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作者:
寧小茶趙征 更新:2023-08-01 23:04 字數:19448
第367章
草!都什麽變態感情觀?
他昨晚一夜忙得不消停,還有時間想出這麽個垃圾辦法?
她真是“小瞧”他了!
“你瘋了!你有病去吃藥行不行?”
寧小茶甩開他的手,怒喝道:“你吃準了我會手軟?放心,我不會手軟的!”
葉蟬笑了:“我也希望你不要手軟。”
他是真不怕死!
她不知為何想到了他曾替她擋箭,那一刻,他也是不怕死的吧?
說來,她救他一命,他都還回來了,但他從不提及,也不像她挾恩圖報,不不不,她多慮了,他現在逼她動手殺他,不就是變相的挾恩求報?
“滾滾滾!”
寧小茶氣得摔了弓箭,不練了。
她練了一天,累死了不說,還要承受他的精神傷害。
她活動幾下酸疼的手腕,轉身回去了。
到竹林小屋時,天色都黑了。
他照常做了晚飯,她也沒胃口吃,滿腦子都在想明天怎麽辦?
她知道葉蟬不是說笑的,那壞東西就是有病!
天,她當初救了個什麽玩意兒?
一夜輾轉難眠。
寧小茶沒睡好,第二天就睡了個懶覺,等醒來,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
她下床去洗漱,不想,一出門,就看到葉蟬坐在門口,盯著臥室的方向。
顯然等她很久了。
關於他昨天的瘋批言論立刻湧進她的腦海。
她看他張嘴要說什麽,先伸出手阻攔了:“你別說話!我要洗漱、吃早飯,你不要破壞我胃口!”
葉蟬聽了,覺得她模樣可可愛愛的,就笑著點了頭:“好。”
寧小茶便去洗漱了,等回來,葉蟬已經把早飯擺到了桌子上。
一碗米粥、兩個饅頭、一葷一素兩個菜。
這個早飯還算豐盛。
她坐下來,美滋滋吃了一會,問他:“你吃了嗎?”
葉蟬坐在她對麵,寵溺地看著她吃飯,聽她詢問,就點了頭,隨後說了一句很大煞風景的話:“吃了,畢竟是最後一餐,我會做個飽死鬼的。”
這話一出,瞬間把寧小茶的好胃口破壞殆盡了。
“你不說話會死嗎?”
寧小茶摔了筷子,開懟道:“你要是活膩了,就去上吊、跳河,方法很多,隻要別死在我麵前!”
她真的要被他搞崩潰了!
他是有鬱抑症吧?
也是,他沒爹沒娘的,在皇宮裝女人長大,還是個啞巴,不抑鬱才怪!
她這麽想著,有片刻的心軟,就柔聲開解了:“葉蟬,生命是可貴的,有無限種可能,你現在年輕,健康,長得還好看,腦子也聰明,射箭射得好,圍棋下得好,廚藝也很不錯,你真的很好——”
“我這麽好,你卻不要我。”
他一句話終結了她未說完的話。
她想說:兩個人在一起,不是你好就行的。
但他偏執而瘋批,怕也聽不進去。
葉蟬見她沉默,就繼續說了:“既然你不要我,那就讓我死在你手裏吧。寧小茶,我想死在你手裏。”
那樣的話,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了吧?
後麵這話他咽在了喉嚨裏。
但寧小茶已經覺察了他的動機:“你根本就沒想過放了我。你是想要用死來束縛住我。”
真殘忍。
他對自己殘忍,也對她殘忍。
殘忍的葉蟬沒說話,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走出去。
外麵馬車準備好了,車裏還有她需要的幹糧。
他指著一張地圖說:“你駕著馬車,順著這條道,走到天黑,就可以入城了。你入城後,不要亂跑,就直奔府衙,說出你的身份,讓祁隱派人來接你。回趙都,不,應該說回祁都之路了,要兩三天的時間,你相貌姣好,獨自行走在外,太危險了。”
他到這一刻竟然還在擔心她的安全?
寧小茶諷刺地笑了:“你也知道我行走在外很危險?那你就該原路送我回去。”
她不想他死,起碼不要因她而死。
葉蟬搖頭一笑:“對不起。這裏很好。有我們的回憶。我想死在這裏。”
說著,他拿出弓箭,交給了她:“如果你想離開,那就先送我一程吧。”
自由近在咫尺。
隻要殺了他,她就可以回去了。
寧小茶緊握著弓箭,看著他平靜而美麗的麵容,輕聲問道:“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第368章
他目光深情地看著她,緩緩說:“給我一個吻,可以嗎?”
寧小茶後悔了,就不該問的!簡直是冥頑不靈!
“看來是沒有遺言了。”
她冷聲嗤笑,緊握著弓箭,後退再後退,約莫距離有五步之遠了,站定、瞄準、拉弓,怒喝:“葉蟬,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閃開,我真的會下手。”
葉蟬聽了,看著她笑,沒有動,甚至閉上了眼。
這是閉眼等死了。
寧小茶看了,轉身上了馬車,拉動韁繩,調轉馬車頭,就想走,但他聽到動靜,睜開眼,伸開雙臂,迅速擋在了馬車前。
許是馬兒跟他很熟,到他麵前就停了下來,任寧小茶如何揮動鞭子都不動。
老馬識途也識人。
“小茶,你不能這樣耍賴。”
“葉蟬,你閃開,我們之間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到這一刻還想著救他。
但他朝她走來,威脅著:“小茶,再做不了決定,可就永遠別想走了。”
寧小茶沒辦法了。
她叫不醒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你站住!”
她重新拉開了弓箭,對準他說:“這是你逼我的!”
葉蟬停下來,再次閉上了眼,點頭應著:“嗯。是我逼你的。你是無辜的。”
寧小茶聽得莫名眼酸,流下淚來:“我無辜,你死有餘辜,但你若不反抗,我殺你何須這般?”
“嗯?”
他不解地睜開眼,下一刻,就看她跳下馬車,扔了弓,徒手握著箭杆,一步步朝他走來。
“你都看破生死了,怎麽就看破不了我們的孽緣?”
她舉著箭杆,流著淚,眼裏盡是殺意。
他看了,還在偏執:“小茶,我們……不是孽緣。”
“去死吧!”
寧小茶看著無藥可救的人,一咬牙,將鋒利的箭矢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他真的沒有躲。
鮮血流出來,很快染紅了她的手。
殺人了!
她嚇得鬆手,卻被他緊緊攥住了。
“小茶,這點力道……我死不了的。”
他說著笑著,然後攥著她的手,用力刺下去:“小茶,我愛你,別忘了我。”
箭刃再次深陷進他的身體裏。
鮮血汩汩流出來。
她看到他嘴角流出了血,嚇壞了,狠狠推開他,看他倒在地上,一時起不來,跳上馬車,就甩著馬鞭離開了。
他會死的!
這裏沒有人,也沒有大夫。
她真的殺了他,殺了一個喊她姐姐,為她擋箭,強擄她卻對她傾盡溫柔的男人。
人之將死,似乎他的惡行都一瞬消散了。
她崩潰地哭了起來,但沒有停下來。
一直行駛了很遠,才回頭看他一眼,他似乎死掉了,身體倒下去,好久不見動彈。
她真的殺人了!
她不想的!
她拽著馬韁繩,看到雙手幹涸的血跡,還散著血腥味,崩潰地大哭:“祁隱,祁隱……”
在她無比脆弱的這一刻,祁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祁隱正在跟大臣們商議敬王在吉州自立為帝的事,忽覺心口一陣劇痛,像是被什麽東西絞碎了心髒。
他痛得捂著胸口,一時坐不穩,差點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您怎麽了?”
