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婚禮篇
作者:
莊燦靳朝安 更新:2023-05-30 11:15 字數:4241
第72章婚禮篇
◎給我陪葬吧,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 莊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覺得四周一片朦朧。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穿紅色很好看。”
莊燦的腦子轟地炸了!
她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因為這個聲音離她太近太近, 幾乎是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傳過來的!
她喉嚨堵塞,心跳如雷, 身體抑製不住地發顫,當她轉過頭來的一瞬間,她看到了沈煜的臉。
此刻, 他正微微含笑,蒼白的臉幾乎和莊燦的貼在了一起。
“是你……你想幹什麽?”你他媽的這個變態!
莊燦想動,卻怎麽也動不了, 整個身體除了腦袋以外全都像僵住了一樣, 那種躺在砧板上隻能任人魚肉的感覺,讓莊燦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莊燦問完, 沈煜便向後挪了一點, 後背緊緊貼在身後的黑色木板上,莊燦這才把目光放向四周……
當她終於看清周圍的環境時, 她的瞳孔因恐懼幾乎在一瞬間猝然放大!
怪不得,怪不得她從剛剛就覺得四周又悶、又窄, 胸腔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原來……原來這他媽的是具棺材!
她和沈煜現在竟然並排躺在一具棺材裏!
隻是棺材的蓋子沒有完全蓋嚴,還移開了一條縫隙,此刻正好有一束光打進來,照射在沈煜的臉上。
莊燦此刻才看清他身上的衣服。
我操……
沈煜穿著一件嶄新的改良款的中山裝, 這是中式婚禮上標準的新郎服。
他抬起蔥白似的指, 放在莊燦白皙的頸部, 摸了摸她因憤怒、因恐懼而暴起的紫色血管,而後一路向下,摸到她的胸口,在胸前的那對鴛鴦刺繡前愛不釋手地打著轉兒。
莊燦此刻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秀禾服,這是他親手替她換上的。
“喜歡嗎?”他笑著問。
“你瘋了!!”
“對,我瘋了。我愛你,我不允許你嫁給別人,你是我的,隻能屬於我一個人。”
沈煜說完,咯咯笑了起來,他把臉貼在莊燦胸口,嘴唇顫顫親吻她胸前的那對纏綿的鴛鴦,意亂情迷地重複著那三個字,“真好看……”
莊燦咬緊牙關,強忍著惡心和憤怒,她知道現在不能刺激他,所以隻好順著他的話道,“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跟他結婚,這樣吧,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跟你結啊,咱倆總在棺材裏躺著也不是事啊。”
說實話,穿著大紅袍子躺著棺材裏,真的挺瘮人的,就算莊燦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也遭不住這刺激。
沈煜笑著來到她眼前,“你真要和我結?”
“真的啊!”
“那你愛我嗎?”
“愛啊!”
沈煜哭了,眼淚掉在莊燦眉心,他說道,“我也愛你,燦燦姐,你看,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他從身側摸索出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拍賣會上的那支琉璃發簪。
他把發簪小心翼翼地為她插在頭發上。
“好看的。”
莊燦現在隻想罵街。
她也笑了,“謝謝你,這發簪這麽貴,讓你破費了,好了禮物我也收了,現在我們能起來了吧?”
她知道一定是沈煜給她用了藥,所以才會導致她手腳麻木,一動不動。
沈煜卻又把臉貼在了她胸前,這次手也摟住了她的腰,他閉上眼,回憶似的說,“嗬嗬,區區五千萬而已,對我來說如同九牛一毛,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有錢,但不是沈興德的錢,也不是封誠的錢——”
莊燦眉心一跳,“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興德親生的?沈夏是你在背後下的毒手?”
沈煜卻沒有回答她,他像是進入了自己的世界,繼續自言自語道,“我的錢,都是我自己憑本事掙來的,你知道我的本事是什麽麽?”
