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還願意要我嗎？

  穆晚梔聽得後背一陣陣發冷，右眼皮一直在跳，心上像是捂住了隻大手，沉悶壓抑得她近乎喘不過氣來。

  不等燕玨說完，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我要去看他。”

  這一次，燕玨比齊渙更早一步按住了穆晚梔，雙手壓住她的肩膀將她壓回了床上，冷聲提醒她，“你去了能做什麽？”

  他抬手指了指穆晚梔手背上還紮著的針，“你自己都還是個病人，需要別人照顧。現在過去，他還昏迷著，難道讓他照顧你？”

  穆晚梔倔強撐在身側的手，忽然間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鬆開，整個人躺了下去，驀然有些眼眶發紅。

  自從她回憶起自己和霍司爵分開前最後的片段，整個人似乎都不一樣了。

  她想見他，即使不確定他對她是不是還是當初一樣的心思，但就是想要見到他。

  燕玨見她忽然間不出聲了，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眼身邊的齊渙，不自覺地將手放在唇邊輕咳了幾聲。

  “還有件事，晚梔，說了這麽多，我們其實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穆晚梔抬眼，就聽到燕玨用異常認真的口氣跟自己說。

  “在去見他之前，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心意。你和老二，到底要不要一起繼續走下去。”

  ……

  霍司爵再度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他的傷口壓根就沒好。因為救穆晚梔，跳海的瞬間，身上的傷口幾乎全都崩開了。

  回來的時候，燕玨不得不重新給他縫合了傷口。但因為感染，他在沒醒來之前，一直都在發高燒，一整天的瞬間，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唯一讓他隱約有印象的，就是眼前似乎一直有個人，在不停地喊自己的名字，甚至一直在用冰涼的東西，給自己擦拭著身體。

  睜開眼睛，入眼都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鼻翼間全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隱約間，混著一個女人身上熟悉悠然的體香和氣息。

  跟前的人轉過身，有些困倦的眼睛和他對上，手裏的毛巾“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你醒了？”

  穆晚梔慌慌張張地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毛巾，手上微微顫抖的動作，卻無聲出賣了她此刻所有的情緒。

  緊張。

  後怕。

  激動。

  所有的情緒纏繞成了一張密實的大網，將她結結實實地包裹了起來。讓這五年來一向口齒伶俐的自己，變得連說話都笨拙了起來。

  “還有沒有哪兒，感覺不舒服的？我可以去叫燕大哥過來。”

  床上的男人，目光幽幽地看著她，視線從她還有些紅腫的臉上一路往下看去，在確定她沒事著，無聲鬆了口氣。

  “過來。”

  片刻，他忽然朝著她緩緩地抬起了手。

  穆晚梔趕緊過去，生怕他抬手的動作太大，會扯到背部的傷口。

  男人指腹帶著粗糙的觸感，一點點在她被予蓧蓧打傷的臉上來回撫摸，末了，用沙啞幹澀的聲音，輕輕問了句，“還疼嗎？”

  穆晚梔抬眼看他，眼淚忽然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一張臉，一瞬間如鯁在喉。

  “對不起。“

  “還有，謝謝。”

  霍司爵放在她臉上的動作一停，扯了扯唇，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來，問，“為什麽？”

  眼淚掉的越來越凶。

  穆晚梔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忽然拋卻了所有的矜持和遲疑，一把抬手，貼上男人撫摸自己的手背上，紅著眼睛看著他。

  “我忘了你。”

  五年，那麽多個日日夜夜。

  他在和予蓧蓧結婚的最後關頭選擇放棄，隻是因為夢裏有個和自己很是親密的女人，一遍遍地喊著他二哥。

  他在五年的時間裏，掙紮，等待，一直在努力尋找自己缺失的記憶。

  而她，明知道自己喪失了記憶，明明腦海裏有那麽多不對勁的夢境，那麽多不對勁的感覺。依然像個沒事兒人似的，過自己的生活。

  “我忘記了所有和你的過去，也忘了我們的孩子。即使現在記得，也隻是一點點。我還誤會你，排斥你，一而再再而三連累你傷害你。”

  她忽然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變成了懺悔的唯一發泄途徑。

  大床上，男人麵容憔悴，下巴上也有新生的胡渣，一雙黝黑的眼睛裏，眼角似乎纏繞著細細的血絲，喉頭滾動，“那……謝謝呢？”

  穆晚梔的手順著他的手一路向下滑動，附身趴在了男人的床邊，胸膛起伏的厲害，用力吸了吸氣，她想讓自己靠近他一些，再近一些。

  “謝謝你過了五年，依然願意想起我記得我。不管我對你做什麽說什麽，你還願意像是過往一樣，關心我，惦記我，愛我嗎。”