王敏一旁扶住他,大喊著:“來人,快叫禦醫——”
但不等禦醫來,那股疼痛就沒了。
他白著臉,推開王敏,讓他下去,同時蹙眉看著眾大臣:“剛說到哪裏了?”
禦史大夫陶恒之說:“敬王身邊定有心向祁氏之人,臣覺得應當先行招安,分而化之,如此不戰而勝,方為上策,還望皇上三思。”
禮部侍郎許文鬆說:“敬王已在吉州登基,皇上入住皇宮多日,而不行登基之實,才致天下民心不定,還望皇上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這話一出,引得一片附和聲:
“許侍郎言之有理。”
“臣附議。”
“還望皇上早日登基,以安天下之心。”
這話題轉的太快。
祁隱扶著額頭,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了。
就在這時,沈卓匆匆進來,直奔他身邊,低聲說:“皇上,寧良媛有消息了。”
說著,他拿出一張字條,遞給了他。
祁隱接過來,急急打開字條,就見上麵寫著:【寧小茶在桑城。】
第369章
寧小茶果真在日落時分進了城,這城叫桑城,因種桑養蠶而出名。
許是因為種桑養蠶,城裏的主街兩旁都是枝繁葉茂的桑樹,特別的蔭涼。
行人很多,街市很熱鬧。
寧小茶撕下衣服遮住麵容,勒住馬韁繩,尋了個麵善的婆子,第一時間打聽祁隱的消息:“大娘,現在皇帝是誰?什麽朝代?”
那婆子五十來歲,牽著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站在一個糖人鋪子前,顯然是準備給小孫女買糖人。
她聽到寧小茶的呼喊,就抬了頭,掃她一眼,笑著回了:“姑娘,天下複歸祁氏了。皇帝姓祁,名諱我們可不敢說。”
他成功了!
他真的成功了!
“謝謝大娘。謝謝。”
寧小茶很欣喜,連聲道了謝,見小女孩仰著腦袋,一眨不眨盯著她頭上的玉釵,就拔下來,送她了。
小女孩一開始沒敢接,但實在架不住那玉釵上閃閃發光的蝴蝶,就伸手接了。
那婆子見了,吃了一驚,卻也兩眼發光,嘴裏則假意阻攔著:“姑娘,這太名貴了吧?”
寧小茶知道她們祖孫倆怕是一輩子也難以見這麽名貴的東西,就當是做善事了,微微一笑,問道:“那大娘再跟我說說,府衙怎麽走吧?”
那婆子立刻點了頭,為她指了方向:“你順著這條道到見賢客棧,那裏有個岔道,你往右轉,到頭就是府衙了。”
“好。謝謝。”
寧小茶滿麵含笑,揚起馬鞭,繼續趕路。
當途徑見賢客棧的時候,她想起葉風瀾他們一行人,就停下馬車,進去問了:“哎,老板,你知道葉風瀾嗎?”
那客棧老板三十多歲,正在櫃前敲算盤,核對賬本,而賬本下麵壓著一副畫像,隱隱露出的半邊臉像極了寧小茶。
當他聽到聲音,一抬頭,就看到個蒙麵女人,還一語驚人的女人,就很警惕:“你是何人?”
他們見賢堂的香主,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寧小茶見他這態度,就知道他們見賢客棧有貓膩了,遂笑道:“你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叫寧小茶,你派人跟她說我在這裏,她會來的。”
她不想去府衙,一是不知府官好壞,二是不好解釋自己的身份,萬一引起有心之人的利用就不好了。
但回祁都之路那麽遠,她頂著這張臉,確實不安全,如果再遇到葉蟬那樣的,想想他那瘋批勁,她對男人都有陰影了。
唉。
她歎氣,心情很沉重:他死了嗎?應是死了吧?他握著她的手,下手那麽狠,箭刃刺進那麽深,流了那麽多的血。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已經清洗過,幹幹淨淨沒有血了,但鼻息間似乎還能聞到血腥味。
“寧、小、茶?”
客棧老板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尋思了一會,想到了那副畫像,忙拿出來,看名字也是叫寧小茶,至於臉?
“姑娘,勞煩你拿下布料,把臉露出來。”
“啊?什麽?”
寧小茶驚愕間,也瞧到了他手中的畫像,立刻就搶過來,掃一眼,確實是自己,便問:“這是誰讓你們找的?”
客棧老板道:“正是姑娘口中的人。”
寧小茶立刻秒懂:定然是葉風瀾聽到自己失蹤了,便讓反趙複祁組織的人代為尋找自己。
她這麽一想,便扯下蒙麵的布料,嫣然一笑:“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巧上加巧,自然皆大歡喜。
客棧老板頓時熱情起來:“寧姑娘,快,請請請——”
他親自帶她上樓,送她去了最好的房間,讓她好生休息。
寧小茶進了房間,入目華麗不失清雅,她很是喜歡,心情也放鬆了些,就往床上一躺,讓他去準備晚飯跟熱水了。
“好。寧姑娘稍等。”
客棧老板應聲離開,下樓後,招呼一個小二模樣的人過來,一臉喜滋滋地吩咐:“快,去通知香主,那寧姑娘出現了!”
第370章
一隻雪白的飛鴿撲閃著翅膀飛向了黑暗的夜空。
“咻!”
一支飛鏢射中它。
“啪嗒——”
它重重摔落到地上。
地麵太黑了。
沒有人看到它。
段玉卿站在見賢客棧二樓某房間的窗戶處,看到這裏,緩緩關上了窗戶。
他暫時還不能讓寧小茶在見賢客棧的消息傳出去。
想到寧小茶,他彎起唇角,邁開步子,去見她了。
夜色漸深。
他手裏點燃一根香,整個客棧的人都陷入了昏睡。
包括寧小茶。
他旁若無人地推開門,走進去,看到床上背對他躺著的身影,似乎比之前更加婀娜誘惑的,可惜,注定是個紅顏禍水的命。
紅顏禍水寧小茶其實沒有睡著,在男人靠近時,驟然拔出匕首刺去。
這匕首是她問客棧老板要來防身的,就怕晚上睡覺時有賊人起歹意。
不想賊人是熟人。
還及時鉗製住她的手腕,奪去了匕首。
“是你!段禦醫!怎麽是你?”
寧小茶不可置信地看著段玉卿,隨後目光落到了他手上的香。
段玉卿也在看自己的香,跟她同款震驚:“你怎麽沒事?”
寧小茶氣道:“我著了一次道,你還想我著第二次?”
她其實是沒睡著,一想到葉蟬橫屍野外,沒人收屍,就痛苦的不行,哪裏能睡著?
因為沒睡著,聞到這熟悉的香味,就很警惕,立刻屏住呼吸,握住了匕首。
“第二次?”
段玉卿抓住了她言語裏的關鍵詞,立時眯起眼,問道:“你還聞到過這種香?什麽時候?”
他手中的香是出自哥哥段玉璋的手,鑒於哥哥去世良久,這世上,除了他,沒人能再研製此香了。
寧小茶想起了葉蟬的話——幫他擄走她的人,是璋先生。
那麽,這個璋先生跟段玉卿是何關係?
她正想詢問,香味不知不覺間漫進鼻孔,強烈的睡意來襲,她猛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些。
“別——”
段玉卿攔住她的手,眼神溫柔地說:“小茶,何必對自己那麽狠?睡一覺不好嗎?”
不好。
睡著了,誰知你會對我做什麽?
你是敬王趙懲的人啊!
