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死因
作者:裴政 如夷      更新:2023-05-25 10:30      字數:2027
  第119章 死因

  將裴慎的遺物一件件拿了出來,如夷的手指觸在玩偶縫合的針腳上,針腳很密,是裴慎親手縫的。

  他一個男人,原本是不該會這些東西的。

  是如夷小時候經常弄壞自己的玩具,有時母親會跟著縫兩針,但大多是勸她扔掉買新的,隻有裴慎,隻要是如夷的要求,他都恨不得親曆親為。

  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家裏保姆學會了穿針引線。

  再到大一點,如夷的禮裙他也會幫著縫合到合適她腰身的尺寸,不需要設計師親自改,他自己就可以來。

  摸著玩偶身上的針腳,像是又感受到了裴慎發膚的溫度,眼淚掉在了玩偶身上,浸透了綿軟的布料,在往裏麵翻,還有需多裴慎生前零碎的小物件,以及一台相機。

  將電充上。

  相機被打開,裏麵一張張照片過了如夷的眼睛,那些都是跟裴慎從小到大的照片,從她騎在他的背上,再到長大一點,兩人一起在草地上放風箏。

  六七歲的時候如夷養了一隻雪納瑞,後來因病去世,她哭了很久,裴慎便親自做了一條項鏈,掛墜刻著小狗的樣子。

  照片裏還有如夷捧著項鏈在哭泣的樣子。

  她當時說了很醜,讓裴慎刪掉,沒想到他還是保留了下來。

  如夷早已淚流滿麵,直到翻到了一段錄像,昏黃的街燈,小橋,模糊的夜景,一顆橫在鏡頭中,循著地上的影子,鏡頭劃到了如夷身上,她在樹下的跳舞,白色的裙邊在飛揚,長發跟著裙身在轉動,身姿漂亮,一張麵龐皎潔幹淨。

  像是月亮。

  跳得累了,如夷白了一眼鏡頭,也是鏡頭後的人,她走過來,抬手捂了下,又被裴慎躲開。

  “拍什麽?”如夷有些不悅,“滿頭都是汗醜死了。”

  裴慎拿了水跟紙巾給她,“怎麽會醜?很漂亮。”

  他誇她漂亮,總是那麽真摯。

  等如夷再去練習時,鏡頭翻轉了過來,露出了裴慎的半張臉,另一半是如夷在月下翩然的物資,他的眼睛裏盛著欣慰和哀愁,抬起下巴,隔著屏幕,吻向了如夷。

  他的愛不濃烈卻長久小心,哪怕不說,所有人也是知道的,他愛的是程如夷。

  如夷記得,那次是要上台演出,她才緊張地沒日沒夜練習,可不管練到多晚裴慎都會等她,當初習以為常的場景,如今卻已是天人永隔。

  屏幕上有眼淚,如夷再想要觸碰裴慎,隻能摸著冰冷的相機屏幕、玩偶上的針腳,其他的再沒有門路了,她抱著相機,泣不成聲。

  模糊的淚光裏,又看到了藏在最深處的相框。

  相框裏裱著的是很小的時候裴慎自己畫的結婚證,還纏著如夷用紅色彩筆塗了手指按手印,那東西太舊了,像是為了防止變舊才裱了起來。

  如夷拿起來,摸著上麵兩人的小人像,終於明白裴慎終其一生追逐的不過就是一個家,他的童年是森*晚*整*理殘缺的,母親就在身邊,卻千方百計想要害死他。

  父親愛他,可更愛蔣曼蘭。

  哥哥愛他,可更愛如夷。

  他小心翼翼,傾盡所有,哪怕是自己的生命,為的不過是博得如夷的愛,可到最後卻落了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隔著門,裴政聽到了如夷的哭聲,她在裏麵是怎樣的心力交瘁,又是怎麽為裴慎的一生難過的,他無從得知,他隻知道,他絕不能讓如夷為了裴慎想不開。

  “如夷還好嗎?”

  秦津洲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裴政走開了幾步,“不太好。”

  “她走之前問了很多次她姐姐的事情,我怕她是要確定家裏沒問題了就去找裴慎。”秦津洲二十出頭就跟程綺結婚了,他一無所有娶了程綺,算得上半個入贅。

  也是很早就了解如夷那個人。

  她認死理,一旦認準了一個人,除非對方做了涉及底線的事情,不然她一輩子怕是就認那一個人了。

  裴政讓她死了心,裴慎讓她死灰複燃,這才一年多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沒了,她是緩不過來的,加上家裏人都沒了,前路對她而言隻有灰暗。

  撐了這麽久,她那口氣興許在得知裴慎死訊的時候就散了。

  “她想都別想。”裴政的口吻確實果斷的。

  秦津洲知道他還是沒改自己的脾性,“如夷正是脆弱的時候,這種時候你要好好安慰才對。”

  “她不想要我的安慰。”

  這一點裴政比誰都清楚,“都不想讓我跟著。”

  那頭安靜了下。

  秦津洲突然意味深長問了句,“裴政,裴慎的死跟你真的沒有關係嗎?”

  裴慎的確是在出獄當晚離世的,消息藏了很久,知道的人隻有裴政跟姑姑,梁周學那裏想也知道是姑姑告訴他的,如果不是他,這個秘密或許可以藏一輩子。

  裴政低下了頭,心髒裏卻像是被灌滿了水,很沉重,又很冰涼,連呼吸都困難。

  “沒關係就好。”秦津洲鬆了一口氣,“要是跟你牽扯上了,如夷那個脾氣,指不定要跟你同歸於盡呢,不過裴慎的身體病逝也不奇怪,她應該不會多想。”

  掛電話前,秦津洲又補了句,“你好好照顧她。”

  哭聲沒延續多久就停下了,如夷擦幹了眼淚,捂著心口上不來氣,倒在地毯上,整個人蜷縮著像是一支被強行彎折的玫瑰,她在枯萎,在凋零。

  不管再怎麽澆水施肥都沒用了。

  眼淚擦不幹淨,如夷無聲流著淚,嗓子裏像是發不出聲音了,手中握著那台相機,畫麵停留在了裴慎蒼白的手指上,裏麵最後一段影像播放完了。

  裴慎的死因就這麽擺在了如夷麵前,讓她逃避不得。

  原本的計劃在看完這段錄像後變了,望著天花板流了很久的淚,忘記了時間,如夷再坐起來時像個行屍走肉,無力從包裏拿了手機出來。

  裴政接了她的電話,有些詫異她會這麽快打來,在機場不是還說再也不見,“怎麽了?”

  “來接我。”如夷的嗓子毀了,沙啞又刺耳,充斥著無盡的絕望,“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