  她忽然哭出聲來。

  “二哥，謝謝你。”

  男人的眉頭微跳，雙眼死死地盯著穆晚梔，眸光裏似乎有異常洶湧激烈的東西，在無聲地流竄，最後變成了纏綿的目光。

  霍司爵是激動甚至是失控的。

  但是長年累月的行事風格，讓他總是下意識知道如何自控自己的情緒。看在穆晚梔的眼裏，莫名地就多了幾分平靜甚至無動於衷的意思。

  她一時間有些心慌，身體無聲往前靠了靠，抬手摸著霍司爵的臉，聲音有些發顫地問。

  “我知道我們重逢之後，我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的事情。二哥，我恢複的記憶不多，隻有在船上和你分開的記憶。但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們有念念，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所以，二哥，如果我想回到你身邊，回到你們身邊，並且努力把你們都記起來。你，還會要我嗎？”

  話沒說完，男人忽然從穆晚梔的手裏抽出了自己手。

  穆晚梔心裏一涼，下意識抬頭看他。

  “二哥……”

  男人卻忽然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狠狠地扯向了自己的方向，幹澀的，冰涼的，帶著激烈情緒的吻，頃刻間洶湧地襲了過來。

  “唔……”

  唇齒交纏，男人像是發狂似的，將自己的氣息盡數灌入自己的唇裏。

  穆晚梔無力抵抗，隻能被迫仰起臉承受，一顆心卻因為這樣的動作，不住地顫抖起來。

  發熱。

  發燙。

  男人溫熱的氣息裏，輕輕地崩出了一句話來，“要……我隻要你……”

  多久了。

  久到連霍司爵自己都數不清楚，他期盼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穆晚梔到底有多久了。

  而現在，他的梔梔，他曾經那麽努力最後還是弄丟了的穆晚梔，終於平安無事，甚至心甘情願地回到了她的身邊。

  此生，足矣。

  ……

  霍司爵的傷口，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出院。

  而穆晚梔，自然就接替了招照顧霍司爵的所有工作。

  經過兩天的時間，霍司爵的傷口感染倒是沒事了，傷口也在愈合。第三天的時候，穆晚梔甚至在燕玨的建議下，推了輪椅帶霍司爵下了樓。

  原本剛剛在一起，兩個人有很多話要說。

  結果剛到樓下，齊渙就急匆匆地迎麵走了過來，麵上嘻嘻哈哈地跟霍司爵和穆晚梔打招呼，“霍少，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這麽快都能出來活動了。”

  接著又看向穆晚梔，“我終於可以重新叫你三小姐了。這段日子，可是憋壞我了。”

  穆晚梔笑笑。

  “隻是一個稱呼而已，隻要你開心，怎麽叫都可以。”

  她看出齊渙是有事找霍司爵，而且這種時候，一定是急事，索性將輪椅交給齊渙，低頭跟霍司爵輕聲說。

  “二哥，你和齊秘書慢慢聊，我到那邊透透氣。”

  霍司爵扯扯唇，什麽都沒說，抬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算是回答。

  穆晚梔起身往不遠處走，剛走過兩個人身後的大樹，齊渙就有些按捺不住地說了起來。

  “霍少，予蓧蓧的事情，我們要怎麽處理？”

  “她綁架了三小姐，害的你們都差點出事。你把她關起來，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但她到底是予老的孫女，而是還是唯一的。這幾天，她可是沒少鬧騰，看著她的人，也不敢拿她如何。”

  霍司爵隱約看出齊渙有些為難，沉沉地問了聲。

  “予家那邊，找你了對不對？”

  齊渙歎息，點頭。

  “予老聽說了這件事，好幾次打電話過來，我都以你在住院為借口，敷衍過去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天，予老肯定會過來蘊城。他還說，要見一見念念和三小姐……”

  霍司爵的臉色忽然多了幾分沉鬱。

  良久，才沉沉地說了聲。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

  齊渙離開不久，霍司爵一直坐在輪椅上沒動，修長的手指一直放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打著節拍。片刻，沉沉地說了聲。

  “出來吧。”

  穆晚梔這才滿臉心虛地從大樹後頭走了出來，有些尷尬地說了聲。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

  但也正是因為聽到了，才知道霍司爵麵臨的到底是多棘手的事情。

  她甚至還能聽出來，這個予老的存在，多少對她和念念，有些不可知的危險影響。

  剛想開口問，霍司爵卻拉住了她的手，仰頭看她。

  “梔梔，這件事情，你早晚會知道。但是現在，有件事情，你才最應該去做。”

  穆晚梔一愣，“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