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獵犬
作者:三錢空青      更新:2023-06-08 21:20      字數:7206
  第28章 獵犬

    殷華婉晚膳後來了一趟楓雲院。

    “三姑娘下次若不?想見永昌侯府的人, 可以事先跟我跟前的思夢提一聲,這樣我便擇別的方法幫三姑娘打發了她們?。”

    霍汐棠沒想到殷華婉心思細膩到這個程度,竟看出她不?願與永昌侯府的人來往, 心裏陣陣暖意流動。

    “夫人……”她紅唇微啟, 斟酌了會兒,想說出口的話便換了一句, “還是不?必了,登門?便是客,豈能將客人拒之門?外?”

    她已經?聽依丹提起過,殷華婉是英老國公膝下不?得看重的庶女,這才導致到了十八歲還未成婚,便被她的生父顧林寒娶了進來。

    這陣子?住在定國公府她便觀察到了, 她的生父不?僅對她冷漠, 就連對自己?的妻子?也同樣漠不?關心, 好似娶殷華婉回來也隻是方便有個人打理府內中饋罷了……

    殷華婉在自己?的娘家不?受寵, 加之永昌侯夫人又?是她的嫡姐,她怎麽好讓她左右為難在嫡姐麵前不?好做人呢?

    霍汐棠覆上?殷華婉的手,“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話,喚我棠棠便好。”她喜歡這個隻年長她幾歲的溫柔姐姐, 也是在國公府最讓她覺得舒服的存在。

    這些日子?殷華婉的細心照料, 她都記在心裏。

    殷華婉眉目如畫,淡淡笑起來有絲歲月靜好的柔和?:“我與三姑娘年歲相差不?了很?多, 但輩分卻隔了一層,三姑娘若有心與我親近, 我自然……”

    霍汐棠水眸微凝看她。

    她的笑容不?如平常裏總是維持著恰好得體的貴夫人風範, 更親切更真誠,“我自然願意與棠棠交好。”

    “夫人……”霍汐棠笑出了聲。

    殷華婉在院內又?留了許久, 直到夜幕降臨才起身離開?,霍汐棠進了淨室沐浴,依丹便去?放下窗下的支撐,打算熄燈就寢了。

    元荷弓著腰捂著肚子?過來,“依丹姐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依丹關好了窗子?,將臉色煞白的元荷扶到一旁坐下,“怎麽了這是?怎麽好好的肚子?疼了?”

    元荷難受得臉蛋擰成一團:“興許是今晚吃壞肚子?了。”

    依丹見她疼得額冒冷汗,焦急問:“真的很?疼?要不?我去?袁嬤嬤那找副藥給你煎了喝?”

    元荷捂著肚子?,“那便多謝姐姐了。”

    “嗐,這麽客氣做什麽,我先出去?了一會兒姑娘洗完了你便伺候她先去?睡。”

    等依丹的身影離開?後,元荷漸漸直起了身子?,正巧剛沐浴完的霍汐棠從淨室走出來。

    元荷走上?前,麵色為難道:“姑娘,方才門?外來了個內侍傳話,說是……陛下要見姑娘一麵,請您現在去?一趟沿湖亭。”

    霍汐棠瞳仁怔大。

    陛下?怎麽這時候來國公府了?

    **

    月色如銀,晚風吹拂,定國公府是五進的大宅子?,入了夜後除了巡邏的下人幾乎不?會撞見熟人,楓雲院距離沿湖亭不?算遠,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能走到。

    沿湖亭顧名思義?便是建於湖畔,夜燈輕微吹拂湖水隨之蕩漾,如鏡的湖麵映照夜空皎潔的彎月。

    霍汐棠站在遠處便見亭子?裏點亮了燭光,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側對她的方向而坐,低著臉認真地逗弄白玉石桌上?的小?狸奴。

    李拾勤手挽佛塵走過來,躬身道:“霍姑娘,請罷。”

    霍汐棠撚緊身上?的單薄披風,便緩步走了進去?,凝了一息方抿唇問:“夜深人靜,陛下怎麽來了?若是讓人看見了該如何是好?”

    燕湛坐著看她,眼底含著淡笑:“若是有人敢置喙天子?深夜忙於政務,而來不?及回宮休息,你說那人還有幾個腦袋?”

    “什麽?”

    他讓她坐下,“今日來府上?是為一樁公事找令兄,從而暢聊至深夜,令兄便留朕在府內居住一夜。”

    天子?讓她入座,她豈能不?從。

    霍汐棠擇了個距離燕湛最遠的位置坐下。

    燕湛對她這幅明顯要與他拉遠關係的行為,但笑不?語。果然還是個孩子?,以為做出這樣的舉動便能勸退他?