“嗬嗬。”他又笑了,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智商。”
沈煜從小身體不好,不能出門,很多男孩玩的運動他都玩不了,大多數時間,隻能每天悶在家裏上上網。
初中那年,偶然的一次,他在網上接觸到了炒股,一開始隻是覺得有點意思,就試著玩了一下,沒想到就從一百萬賺到了五百萬,翻了五倍,雖然那時候沈家有錢,五百倍也隻不過他一個月的零花錢,但這是他自己掙的錢,他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價值,以及活著的意義。
那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深深刺激著他,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在金融方麵有著非凡的天賦。
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越玩越大,也逐漸去挑戰更刺激的玩法,後來他創立了自己的公司,取名HILL,別人隻知道HILL是一家外來的投資公司,但很少有人知道,HILL的母公司其實是美國的一家基金公司,那家公司曾因在華爾街做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對衝基金而名聲大噪,至今沒人知道HILL以及母公司背後的真正老板到底是誰。
母公司的基金客戶遍布全球,其中也包括北城的各路權貴。
這也就是為什麽沈煜在北城能有如此龐大的關係網。
“曾經我想毀滅這個世界,我想瘋狂攪亂這個世界現有的秩序,我想在我死之前,拉上這個世界所有貪心不足的人和我一起死,可是有一天,你竟然回來了……燦燦姐,你知道嗎?那時候我都已經放棄治療,放棄我自己了啊,可是你竟然回來了,我開始覺得這是上天為了挽留我,而送給我的禮物。於是我接受了,從此我便改變了目標,不,我不要摧毀這個世界,我要控製這個世界,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老大——
可是,可是有人和我搶……有人竟敢和我搶!!”
沈煜激動起來,“你明明不喜歡他,卻還要和他在一起,為什麽?因為他是北城第一嗎?如果是這個,那麽我也可以做!我告訴你,封誠在背後搞的那些勾當,我真的一點都不放在眼裏,我想要的,從來也不是什麽名和利,我隻是想要一個人,像燦燦姐你一樣,半夜能夠哄我入睡,喝藥時可以喂我吃糖,看病的時候,可以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
“燦燦姐……燦燦姐……”他掉著眼淚,哽咽著說,“可是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我要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怎麽辦?所以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他說著,從身後拿起一支針管,莊燦看到裏麵已經注滿了液體,她瞳孔一震,“你冷靜一下!你不會死的!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麽發達,腎髒心髒都可以換新的啊,還來得及,真的還來得及,我還等著你打敗靳朝安,成為北城第一呢!”
“你、你要幹什麽?”莊燦看到沈煜手中的針管在向她靠近,同時冷銀色的針頭被緩緩推了出來,有一兩滴液體落在莊燦臉頰的皮膚上。
沈煜將針尖抵在她脖頸那根細細的紫色血管處,他低頭親了一口,然後破涕為笑,“燦燦姐,既然你答應了嫁給我,那就給我陪葬吧,好不好?”
莊燦機械似的搖了搖頭,還來不及發出聲音,那針頭便已經刺破她頸下跳動的皮膚……
冰涼的液體進入血管的一刹那,她咬緊牙關,從胸腔發出一聲悶悶的悲鳴,無聲的怒吼在血腥味彌漫的喉嚨裏盤旋、醞釀,她終於抬起了胳膊。
隻可惜,藥效很快就發揮了作用。
那咬破了舌頭、讓神經在劇痛的刺激下才艱難抬起的拳頭,就那麽在半空之中,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
“睡吧,燦燦姐,我來找你了。”
沈煜愛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微笑看了她幾分鍾後,伸手擦去了她嘴角流出來的鮮血……
最後,把側臉貼在了她胸口的那對鴛鴦上,閉上了眼睛,將剩下的半針液體緩緩推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
“媽媽,我想吃銅鑼燒。”
“媽媽,我想吃章魚小丸子。”
“媽媽,我還想喝珍珠奶茶。”
莊燦小小的手心攥在媽媽的手裏,女人俯身下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媽媽給你買。”
這是莊燦來到港城這麽久以來,媽媽第一次帶她出來逛夜市。
她圓圓的臉蛋上樂開了花,“媽媽,今天為什麽給我買這麽多好吃的?”