寧小茶知道段玉卿來者不善,用力甩開他的手,就去咬自己的手背。
段玉卿再次攔住,把她按回了床上。
這姿勢瞬間變得曖昧而危險了。
“不要……不要碰我……”
寧小茶眼神迷蒙了,全靠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強撐,勉強舉起的手,虛虛抓著他的衣袖,哀求著:“段玉卿……別傷害我……求求你……”
段玉卿沒說話,從懷中取出一支閃閃發光的蝴蝶玉釵——那是寧小茶送給小女孩的。
當寧小茶看到那支玉釵,瞬間明白了——他早在她進城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她了。
她是羊入虎口嗎?
誰在幕後算計這一切?
腦子不轉了,漸漸一團漿糊了。
“求你……別……別碰我……”
她哀求著,眼睛漸漸眯上,手倏然垂落下去。
她沒看到段玉卿將那支玉釵緩緩插入她發間,柔聲喃喃著:“寧小茶,物歸原主了。你也是。”
第371章
祁隱收到寧小茶的消息後,第一時間派了談遂去桑城核實消息。
等候消息的時間是煎熬的。
他晚上根本睡不著,幾次坐起來,想著親自去桑城一趟。
沈卓一次次攔住了他:“皇上三思,眼下敬王在吉州登基,桑城離吉州僅兩城之隔,實在危險啊。”
王敏也小聲附和:“皇上,奴才瞧著,這就是敬王的陰謀。他想借著寧良媛,對您不利啊。”
祁隱自然料到這些,就坐在床上,單手扶著額頭,深思道:“他拿寧小茶當朕的軟肋,焉知自己沒有軟肋?”
沈卓、王敏聽到這話,默契地想到了被囚困在坤寧殿的皇後。
祁隱說的就是她。
“我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
他聲音落下,人已經下了床。
沈卓再次阻攔:“皇上三思。”
隨後示意王敏去叫琅璀來勸。
“讓開!”
祁隱怒喝著推開了沈卓,隨後,扯下一旁掛著的外袍,披到身上,徑自朝殿外走去。
才到殿門口,琅璀跟璋先生就到了。
璋先生瞧著祁隱的傷腿,見他行走自如,覺得他的醫術又進步了。
琅璀也注意到了這點,皺眉說:“我讓璋先生為你治腿,不是為了讓你四處亂跑的!”
祁隱反駁:“沒有亂跑。我要去見一個人。”
琅璀問:“什麽人?”
祁隱如實說:“前皇後陶氏。”
琅璀聽了,沒有阻攔,跟他一起去了。
沈卓跟他並行,小聲介紹陶氏跟敬王的關係:“前皇後跟敬王曾為青梅竹馬,還有過婚約。”
琅璀點頭分析:“所以兩人藕斷絲連,還有舊情?”
沈卓不敢多言,搖頭道:“不知。”
琅璀便去問祁隱:“你覺得敬王會顧及陶氏的生死?”
祁隱不確定,但堅持:“總要一試。”
不久一行人到了坤寧殿。
陶樂純正在床上輾轉難眠,原因很簡單,餓的!
自從那天她惹怒了祁隱,就時不時挨餓,待遇也一落千丈,連綠枝都進不來了。
負責伺候她的人換成了陌生的宮女,全然聽候新帝的指令,連說話都不跟她說,算他祁隱狠!
她睡不著,一麵怨恨,一麵自閉,都有些抑鬱了。
“誰!”
守夜的小宮女聽到動靜出門查看,見到來人,砰然一跪:“見過皇上。”
祁隱沒在意,錯開她,直奔殿裏:“陶氏,朕有話問你。”
陶樂純躺在床上,聽到他的聲音,隔著床幔,幽幽出聲:“你來的巧,現在還能問幾句,再晚幾天,就要給本宮收屍了。”
祁隱聽得出她的諷刺,並不在意,隻道:“你先穿好衣服。”
陶樂純想著他半夜來訪,事情必然緊急,就有意折磨他一番。
她不穿,就躺在床上裝虛弱:“哎,兩天沒吃飯了,沒勁兒。”
祁隱輕易看出她的心思,冷著臉,威脅道:“你沒勁兒,朕的侍衛有勁兒,來人,上前給她穿衣。”
侍衛們麵麵相覷,猶豫著不敢上前。
但陶樂純依舊被威脅到了:“放肆!吾乃你長輩,你如此行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祁隱不以為意地冷哼:“朕可謝你關心了。再囉嗦,那可就別怪朕的侍衛粗魯了。”
陶樂純沒辦法,隻能不情不願穿好了衣服,撩開床幔,下了床。
“你想問什麽?”
她慢悠悠走到搖椅處,悠閑坐著,努力維持著皇後的優雅與體麵。
祁隱走到她麵前,俯視著她,直入主題:“你跟敬王傳了什麽消息?都密謀了什麽?”
陶樂純聽得皺眉:“敬王做了什麽?”
祁隱冷聲低喝:“陶氏,是朕問你。”
陶樂純搖頭,臉上浮現無辜之色:“本宮不知啊。”
祁隱不信:“真不知?”
陶樂純對上他的眼眸,目光誠懇地點頭:“真不知。”
祁隱皺緊眉頭,又問:“你沒跟敬王勾結?”
陶樂純諷刺一笑:“吾有機會勾結麽?你這麽嚴防死守,吾怎麽勾結?”
祁隱也笑了:“兩地分隔兩心同,心有靈犀一點通。”
“呸!”
陶樂純氣道:“豎子慎言!吾跟他清清白白,你想潑他髒水,也不能從吾下手!”
她已然猜出敬王做了什麽,許是興兵討伐他了?反正作為趙氏之人,不可能讓他安安穩穩做皇帝的。
祁隱還是不信她的話,下一刻,拽著她的手腕就走。
陶樂純嚇得驚叫:“你幹什麽?”
祁隱回眸冷笑:“朕要帶你去桑城,看看你們是否真的清清白白!”
這是他這些天囚著她的原因。
隻要敬王對她有心,他們同有軟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第372章
寧小茶醒來的時候,聽到了河水拍岸的聲音。
她睜開眼,環視一圈,陌生的房間,裝飾得同樣華麗,還熏著香,很安寧享受的感覺。
無怪乎睡得好。
但醒來萬事愁。
段玉卿那個卑鄙小人!
她唾罵間,先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確定沒什麽異樣,就推開窗戶,主要是了解環境,沒想著跳窗,但窗戶下有兩人看守。
這畫麵很熟悉。
一瞬間,她想起了葉風瀾,還想到葉蟬,天,她難道是金絲雀的命嗎?不是被這個關著,就是被那個關著?
“還望寧姑娘愛惜自己。”
那窗戶下看守的男人如是提醒。
寧小茶估摸了下距離,足有兩層樓那麽高,確實要愛惜自己。
摔死不可怕,摔殘最可怕。
她眺望而去,見一片茫茫湖麵,約莫身在湖中小島,便關上窗戶,整理了下衣服,開門出去了。
門外也有人看守。
其中還有個年輕女人,自我介紹說:“奴婢黃瑟——”
寧小茶聽得一驚:“什麽?黃色?”
這名字可真是讓人想入非非的。
黃瑟解釋自己的名字:“黃葉的黃,錦瑟的瑟。”
隨後又道:“段公子在等姑娘用早膳,請姑娘隨奴婢來。”
寧小茶正要見段玉卿,便洗漱一番,隨她去了。
兩人繞過彎彎曲曲的長廊,到了一處水榭,臨水而建,水裏滿是荷葉,還不到開花的時候,滿河翠綠,亦美不勝收。
段玉卿就坐在水榭裏,正彈著琴,姿態悠閑得很。
寧小茶看得不爽,快步走上前,一把拍在了琴弦上。
她本意是找茬,不想給自己找了個黴頭,纖嫩的手指,瑩潤的指甲,直接給琴弦劃斷了,指甲斷裂,深陷肉裏,痛得她當場淚如雨下。
“嘶——好痛!”
