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婚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6695
  第66章 成婚

    興元二十三年,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北邊戰事未歇,山西叛亂又起。

    從北邊下來的流民,在山西集結, 號稱太平會,流竄在商會必經之路, 燒殺掠劫,打著‘除奸佞, 平天下’的口號, 幹的卻是土匪馬賊的事。

    雖不足為懼, 但成了氣候, 難免不使得?山西民不聊生, 急需有手腕的封疆大吏, 前去管束處理。

    裴殊觀合上?奏章, 揉了揉發漲的眉心?,這幾日?家?國的大小事宜,惹得?他好幾日?都未曾好好休息, 身體本來就不舒服, 連日?的煎熬之下,臉色更是蒼白得?滲人。

    小福安例行將今日?的藥端上?,裴殊觀拿起藥碗,竟眉頭也不眨一下的將藥一飲而盡。

    或許是從小喝藥習慣了, 不怕苦了。

    更或許是好不容易向上?蒼祈求到的人才剛剛回來,才解了相思?之苦, 裴殊觀安穩的日?子還沒過?夠,不想亦不願在這個時候病倒。

    往日?處理不完公事庶務, 還會廢寢忘食,現下裴殊觀不用?人提醒, 也會好好的用?完每一頓膳食,喝完每一碗苦澀難忍的藥。

    受到神明恩賜之後,他在很用?心?的經營自己的生活。

    針對?此?次山西之變,裴殊觀先派遣了幾個打仗高手,先去絞殺那幫‘太平’土匪,等安定下來後,還需要派遣治理好手,將山西從上?到下整治一番,盡快恢複原本政通人和的模樣。

    至於這人選,裴殊觀略微沉思?了一番,起了些?心?思?,就並未定下。

    朝瑤則是在府中閑得?長出了蘑菇,裴殊觀關了她好幾日?了,可偏偏裴殊觀現在心?思?深沉,朝瑤拿不定他的心?思?,便也不敢貿然行事。

    朝瑤知曉裴殊觀雖然冷心?冷情了點,但到底也是七巧玲瓏心?思?,那日?和裴殊觀談判之後,朝瑤相信裴殊觀也不會再對?顧廷芳動手,讓兩人之間多?生芥蒂。

    可是聽聞最近天下不太平,裴殊觀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但是盡管如此?,他每日?都要回來,隻是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隻能將她攏在懷裏?草草休息兩三個時辰,然後趁著天還未亮,又起身上?朝處理公事。

    在裴殊觀如此?繁忙的情形下,朝瑤才口口聲聲保證要一直愛他,又不省心?的馬上?找他作鬧要自由。

    別說裴殊觀能一眼輕易看出她的小心?思?,幾番嚐試下來,頂著裴殊觀清透的雙眸,朝瑤自己都開不了口。

    現下的情形無疑使得?朝瑤憋悶極了,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在暖閣的窗口之下擺了盞太師椅,也不怕冷了,天天窩在下麵吹風放空。

    直到中午時分,有人送來午膳,啞巴侍女侍書也是寸步不離的不肯離開她,那些?人將膳食布好,複又悄聲離去。

    目光潦草掃去,朝瑤總覺得?有一個白麵小廝,回頭看了她一眼。

    秀眉輕擰,朝瑤直覺不對?,從她入府開始,府邸裏?的仆婦小廝,似乎受過?統一訓練,從來不敢抬頭直視她,一個兩個,跟木偶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剛才那一堆悄然低頭離去的膳房小廝裏?,有一個人抬頭來看她了,那一眼看得?深,半點沒有移開,朝瑤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從太師椅上?下來,朝瑤目光落在桌上?琳琅滿目的吃食上?。

    飯菜品種?多?樣,清爽精致,主要以魚肉,瘦肉和蔬菜為主,還有一疊朝瑤喜歡的甜食糕點,每一樣分量都不多?。

    朝瑤坐到那八仙琉璃桌旁邊,盯著麵前的飯菜,並沒有看出什麽異樣,侍書已經開始替朝瑤布菜。

    朝瑤目光落在侍書臉上?,又在麵前的飯菜上?掃落一圈,仍然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心?中微歎是自己太過?緊張,卻也沒什麽胃口,有些?食不知味的端起飯碗,正打算草草吃兩口了事,指尖卻觸及到了一點紙質的東西,牢牢的粘在白瓷碗底,叫人看不出端倪。

