了損人之心,他忙苦哈哈地喊痛,其他親隨自也不敢明說,唯獨杜子勉最了解這弟弟,一見他模樣便知有鬼。

  天色不早,山中眾人都已歸來,聽聞杜子勤被馬蜂蟄了,便都來探望,雖說是探望,可杜子勤如今這幅尊容,也著實叫大家忍俊不禁,而杜子勤隻覺自己麵上頭上劇痛,待發覺大家看他目光格外古怪之後,到底忍不住問道:“我眼下是何模樣?”

  眾人欲言又止,杜子勤便看向杜子勉,杜子勉道:“你治傷解毒為要。”

  聽見這話,杜子勤心底“咯噔”一聲,又去看素來言辭爽快的裴朔,“裴朔,我現在哪般模樣?你仔細說說——”

  裴朔本滿眼同情,若他真哭天喊地也就罷了,但他此刻精神尚好,還關心自己形容,便令他越看越覺好笑,他憋著笑意道:“你現在,模樣十分,十分討喜……”

  他費力的尋找詞匯,半晌也隻道出“討喜”二字,杜子勤一聽更覺不妙,又去看蕭厚白,“厚白,你最不會騙人的,你告訴我,我現在是什麽模樣?”

  蕭厚白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杜子勤,又有些遲疑,“你——”

  生怕蕭厚白哄騙自己,杜子勤又強調,“你可是從不騙人的!”

  蕭厚白微微抿唇,“你現在肥頭大耳,形如豬首。”

  此言落定,蕭湄幾人都忍不住嗤笑出聲,杜子勤不敢置信,“什麽?豬首?!”

  杜子勤爆喝一聲,震得臉上搗爛的藥材都落在了地上,他左耳的確被蟄了一口,但怎能形如豬首?他立刻對杜子勉道:“大哥,拿麵鏡子給我——”

  杜子勉不滿地看向蕭厚白,蕭厚白淡淡道,“是他要我直說。”

  杜子勉便對杜子勤道:“別鬧了,先養傷為要,你這副模樣回府,你母親看到了不知多難過——”

  杜子勤仔細去看眾人神色,隻覺眼下每一雙眼睛都噙著笑意,有些人忍得住,便未笑出來,有些忍不住的,已經背過身去,隻剩下肩頭微微聳動,杜子勤咬牙切齒,“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你們誰敢將今日之事傳出去,我一定與你們恩斷義絕!”

  李芳蕤也憋著笑意道:“好了好了,天都要黑了,大家去校場落座吧,怎麽也要吃飯不是?在這看著,杜公子也難安生養傷。”

  大家應好而出,剛一出門,忍了許久的笑意再也憋不住,一陣爆笑聲驟然響起,眾人笑聲越來越大,尤其裴朔笑得前仰後合,屋子裏杜子勤大喝,“裴朔!我殺了你!我——”

  杜子勤還要再罵,陸柔嘉將搗碎的藥膏糊在了杜子勤臉上,一股苦味落入杜子勤口中,看著還坐在跟前的陸柔嘉,杜子勤哀聲道:“陸大夫,你也走吧——”

  陸柔嘉歎了口氣道:“我沒功夫看你的模樣,你若再不安分,你的臉還會腫得更大,說不定還會留下口眼歪斜的遺症。”

  杜子勤忙閉了嘴。

  夜幕初臨之時,眾人回到了白日用膳的校場,經過杜子勤這事一鬧,適才金吾衛要來搜查的風波便淡了許多,李芳蕤在校場設宴,又在高台之前的空地上點燃了篝火,借著篝火用晚膳,又是一番意趣。

  眾人落座,秦纓身邊陸柔嘉的位置還空著,她不時看向校場門口方向,剛等了片刻,便見謝堅神色如常地進了校場,他走到謝星闌跟前耳語兩句,隻見謝星闌點了點頭,又轉眸看向她,四目相對一瞬,秦纓便知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這時李芳蕤坐在了秦纓另一側,秦纓便道:“晚上的戲法可久嗎?杜公子也受了傷,我們在此戲娛,總有些不妥當。”

  李芳蕤點頭,“正是此理,我已令他們減了節目,今夜主要看一個繩伎和一個戲法。”

  說話間有侍婢送上了煮好的糖水,李芳蕤忙遞給秦纓,“快喝點兒,這糖水裏放了藥材,一會兒就不痛了,馬上用晚膳,用完晚膳咱們就走。”

  秦纓雖是應了個謊,此刻也覺心中暖然,忙接過糖水喝了起來,但一份糖水還未喝完,一道嘈雜聲在校場之外響起,定睛一看,秦纓差點一個仰倒。

  隻見杜子勤躺在躺椅上,四個小廝抬著他進了校場,他麵上貼著藥泥,人也痛得咿咿呀呀,本該在後院養傷的他,竟願來此讓大家看笑話了。

  裴朔愕然道:“子勤,你這是要做什麽?”