    夜色寂靜,風吹入涼亭。

    如今正是初秋時節,晚上?的風更加涼爽沁人,一縷一縷輕柔的風像是往人心裏頭鑽。

    恰逢這時,石桌上?那隻通體雪白的小?狸奴,嗚嗚喵喵地哼唧了起來,很?快便吸引了霍汐棠的注意力。

    小?狸奴又?哧溜一下鑽進了燕湛的寬袖內,見無處可逃便隻能從衣袖裏又?鑽出來,冒出顫顫巍巍的小?腦袋。

    燕湛伸出手指輕輕撥了撥它的腦袋,“乖,過去?吧,不?怕。”

    小?狸奴像是聽懂了男人說的話,很?快便從他的寬袖裏鑽了出來,一溜煙便撲進了霍汐棠懷裏。

    霍汐棠下意識雙手抱住,軟綿綿毛茸茸的手感叫人愛不?釋手,且狸奴的毛色也極其的鮮亮,小?小?的一隻直往人懷裏鑽,可愛極了。

    霍汐棠不?知不?覺放下了防備,抬起水潤的眼興奮問:“陛下從哪兒得到的這隻小?狸奴?”

    她邊說邊伸手撫摸狸奴的腦袋,燕湛笑著看她,指尖輕輕敲打石桌麵,“這是朕今日養的,還未給它取名字,棠棠你說它該叫什麽?”

    突然聽到這聲稱呼,霍汐棠身子?都僵硬了些,“這是陛下的狸奴,怎麽能輪到我起名字,恐怕不?合適。”

    燕湛也並未強迫追著要一個名字,隻淡聲笑了笑,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直勾勾看著她撫摸小?狸奴的動作。

    此時她的眼裏竟對他含著警惕。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燕湛微微搖了搖頭,喊了聲:“李拾勤。”

    侯在遠處把風的李拾勤便知這是陛下給出的口令,忙從暗處尋來了明鬆,明鬆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般到涼亭內。

    “汪、汪、汪——”

    鐵籠裏裝了一隻巨型的黑色獵犬,在夜色中發出威嚴的吼叫聲。

    霍汐棠和?她懷裏的那隻小?狸奴一同被這吼聲嚇得身軀一抖。

    燕湛走過去?站在籠子?前,一句話都沒說,那隻獵犬便不?敢再狂吠了,反而還窩成一團,縮在角落裏可憐地嗷叫——了一聲。

    霍汐棠仿佛在這聲裏聽出了可憐兮兮求饒的意味,噗嗤一聲笑出來。

    燕湛繞了一邊,立在鐵籠身側,好方便獵犬和?霍汐棠能麵對麵互看,“這隻獵犬是皇宮鬥獸場裏的霸主,棠棠覺得它如何?”

    霍汐棠看了過去?,正對上?陰鷙的犬目,但見它方才還威風的眼神現在也溫和?了許多,圓溜溜的眼配上?它眼角猙獰的傷疤,倒別有一番感覺,再多看幾眼,英氣中竟透著幾分詼諧的可愛。

    “這是皇家獸犬,我怎能評頭論足?陛下覺得好,那便是極好的。”

    燕湛嗯了聲,尾音拖長:“可它此時此刻便是你的了。”

    “我?”霍汐棠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難以置信問:“陛下是在說笑嗎?”

    燕湛眉梢微揚:“君無戲言你可知?”

    他彎腰過去?將鐵籠打開?,那隻獵犬便十分乖順地鑽了出來,燕湛拍了拍它的腦袋,輕聲說:“過去?,認一認你的新主子?。”

    獵犬十分聽話直接朝霍汐棠的方向走去?。

    好端端的忽然一隻巨大的獵犬朝自己?奔來,她直接嚇得雙腿發軟,而那隻獵犬像是已被馴服,好似真的將她當做主人,乖順地在她的身旁停下,伏下腦袋在她腳邊蹭來蹭去?,連嗷嗚聲都溫柔了許多。

    “陛下,我不?能收。”她向燕湛投去?抗拒的眼神,“這隻獵犬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我一個閨閣姑娘若是養了,我父親定會多疑的。”

    定國公是朝中重臣,若是讓他看到這隻獵犬,保準能認出這是皇家鬥獸場裏的,皇家的東西出現在她的院子?裏,隻要再往深處想,定國公保準能猜到她與陛下關係不?清不?白。

    燕湛早已猜到她會拒絕,甚至怎麽拒絕他已事先想好,“是嗎。”

    “那朕隻能叫顧顯來親自收下了。”

    霍汐棠怔了,這個時間顧顯定還沒歇息,可若現在把他叫來,他便能看到她深夜與陛下“幽會”。

    女兒家的羞恥心溢了出來,使她忽然不?敢讓自己?的兄長知道她與未婚夫的兄長這樣不?符合常理的相處。

    即使她這個兄長好似也知道點什麽,可那羞恥的一層薄膜,她還是不?願主動捅破。

    “別,陛下,我收下就是了。”

    **

    回到楓雲院時,元荷在後頭牽著這隻獵犬,有些不?知如何處理,“姑娘,這能栓哪裏呀?”