    朝瑤渾身一頓,卻又很快若無其事的用?起膳食來,乖乖巧巧的垂眸用?膳,任誰也看不出差錯,指尖卻在緩慢用?力?,將粘貼在碗底的紙張,勾落進袖筒。

    勉強用?完膳後,按照慣例,朝瑤就要午休小憩,侍書恭謹的將層層床幔放下,朝瑤這才強忍的激蕩的心?跳,將那紙條摸出來。

    仔細折疊的紙張,大概拇指寬度,因為這秘密送入的書信,朝瑤心?中突然升騰出一絲希望。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才會如此?大費周章送到她麵前才對?。

    攥緊手中的紙張,朝瑤又側身朝床鋪外看了看,確認影影綽綽的床幔之外,有人影恭謹的守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絕計不會貿然上?前,撩開床簾,看她欲做何事。

    朝瑤將手心?的紙張展開,進入眼簾的卻是陌生的字跡。

    “吾知你所想,會助你與太子逃跑,但需你能自由進出府邸。”

    朝瑤秀眉輕擰,這字跡張揚飄逸,她從未見過?,信條之中,也未曾暴露他的名姓,朝瑤不知該不該信。

    但思?來想去,自由進出府邸這點,不需得?他說,朝瑤自己也必須做到,才方便之後行事,這樣想來,心?情就略微安定了些?。

    至於這封信,太過?神秘,既知道她想幹什麽,又未曾透露名姓,朝瑤在明他在暗,朝瑤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是裴殊觀故意弄來炸她,那她又該如何是好?

    看過?信後,朝瑤凝視著紙張兩秒,知道這紙張若儲存下來,遲早是個隱患,下定決心?後,一鼓作氣的把這紙張團成團,放進嘴中嚼碎吞咽下去。

    等到下午時分,侍書按照慣例將朝瑤喚醒,此?時朝瑤已是神色無常,又懨懨的從床鋪上?爬起來,換到菱形窗柩下的太師椅上?接著癱坐,整個人一天都沒什麽精氣神。

    裴殊觀一回來就看到這一幕,朝瑤坐在窗戶下麵,纖細的脖頸將腦袋揚得?高高的向外看去,冬日?外麵已經沒有飛鳥經過?,隻有雪花不斷飄落。

    朝瑤一雙瀲灩的美眸盡是空洞,裹著厚厚的狐裘,縮在椅子上?,也不怕冷,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窗外。

    裴殊觀被?眼前這一幕觸及,朝瑤也聽到推門聲,轉過?來瞧他,此?時,似乎是不想讓他擔心?,眼裏?的脆弱一掃而空。

    朝瑤朝裴殊觀伸手,示意他過?來,輕聲細語的聲音也傳來,

    “阿殊,今日?回來得?這麽早,是不是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

    裴殊觀走?近,那窗戶透進的寒風,便呼嘯而至,吹透了裴殊觀,讓他忍不住急咳了幾下,複而伸手將窗戶關好。

    朝瑤伸手拉上?裴殊觀的衣角,圈住他纖瘦的腰,軟軟的將頭埋進去,嗅著他身上?苦澀的滋味,有些?埋怨,

    “這幾日?你不陪我?,我?好生無聊。”

    裴殊觀手指穿過?朝瑤鴉青的發絲,撚起一束慢慢摩挲,水墨似的瞳孔,閃著讓人看不清情緒的光。

    他坐下,習慣性的將朝瑤抱進懷裏?,下巴放在朝瑤頭頂,也並不向她避諱些?什麽,

    “北邊戰事才近尾聲,山西叛亂又起,忙起來,就沒辦法顧及到你,但很快就會處理完善。”

    “到時帶你出去散心?。”