她收回手,指甲滴著血,痛得她齜牙咧嘴:“段玉卿,你是來克我的吧!”
段玉卿也沒想到她會把自己弄傷,皺眉道:“你是毛毛躁躁的,才吃了苦頭。”
寧小茶不認同,反駁道:“如果不是你,我這會正在見賢客棧睡大覺呢,怎麽會吃苦頭?”
她能把原因歸咎到別人身上,絕不為難自己:“反正就是你的錯。你把我的手弄傷了。”
“那我負責行不行?”
他寵溺一笑,讓黃澀去拿他的醫藥箱。
等候黃瑟歸來的時候,寧小茶就跟他攤牌了:“你想做什麽?是不是敬王讓你這麽做的?段玉卿,你是個醫者,救死扶傷才是你的職責,為什麽要參與到政權爭鬥中去?我告訴你,如果你想拿我威脅祁隱,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段玉卿聽著她的話,神色平靜,隻道:“我們久別重逢,確定聊這些?”
寧小茶皺眉:“不聊這些聊什麽?除非你放我回去,我跟你還有舊情可言。不然,我們就是敵人。我跟你說,對待敵人,我會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她說到最後一句時,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握成拳,朝他做出凶殘的模樣。
但段玉卿隻覺得她可可愛愛。
他忍著笑,問道:“你這麽說,是堅定地選擇祁隱了?”
寧小茶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不然呢?”
“我以為你兩次逃跑,對他無意。”
“這些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還是多考慮下自己吧。你跟著敬王是沒好下場的。”
“你這是擔心我?”
“你若是朋友,那我自然擔心你。”
寧小茶試圖策反他:“段玉卿,良禽擇木而棲,你確定敬王是塊穩當的木頭?他的大業才剛開始,祁隱不同,他複辟祁氏,那是有幾百年祁氏王朝的福蔭庇護的,他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天命之子。他們兩人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所以,隻要你放我回去,我絕對在祁隱麵前為你美言,保你一世榮華富貴。”
段玉卿聽著,點了頭:“好像是有些意思。”
“那必須有意思啊!”
她以為他心動了,繼續說:“你想要什麽,我都幫你搞來。權力、財富、名聲、美人,應有盡有。”
段玉卿聽到這裏,看著她,緩緩一笑:“如果我想要你呢?”
他一語驚人。
“什麽?等下,你剛說什麽?”
寧小茶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般的表情包:“咱這不是正談事業呢嗎?你怎麽一眨眼還變戀愛腦了?”
還有,他打她的注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他瘋了,還是她幻聽了?
這爛桃花是沒完沒了嗎?
第373章
“回答我的問題。”
段玉卿重新問了一遍:“如果我想要你呢?”
寧小茶暴躁了,冷笑道:“你是故意的吧?嗯?我看我說半天是白說了。你丫在敬王的賊船上是不肯下來了,對吧?”
她覺得段玉卿就是在拒絕她,就是跟敬王綁定了。
恰在這時,黃瑟提著醫藥箱來了。
段玉卿接過來,讓她退下,隨後,打開醫藥箱,取出相關藥品,準備給她處理傷口。
寧小茶還在生氣,甩開他的手,不想他碰自己。
段玉卿強勢抓住她的手,警告道:“不要鬧。我還不想對你動粗。”
他有威脅之意。
寧小茶向來能屈能伸,就隨他處理了,隻嘴上不饒人:“這點小傷,用不到你假好心。”
段玉卿聽笑了,一半反諷,一半威脅:“我若假好心,你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我不讓你下床,你一輩子別想下床。”
寧小茶對“床”很敏感,總覺得他言語帶黃色,一時不知說什麽了。
段玉卿在上藥,藥物融進皮膚裏,刺得人嘶嘶疼。
寧小茶又找到借口了:“輕點!你是故意報複我吧!”
段玉卿習慣了她的白眼狼行為,也不生氣,抬眼笑問:“想看看我怎麽故意報複你嗎?”
寧小茶覺得自己又被威脅了。
她在他麵前向來占不到便宜。
就很憋屈。
她等他上好藥,就甩開他的手,準備走人。
段玉卿沒讓她走掉,及時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摟著她,一手按住她的腰,一手撥弄琴弦,是《鳳求凰》,同時說:“你說了那麽多,也該我說幾句了。”
寧小茶覺得他說不出自己想聽的話,就搶先表態了:“如果你想策反我,那就算了。我心非石,不可轉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
段玉卿一邊彈琴,一邊說:“我隻知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寧小茶覺得他的偏執跟葉蟬有的一拚。
想到葉蟬,她的心情就沉痛了:“我殺了人。”
段玉卿聽了,麵色很平靜,連琴音都沒亂,似乎也沒什麽好奇,頂多是配合一問:“你殺了誰?”
寧小茶盯著他,眼神幽冷:“一個跟你一樣對我圖謀不軌的人。”
她在暗示:再打她主意,她也會殺了他。
不想,段玉卿不以為意地笑了:“很好。不用我動手了。”
她的威脅,他一點不在乎。
說難聽的,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放我下來。”
她沒一點跟他說話的興致了。
他還在按她的腰,並問她:“好聽嗎?”
寧小茶壓根沒心情聽他的琴聲,就敷衍著說:“不過如此。”
段玉卿依舊不生氣,笑說:“倒忘了你精通這些了。”
作為揚州瘦馬,吹拉彈唱,奇技淫巧,學的全是討好男人的東西。
寧小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懟道:“對,我是揚州瘦馬,你在我麵彈這些,簡直是班門弄斧、跳梁小醜!”
說著,她狠狠踩住他的腳,趁他吃痛,離開他的懷抱,氣咻咻衝著水榭外麵走去。
段玉卿見她意欲離開,忙道:“你不想知道敬王跟我謀劃了什麽嗎?”
寧小茶聽了,腳步一頓,回頭問:“你會說嗎?”
段玉卿含笑蠱惑:“也沒什麽不可說的。”
“那你說啊。”
“你過來。”
“你愛說不說!”
她不想靠近他,作勢要走。
他見了,妥協了,也拋出了另一個鉤子:“好吧。很快祁隱就來了。”
他的話立時吸引住了寧小茶。
“真的?你給他傳了信?想借我來抓他乃至殺他?”
她問著問著,很快猜出了他們的企圖。
段玉卿也沒隱瞞,笑盈盈繼續蠱惑:“想知道我們怎麽殺他嗎?”
寧小茶心裏一緊,問道:“你會說嗎?”
段玉卿招手:“你過來。”
寧小茶上前一步,又停了下來,眉眼盡是煩躁:“你到底想做什麽?”
段玉卿指了下自己的唇:“你給我一個吻。我是你的裙下臣。既然是臣,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374章
他把自己說的昏聵。
寧小茶不信,覺得他就是在玩弄自己:“你有病!段玉卿,你想女人想瘋了吧?”
段玉卿點頭,卻是說:“我想你想瘋了。”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就瘋了。
明明離開皇宮前,他還心如止水,覺得寧小茶空有美色,不符合他的喜好,但離開皇宮,趕赴吉州後,一天比一天想念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當他從敬王處收到她在桑城的消息,就主動請纓,一為奪取她,二為替敬王殺了祁隱。
“我看你是真瘋了。你們一個個是有人妻控嗎?”
她沒跟祁隱好之前,也沒這麽多桃花啊?
就很懷疑人生。
“什麽人妻——”
“你別說話,我現在隻想靜靜。”
她捂著耳朵就跑。
險些跟端著早膳的人撞上。
這才想起自己是過來吃早膳的。
但食欲早被破壞了。
她也沒跟段玉卿一起吃飯的心情,搶了一盤點心,就端著走人了。
麻蛋,一定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對,回去重睡重起吧!
