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舊人(已修)
作者:朝瑤      更新:2023-06-07 19:52      字數:6536
  第47章 舊人(已修)

    朝瑤升職成了朝域的貼身?宮女, 房間?也由雙人間?變成了單人間?,誰知才?到寢宮,就瞧見有人在她房門麵前等她。

    朝瑤踱步而來, 瞧著這張熟悉的鵝蛋臉,柳葉眉, 雙眸含情帶淚,這不是?她的好姐妹綠蘿麽?

    綠蘿看著朝瑤, 杏仁眼裏?有些欲言又止, 朝瑤看她一眼, 知曉她應當是?有話要講, 轉身?將門打開,

    “進來吧。”

    綠蘿確認房門周圍沒?有人之後, 跟著朝瑤進了屋, 將屋門關上。

    眼睛四下搜尋一番,發現朝瑤現下住的屋子,比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住的屋子都要大。

    綠蘿雙手揉著自?己的衣角, 瞧著朝瑤,有些扭捏,她聲音低低的,

    “我在勤政殿瞧見你了。”

    “嗯。”, 朝瑤將得的賞賜擺開,就著冷茶, 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那天碧波姐姐不舒服, 我幫她去送太子殿下的手抄書卷。”

    綠蘿將自?己衣角揉得皺皺巴巴的,麵對這個好朋友, 她心下有幾分愧疚,又想起她使了全身?家當求得的位置,最後讓給?了自?己,又不免有幾分心虛。

    深呼幾口?氣,最終吐露出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你,你小心一點筱琴姑姑。”

    話一出口?,綠蘿兩眼微紅,實在是?憋不住,飛速的將剩下的說完,

    “這事真不怪我,筱琴姑姑手下的宮女,那日找到我,說你賄賂福公公要進勤政殿的事情,讓我把你叫出去,不然就要直接告到大人麵前,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然後我就,,”

    “我以為?她們隻是?警告你,總比告到大人麵前挨板子強,但那天晚上你沒?回來,可把我給?嚇壞了。”

    朝瑤想起那日直接從?東宮的花池中?爬起來,就應當是?綠蘿說得筱琴姑姑警告她那天,原來是?她們害原身?淹死的。

    綠蘿這一提醒,朝瑤到想起來在勤政殿時,那個來抓她的宮女看見她的臉明顯怔愣了一下,看起來應當是?認識她的。

    前因後果推論?起來,朝瑤幾下就分析出了原委,應當是?原主賄賂勤政殿的太監想進殿伺候,但是?被這個筱琴姑姑知道了,出於某種原因,出手整治原主。

    “嗯,我知曉了。”,朝瑤又喝一口?涼茶,抬起頭來看綠蘿,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輕輕哄她,“我會小心她的。”

    “那就好。”,綠蘿最近幾天一直因為?這件事情坐立難安,現在說出來了,也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也好像沒?見朝瑤有多大反應。

    綠痕升了東宮大宮女,福利待遇自?然好了許多,而綠蘿雖然去了勤政殿伺候,卻是?最低等的灑掃丫頭。

    綠蘿盯著朝瑤和桌上的精致糕點,這些都是?她一年到頭都吃不上的東西,她們明明是?好姐妹,她站這麽久,朝瑤也沒?開口?讓她坐,也沒?讓她喝碗茶,心下難受,背過身?去,輕聲告退。

    朝瑤倒不是?沒?看見綠蘿抹淚的樣子,但朝瑤也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就因為?綠蘿作為?原主朋友,用自?以為?是?的好心,將原主騙出去溺死在花池中?,就證明她不是?個蠢的就是?個毒的。

    無論?是?哪一種,朝瑤都不喜歡,這種朋友是?不用再交了,但朝瑤也沒?想報複在她頭上,所以冷情點對她也沒?什麽不好。

    朝瑤慢悠悠的吃完糕點,拍拍手,又睡個午覺,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從?床上爬起來,就去祠堂尋朝域去了。