    裴殊觀坐在太師椅上?,太師椅雖然不窄,但容納兩個人也有些?困難,朝瑤半個身子都在裴殊觀身上?,支撐得?吃力?,聽到有出去的機會,趕緊忙不迭的答應。

    知曉裴殊觀那裏?有了些?許鬆動,但是朝瑤也未曾想到,裴殊觀會如此?迅速的履行承諾。

    裴殊觀又早出晚歸了幾日?,突然有一天,朝瑤睡醒之時,竟發現一雙漆黑的眼睛幽幽的看著自己。

    朝瑤嚇了一跳,又突然反應過?來,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裴殊觀。

    他還在,並未前去上?朝,朝瑤才醒過?來,雙眸迷迷糊糊的,看得?並不清楚,但也能明顯感覺到裴殊觀氣色不比以往。

    臉色蒼白,近距離看,卻顯得?眉目眼睫的顏色更為濃鬱,鳳眸沾染了柔情,沒那麽冷若冰霜了。

    但是唇瓣也是淡淡的,沒什麽血色,人看上?去就不太好,麵容雖然精致,但有些?過?分冷清。

    朝瑤窩進裴殊觀的懷裏?,用?手去摸他小腹,雪嫩手指觸及到冰冷柔軟的肌膚,將手心?滾燙的溫度傳遞過?去。

    半夢半醒中無意識的將柔軟小腹慢慢抹開,聲音朦朧的詢問裴殊觀,有些?含糊的鼻音,

    “胃病還未好全麽?怎麽臉色還是這樣不好。”

    裴殊觀瞧著懷裏?的朝瑤,心?知她不習慣醒這麽早,本來迷迷糊糊的將臉貼在自己胸膛之上?,還強吊著精神,替他撫揉病灶。

    這溫馨將裴殊觀的肺腑都沁在溫水裏?漂浮,心?中經年的寒冷也逐漸消融。

    他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溫馨。

    “是沉屙,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不必擔心?,現下症狀已經很輕,過?不了多?久就會好。”

    懷裏?的朝瑤聽後,似乎也放鬆了兩分,有一搭沒一搭的替他揉撫著小腹,感受那裏?的光滑肌理,和溫潤如玉的質感。

    裴殊觀低頭瞧她,隻見她雙眼闔著,濃密的眼睫拉出一條長線,眼瞧著是又要睡過?去的模樣。

    “起來了。”

    裴殊觀替她整理一下睡亂的頭發,低聲柔和的將她喚醒,

    “在家?裏?呆了這些?時日?,今日?帶你出去逛逛。”

    朝瑤其實等這個機會很久了,等裴殊觀主動打開這個豁口之後,她後麵就好辦了。

    但她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強壓著心?中喜悅,在床上?扭捏掙紮了一會兒,才勉強起床。

    膳房小廝已經將早膳送到,以清淡為主,都是些?爽口小菜,朝瑤掃了一眼送飯小廝,確認沒有看到上?次抬頭看她那人。

    朝瑤不知道說要幫她之人,到底是哪方勢力?,自上?次那封信件之後,或許是怕打草驚蛇,再無半點消息。

    但她現下還未能取得?自由活動的權利,所以也並不心?急。

    用?過?早膳之後,因著今日?要出門,朝瑤又去梳妝打扮,裴殊觀在一旁看書等她,起了興致,替她描眉畫唇。

    清麗麵容近在咫尺,當他手持墨黛落在朝瑤眉頭的時候,朝瑤還有些?避無可避的擔心?。

    眼睛直愣愣的落在裴殊觀手上?,如臨大敵,卻又見到那纏著他手腕一圈又一圈的錦帛,正疑心?那是什麽。

    但還未等她詢問出口,裴殊觀寥寥幾筆,就已經替她畫完,朝瑤拿起銅鏡一看,眉目入眼。

    這眉似遠山黛,微微向上?,暈染得?當。

    畫得?十分精巧,朝瑤心?下詫異,又抬眸看裴殊觀淡然的模樣,他似乎很習慣將所有事處理妥帖。

    或許大家?說得?真的沒錯,裴殊觀做什麽都能做得?好,連第一次替朝瑤描眉,都比朝瑤自己之前畫得?好多?了,實在沒什麽錯處可挑。

    朝瑤將鏡子放下,輕輕挑眉,調笑裴殊觀,

    “你是不是背著我?替別的女子畫過?。”

    回答朝瑤的是從裴殊觀從胸腔發出的低沉笑意,收了墨黛,規整的放回原來的位置,柔聲向她解釋道,

    “我?替你畫過?畫像。”

    “想來,眉目之間的筆觸,應當是異曲同工。”