    太大一隻了,無論放在哪裏都是惹眼的。

    霍汐棠也跟這隻獵犬大眼瞪大眼,耳邊忽然想起不?久前陛下交代的話,麵色掙紮道:“就,就栓在我的房間吧……”

    房間?這種巨犬養在房裏不?是有極大的風險嗎?

    霍汐棠也沒明白陛下究竟想做什麽,大晚上?來定國公府就為了送一隻狗給她?還非要她養在房裏,說什麽這隻獵犬抵得上?二十個護院,能保護她的安全?。

    她在國公府能有什麽危險呀。

    元荷隻好牽著獵犬一道進屋,栓好了後,看著這隻威風的大狗,一時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問:“姑娘,它有名字嗎?”

    霍汐棠吞吞吐吐道:“飴狼。”

    元荷喔了一聲,蹲下來細細打量這隻相貌極其凶惡的獵犬,小?聲嘀咕說:“這樣的長相,竟有這麽甜軟的名字。”

    是狼,不?是郎……

    元荷大抵也聽錯了,霍汐棠選擇不?糾正。

    實在是這個名字有夠離譜。

    燕湛踏著夜色回到紫宸宮時已過子?時,再沒兩個時辰就該起身上?朝了。

    李拾勤放下了帳幔,伺候好天子?就寢,便看見明黃的龍榻上?還窩了隻奶呼呼的小?狸奴。

    小?狸奴膽子?小?不?敢靠近天子?。

    天子?頎長的身子?斜倚在榻邊,神情溫柔地朝小?狸奴勾了勾手指:“糖糖,過來。”

    那名喚“糖糖”的小?狸奴喵嗚一聲,在原地掙紮了會兒,便乖順地臥進了天子?的懷裏。

    放下了帳幔後,李拾勤躬身越過落地錦繡屏風,無奈地撫了一把額頭。

    陛下當真是入魔了罷。

    **

    定國公府楓雲院,夜半萬籟俱寂,夜幕籠罩的室內幽暗深沉,一隻英氣威武的巨型獵犬伏在一張馨香的床榻邊正呼呼入睡。

    霍汐棠很?快也進入了夢境之中。

    偌大的東宮庭院並無一個宮人,悄然寂靜,在夢裏她的雙眼被蒙上?了一層薄紗,因看不?清視線隻能在庭院中步履緩慢地挪移,“岸哥哥……”

    不?久前太子?殿下興致來了,執意拉著她在庭院玩蒙眼捉人的遊戲,現在輪到她來捉他了,殿下又?不?知去?了何處。

    方才還沒有任何動靜的庭院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霍汐棠定下心來,循著聲音的方向,摸黑伸手邁去?。

    那腳步聲也隨著她的走近,在一處停了下來。

    霍汐棠暗暗在心裏發出了竊喜的笑聲,找準方位便悄悄撲了上?去?,可腳底冷不?防被男人的小?腿絆倒,她驚呼一聲,轉瞬間便直接跌落在男人的腿上?。

    男人坐在柳樹下的白玉石桌上?,掌心按住懷中纖細的腰肢。

    “岸哥哥?我捉到你了!”霍汐棠伸手就要解開?眼睛上?的薄紗。

    男人溫熱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製止了她這個動作。

    霍汐棠蹙著細眉:“岸哥哥你這是耍賴不?成?現在該輪到你當鬼來抓我了。”

    她不?悅地努了努紅唇,啟唇說話時,口中尚未化掉的飴糖從紅唇的邊緣溢出了些,紅軟的舌尖毫無意識地撥弄口中被津液包裹的糖。

    是顆看起來極其誘人的飴糖。

    男人目光愈發幽深,似有火苗在跳躍,手中的力道更不?自覺加重。

    霍汐棠腰肢頓感吃痛,總覺得今日的太子?殿下過於沉默了,“殿下?”