    朝域被罰跪,她則在祠堂內隨伺。

    這本來是?一個完成任務的好時機,但朝域也變得聰明滑頭了好多。

    朝瑤明顯能感覺出朝域和裴殊觀關係不好,想要完成任務,就要找出這個症狀的糾結所在。

    但這兩三日的接觸下來,朝域很快感覺出來了朝瑤的打探。

    隻是?他分明是?會錯了意,隻要朝瑤嘴裏?出現,甚至都還沒?出現‘裴殊觀’三個字,朝域就立馬覺得她是?思念舊情人了。

    雖然朝瑤真的沒?有,但想想自?己死遁前的所作所為?,現在重生?回來,隻張口?輕飄飄的說一句,要斬斷前緣,的確沒?什麽說服力。

    提了一兩次,遭到朝域的警惕反映之後,朝瑤就歇了一鼓作氣的意思,打算慢慢來,先四方打探一下朝域和裴殊觀之間?,除了朝域覺得裴殊觀害死的她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無法放下的隔閡。

    朝域麵壁罰跪,她遂就在祠堂裏?麵送送茶水之類的,但沒?想到這天在祠堂門口?遇見了舊人。

    來人一襲圓領墨綠色長?袍,腰上束月白色雲紋腰帶,腰間?綴一進出宮殿的令牌,歲月讓他變得儒雅穩重。

    時光終究給?他的溫柔清俊的麵容留下一些痕跡,但卻讓他變得更加清正溫和。

    朝瑤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昔日的舊人。

    當年她任務完成之後,散盡家財給?了他一條出路,隻可惜死得太早了些,沒?見他脫離苦海。

    重生?一回,朝瑤其?實並沒?有什麽要去與舊人相聚的心思,隻想著趕緊完成任務,趕緊回家,但看到麵前之人,往事便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不得不說,和顧廷芳的相處,是?令朝瑤愉悅的,如今見到他,心底也有兩分舊人重逢的欣喜。

    他站在廊下,紛紛暮雪從?身?後飄過,渾身?清貴,不再是?人人可辱的樂伎。

    門後候著的碧雲見他,趕緊上前稟告,

    “溫先生?,今日真不巧,太子殿下正閉門思過,無法與您見麵。”

    當年赤虎命仵作留意新鮮有合適身?份的屍體,那具屍體就姓溫,叫溫凡,頂了溫凡的姓名之後,顧廷芳將自?己的字改成了原本的名字‘廷芳’。

    時光如流水,他現在早已不是?樂伎,而是?憑借自?己的能力,考入宮廷,成了一名畫師,陪伴朝域左右。

    朝瑤也從?碧雲對顧廷芳熟撚且客氣的態度,推斷出顧廷芳應當時常出沒?於東宮,與朝域關係不錯。

    顧廷芳聽完碧雲的話微微點頭,他氣質溫和如蘭花,讓人如沐春風。

    “馬上年底,我奉命來給?太子殿下畫像,帝師大人應當不會怪罪。”

    碧雲聽完一愣,年底畫像,的確有這樣一件事,每年都要畫,算起來,如若這幾天再不趕緊一些,新年之前就畫不出來了。

    略做沉吟,實在是?不好阻止,碧雲也就退至一旁,恭敬的請顧廷芳進門。

    朝瑤端著新鮮的茶水,低眉順眼,邀請顧廷芳進祠堂。

    廳中?跪坐的朝域,聽見雙人腳步聲,疑惑轉頭,看見來者是?顧廷芳,滿臉不高興的臉蛋立馬拉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先生?!”

    顧廷芳將畫箱放下,走近朝域,伸出手指,好笑的彈了下朝域的額頭,

    “又挨罰了。”

    “起來吃點東西。”

    “我給?你從?五芳齋帶了你最喜歡的肉粽。”

    朝域順勢扯著顧廷芳的手站了起來,他拉著顧廷芳,有些迫不及待的將目光投向朝瑤。

    還未等他言語,顧廷芳的目光已經順著朝域的目光,向身?後的女使投來。

    朝瑤有心與顧廷芳相認,便沒?有故意做低眉順眼之狀,她掀開眼皮,雙眸中?滿是?流光溢彩的神色,和之前木訥的宮女全然不一。

    朝瑤看著眼前其?樂融融一幕,心中?有了計較。

    或許,可以從?顧廷芳下手?