祁隱快馬加鞭,累倒兩匹馬,奔馳一天,終於到了桑城。
彼時,時近三更,夜深人靜,城門緊閉。
祁隱坐在馬上,勒住韁繩,命沈卓叫門。
沈卓舉著令牌,高聲大喊:“皇城來使,速速開門!”
聲音才落,黑暗中一陣箭雨驟然襲來。
中計了!
他們遠道而來,疲兵易殺!
“護駕!護駕!”
沈卓一邊大喊,一邊揮劍抵擋箭矢。
眾百名精銳護衛快速列陣,一層層圍護在祁隱的身邊。
“咻咻咻!”
“刷刷刷!”
箭雨來的又凶又急。
疲兵確實好殺,他們奔波一天,反應稍稍遲緩,便死在箭矢之下。
而這還隻是第一波襲擊。
當他們好不容易撐過箭雨,無數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手持寒光凜凜的刀劍,呼嘯著殺來。
“嗷嗚——”
雪狼近乎淒厲的聲音響徹夜空。
那是呼喚同伴的信號。
琅璀滿麵嚴肅,守在祁隱身前,提醒道:“有我在,你有傷在身,不要隨意動用武力。”
他是真的關心祁隱,到這一刻,還在擔心他的傷腿。
祁隱也很聽話,點頭說:“我知道。表哥,你多加小心。”
琅璀沒回應,正忙著鼓舞士氣:“諸位不要怕,護駕為先,稍後狼兵將至。”
像是響應他的話,山下奔來無數的狼。
這是個注定不平靜的夜晚。
寧小茶被時不時的狼叫聲吵醒。
“怎麽那麽吵?”
她煩躁地喃喃一句,掀開被子坐起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抹高大的黑影坐在床前。
“段、段玉卿?”
她嚇得攏著被子,蓋好自己。
段玉卿彈指一揮間,不遠處的油燈亮起,照出他俊美的側臉。
換以前,寧小茶還有欣賞美男的心情,現在殺美男的心都有了:“你幹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擱人床頭嚇唬人?你存的什麽心?你有病別衝我一人霍霍行嗎?我心髒不好,會被你嚇死的!”
她很生氣,一陣嘴炮輸出。
段玉卿像是沒聽到,就那麽安靜地看著她。
寧小茶漸漸被他看的後背生冷風:“你、你怎麽了?夢遊了?”
如果是夢遊,那是她弄死他的機會啊!
這麽一想,她四下環視,瞅著桌上有個花瓶,就想拿來砸死他。
哼,她已經殺了一個人,再砸死一個也不多!
就在她舉著花瓶要下手時——
段玉卿淡淡出了聲:“祁隱來了。”
第375章
寧小茶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真的?他在哪裏?”
段玉卿沒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他才複辟成功,不想著坐鎮安撫祁都,親自來救你,可見他真的很喜歡你。”
“那必須啊。”
寧小茶很自豪地笑:“他最愛我了。我就知道他會來救我的。”
下一刻,就聽段玉卿話音一轉:“可惜,他這麽愛你,你卻要害死他了。”
寧小茶聽不得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就很生氣:“你想對他做什麽?不許你傷害他!”
說著,就拿花瓶砸他。
段玉卿奪了花瓶,推開窗,扔了下去。
窗戶下看守的人也是倒黴,被花瓶砸了個當場昏迷。
“段先生!”
沒受傷的幸存者在窗戶下喊:“您砸到人了!”
段玉卿聽了,漠然回道:“帶他去治療。”
寧小茶看到這裏,滿眼嫌棄,小聲嘀咕:“高空拋物,會砸死人的。你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段玉卿說:“如果他死了,那他是因你而死。”
寧小茶自然不背這個鍋,立刻說:“你別想甩鍋!你自己砸傷的人,關我什麽事?”
段玉卿沒再跟她爭辯,拽著她就往外走。
寧小茶住在段玉卿的地盤,沒安全感,就沒脫衣服,是以,就這麽被拽著走了。
“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不是問我祁隱在哪裏?”
“你要帶我去見他?”
寧小茶又期待又忐忑:“你不會想拿我威脅他吧?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段玉卿沒理會,拽著她的手,東繞西繞,出了園林,上了一條小船。
夜色茫茫。
微風吹過湖麵,帶著涼意。
寧小茶坐在小船上,看著黑色的湖麵,想著跳水逃跑的可能性。
段玉卿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笑道:“湖裏有大鱷。”
寧小茶一聽有鱷魚,就慫了:“哈哈,是嗎?聽說鱷魚皮可以做好多東西呢。”
她是隨口說說,段玉卿這個聽者來了興趣:“你想做什麽?”
奢侈品包包!
但古代這工藝條件,怕也做不出來,主要沒有買賣,沒有殺害,她還是閉嘴吧。
“沒,我就隨口說說。”
“那你再隨口說說。”
他樂於聽她說些什麽。
他已經在想或者可以用鱷魚皮做些鎧甲?
寧小茶不知他所想,但估摸著他心情不錯,就旁敲側擊打聽了:“你們要拿我去威脅祁隱,看來他的形勢不算太糟糕啊。”
或者目前處於上風?
她大膽猜測著。
段玉卿沒回應她的話,因為他也不清楚。
寧小茶是他的底牌。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把她推出去。
“怎麽不說話?”
難道她猜對了?
段玉卿瞧著她閃亮的眉眼,忽然心動,伸手把她按進了懷裏。
寧小茶不喜歡他的親近,直接動手推他:“放開!男女授受——”
“別恨我。”
一句話將寧小茶震得服帖了。
她老實待在他懷裏,過了好一會,咬牙威脅:“你要是敢傷他,我必恨你!”
所以,祁隱怎麽樣了?
祁隱的形勢漸漸樂觀了。
他們在狼群的幫助下,暫時擊退了黑衣人。
但城門依舊沒有開。
沈卓諫言道:“皇上,桑城有異,還望您等候大部隊過來。”
這次出行,祁隱帶了兩萬兵馬,留了葉風瀾等人守衛祁都。
由於他們是輕裝簡行,大部隊遠遠落在後麵,貿然進城,勢單力孤,恐有不妥。
祁隱也知這些,但看著近在咫尺的桑城,想著裏麵可能落入敵手的寧小茶,就不想耽擱、等待,隻想以最快的速度進城。
“朕有狼兵,定可所向披靡。”
他的自信狂妄比什麽都危險。
“城中必有其他埋伏。”
琅璀審時度勢,下一刻,走到祁隱身邊,以手為刃,出手砍暈了他。
沈卓看得驚叫:“皇上!”
琅璀一臉威嚴,沉聲說:“不想你們皇上去送死,接下來,一切就聽我的。”
第376章
天色漸漸明亮。
寧小茶被段玉卿拽著上了岸,不多時,走進了城裏。
或許是天色才亮,行人稀少,商家也沒有開門,街道上特別的冷清。
“好了沒?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她走得累了,汗涔涔喘著氣,胸前衣服都濕了,裹得兩團肉更加的誘惑。
段玉卿掃一眼,很想脫下外袍給她遮蓋了。還好這時沒什麽人。不然,別人看一眼,他也想給他剜去了。或者她就不該出門,就該被捆在床上等著男人的降臨。
他壓下腦子裏不道德的想法,回道:“馬上就到了。”
“你這話都說很多遍了。”
寧小茶擦著汗水,小聲吐槽,但隻能苦兮兮跟著走。
不久到了城門口。
寧小茶以為他們要出城,但城門顯然還沒開,正想說這點,就被他拽上了城牆。
這城牆足有十米之高。
寧小茶上了城門後,俯視著城外的一地死屍,還有好些狼的屍體,嚇得捂住了嘴唇:“外、外麵好多——”
段玉卿也看到了那一地慘狀,冷冰冰地說:“放心,沒有祁隱的屍體。”
寧小茶一聽這話,就猜出了隱情:“是你們做的?他匆匆趕來,你們截殺於他!”