    她掙紮了幾下想要從他腿上?下來,可足尖還未落地,腰肢便隨著男人的力道控製不?住前傾,微啟的紅唇也已被一團濕潤覆住。

    男人的舌在她口內翻攪,行動慢條斯理地好似不?急不?躁,但每勾纏一下卻都用足了狠勁,三兩下便將她口中那已融化過半的飴糖卷入他自己?的口中,糖水與津液形成的黏液從她唇角緩緩流出。

    霍汐棠氣息不?穩,險些被吻得窒息,兩隻手腕被男人一掌摁住,根本無法掙脫。

    太子?殿下怎會忽然對她做出這種無理之事?

    她臉色漲得通紅,舌根更是麻木到沒了知覺,待空氣被徹底掠奪,渾身酸軟無力時,男人這才鬆開?了她。

    霍汐棠顫著紅唇,一個“你……”字還未完全?出口,便被唇角那濕潤的觸感激得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唇角方才流出的糖水都被他盡數處理幹淨了。

    男人輕輕笑了一聲,清冽的呼吸鑽入她濕潤的唇齒,平白惹得她心口一滯。

    等再回過神來時,這石桌上?便隻剩她一人。

    霍汐棠解開?眼上?的薄紗,太子?燕舜恰逢這時趕回了東宮,他腳步還未收穩便趕忙在霍汐棠麵前道歉,“棠棠,對不?住讓你久等了,方才李拾勤傳話說皇兄詢我問幾句有關政務的事,我便匆忙過去?了。”

    他說話間,年輕帝王也闊步行了過來。

    霍汐棠手中正捏著那條捂眼的薄紗,神色怔怔地望著男人那張濕潤的唇,他微鼓起的側臉,舌尖往上?頂了下,翻攪時便從唇縫中露出了半顆已融化到很?小?的糖。

    那是方才還在她口中的飴糖……

    男人輕舔口中的飴糖,淡笑看她,“這糖果的味道朕很?喜歡,方才聽太子?說是顧姑娘最常吃的,朕便想親自來問問何處能買。”

    霍汐棠直愣愣地望著他的嘴唇,有些不?知所措,指尖撚的薄紗也不?知何時垂落,隨風飄至男人的腳邊停下。

    “回陛下的話,那隻是普普通通的飴糖……”

    天色蒙蒙亮,霍汐棠猛地睜開?眼,掌心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唇。

    分明她昨晚入睡時沒吃任何東西,為何感覺口腔裏像是有顆吃了一半的飴糖,最後半顆好似被陛下卷入了他的口中。

    “汪——”

    飴狼嚎叫一聲,將她混亂的思緒從那詭異的夢境中拉了出來。

    罷了,不?過是個虛假的夢境。

    隻是經?過昨晚的夢,再看身邊這隻獵犬的名字,及陛下當著她的麵喚的那隻小?狸奴的名字,她心底總浮起難言的感覺。

    為何每一次與陛下相處後,她總能夢見一些匪夷所思的夢境。

    **

    金鑾大殿內,早朝散了後,天子?留下幾個重臣談事。

    “顧顯,朕給你的三日期限已到,為何罪人還未收網?”

    顧顯上?前答話,“臣有失陛下看重,慚愧不?已亦甘願受罰,隻是這惡徒一日不?揪出來,長安城內便一日不?得安寧,還請陛下再寬限幾日,臣定當竭盡所能完成任務!”

    燕湛低嗬一聲,眼底寒氣驟顯,有些事他不?想點的太明白,既然前世也是顧顯將那危害少女的犯人逮捕歸案,他自不?會再多餘插手。

    但錦衣衛接手此案的消息在京中已鬧的沸沸揚揚,若再拖幾日,恐怕又?會同前世一般,使那惡徒盯上?顧顯的家人蓄意報複,燕湛眉宇攏上?煩躁,顧顯委實拖得久了些。

    “顧卿與太後關係親近,近兩日因太子?冒犯太後,太後心有鬱結引發身體舊疾,作為太後的侄兒,顧卿未免太不?關心長輩了。”

    顧顯一愣,沒明白這黑心腸的陛下怎麽忽然將話題轉到太後身上?,他與太後的姑侄關係究竟如何,陛下難道還不?清楚嗎?

    顧顯心裏嘀咕了下,回話:“此事是臣思慮不?周,太後娘娘貴體欠安,作為侄兒理當親自關懷一番。”

    燕湛嗯了聲,“有心了,朕也憐你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也好,那便換你妹妹親自來宮中居住幾日侍疾便好。”

    顧顯臉色黑氣彌漫,這下才明白陛下繞了幾圈是為了什麽,可笑他堂堂錦衣衛指揮使,且作為陛下最信任的近臣之一,竟也三番兩次跳進了陛下挖的坑。

    說的冠冕堂皇,憂心太後的身子?,兜兜轉轉不?過就是想把他那妹妹騙進宮裏罷了!

