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流光櫻桃      更新:2023-05-21 08:50      字數:4021
  第31章

  ◎那人身上的淡淡味道◎

  衛馳盯著她的眼, 因為剛醒,澄澈中帶了些迷離,一雙杏眼含了水霧, 濕漉漉的,嬌俏中帶著嫵媚, 純然中莫名有著勾人的力道。

  因為, 她眼底的澄澈中, 滿是他的倒影。

  猶記上回她自始至終都閉著眼, 他憐她初次, 亦當她是膽怯,沒有計較。

  這一回,他不想再放過她。

  他看著她的眼, 傾身,下去。

  頸上驀地一熱,是他落下的吻,熱度自頸間傳開, 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上熱起來, 方才還覺冰冷的身子如墜熱泉。

  身子不由顫了一下,衛馳停了一下, 再看她時, 方才水波瀲灩的一雙眼,已然闔上, 隻能看見顫動的羽睫, 和緊緊咬住的唇瓣。

  “睜眼。”男人的聲音裏帶著冷意, 即便他已身心如火。

  沈鳶緩緩睜眼, 眼底倒影已然消失不見, 轉而沾染了一層薄薄水霧, 眼尾帶著一絲緋色。水波瀲灩的眸底透著三分純然,三分嬌俏,但此刻最讓男人欲罷不能的,顯然是那股平日裏瞧不見的嫵媚和妖嬈。

  男人粗糲掌心撫過腰間,似動情又似氣惱,忽地發力,將人直直托起,沈鳶沒料到他會忽然如此,嘴角發出一聲輕呼,手臂也不得不勾上他的脖頸。

  衛馳對她真情實感的乖順很是受用,揚了下唇,高大陰影又籠罩下來。

  ……

  沈鳶睡醒時,外頭已是天光大亮。

  她翻了個身子,腰上痛感傳來,她蹙了下眉,正欲伸手去扶,然一抬手便看見自己臂上的痕跡。是他留下的,或者說,是他故意留下的。

  側頭又看見枕邊放著個白色瓷瓶,沈鳶伸手取過,打開瓷瓶,聞著氣味,當是和上回福伯送來的是一模一樣的藥。

  明明四下無人,但麵頰還是沒有來由地熱了一下,是他自己說的,此行尋人,刀劍無眼,看顧好自己性命,他帶這個做什麽。

  忽然想起上回在將軍府時,他故意在榻邊留下的腰封,似乎每回他總會留下些什麽。除了臂上,沈鳶低頭,看向頸下鎖骨處的紅痕,東西也是,其他也是。

  指尖撫過頸項,幸好如今是冬日,看不出印記。轉手將藥收好,昨晚那幾通折騰,可比乘車趕路累多了。

  **

  另一邊,白鶴鎮西南角某處民巷外,段奚帶人埋伏在外。

  此處是先前他探查到,崔默曾活動過的地帶,因其樣貌刻意做了喬裝,故而也不能真的確定他是否真的住在此處,隻能根據新得的畫像,繼續在此蟄伏尋人。

  衛馳在民巷周圍走訪了一圈,此地緊鄰繁華主街,離出城的官道也近,雖不是鎮上的富貴之地,但卻是鬧中取靜,適合靜心生活,亦適合藏身。

  以崔默之智,若想離開上京,不讓人找到,早就能遠走他地了。為何沒走,而是反複在京郊一帶徘徊,原因隻能是,有未完之事牽絆著他。

  衛馳猜想,崔默心中的未完之事,多半同賬簿有關。他仔細記錄賬簿,還費心將其分為多個部分,便是想以此誘人上鉤,以達到他心中所想,自己卻又無法做到的某個目的。

  正因如此,衛馳此番才會親來一趟白鶴鎮。崔默知道實情,亦知道官銀下落,隻要能先一步尋到崔默,以“幫他達成未完之事”作為交換,不怕他不鬆口。

  先前段奚夜探崔府時,所尋到的那張字條,便是最好證據。崔默一直在等一個,能幫他達成未完之事的人出現。

  觀察完周圍情況之後,衛馳一躍而起,翻上房頂。立於高地,以便更好地此處觀察地形。

  此處是民巷,據昨日他看的地圖來分析,白鶴鎮民宅集中分布在東南、西南兩處,東南處多為富商所住,西南處則為普通民宅。他原以為,崔默會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或四處流走,或轉住客棧,確實沒猜到,他能心安理得、與普通民眾無異一般地住在這樣安寧靜謐的民巷民宅之內。

  狡兔三窟,此處當隻是崔默曾經落腳過的一處民宅,而非常住於此,若如此簡單便能尋到他人,大理寺、刑部、以及二皇子蕭彥的人,便不會久久尋不到人了。

  回想昨日沈鳶向他陳述的,對崔默此人的了解。寒門出身,豐曆三十八年高中探花,無妻無兒,家中唯一的老母親,也已在三年前病故。一心撲在公務上,平日沒什麽特別喜好,怎麽看都像個為官正直之人,故而沈明誌對崔默沒有太多防備,想來也是如此,崔默才有機會將那半本賬簿放入沈府書房。