段玉卿沒有半點猶豫地點了頭:“嗯。我們截殺於他,可惜,沒成功。”
那些狼壞了事。
不愧是赤琅族的後人,馭狼之術,天下無人出其右。
“所以你們要拿我來威脅他?”
寧小茶猜出了他接下來的目的:“你要用我的命換他束手投降?這就是你對我的愛?段玉卿,你可真是愛我啊!”
段玉卿無力辯駁,就溫柔摸著她的臉,像是承諾:“我會努力保證你的安全。”
“不需要。”
寧小茶躲開他的手,一臉赴死的決然:“如果他束手投降,我就從城樓上跳下去。”
她說這句話時,忽地想到了某女星跳城牆的戲碼,心情那個複雜:她這算是致敬影視劇的名場麵嗎?
段玉卿自然不會讓她尋短見,立刻吩咐身邊的人:“去拿繩子。”
於是,寧小茶很快就被綁了起來。
“放開我!不許綁我!疼!段玉卿,你個卑鄙小人!”
她又氣憤又自責:她這張嘴就不該說話!
段玉卿似乎想到了這點,讓人拿來幹淨的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嗚嗚——”
寧小茶掙紮著罵:媽的!祁隱還沒來呢,你堵我嘴,堵得太早了吧!
段玉卿俯視著城外的情況,一片靜悄悄,知道祁隱一時半會過不來,就拿下了寧小茶嘴裏的帕子。
寧小茶吃了苦頭,學乖了,小聲哼哼:“有話好好說,別這麽一言不合就綁人啊。”
段玉卿不說話,別看他麵上平靜,心裏是有些急躁的。
馬上天色大亮,百姓要出城入城的,雖然他們早已經控製了城門守軍,但百姓鬧起來也是個麻煩。
這個麻煩很快就來了。
日上三竿。
不少要出城的百姓就匯集在了城門處。
擱平時,城門早開了,今天怎麽這麽晚?
他們仰頭看著城牆上的守兵,不時喊著:
“官爺,今天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不開城門啊?”
“小的在城裏做活,聽說婆娘要生了,得速速趕回家去!還望官爺行個好,早些開城門吧!”
“對啊!開城門吧!我們得出城幹活呢!”
百姓們的呼聲隻換來一句:“不得喧嘩!”
都是老實百姓,他們確實安靜了一會,但很快就有人說:
“你們有沒有聞到血腥味?”
“早聞到了,好濃的,不過,這附近有個殺豬匠,許是他又殺豬了吧?”
“不對!血腥味是從外麵傳來的!”
“啊?外、外麵死人了?”
“血腥味這麽濃,怕不是死一個吧?”
議論聲此起彼伏,還渲染出了一層恐懼:這時候不開城門,外麵指定發生什麽了!難道是敬王的兵馬殺過來了?
“官爺發生什麽事了?”
“要開戰了嗎?”
“敬王是反了嗎?”
“開門啊!我們要出城!”
恐懼彌漫開來。
段玉卿瞧到這裏,讓人下去維持秩序。
那人是個虯髯大漢,帶著兩隊府兵,一邊做著噤聲手勢,一邊說:“各位稍安勿躁,沒有開戰,隻是先行戒備。”
“那為何不開城門?”
“我們要出去!快開城門啊!”
“肯定是要打仗了!敬王在吉州登基了,吉州離咱們桑城可近了!”
“皇上會來救我們嗎?祁氏一族的皇帝向來愛民如子的啊!”
有些議論聲傳進了寧小茶的耳朵裏。
寧小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起碼讓百姓們知道真相,就喊了:“卑鄙敬王,挾持我一小女子,意圖威脅——”
話沒說完,就被段玉卿緊緊捂住了嘴:“你一喊,他們亂起來都得死。怎麽,你是想百姓為救你而死?”
第377章
寧小茶完全相信段玉卿會幹出屠殺百姓的事,立刻就閉嘴了。
段玉卿為了保險,再次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太陽越升越高了。
炎熱的天氣讓百姓們越發煩躁。
他們之中膽子大的人就振臂喊了:“這麽久都不開城門,我們需要個解釋!”
隨後清一水的喊聲:“給我們個解釋!開城門!開城門啊!”
段玉卿站在城牆上,終於看到了祁隱的隊伍。
“他們來了。”
他露出笑,拽著她,走到正對城門外的位置,隨後,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他們都說祁氏皇帝愛民如子,你猜,他是要美人,還是要百姓?”
寧小茶聽出他要讓祁隱在自己跟百姓之間做選擇,氣得罵他“卑鄙”,但嘴巴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頂多是拿腦袋撞他鼻子。
可惜,段玉卿躲開了,還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頸:“都這時候了,你怎麽還學不乖?嗯?這一身的反骨,真是礙眼!”
寧小茶聽了,心裏懟道:礙眼就對了。姐姐就是一百斤的體重,九十九斤的反骨。
奈何發不出聲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男音響起:“放開她!”
是祁隱來了!
時隔多日,寧小茶終於看到了想看的臉。
他騎著一匹黑馬,穿著黑色鎧甲,在一眾人馬中,遙遙領先。
在他左手邊是琅璀,右手邊是沈卓,而沈卓的身邊跟著一匹雪白的狼,那雪狼“嗷嗚”叫著,身後跟著數十隻狼。
這隊伍浩浩蕩蕩的有兩萬之眾。
寧小茶覺得沒有自己這個拖累,他分分鍾殺了段玉卿。
她又要拖累他嗎?
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的,她害他流血受傷、吃盡苦頭,這次真的要害死他了。
雙手已經被綁住了。
段玉卿又命人捆住了她的雙腳。
她連跳城牆的機會都沒了。
她氣得拿頭撞他!
段玉卿一手按住她的頭頂,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威脅著:“別犯傻。沒有誰比你自己的命更珍貴。”
那是你的狹隘!
你還沒有找到比自己生命更珍貴的東西!
寧小茶惱恨自己被堵了嘴,不然絕對懟得他懷疑人生。
“果然是你!”
祁隱已經到了城下,劍指段玉卿,怒喝:“敬王之犬!”
段玉卿被罵敬王之犬,也不生氣,而是笑說:“諸位,恭候大駕多時啊!”
寧小茶紅著眼,朝著祁隱搖頭,想讓他不要管自己。
祁隱看著她,麵容鎮靜,隨後,目光轉向段玉卿,問道:“敬王呢?讓敬王出來談!我來了,他難道要做縮頭烏龜嗎?”
他需要看到敬王,才好拿前皇後陶氏做談判條件。
段玉卿不知他的心思,不屑地冷笑:“誅殺你一叛賊而已,如何勞煩敬王,不對,吾皇已經登基,應稱呼趙皇了。”
祁隱不承認敬王趙懲的地位,皺眉道:“敬王沒來?”
段玉卿點頭說:“趙皇可不像你這樣愚蠢,為了個女人親身涉險!”
祁隱:“……”
這就跟他們謀劃的有出入了。
他眯起眼問:“你想做什麽?”
段玉卿笑道:“那就看你想要什麽了。”
祁隱毫不猶豫地說:“我要寧小茶。”
段玉卿含笑應了:“好啊。隻要你敢一人上城樓來,我就把她還給你。”
他說著,讓人打開了城門。
第378章
城門大開。
百姓們果然看到了軍隊,立時嚇得驚叫逃亡。
琅璀見了,立刻喊道:“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奉祁皇之命特來捉拿叛賊。”
段玉卿聽了,嗤笑道:“你們假冒祁氏,倒行逆施,篡權亂國,才是真正的叛賊!”