    顧顯咬牙領命。

    顧顯的事處理畢了後,一旁侯了許久的長興侯世子?寧旭道:“顧顯,你那妹妹都回來多久了,為何不?帶出來讓兄弟們?瞧瞧?”

    他還挺好奇燕舜那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讓他動了春心的姑娘究竟長何種仙娥模樣。

    顧顯一記眼刀過去?,“閉嘴。”

    寧旭濃眉飛揚,這要不?是禦前,他可就真跟這顧顯動手了!

    在陛下麵前,論親近度顧顯也隻能排在他之後,畢竟他寧旭當初可是陪著陛下在邊關出生入死過,而這個顧顯卻在長安好吃好喝負責內應。

    待陛下一登基,他便明麵上?靠著是定國公長子?,背地裏仗自己?頭等功求來了這指揮使之位。

    錦衣衛指揮使是多威風的職位?

    當初他便暢想著君衡登基後,他便做他的一把手,幫他維護長安的治安問題,也好方便在嘉陽那家夥麵前耍威風。

    寧旭冷哼一聲,豔羨的眼神掃過顧顯身上?的飛魚服。

    燕湛坐在書?案後翻閱了幾本奏折,長指撐額,“寧旭。”

    寧旭一激靈:“臣在。”

    “尋之即將歸京,你若在長安閑的沒事,親自去?接他回來。”

    寧旭:“……是,臣領命。”怎麽他又?是跑腿的活,顧顯那小?子?就可以在長安威風凜凜地辦案!

    顧顯回了定國公府就將霍汐棠喊了出來。

    一盞茶後,庭院內,顧顯微彎著身子?與那黑色獵犬傻傻的互相瞪眼。

    這不?是皇家鬥獸場的那隻令人聞風喪膽,且多隻獸犬看到它便落荒而逃,有著窮凶極惡之名的雲霸將軍?

    這樣金貴的獸犬又?怎會在他家裏?

    霍汐棠神色盡量想顯自然些,“這是陛下送來的,聽說是顧大人辦案有功,賞賜給了你。”

    顧顯黑眸渙散,跟著沉了幾息,“嗯……不?過我平日公務繁忙,這隻狗還是留在你院內養著吧,此事我會同父親說清楚的。”

    兄妹二人互相說著假話,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霍汐棠心裏忽然很?感謝這個不?苟言笑的哥哥,昨日國公夫人對她說的話又?在耳邊浮現。

    原來國公夫人一直以來這樣照顧她,也是因顧顯親自拜托的……

    霍汐棠朝顧顯露出了個甜軟的笑容。

    顧顯心裏水波蕩漾,有瞬間覺得,猝不?及防又?被陛下坑了一回,好像不?完全?是壞事。

    **

    在落日之前,馬車便已緩緩駛入了皇宮。

    來接霍汐棠的正是顧太後跟前的春蘭姑姑,她領著幾個宮女將霍汐棠的行李接了過去?,“顧姑娘暫且在芙香殿歇腳,娘娘正在禮佛上?香,暫時無法召見顧姑娘。”

    霍汐棠心中納悶,太後娘娘不?是身體不?適在宮內休養嗎?

    芙香殿於永壽宮最近,霍汐棠入殿歇下後,春蘭姑姑便返回了永壽宮。

    屋內檀香沉浮,顧太後跪在蒲團上?,“都安頓好了嗎?”

    “回娘娘的話,將顧姑娘安頓在了芙香殿,目前東宮那邊太子?殿下尚在禁足,不?知顧姑娘進宮了。”

    顧太後歎了聲:“你說陛下究竟在想什麽?當真是孝順哀家嗎?”

    下午天子?來了一趟永壽宮,口中打著慰問她身子?的旗號,又?提起昨日太子?掀桌離去?一事,話裏話外皆是對她這個母親的心疼。

    她便也隻能陪著他做戲,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承認了自己?這今日身子?不?適,誰能想到陛下便順勢說要將顧林寒的女兒接進宮裏來照顧她,陪她解悶。

    陛下今日的言行很?快便在後宮傳開?,對比太子?衝動下對太後的出言不?遜,天子?和?太子?的品性?立刻高下立判。

    顧太後後知後覺,恐怕陛下是開?始打算走母慈子?孝這條路了。

    顧太後實在看不?透這個臉色總是掛著和?善笑容的皇帝。

    夜裏,霍汐棠來了永壽宮陪顧太後用膳,晚膳將將呈了上?來。

    殿外便傳來宮人的通傳聲: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