  杜子勤不敢亂動,再加上麵龐紅腫,口齒也越發含糊,“反正、反正你們看也看了,笑也笑了,我吃不了美味佳肴,還非得苦哈哈躺在那邊受罪?我要看著戲法受罪——”

  眾人又被他惹出一陣大笑,杜子勤也管不了那許多,隻叫人將躺椅擺在最前,當真是看著戲法養傷,陸柔嘉隨他同來的,此刻也終於能落座入席。

  秦纓便問道:“他可有大礙?”

  陸柔嘉歎道:“起初我嚇了一跳,生怕誤了他性命,可沒想到他很經得起磋磨,並未意識不清呼吸困難,除了麵上頸上腫痛之外,問題不大。”

  秦纓一聽微微放了心,馬蜂毒素極強,被蜇死也時常有之,陸柔嘉這時又壓低聲氣問:“那孩子呢?我聽聞有金吾衛來搜查逃犯,可是與那孩子有關?”

  秦纓點頭,“此刻多半藏在我馬車上,等用完了晚膳,我用馬車送他回京。”

  陸柔嘉點點頭,秦纓這時才道:“是為了文州一樁貪腐案,金吾衛有個欽察使想貪功,因此抓錯了人,那孩子是入京為父親喊冤的。”

  陸柔嘉倒吸一口涼氣,“他還不滿十歲吧,為了父親喊冤?”

  秦纓歎道:“看能否幫一把。”

  陸柔嘉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也頗有分寸不再多問,這時李芳蕤吩咐開宴,高台之上也點亮了風燈,十多燈盞將高台映得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亦響了起來。

  白日裏精彩絕倫的杆伎與戲法還令眾人回味無窮,此刻樂曲一響,眾人便停下私語,紛紛將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

  隻見白日裏三根高柱,此刻隻剩下一左一右兩杆,兩柱半空正懸著一根筆直長繩,隨著絲竹樂曲,一縷白色的煙氣從側台吹了過來,煙氣如雲似霧飄滿高台,點點風燈如天星高懸,舞台一時變作了仙境一般,隨著一陣輕揚弦音,一位身著霓裳羽衣的仙娥蹁躚而至。

  這仙娥身姿纖穠,雲鬢花垂,玉步徐移間,清麗貌美的姿容也映入眾人眼簾,她先在煙雲之中起舞,待曼妙舞姿令眾人神往,又忽抓住左側柱子上下垂的彩練,她抓著彩練旋身起舞,又用腳尖點著柱身騰雲而起,她仙姿靈巧,不多時便攀上了半空,這時煙氣亦騰空而起,漸漸將那橫著的長繩也半掩了住。

  隻見仙娥鬆開先前的彩練,姿態悠然地行走在長繩之上,隨著曲樂一盛,她在長繩上手足曼舞起來,或疾或徐,輕柔玉姿,望之如仙,一時間,竟令底下的看客忘了那是長繩橫在半空,待見兩側高柱隨著舞姿輕晃,方才反應過來,想到繩上女子隨時可跌落在地,一眾看客之心紛紛高懸,生怕繩上的姑娘墜落下來。

  至樂曲漸微之時,繩上女子又從另一高柱順著彩練曼舞旋落,她身姿嬌軟,動作卻極盡利落,翩躚似蝶,又有流風回雪之清靈,隨著最後一抹琴音,她意態絕麗地落在了地上,杜子勤當先喊出一聲“彩”,眾人也紛紛鼓掌叫好起來。

  霓裳女子翩翩至高台前,行禮之後方才悠然退下,李芳蕤這時才道:“看到了嗎!這便是流月,是玲瓏師父的親傳弟子,當年在宮中,玲瓏師父便是以杆伎與繩伎紅極一時,如今流月算是完全繼承了她的衣缽——”

  陸柔嘉驚歎道:“的確似仙子起舞,那繩子輕軟難以承力,如何做到在上麵翩躚不墜?”

  李芳蕤輕聲道:“似乎還有別的機關,但我也不知是什麽。”

  說話間,高台之上白煙已散,白日裏那萬銘又走了上來,他作揖行禮,又道出連串的吉祥話,李芳蕤忙道:“今夜的戲法來了!”

  眾人皆目不轉睛地看著萬銘,萬銘笑嗬嗬地道:“白日大變活人,小人看諸位公子小姐還未盡興,於是今夜再為貴人們獻上一戲法,依舊是大變活人,來請上小人的搭伴茹娘!”

  他話音剛落,側台忽然亮起一把火把,白日裏眾人見過的茹娘,正從火把之下走出來,她身著彩衣,笑意明燦,走到萬銘身邊行禮作揖,與白日一模一樣,一見便是因演了多回,一顰一笑都已輕車熟路。

  萬銘這時笑意微深道:“白日裏隻是一個木箱,諸位貴人可能覺得還是太過輕鬆,因此今夜,我們不僅要將茹娘關在箱子裏,還要將她關在裝滿水的鐵箱裏,鐵箱密閉上鎖,若她逃不出去,便會溺死其中,如此才能彰顯小人神力。”

  萬銘拍了拍手,便見四個大漢推著一個木輪車,將一個裝了水的大鐵箱推了上來,此等戲法眾人聞所未聞,紛紛坐直了身子朝鐵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