“廢話少說!”
祁隱高傲道:“把人送還,我會饒你們一命。”
“哈哈,看來你還認不清局勢啊!”
段玉卿假模假樣地掐住了寧小茶的脖頸,笑道:“如此纖細嬌嫩,不堪一擊啊。”
這一幕很刺激人。
沈卓很焦急,看向祁隱,暗含催促之意。
祁隱收到他的目光,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兩人短暫的目光來往,並沒引起段玉卿的注意,也就沒被發現其中的異樣。
“你別碰她!”
祁隱麵上露出緊張之色:“男人間的恩怨實不該牽扯到女人身上。”
段玉卿很認可這句話,點著頭,卻是說:“不過非常之時,自然用非常手段。”
祁隱利誘道:“現在也沒到非常之時,隻要你棄暗投明,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錢財權力,信手拈來,豈不比你跟著敬王出生入死的好?”
“我若貪生怕死,何至今日?你別再廢話了!”
段玉卿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道:“若想救她,第一,我要你當著百姓的麵承認,你不是祁氏皇嗣,而是假借祁氏,弑父篡權。”
這是在動搖他的統治根基。
祁隱果斷拒絕:“這不可能!”
段玉卿聽了,臉色一變,又掐住了寧小茶的脖頸:“那就沒得談了。你來給她收屍吧。”
祁隱做出無奈妥協的樣子:“你剛說我一人上城樓,你就放了她。你做這些,不就是想殺我嗎?我可以用自己換她。”
不不不!不要!
寧小茶看到這裏,淚如雨下,不停搖著頭。
段玉卿則俯視著眾多百姓,大笑:“看到了嗎?你們的皇帝為了個女人,不顧自身安危,不顧祁國初立,就這麽拋下他的子民,選擇舍身忘死救一個女人。”
他在抹黑祁隱的形象,讓他落個為女色昏頭喪命的昏君名聲。
寧小茶心疼壞了,哭著朝他搖頭。
沈卓瞧她對著祁隱哭,攥緊了手中的馬韁繩。
“你放下武器,脫下盔甲,再上城樓!”
段玉卿以命令的口吻說。
祁隱照做了,扔了手中的長劍,脫下了身上的黑色盔甲,一步步朝著城裏走去。
百姓們自動分開,給他讓了道。
當他走過虯髯大漢身邊時,對方驟然出刀,狠狠劃過他的胸膛。
一道深長的血痕頓時染紅了他的紫色衣袍。
他被橫刀而來的力量震得身體搖晃,差點倒了下去。
“啊嗚嗚——”
寧小茶看得崩潰,又是一番劇烈掙紮,以致手腕、腳腕都是血痕。她掙脫不開繩子,就蹦著一次次去撞段玉卿的下巴,想著撞死他為祁隱報仇,但怎麽可能成功呢?她撞不到段玉卿,還踉蹌著摔倒了。
還好段玉卿及時抱住了她。
她倒入他懷裏,知道硬的行不通,就來軟的,淚盈盈的眼裏滿是哀求:別傷害他!求求你了!
段玉卿捂住她的眼,不想去也不忍去看她眼裏的哀求。
祁隱到底沒有倒下去,就捂著胸口的傷,一步步走上了城樓。
堅持住,再堅持一會,馬上就要看到她了。
第379章
虯髯大漢持刀跟在後麵,仿佛準備隨時一刀砍了他。
不久,祁隱踏過最後一個台階,上了城樓,跟寧小茶雙目相對,僅十多步的距離。
虯髯大漢也在這一刻把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他沒有反抗,渾身血淋淋的,由於失血過多,身體搖搖晃晃的虛弱。
段玉卿看著他狼狽的慘樣,嗤笑道:“為了她,你還真是不計生死啊。就是不知你的子民對你這行為作何感想?”
祁隱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按住城牆,支撐著身體,同時,深呼吸一口氣,積蓄著力量,大聲回道:“我愛她至深,也因為愛她,讓我連赴死都無所畏懼。如果我能活下來,我會將愛她之心推己及人,幫助天下人愛他們所愛。他們應當這樣看我。他們的皇帝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而是重情重義之人。當然,這種感情是你們這些叛賊永遠不會懂的。”
他這番話說的震撼人心,也無形中刷了百姓們的好感。
“你們這些叛賊,竟然敢殘害天子!你們會遭天譴的!”
“兄弟們,那是我們的皇上!我們要保護皇上啊!”
“對!保護皇上!”
百姓們群情激憤起來,更是試圖闖上城樓,營救他們的皇帝。
可惜,手無寸鐵的他們才上了台階,就被段玉卿的人橫刀殺害。
段玉卿並不想殺害普通百姓,傳出去,有損敬王的威名,但事已至此,也隻能往祁隱身上推:“嗬,你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巧言善辯,迷惑你的百姓們送死!你可真是個好皇帝啊!”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好皇帝,但他們是大祁鐵血錚錚的真漢子!”
他是真的巧言善辯。
每句話都說的煽動人心。
百姓們麵對來自皇帝的讚美自然上頭,又有幾人想往上衝,但被段玉卿喝住了。
“冷靜點!想想你們的家人!此事不幹百姓之事!”
他喝住他們,真的恨死祁隱這張嘴了:“你當這是你的表演場地嗎?”
祁隱搖頭,一針見血地說:“我沒有表演,是你在心虛!”
段玉卿不承認,怒喝道:“閉嘴!”
一箭穿胸而過。
百姓們大驚失色,好些都嚇得跪到了地上。
又一箭射來。
虯髯大漢立刻揮刀擋住了:“誰他娘的放的箭?”
那放箭之人隱於角落,眾人放眼望去,尋之不得。
“皇上!保護皇上!”
琅璀舉劍大喊:“無論是誰,擊殺叛賊者,名利富貴,始自今日!”
這聲呐喊極大調動了百姓的積極性。
他們離城牆近,立刻衝上去搶了刀劍,跟段玉卿的人殺了起來。
段玉卿的人早已大亂了。
他們是要殺了祁隱,但不是這麽個殺法,還殺的這麽倉促。
尤其還觸犯了眾怒。
“撤!撤!”
段玉卿呼喊著,掃一眼祁隱,覺得他必死無疑,便沒當著百姓的麵補刀,而是表明清白:“他冒充祁氏,為天下所不容,才遭義士所殺!”
他還沒下令殺了他。
所以是誰放的箭?
他沒時間思索,抱起寧小茶就要跑。
寧小茶早哭成了淚人,在祁隱中箭的那一刻,就撞開他,倒在地上,蠕動著朝祁隱爬去。
祁隱低頭看著胸口的箭,又看著朝他爬來的寧小茶,搖搖頭,想說什麽,一張嘴都是血。
“咳咳——”
鮮血堵住了他的喉管,嗆得血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那麽多的血!
太慘了!
他看著真的要死了!
寧小茶滿麵淚痕,終於爬到了他身邊,“嗚嗚啊啊”想說什麽,下一刻,卻被段玉卿抱了起來。
“放、放……下她!”
祁隱瀕臨死亡,倒在地上,隻來得及拽住她的裙角。
“刺啦——”
裙角撕裂,他最終留下的隻是一塊素白的布料,還很快被他的血染得髒汙了。
第380章
“放下她,我依舊饒你一命。”
沈卓舉著長劍,縱馬追來。
雪狼在他身側奔馳,嗷嗚叫著,大張的嘴巴裏都是剛剛撕咬人體留下的血跡。
段玉卿騎在馬上,回頭看到他,緊緊皺起了眉。
那雪狼怎麽會跟著一個侍衛?
