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降救兵

  　　嚴羅轉頭來看我，發覺我的不對勁，他立刻高聲尖叫，而後手腳並用在地上爬行，緊跟著往前一躍，死死抓住邵青的腳踝。

  　　而我亦是反應過來，趕緊趴在草叢中，顧不上吃了一嘴的灰，小心掩飾著自己的存在。

  　　“啊，走開，走開！”

  　　“你幫蔡誌旺害死我，血債血償。”

  　　“我沒有、我沒有！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你自己要死的，和我沒關係！”

  　　“如果不是你和蔡誌旺壞事做盡，我會死嗎？邵青，你手上有兩條命！”

  　　“我沒有！我沒有！都是蔡誌旺逼我做的！他讓我幫他轉移公司財產的，讓我幫他做假賬，不和員工簽合同也都是他非逼我做的，你的那些事也都是他逼我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啊，去找他！”

  　　邵青雙腳亂踹，竟然真讓他踢中了嚴羅某處部位，嚴羅來不及防備，疼得鬆開手，邵青連滾帶爬地從他身邊逃走。

  　　而我心中著急，在地上匍匐前進，手卻不小心摁住某塊尖銳的東西，疼得我下意識“哎喲”一聲。

  　　邵青本一直朝前狂奔，我的聲音過於突兀，她又停了下來張望，竟有去而複返的念頭。

  　　這可怎麽辦？

  　　情急之際，小路上莫名出來一輛小車，車燈閃爍，就在我以為要徹底暴露時，感覺身後一緊，天旋地轉，下一秒我就出現在了車裏，嚴羅給我當了墊背的，我嚴嚴實實撲在他身上。

  　　我心跳如麻，一是因為剛才情況緊急，二是我如今和嚴羅親密得如同兩塊分不開的年糕，我慌張地想要爬起來，抬頭往後，打算離他遠些，可我動作太猛，頭砸上了車頂，疼得我再一次對嚴羅“投懷送抱”。

  　　本來以為周全的計劃，以我吃了一嘴的草，手上劃破一道口子，頭上腫了個大包而告終。

  　　“你這計劃倒是讓我大開眼界，特異部成立這麽多年，你還是頭一個這麽辦事的。”說這話的是李誠，語氣輕飄飄，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蹦出來的，但看這車就知道他早有準備，說不定在哪處一直看我們笑話。

  　　如今我還得靠李誠幫忙，這話我無處反駁，隻好一個人生悶氣。

  　　嚴羅將我的身子扶正，一雙手卻輕輕撫上我的後腦勺，他借著頂燈小心查看我的傷口，恢複他原本的聲音，說：“你撞得太狠了，三五天都消不下去。”

  　　他的氣息從腦後傳來，明明是溫柔的關心，可我脖頸後側生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氛圍太曖昧，我顧不上自己髒手髒腳，慌慌張張推開他。

  　　“陰晴，你的手……”嚴羅拉過我的右手，還想看看手上的傷口。

  　　我瞧他一眼，反倒“噗呲”一聲笑出來，將滿車的粉紅泡泡戳破。

  　　燈影下，嚴羅的臉比我還狼狽，妝容早被蹭得亂七八糟，比剛才更像鬼了。

  　　我笑得停不下來，李誠卻一腳刹車，我由著慣性往前一衝，卻被嚴羅護在懷裏。

  　　“抱歉抱歉，紅燈。”李誠這道歉不見三分誠心，倒有七分看熱鬧的意思。

  　　我雙手都被嚴羅緊緊鎖住，好在他很快就放開，他拉過安全帶綁在我身上，說：“陰晴，別再受傷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機械地點點頭，我這才發現，不管臉上多麽髒亂，嚴羅的眼睛像一潭湖水，深不見底，被他迷住的人，永遠都遊不出他的眼睛。

  　　我想得入迷，聽見李誠問我：“所以，你們今晚收獲如何？”

  　　我不吭聲，握緊了手中的某個堅硬物品，能得到的東西，全在這裏了。

  　　如今我和嚴羅又回到了原處，還是隻能從蔡誌旺這邊下手。

  　　哎，我心中輕歎一聲，今夜來找邵青這件事，希望沒有弄巧成拙。

  　　*

  　　過了兩天，我和嚴羅來歡樂夢上班，發現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仔細一聽，原來是邵青比往常更神神叨叨了。

  　　知曉她不對勁的原由，我也懶得去解釋，如今找到蔡誌旺才是正事。

  　　可中午時分，許芯先找上門來了。她從安全通道突然鑽出來，嚇了我一跳。“許芯？你怎麽在這？”

  　　我壓低聲音，不想被人誤會我和邵青一樣撞邪了。

  　　鬼的身體內是沒有血液的，許芯在白日裏膚色顯得更加蒼白，她著急地問：“陰晴，我左右等不到你們的消息，怎麽樣了？找到我兒子了嗎？”

  　　“你兒子，他……”許芯目光殷切，我實在不好意思直視，不知如何作答。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兒子的事我們一直在調查，已經有些消息了，蔡誌旺過兩天就會回來，到時候見機行事。”