女人細心擦掉她嘴邊的糖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問她,“燦燦還想吃什麽?”
莊燦左手握著銅鑼燒,右手舉著奶茶,她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不吃了,媽媽,燦燦已經吃了好多了,還剩下一個銅鑼燒,我想留給小芙,她也沒有吃過呢,等芙妹回來給她吃好不好?”
女人忍著淚水,親了親她的小臉,“好,一會我們就能見到她了。”
“真的嗎!”莊燦高興壞了,趕緊把手裏的銅鑼燒包好,放回紙袋裏,“媽媽,我們一會兒真能見到妹妹嗎?”
女人沒有說話,隻拉著她的小手,坐上了不知道通往哪裏的巴士。
那一天,她跟著媽媽走啊走,走啊走,走得天都黑了,最後來到了一片海灘。
夜裏的大海都是黑色的,翻滾著猙獰的浪花。
“媽媽,我們要去哪呀?我們不是要去見妹妹嗎?”她有點怕,緊緊揪住媽媽的衣角,不敢再往前走,麵前的大海像是一張就要吞噬她的血盆大口,她真的好怕,連腿都在打哆嗦。
“媽媽現在就帶你去見妹妹。”女人的腳已經沒入了冰冷的海水裏,莊燦嚇得直往後退,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可是,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往海裏走,媽媽,媽媽,不要再走了,媽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女人轉身把莊燦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趟進了大海,她緊緊捂住她的頭,不讓她再掙紮、亂動,她流著淚說:“因為妹妹就在前麵等著媽媽,燦燦別怕,馬上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海水淹沒了她的嘴巴、鼻子、耳朵……連帶著她那絕望的哭聲,也一並淹沒在了冰涼刺骨的海水裏。
可是一會兒那水又變得沸騰起來,像是油鍋一樣,耳邊到處是煉獄裏傳出的聲音,“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莊燦在滾燙的海水裏漂浮著,身上的皮膚開始一寸寸地裂開,那聲聲絕望的呼喚,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鹽,生生灑在她那潰爛不堪的皮膚上。
她奮力一躍,想要從油鍋裏跳出來。
可無論她怎麽努力,卻始終都夠不到出口。
就在絕望無助的時候,突然有一隻大手,衝破了頭頂沸騰的“水麵”,向她伸了過來。
好熟悉的手……她試探性地、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指,那一刻,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抵在了一起,她渾身如過電一般,確認了,那是曾抵在她心口的熱度。
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牽引下,奮力地向上遊去。
可就在這時,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腿,又有人抓住了她的腳。
她又跌回油鍋中,她憤怒地轉過身去,卻看到了一張張被融化了臉,恐怖無比,比骷髏還要可怕千倍百倍,“它們”死死抓著她的腳腕,把她往深淵裏拖。
“它們”朝她憤怒地吼道:“你為什麽不來救我們!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和害我們的人在一起,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是不是?!你也該死,你該下地獄!下地獄!”
“它們”的怒氣化成了一縷煙,隨後,骨骼開始軟化,“它們”的身體開始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灘黑色的水,融化進了沸騰的油鍋裏。
油鍋裏的溫度越來越烈,她能清晰感覺到身體的痛,能感到自己的雙腿也發出了和“它們”一樣的,劈裏啪啦的聲響,她想,她也要開始“融化”了。
還沒開始,就要融化了。
她不掙紮了,也不努力了,她鬆掉了身體始終緊繃著的最後一絲力氣,這口氣,她咬了很多很多年,或許,她就該以這樣的結局去贖罪。
握不住了,再也握不住了。
淚水融化在海水裏,她也慢慢地鬆開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