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離開

  藍煙笑了笑，蒼白的笑，卻分外動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放我走。”

  商季堯一怔，然後，神色冷了下來：“不可能。”

  “放我走！”她的手往前一點，銳利的刀鋒劃破她的皮膚，鮮血滲了出來，分外醒目。

  “絕不可能！”那抹鮮豔讓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生平第一次看到他變臉，看到他這麽緊張，藍煙卻已然無心去看：“再說最後一次，放我走。”

  他沉默下來，定定地望著她。

  纖細的手，密密麻麻地布滿針眼，青青紫紫的血管，在雪白的皮膚映襯下分外驚心。

  粉色的臉頰變得蒼白，飽滿的臉蛋，瘦得隻剩下尖尖的下巴，卻又顯得眼睛特別地大，又黑又亮，此時被怒火點燃著，妖嬈而灼人。

  她是認真的。

  他再了解不過。

  商季堯沉默，藍煙也不催，就那麽等著他。

  “藍煙，沒我的允許，你別想死。”他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帶著不甘。

  藍煙也說：“這個世界上，想活著最難，死總是容易的，這是你教我的，記得嗎？”

  她想要做什麽，總會有辦法。

  因為太過了解，所以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這次他沉默得更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來，房間裏一片漆黑，濃重的黑暗包圍著他們，像潮水一樣，無法呼吸、無法動作，隻有眼眸在這片暗色裏閃閃發亮。

  終於，商季堯有了動作，往她這邊一點點靠近，藍煙戒備往後挪到床頭。

  一直抵到櫃麵，退無可退，看他越來越近，她心一狠，刀子直接往自己的咽喉劃下去……

  商季堯一把握住了刀口，鋒利無比的刀深深地劃入了他的掌心，鮮血滴到了她的胸口，溫熱，鮮豔。

  她的手一鬆，水果刀直直地從他的手掌滑了下去，砸到地板時的響聲分外清脆，清脆得就像是砸在她的心裏。

  “藍煙。”就像是那個傷口不在他的手上般，他的語氣依舊沒有絲毫的波動：“那麽想離開我嗎？”

  “是！”

  “死也要走？”

  “是！”

  他望著她，手掌握住她的肩膀，鮮血不斷地湧出來，將她玉白的肩染紅。

  她想掙紮的，現在她無法忍受他一絲一毫的碰觸，可哪怕受了傷，他的手還是那麽有力，掙不開。

  “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藍煙卻說：“我恨你。”

  他沉默的低下頭，輕輕的問道：“我，你還愛嗎？”

  藍煙過去是愛的，可是現在不需要了：“你問我愛不愛，你憑什麽這麽問！你配嗎？”

  “我愛你的時候你都幹了些什麽？”藍煙捂著心口，指著他：“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跟你有一點關係！我惡心！我惡心！我恨透了你！我巴不得你死！”

  她說的這麽撕心裂肺，真的恨透了他。

  商季堯咬緊下顎，過了好久好久，終於鬆開了她。

  “好……你自由了。”

  她停下動作瞪向他。

  “煙煙，你自由了。”說完這句，他下床，穿好衣服，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

  藍煙現在一無所有，更是無處可去，隻能給童言打電話讓她來接她。

  童言進門看到藍煙時，腳步生生的頓了好久。

  她怎麽變成這樣了？

  藍煙抱著瘦伶伶的腿坐在床上，披頭散發，麵色憔悴，脖子和手臂上都是商季堯留下的吻痕，手背上更是布滿了可怕的針孔，觸目驚心。

  “煙煙。”

  童言過去抱住她，都不敢用力：“季堯哥對你做了什麽，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藍煙靠在童言懷裏，瞬間淚如雨下：“童童，沒有家了。”

  “我爸媽不在了，我不知道怎麽辦，我還能去哪，我還能做什麽。”

  頃刻之間，她的人生從天堂到地獄，從此一片漆黑。

  迷茫，無助。

  藍煙跟她父母的感情有多好，童言再清楚不過。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理解她的心情。

  藍家的公司破產了，據說欠了好多好多的錢，一下子從雲端跌落穀底，而且還失去了雙親，這樣的打擊，是個人都承受不住。

  童言緊緊抱住她：“你還有我，我把我的家給你，把我爸媽給你。”

  從小到大，她們是最要好的朋友。

  ——

  商季堯並沒有離開這裏，他是不敢再出現在藍煙麵前，怕從她眼睛裏看到對他的恨和從此兩不相見的決絕。

  藍煙不願意再看他一眼的時候，他竟然不覺得藍崇良可恨了，也不覺得仇非報不可了，它們在藍煙麵前那麽不值一提。

  他不想失去藍煙，他想把她鎖在身邊，隻要她想要，他就給她，無論什麽。

  可她還是離開了。

  她寧願死也要離開他。

  看著藍煙踏出鐵門，看著她上了離開這，離開他的車。

  他才終於恍然，想起去年某個時候，藍煙在視頻裏問他。

  ——哦，對了，我大學想換專業。

  ——我想去金融係，長大後繼承家業，你覺得怎麽樣？

  ——你對我學金融有什麽想法或者建議？

  原來，那時候藍煙換專業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真的想問他的建議，她隻是在試探，或者是在賭。

  因為那時候她懷疑她爸就是他的仇人，可是沒有證據。所以，她暗示他，她以後要繼承家業，要和宏達共存亡，他要是搞垮宏達，就是搞垮她。

  她賭他對她的感情，或許看在對她的感情上，仁慈一點。

  結果，死的死，傷的傷。

  這條複仇的路，終於把兩個人逼到了絕境。

  他說藍煙自負，其實他自己何嚐不是。

  自以為運籌帷幄，能留下她。

  到頭來。

  一場空。

  回到臥室，入目是一地的狼藉。

  地上衣服的碎片淩亂一地，是他親手從她身上撕下來的，床單上也有她的血，是他動作太大，沒顧及她的不情願和幹澀，把她弄她傷了。

  這些是他傷害藍煙的證據。

  商季堯想起藍煙對她說過。

  ——你要對我好點，不然我會死的。

  可他對她不好。

  那些好，卻藏著他的算計。

  她說他惡心，再也不想看到他。

  光是想想，商季堯就腳下空了一步，重摔在牆上。

  他艱難地撐住牆麵，滿腦子都是藍煙當初抱著他說眼裏隻有他一個人時的燦爛變成現在這副厭惡至極的樣子。

  這都是他幹的，都是他一手把她感情的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