    當她心中?謀算之際,顧廷芳已經將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丹鳳眼,眉毛微微上挑,纖長?的眼睫在眼尾勾勒出線條。

    長?身?玉立的清雋青年,仿佛在她身?上看見了故人。

    強烈的熟悉感,讓顧廷芳不忍微怔,強大的驚愕,讓他幾乎開不了口?。

    可人就站在他麵前,讓他又有一種恍如夢境的感覺,幾番深深吐息,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才?緩慢道出,

    “你?”

    朝瑤看他怔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得不說,朝瑤本來長?得極美,而且是?明豔張揚的美。

    而現在就算現下這個小姑娘與她本身?的美多了一絲清冷與稚嫩,生?動起來之時,也還是?很美。

    她一笑,室內滿堂芬芳,恰如淩霄院的血梅一夜盛開。

    “廷芳。”

    朝瑤端著茶水走近,給?兩人倒上一杯茶水,語調動作頗為?熟撚親切,帶著竊笑,

    “我瞧你現在過得還不錯。”

    “殿下。”

    顧廷芳伸手去接朝瑤遞來的水杯,眸光從?她的麵容上描摹而過,就像是?這些年每次年末,一筆一劃的將她勾勒,而她的麵容卻是?和記憶裏?有些不一樣了。

    壓不住心底的澎湃與激動,手指端著的茶杯有些顫,又想起一個無法忽略的問題,

    “您沒?有與他相認?”

    他?

    朝瑤不用問都知道,這個‘他’是?裴殊觀。

    忍不住動作一頓,為?什麽他們都覺得,她應該去找裴殊觀呢?

    朝瑤眉梢一挑,用極其?平靜的聲音告知顧廷芳,

    “我和他的故事已經結束。”

    朝瑤撩起衣擺,也坐了下來。

    之前和裴殊觀那一段交往,不過是?浮華一夢,既然已經完成任務了,那當然就要向前看,何必去想他?

    或許攻略裴殊觀的時候,也有過激烈的情緒,難忘的記憶,朝瑤怨懟過,痛恨過,煩躁過,但這一切情緒,都隨著任務完成而消散。

    現在他們,確實是?不應該聯係了。

    顧廷芳抬眸看朝瑤,發現她眸中?坦蕩,不像在說謊,亦無什麽後悔情緒,捏著杯子的手一緊。

    緩緩渡一點水入喉,顧廷芳低頭握著手中?的瓷杯,有些沉默,

    “裴大人一直在等您。”

    他等了許久,等得有些偏執,聽不得任何人說朝瑤已經死去。

    “嗯。”

    朝瑤聽過,懶洋洋的扭動僵直的手臂,她的良心沒?有半點顫動,反而無所謂道。

    “好歹我為?救他而死,他記我幾年,是?應該的。”

    顧廷芳聞言,嘴皮微動,心髒激烈的跳動他快要壓製不住,黑色瞳孔看著手中?微蕩的水,複又鼓起勇氣的看向朝瑤,

    “您是?打算與裴大人——”

    朝瑤截了顧廷芳的話茬,盯著顧廷芳的眼睛,一字一斷的說道,

    “橋歸橋,路歸路。”

    俯身?拍拍顧廷芳的肩膀,朝瑤的聲線微微帶了點嬌俏的警告,

    “我不會與他相認,你要替我保密。”

    顧廷芳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在京城,裴殊觀為?朝瑤做了什麽,他心底也是?清楚幾分的。

    可現在裴殊觀經年的守候,偏執的不肯放下過去,落在朝瑤這裏?,卻隻剩一句‘橋歸橋,路歸路’,如若讓裴殊觀知曉了,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樣的動蕩。