  　　我回過頭，是嚴羅來了，他今天穿著一件簡簡單單的白襯衫，黑發黑眸，清清爽爽。

  　　“過兩天？我兒子已經消失快一周了，你們之前信誓旦旦答應幫我，為什麽還要過兩天？你們是不是也在騙我！”

  　　許芯的表情慢慢扭曲，我分明看見一些黑絮從她眉心處慢慢往外滲，僵硬的四肢都在不住地顫抖，我心知有異，出聲提醒她：“許芯，你冷靜點。”

  　　許芯的眼珠漸漸成了半白半紅的樣子，我一著急，抽出頭上的簪子，化簪為劍，先發製人，用劍柄頂住她喉下三指的地方。

  　　“許芯，你醒醒！”

  　　許芯還想掙紮，我不忍傷她，想招呼嚴羅過來幫忙束縛住她的手腳，可許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施力欲抽出，卻被她的指甲劃破了手背，留下三道血痕，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嚴羅飛速上前攬住我的腰，將我帶離許芯三米開外，他厲聲嗬斥許芯：“你若是還想救你兒子，就老實點！這棟樓裏不止你一隻冤鬼，他們都去哪裏了？你可有數？！陰晴如今願意幫你，不代表特異部的人會放過你，若是想看你兒子墮入煉獄，你盡管放肆！”

  　　嚴羅這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而那邊的許芯放下了雙手，她神色複雜地看我們一眼，“不要忘記你們的承諾”，說完，她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可我顧不上這些，我緊盯嚴羅雙眼，問他：“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

  　　嚴羅並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反問我，“陰晴，你現在後悔幫了她嗎？”

  　　手背的傷口隱隱作痛，心裏也沒好受到哪裏去，可我還安慰自己，不能和鬼一般計較，也許她當鬼當太久了，早已忘了自己的人性，我又怎麽能要求她明事理呢？何況，若不是我之前非要先從邵青那裏入手，也不會耽誤這麽久。

  　　我良久的沉默換來嚴羅的輕歎，他說：“走吧，先去處理你的傷口。”

  　　“哦。”我亦步亦趨跟著他，心中一團亂麻。

  　　這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閻王。

  　　他自從我到C城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有簪子、珠串和脖子上的那朵曼珠沙華時時刻刻提醒著我他的存在。

  　　閻王的到訪竟然讓我有些雀躍，他來得正是時候，這段時間被壓抑的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可靠的出口。

  　　可今晚他沒有喚醒我的意識，他靜靜坐在我的夢裏，一言不發，時間久到我以為他不小心睡著了，這時，他說：“陰晴，最近可好？”

  　　我眯著眼睛，嘟嘟囔囔，語氣不滿，“一點都不好，總是受傷，案子也沒進展，好像我做什麽都不對，可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才是對的。”

  　　閻王一聲輕笑，“無妨，你想做什麽便去做，無須束手束腳。”

  　　“可我什麽都不懂，如果我的決定是錯的，害了別人又要怎麽辦？”

  　　“會害誰呢？”

  　　“會害誰……”我皺緊眉頭，“我的搭檔，嚴羅。”

  　　閻王伸手將我的眉心揉開，“哦？會害了他什麽？”

  　　“他問我後不後悔幫那隻鬼，我不敢告訴他，其實我有點後悔，但我又覺得自己沒錯，我很糾結，很鬱悶，但我不能告訴他。”

  　　“既然是你的搭檔，為什麽不能告訴他？”

  　　“因為，他隻是我的搭檔啊。”

  　　閻王的手停住動作，他伏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輕吹氣，“陰晴，不能告訴他，那為什麽能告訴我？”

  　　“因為……因為……”

  　　睡夢中的人最是單純，不會撒謊，不會欺瞞，有個藏在意識深處的答案即將衝出腦海，可睡意席卷周身，又將這個答案掩埋。

  　　“我……忘了。”說完，我重新陷入無意識的狀態。

  　　*

  　　一覺好眠，這幾日的壞心情消散了許多。

  　　我和嚴羅踩點進公司時，竟然看到蔡誌旺正站在大門口，頭頂著紅色安全帽，貌似勒得太緊，將他的雙下巴勒成三下巴，我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也沒看到許翔的影子。

  　　蔡誌旺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們倆，哼一聲，將我們放了進去，可後來的人就遭了殃，通通因為遲到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剩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譚麗麗偷偷發消息給我，說：“老板這是怎麽了？”

  　　我說：“大概是很久不來公司，要立立威風。”

  　　如我所料，蔡誌旺今天果然沒事找事，不停在公司過道走來走去，拍拍桌子，大聲批評某些人一天到晚隻知道渾水摸魚。

  　　“都把手邊的事放放，我簡單說幾句，吃白飯不做事的，我們公司不要！耍心眼愛偷懶的，我們公司也不要！我幾天沒來而已，遲到的就有這麽多，我要是再晚回來幾天，是不是公司都要倒閉了！”

  　　蔡誌旺喘著粗氣，臉漲得通紅，宣布他的計劃，“明天，全公司所有人一起去軍訓！強健體魄，磨礪心智！為了更好的歡樂夢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