    朝瑤本就是玩笑與他拉攏關係之意,自然不會與他多?做爭辯,隻哼唧兩聲,當做勉強承認。

    帶朝瑤熟悉裝扮好之後,朝瑤越瞧便越覺得?像她本人,也像之前那具公主的身體,隻是年紀尚小,少了幾分嫵媚,多?了一點清麗。

    裴殊觀帶著朝瑤出門逛街,新年的喧囂還未散盡,街頭巷陌也十分熱鬧,兩人形影不離的一起買了些?糕點、果脯,又去試了衣服,不消多?時,就到了中午。

    朝瑤又想吃冰,裴殊觀現下可謂是對?朝瑤百依百順,便又帶朝瑤去酒樓吃冰。

    據說現下的東鑲樓,一躍而起,坐落在最好的位置,成為了京城最大的酒樓,朝瑤前些?時日?出來閑逛的時候也常來。

    不過?一般都是朝瑤一個人,沒有人和他一起搭話聊天之類的。

    小二送上?新鮮的楊梅冰粉子,在白瓷碗裏?深紫色的汁水顯得?格外好看,一個一個的小湯圓漂浮其中,如同紫色海域李漂浮的冰島。

    朝瑤將冰粉子攬在胸前,突然想起來些?什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詢問麵前端坐的裴殊觀,

    “積香居也是在灑金街嗎?我?之前路過?這裏?好幾次,都沒見到,是不是我?記錯了。”

    積香居是之前的京城第一大酒樓,朝瑤很喜歡那裏?的酒釀圓子,經常去,曾經還打包過?回府送給裴殊觀吃。

    但她現在身處灑金街,卻未見到積香居的影子,這不免讓她疑惑。

    她第一世遇害的時候,也在灑金街,離積香居不遠,按道理來說,她應該不會記錯。

    裴殊觀聞言,將目光幽幽的轉向窗外,斜對?麵現下低矮的屋舍,就是昔日?的京城第一高樓,名揚全國的積香居。

    匪徒就是站在積香居的樓上?,將他的妻子射殺。

    正午的陽光灑在裴殊觀的臉上?,襯得?他皮膚肌理幾盡透明,濃密卷曲的睫毛在眼下灑下陰翳,眸色幽深,眼角淺褐色的痣忽明忽現。

    裴殊觀櫻花粉的唇瓣輕啟,不慎在意的回道,

    “積香居八年前起火,燒得?很幹淨,京城已經沒有積香居。”

    朝瑤愣了半瞬,那棟樓如何繁華,她自然也是見過?的,那樣的銷金窩,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倒也讓人有些?惋惜,

    白色湯勺攪拌著碗裏?的冰粉子,裴殊觀唇瓣微抿,溫和聲音出聲囑咐,眸光曜動,

    “嚐嚐味道就可,冬日?少貪涼,不要壞了腸胃。”

    朝瑤卻沒有理會裴殊觀的話,積香居修得?很漂亮,雕梁畫棟,朝瑤看不得?漂亮的東西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散,反而凝眉疑惑道,

    “那麽大的樓,樓裏?那樣多?的人,起火了都未察覺麽?怎麽能全部燒完。”

    裴殊觀見朝瑤已經吃了幾口,清瘦手指把那冰粉子撥到一旁,換上?溫補的乳酪湯圓,才抬起眸來,淡淡回答朝瑤的話,

    “是有預謀的毀壞,半夜無人時,四周都潑灑煤油,火勢起來,風一吹,就無法挽回,燒了一天一夜,場麵很壯觀。”

    “那還真是可惜。”

    朝瑤本意就想來吃冰,手裏?的甜點被?裴殊觀換下之後,也就少了興致,將手裏?的湯勺放下,有些?意興闌珊的轉頭向外望去,卻見外麵張羅鼓彩,格外熱鬧。

    樓下有人的議論聲也盡入她耳。

    “是有人成親?”

    店小二消息靈通,趕緊道,

    “可不是,據說那夫人才與城北劉員外家?的庶長子和離,離了還未有一旬,就迫不及待的要再嫁。”

    “關鍵是啊——”

    店小二壓低聲音,賣弄神秘,勾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

    “那婦人還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哥兒,那麽大的孩子,都快養到成人,劉家?竟然不要了,讓那婦人帶走?,,”

    此?話一出,底下頓時唏噓聲起,旁邊有好事者,大膽的猜測,

    “莫不是早就勾搭上?了,才這麽迫不及待的嫁過?去,那孩子血統也是個問題,不然那劉家?,員外雖然是花錢捐的官,但好歹家?境富庶,怎麽會讓那婦人將孩子帶走??”