    顧廷芳聽罷,心下也有幾分落寞感慨,空蕩蕩的,漂浮在空中?。

    其?實,他也一直在等朝瑤,隻是?做得沒?有裴殊觀多,但他,不敢將這話說給?朝瑤聽。

    罪臣之子與公主,兩人的身?份塹如鴻溝,就算他說了,又能怎樣,,

    室內氛圍一度沉寂,朝瑤也看出了顧廷芳心緒低落,看著他垂下的頭顱,安撫他道,

    “廷芳,你是?不一樣的,若我不信任你,便也不會與你相認。”

    顧廷芳黑淩淩的眸子看著朝瑤,本來控製不住的傷感,心底卻因朝瑤這句話得到了一點安慰,無論?如何,她心中?也有一點他的位置。

    心中?愁緒萬千,顧廷芳迎著朝瑤帶著期盼的眼神,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嘴角略彎

    “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想讓裴大人知道,我也一定會替殿下好好保密。”

    朝瑤看顧廷芳如此好商量,笑容更加燦爛。

    顧廷芳在室內架起畫布,隻給?朝域微微打了個輪廓,時間?就已經有些晚了。

    宮中?要宵禁,他要抓緊時間?出宮。

    朝瑤起身?去送他,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廊,朝瑤踩著顧廷芳的影子一點一點往前走,直到進入拐角,那影子停了下來。

    顧廷芳停步,轉身?過來瞧朝瑤,大紅燈籠之下,兩人對視,豔紅的光打在兩人身?上。

    顧廷芳上下掃視過跟著他亦步亦趨的朝瑤之後,輕聲詢問,

    “殿下,您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朝瑤看著麵前的男子,笑了,因為?被人猜對了心意,她笑得眉梢都有幾分小小的雀躍,便也沒?有和顧廷芳拐彎抹角,

    “我想問你,朝域現下和裴殊觀之間?的關係。”

    ——裴殊觀接觸不得,朝域又不鬆口?,那最好的人選自?然是?這個和朝域忘年交的顧廷芳。

    顧廷芳聞言,低頭思索了起來,

    “隻是?關係有些特?殊的君與臣,現下太子殿下勢微,三皇子朝軼虎視眈眈,權利掌控在裴大人手中?。”

    “我看朝域對裴殊觀似乎有些不服氣。”

    朝域與裴殊觀關係不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顧廷芳聞言也不禁有些失笑,安慰朝瑤道,

    “太子殿下年紀還小,他最喜歡您,當年您突然去世,他接受不了,將原由都怪罪到了裴大人身?上。”

    “後來大人為?了掌權,手段也有些激進,現下獨握朝綱,不容他人反駁,也未曾考慮到太子殿下的意願與感受。”

    其?實這話,顧廷芳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回想八年風雨歲月,裴殊觀位極人臣之路,稱得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甚至為?了排除異己,結黨營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朝上現在,無人敢置喙任何帝師大人的不是?。

    但放下一切,客官事實上來說,顧廷芳也認為?,的確是?需要裴殊觀的雷霆手段,才?能護得住如今搖搖欲墜的曆朝。

    “激流中?,裴大人一直推著太子殿下前進,可殿下不太喜歡這樣的情景。”

    他笑得溫和,對太子殿下和裴大人積年累月的恩怨,已經能用平常心來接受。

    朝瑤聞言卻忍不住秀眉微皺,她想起了之前為?了攻略裴殊觀,天天跟著他上課,就算如此,還一度被他指責學習不認真。

    僅僅是?半年,自?己都不太好受,別說是?千百倍的壓力放到朝域身?上。

    朝瑤是?一貫的寬以待己,她自?己那時候每天天不亮被叫醒的時候,都想刀了裴殊觀。

    更別說朝域了,現下她才?回來兩天,就看見朝域又是?抄書,又是?罰跪的,想來朝域也應當過得很壓抑。

    朝瑤微微點頭,心下沉吟,這恩怨說來雖小,但其?實這種日積月累出來的矛盾才?是?最不容易解決的,沒?有什麽誤會,全因兩人三觀以及行事作風不和,慢慢積少成多,再也無法緩解。