他瞅著沈卓,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沒時間細想下去。
眼看保護他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馬去,他知道如果堅持帶寧小茶逃跑,自己必死無疑。
“對不起。”
他拿下寧小茶嘴裏的帕子,迎麵被吐了口唾沫。
他也不惱,而是笑說:“小茶,別怪我,人活在世上,總是充滿了身不得已。”
寧小茶不說話,張嘴就咬他的脖頸。
她牙齒尖利,很快刺破他的皮膚,鮮血流出來,讓她成了吸血鬼。
其實,她想咬破他的大動脈,但似乎咬錯了位置。
那就換個位置繼續咬。
隻要她一直咬,一定能咬死他,為祁隱報仇。
想到祁隱,她就淚如雨下,但她哭了這麽久,一直沒發出聲來。
大悲無聲。
段玉卿也不掙紮,就隨她咬,然後,從腰間的香囊裏取出一個白玉瓶,打開來,一條黑色蠱蟲爬了出來。
寧小茶看到了,也不躲,主要也躲不開,就是咬他。
祁隱死了,她也就死了。隨他做什麽吧。她好像也沒得反抗。她太弱了,總是拖累祁隱,早該死了。
“別怕,這是好東西,不會要你的命。”
他聲音溫柔,動作卻是狠,一口咬中她的脖頸,鮮血流出來,那黑色蠱蟲嗅著血跡,鑽進了她的血管裏。
她是想搖頭甩開的,不是害怕,而是覺得惡心。
她就是要死了,也不能讓這東西留在她的身體裏。
但她甩不掉。
通體黑色而醜陋的蠱蟲順著她的血管,穿梭她的胸乳,鑽進了她的心髒。
劇烈的疼讓她尖叫:“啊!”
冷汗淋漓而下。
“這是情人蠱。據說,它是一位深情的南疆神醫為愛妻研製的,一開始是為了保護愛妻的美貌,讓她容顏不老、芳華永駐,不想,意外多了個保護愛妻貞潔的作用。”
他說到這裏,溫柔吻了下她的臉頰,繼續說:“你若不想受苦,就別讓其他男人碰你。寧小茶,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寧小茶還在失去摯愛的痛苦裏,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忽然,她覺得身體一輕,人飛了出去。
“小茶!”
沈卓飛躍而起,在半空中牢牢抱住了她。
待落到地上,寧小茶痛得狠狠推開了他,好痛,身體好痛,腦袋好痛,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尤其是心髒,好像一瞬間被密密麻麻的針紮著。
“啊啊——”
她痛叫著,卻顧不得痛,而是推著他說:“不要管我!他殺了祁隱!去殺了他!快去殺了他!”
她終於哭出聲來,表情崩潰而絕望:“祁隱……殺了他,去殺了他,我要為祁隱報仇,為祁隱——”
沈卓攬著她虛弱的身體,揭開人皮麵具,露出了祁隱的臉。
寧小茶瞪著濕漉漉的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忙擦去淚水,細看麵前的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臉,熟悉的體溫,以及空氣裏熟悉的獨屬於他的氣息。
“是我。”
祁隱緊緊擁住她,疼惜道:“我是祁隱。小茶,我沒死,別怕——”
“你、你是祁隱?”
寧小茶不敢相信,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臉,但手才碰到他的臉,眼前一黑,就軟倒了下去。
第381章
祁隱見她昏倒,忙抱住她,接著用劍割破她手腳上的繩子,抱著她翻身上馬。
“你們幾個繼續追!格殺勿論!”
他分派一部分兵馬去追擊段玉卿,隨後帶人回了見賢客棧。
那是他們約好的落腳點。
幾乎是才進去,他就看到了意欲出門的琅璀,忙問:“沈卓怎麽樣了?”
關於沈卓扮演他的事,他一開始不同意,但架不住沈卓跟琅璀極力勸阻,尤其是沈卓,更是以自殺威脅他。
“微臣事君,如事神明,倘若神明隕落,微臣必生死相隨。”
那時,他橫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上,仿佛他不同意,他隨時血濺當場。
他太震驚了,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一朝為君,得臣若此,夫複何求?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就默許了沈卓扮演他。
沈卓跟他相處日久,也很了解他,舉手投足都模仿的很像,加上璋先生幫助他們換了聲音,就瞞過了眾人。
可惜,扮演他的代價是慘痛的。
“璋先生在救治他了。但那一箭……他傷得太重了。”
琅璀麵色凝重,也很為沈卓擔心。
當然,他還是更擔心祁隱,正要出門來尋他,見他平安歸來,稍稍放下了心,隨後,目光一轉,落在他懷裏的寧小茶身上:“她怎麽了?”
祁隱說:“估計是驚嚇到了。等璋先生忙好,你讓他過來一趟。”
他抱她上樓,放到了床上,開始查看她的傷勢。
她手腳被捆綁,都勒出了深深的血痕,脖頸也有咬痕,該死,那個段玉卿,他必殺他!
琅璀敲了門,表明來意:“阿隱,我來送醫藥箱。”
他也注意到寧小茶身上的傷痕跟血跡了。
祁隱聽了,便開了門,接了醫藥箱,一邊往回走,一邊說:“你讓人準備熱水。她最愛幹淨了,等醒來,定是要洗漱的。”
琅璀本想進去幫忙,聽他這麽說,就去安排了。
祁隱放下醫藥箱,再次檢查她的傷勢,確定都是皮外傷,才小心翼翼為她處理。
先是脖頸的傷,他才倒上一點藥,她就哼哼著痛,還緊緊皺起了眉。
他以為是自己弄疼了她,動作更加小心,但她還是疼得嘶嘶抽氣,額頭更是流下了冷汗。
就很痛苦的樣子。
他以為是藥的原因,就拿劍劃破手臂,往上麵撒藥,結果,並不覺得有多疼。
或許是他吃痛?
對,她最嬌氣了,定然怕疼的。
他也不舍得她疼,就沒再上藥,想著等她睡沉一些,再給她上藥。
等她睡沉的時間,他就改為輕拍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別怕,我在呢——”
但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胸口,她就痛得皺眉,仿佛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痛。別碰我。”
她囈語著,甚至揮開了他的手。
祁隱看到這一幕,也跟著皺了眉,關心道:“小茶?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寧小茶昏睡著,自然回複不了。
他隻能試探,改為伸手輕輕摸她的肩膀,就輕輕摸一下,卻見她還是痛得皺眉,麵色很蒼白,仿佛有什麽隱疾。
怎麽回事?她怎麽了?
房門驟然被敲響。
“皇上,是我。”
聽聲音是璋先生。
祁隱正等著他來,忙道:“請進。”
璋先生很快推門進來,走過去,輕聲問著:“聽說皇上叫我?”
祁隱站在床邊,見他過來,就給他讓出位置:“你來看看她的情況。”
璋先生應了個“好”,走到祁隱的位置,俯著身,伸出手,想著為寧小茶把脈。
但同樣的情況出現了,幾乎是璋先生才碰到寧小茶的脈搏,她就痛得皺眉,還收回手,躲閃著,不讓他碰。
璋先生要把脈,需要她老實些,就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疼,好疼,別碰我!”
她痛苦地囈語著,搖著頭,仿佛隨時要醒來。
祁隱一旁看得憂心,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他想著安撫她,但才碰到她,她猛地驚醒,不,應該說痛醒了,整個人驚坐而起,抱著雙臂,瑟縮著躲到床角,淚水汪汪搖著頭,喃喃著:“好痛。我好痛。別碰我。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