    朝瑤喜歡湊熱鬧,頓時被?底下的交談聲勾起了好奇心?。

    這個朝代等級製度森嚴,女子和離再嫁雖也常見,但是帶著前一個家?庭的兒子再嫁,就有些?奇怪了。

    正想著,不遠處的街道拐角,隆重的婚仗隊伍經過?,雖然算不上?十裏?紅妝,但那規模也頗大,光小廝擔著的女方嫁妝,就有近百擔,長長的拖拽在街道末尾。

    下麵圍著沾喜氣的百姓,也都給發放酥糖和紅包,算得?上?是大戶人家?的婚禮了,足已見得?夫家?對?她的尊重。

    下麵圍坐喝茶的人也嘖嘖稱奇,有知曉內情的人道,

    “還真是活見鬼了,這女的都三嫁了,是第二嫁嫁進的劉家?,當時劉員外身體不好,隻想著給庶子娶個妻,家?裏?衝衝喜,連花轎都沒坐,直接就抬進府了,居然還能嫁一次。”

    “這次又是嫁誰嫁啊?三十好幾的夫人,兒子都快成親了,竟然還釣到個金龜婿。”

    有人趕緊道,

    “好像是城東溫家?,好像就一個青年住在那裏?,父母都在南方,不用?侍奉公婆,聽說那青年還是吃皇糧的嘞。”

    朝瑤越聽越好奇,隨著依仗的逐漸靠近,朝瑤將目光落在那一頂繁複華麗的喜轎之上?,目光卻突然落到轎前騎馬的新郎麵上?。

    眼前之人,一張溫潤和煦的臉,氣質如華,眼尾低斂著垂著,身為新郎,渾身上?下,卻不見什麽喜氣洋洋的氛圍。

    看到他那一刹那,朝瑤頭暈目眩,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

    直到腦袋缺氧,才反應過?來,方才那一眼讓她無法呼吸,質疑的目光瞬間落在裴殊觀臉上?。

    裴殊觀正慢慢剝著鬆子,一顆又一顆清潤光滑的鬆子從他手中剝出,堆疊在麵前的青花小磁盤上?。

    見朝瑤看向自己,裴殊觀停止了剝鬆子的動作,從容的看著她,修長手指將鬆子盤推至朝瑤麵前,幽幽道,

    “你是在責怪我??”

    朝瑤被?他這句話哽住,可是忍了這些?天,看見顧廷芳莫名娶親,終於忍不住了,看向他的眸光帶火,不想引起矚目,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你答應過?我?不動他的。”

    裴殊觀眸光仔細審視朝瑤半晌,嗓音清潤如清泉在溪石上?劃拉,也隨著朝瑤的目光,去看那馬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緩緩勾起唇角,

    “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的?”

    裴殊觀收回眸光,淡淡看向朝瑤,他不喜歡朝瑤用?這樣的眼光看他,微微向朝瑤搖頭,輕聲解釋道,

    “你知道的,他有求死?之心?,既然連死?都不怕,我?又如何逼迫得?了他。”

    他拿出手帕,擦拭沾上?鬆子油脂的手指,嘴角笑意越發加深,淡然而殘酷的下定結論,

    “轎子裏?麵是他的長嫂,那十幾歲的孩子,是他的嫡親侄子,你對?他而言,自然沒有這兩人重要。”

    朝瑤盯著裴殊觀,還算柔和的麵色徹底冷淡下來。

    裴殊觀看她麵色,隻覺得?心?中生寒,唇角下拉,溫和氣息變得?平淡,暖黃陽光灑在他的完美的麵容上?,讓人覺得?寒冷似冰,

    “他自己這樣選的。”

    裴殊觀停止了擦拭手指的動作,不為朝瑤的話語所動,反而定定的看著朝瑤,審判她冷若冰霜的麵容。

    聲音依舊清朗動人,漆黑眸光曜動,輕笑著置問朝瑤,

    “你現在什麽意思?,為了他給我?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