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送走
作者:梁延章何桑      更新:2023-05-24 11:01      字數:2353
  第53章 送走

    何桑這一夜住在了金悅府,她擔驚受怕又著了涼,泡過熱水澡便睡了,第二天早晨醒來,才發現主臥的陳設仍舊是她離開前的樣子。

    梁紀深把這套房過戶給她,她沒要,他也確實沒再動過。

    何桑下床,對麵客臥的床上被子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他昨晚睡在這了。

    男人上大學的時候,法學專業是部隊化管理,他這些年疊被子,疊襯衣,全是規整的豆腐塊。梁紀深那個寢室是四個高門子弟,個個兒儀表堂堂,成績也好,深受女生的關注,整棟樓的男生每次路過他寢室門口都會拍照片,床,電腦桌,曬在陽台的背心,短褲,白球鞋,再轉手給新聞係的女同學。

    聽程洵說,梁紀深是工作之後認識宋小姐的。

    何桑走到書房,門是開著的,梁紀深站在書桌前,緩緩拉開一幅國畫。

    山水橋梁湖光春色,大氣磅礴的潑墨畫法,右下角的三行草書也寫得奔放飄逸。

    “明代董其昌的《西湖八景圖》,老周在西北出高價買這幅畫,他的下屬找了很多年,機緣巧合到我手上了。”

    程洵瞪大眼,“這幅畫價值連城,畫軸都是珍稀的犀牛骨,您要送給周家?”

    梁紀深拇指摩挲著畫軸,“還人情。”

    “他答應不為難何小姐了,您不如自己留著。”

    男人將畫一寸寸卷起,裝進盒子裏,“老周丟了麵子,沒準會秋後算賬,他未必敢動我,但動得了何桑。拿人手短,交換一個平安。”

    何桑了解梁紀深,他很有才學,臨摹的畫和書法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級別,是一個能文能武的男人。

    他有不少藏品古董,可最珍愛的就是書畫。

    何桑走進去,“這幅畫很值錢嗎?”

    梁紀深抬起頭,注視她,“你想說什麽。”

    她抿嘴角,“值多少錢。”

    男人露了點笑意,她這是要還他。

    “你現在住的房子,它值一百套。”

    何桑咽了口唾沫,向後挪,“那謝謝梁副總了。”

    他徹底笑出來,見勢不妙馬上溜了,真是鬼精鬼精的。

    梁紀深不太想放過她,“打個欠條?”

    她垂著眼,“一個億,賣了我也還不起。”

    “那不一定。”男人逗上癮了,“興許有傻子願意花一個億買你。”

    程洵接過那幅畫,退出書房。

    梁紀深挑了一支中號的狼毫筆,試了試手感,毛刷硬,吸墨汁也少,不染卷麵,適合初學者。

    “賺多少還多少,心意在你。”

    何桑繞過桌子,“怎麽寫?”

    男人從背後圈住她,騰出一隻手鋪平宣紙,“今欠梁紀深一億,有錢還,沒錢想辦法還。”

    “我前年的演出費最高。”何桑認真撥弄計算器,“兩百零八年還清。”

    梁紀深悶笑,她偏頭,他分明一本正經盯著計算器,仿佛那聲笑是她的錯覺。

    “不長。”他清了清嗓子,“來得及。”

    何桑撂下計算器,“我沒日沒夜的演,也得演一百五十年。一百七十三歲的老太太步履蹣跚上台,你樂意看嗎?”她轉過身,麵向他,“打個折。”

    梁紀深表情嚴肅,“你要打幾折。”

    “我還到四十歲。”

    他沉思了一下,“可以。”

    研好了磨,蘸濕筆尖,梁紀深幫她擺手勢握住筆杆,又握住她的手,“落筆不要猶豫,一撇一捺紮實些,收筆行雲流水,手腕發力,手指要順著筆。”

    他控製著節奏,自上而下不急不慢,何桑不懂他的書法是什麽體,很瀟灑,兼具力量與形韻,尤其是“梁”字底下的木,方正雄厚,炯炯有神。

    “是隸書嗎?”

    男人微微俯身,遷就她的身高,“是顏體楷書,最難寫的一種。”

    梁紀深起床後還沒有抽過煙,口腔是薄荷藥膏的味道,清爽好聞。何桑回憶起在燕京大酒樓,梁遲徽也是如此親昵挨著她,極為耐心教她牌技,算術,那種渾然天成的曖昧感和情欲感,差一點就逾矩了,火候又永遠差那麽一點,不上不下的吊著對方,也迷惑著外人。

    天生是玩轉情場的老手。

    何桑胳膊肘彎曲,頂了頂梁紀深的腰腹,“你們梁家的男人是不是很會勾引女人?”

    “我不是。”他頓了一秒,“梁璟也不是。”

    梁遲徽是了。

    “你有大嫂嗎。”

    “沒有。”

    “梁璟多大了?”

    “三十七。”

    “他這麽年輕就當駐外大使館的秘書長了?”

    梁紀深淡淡嗯,“梁璟二十七歲出國,他在外交領域是奇才。”

    何桑視線掠過他伏案的左手,中指光禿禿的,有淺淺的戒圈痕,她不由走神兒,筆尖勾得斜了,“億”字寫得一塌糊塗。

    “又不專心。”

    梁紀深攢了紙團扔進垃圾桶,重新鋪開一張新紙,“再寫。”

    這回,他鬆了手,何桑自己攥住筆,一筆一劃寫著。

    “用力。”

    “筆鋒甩出的收尾要開闊,利落。”

    他的指導何桑一個字沒聽,脫口而出一句,“你為什麽不戴戒指了。”

    梁紀深早料到她會問了,笑了一聲,“又憋了幾天了?”

    那次在話劇院鬧得不歡而散,她是憋了太久,不過何桑沒打算問他,要不是燕京這檔事,她也沒機會再和他私下見麵了。

    “宴會上戴戒指是擋桃花的,讓那些給我介紹女人的死心。”

    何桑一怔。

    男人擦幹淨手心的墨水,“還想問什麽,一起問了。”

    她低著頭,在紙上隨意寫寫畫畫,沒出聲。

    梁紀深捏著她臉,捏成一個皺巴巴的包子,“既然不問了,以後少犯性子。”

    ,,

    話劇院緊急處理了何桑轉院的流程,梁紀深給了一周的時間,剛過第五天,她的合同就郵寄到外省劇院了。

    到達省會城市的當天中午,梁紀深開車帶她去了一趟區局,是一名穿著便衣的中年男人接待,梁紀深同他握手,“顧局,你也知道情況了,拜托了。”

    男人大笑,“你如今貴人事多,還親自跑我這裏來?”

    “我不放心這邊。”

    被稱呼顧局的男人打量何桑,“沒出過省啊?”

    梁紀深也含笑打量她,“我帶她出過,跟著劇院也出過國,倒是沒有獨自出省生活過。”

    “怪不得你記掛啊。”顧局向他保證,“咱們曾經算是同事,你當麵托付我了,在我能力範圍內,自然會多照顧小姑娘的。”

    何桑恍恍惚惚又跟著梁紀深從局裏出來,外麵開始下小雨,他佇立在台階下,背影沉悶,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拉開車門,又側身望了她良久,“中海有重要會議,我先回去了,有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