    兩個人繼續向前走,朝瑤卻聽見了顧廷芳的道歉,

    “是?我的錯,當年我承諾幫您好好陪伴教導殿下。”

    “但朝域被立為?太子那一年,我沒?有在他身?邊陪伴,他很想追隨我一起,但是?我身?份實在卑微,任誰都不會允許朝域和我一起去遊曆,但我又不得不去。”

    “那時我是?去漠河接我父母兄長?的骨灰,將他們安置在我的故鄉青州,路途遙遠,用了整整一年。”

    “後麵返回京城,短短一年時間?,朝域性格就有些變化了,他那時才?十歲,皇帝病重,要立太子,朝軼勝券在握,可眾人卻裹雜著朝域登上太子之位,再後來,他就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

    他一夜長?成了大人,眼裏?多了仇恨,多了憤怒,多了暴虐,多了一些顧廷芳分辨不出的東西。

    顧廷芳無法解決,隻能對朝域多加陪伴,希望以此緩和他的情緒。

    後麵他成為?了宮廷畫師,時常來看望朝域,好在裴殊觀也從?來不阻止,才?讓他們的師生?情誼延續至今。

    朝瑤先前還有些不懂,為?何她的弟弟和往日的愛人,會在既定的軌道裏?走向互相殘殺那一步,聽到這裏?,好像懂了朝域成長?途中?沒?有親人支持,看人臉色,被人壓製推進的難受。

    朝瑤與顧廷芳四目相對,

    “他們之間?的矛盾似乎無解?”

    顧廷芳搖頭,

    “局勢所逼,現下內憂外患,曆朝需要一個像裴大人那樣的權臣來把持朝政,這樣的情況,可能還要十幾年,才?能重新走向盛世。”

    “太子殿下勢必活在裴大人的陰影中?。”

    朝瑤不是?糾結之人,既然這條路走不通,就要思考其?他出路。

    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而顧廷芳,將會是?她很好的幫手。

    抬頭向夜空看去,臨近年底,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但仍然有紛紛白雪而下,天邊的那一彎月亮格外清亮明麗。

    朝瑤轉頭向顧廷芳看去,她的眼睛比天上的繁星還亮堂,緊緊將顧廷芳的目光挾製住,完全挪不開眼睛。

    顧廷芳分明看得清,溶溶眼波之下,黑色瞳孔偏上,甚至於有些危險的意味,可他卻避無可避。

    朝瑤注意到顧廷芳的眼神全然停留在她的臉上,笑著笑著,嘴角慢慢僵硬,秀眉緩緩顰蹙,語氣也帶上了哀愁,

    “朝域是?我唯一的弟弟,但他卻不太開心,我不想他陷入與裴殊觀的仇恨中?。”

    兩人佇立於風花雪月之下,盡管朝瑤臉上有落寞之意,顧廷芳卻也因眼前之人,是?活生?生?的朝瑤,不是?畫像,不是?回憶,而感到心情愉悅,他向朝瑤承諾到。

    “您要做什麽,我都會幫您。”

    告別了朝瑤,顧廷芳坐上馬車回府,朝瑤的話語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放,顧廷芳也忍不住為?朝瑤的哀愁而哀愁。

    從?畫室將那一副為?朝瑤做的畫拿出來。

    這幅畫每年都作,不但是?裴殊觀的要求,也是?顧廷芳自?己的執著。

    畫上女子美麗而明豔,但兩眼空空,唯獨失了神韻,顧廷芳想起月下,朝瑤如水月一般的眼睛。

    輕輕下筆,在畫中?女子的雙眸上勾勒一番,挑出微微上揚,又神采流轉的眼眸,畫中?女子就變得活靈活現起來。

    畫了這麽多年的朝瑤,顧廷芳好似終於找到了她的神韻,月下朝瑤抬起頭來看他那一幕,正若魂牽夢繞般,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或許,朝瑤亦是?喜愛他的。

    若她現在決意和裴殊觀斷絕關係,也不和他相認。

    那自?己有沒?有可能,能有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