  沈鳶所說的這些事情,對尋找崔默並無太大用處,但其中有一個細節令衛馳印象深刻。

  沈鳶說,崔默平日生活簡樸,多是獨來獨往,但有一次,她看見崔默在沈府中喂養後院偶然出沒的野貓。

  “喵……”衛馳立於房頂,身側一隻黑貓經過,發出一聲慵懶的叫聲,琥珀色的瞳眸緊盯著他。

  下一秒,黑貓自房簷躍下,落在一處民宅院中。陳設簡單,灑掃得幹淨無塵,衛馳揚了下眉尾,隨即縱身躍下。

  霞光散去,天色漸暗。

  段奚繼續埋伏在民巷四周,衛馳則先回了客棧。今早去過的宅院,確是崔默的落腳點之一,但他不認為崔默會再回去,命段奚繼續留守,一來是眼下並無其他線索,隻得先守株待兔,二來是為混淆其他人的視聽。二皇子蕭彥的手下既能在第一次設伏襲擊,這樣的事便還會再次發生,蕭彥行事陰毒狠厲,對崔默勢在必得,方才在民宅周圍,他已發現有鬼祟之人。留段奚在民巷外可引人耳目,先前地圖上用紅線標注的地方,他已分散人手出去。眼下可以肯定的是,崔默就在白鶴鎮內,但必須得在蕭彥之前將人尋到,且是活口。

  行至客棧三樓,最末一間,衛馳推門而入,入眼的是低頭執筆的少女側顏。一身湖蘭色交領長裙,墨發低綰,神情專注落於紙上,無需走近多看,一眼便知,她當是在作畫。

  果然,走近之後,便看見宣紙上已差不多完成的人像。

  “將……”沈鳶聽見腳步聲,停筆,甫一開口,想起自己又喚錯稱呼了,忙改口道,“郎君安好。”

  “畫像夠用,無需再畫了。”衛馳目光落在畫紙上道。

  “左右閑著,我隻當練手便是。”筆尖收在畫上人像的眉尾處,沈鳶將毛筆放下,看向衛馳。

  卻發現他的目光已然從畫上移開,轉而落在桌角的白色瓷瓶上,正是今早他留在床頭的那個白色瓷瓶。

  沈鳶低頭,略有些不自在地將垂下的一縷碎發撩至耳後。

  “想不想出去走走?”衛馳忽然沒有來由地問了這麽一句。

  沈鳶怔一下,閑逛這樣的事情,於她早已經是奢望,此行是為尋人,她沒有閑逛的心思,卻沒想到能從衛馳口中聽到“出去走走”這樣的話語。

  “你真以為我有通天的本事,能在不到一日的時間內,就輕易將人尋到?”衛馳看著沈鳶,又道。

  沈鳶自是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不耐和言外之意。是了,崔默不可能這麽快就尋到,且此行雖為尋人,但誰也沒有一定能將人尋到的完全把握。

  與其在客棧中徒增煩擾,倒不如出去走走,說不定能尋見什麽線索。

  沈鳶抬眼,怯怯看了衛馳一眼,後又討好般的拉了拉對方的衣擺:“阿鳶自是想要出去走走的,隻是怕耽誤了郎君辦事,故不敢提及。”

  衛馳麵色稍緩:“將帷帽帶上。”

  沈鳶點頭,忙拿了帷帽,小步跟上。

  ……

  馬車轔轔而行,暮色降臨,街道上並不冷清,反倒比白日還熱鬧些。一路緩行,待聽著車外聲音逐漸熱鬧起來,似是到了主街,車速逐漸慢下來,而後穩當停下。

  沈鳶看了眼身側閉目養神的男人,見其睜了眼,便知當是到了地方,隻將放在一旁的帷帽戴好,轉手係了個蝴蝶結,靜坐等待。

  車簾撩起,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沈鳶知道,衛馳從不屑花時間做無用之事,原以為他帶她出來,是為在此尋找線索,沒想下車之後,未見其有什麽行動,倒真的像是漫無目的地閑逛。

  夜幕降臨,街道兩旁的花燈亮起,耳畔行人交談聲、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恍然間,竟真有一種身處世外,靜謐安好的感覺。沈鳶原跟在衛馳身後,與之隔著不近不遠地距離,步入主街,行人漸多,沈鳶怕和他走散,所性上前幾步,伸手拉住男人衣擺。

  衛馳自是感受到身後衣擺被人輕扯了一下,他未回頭,腳步跟著慢了下來。

  衛馳今日一身靛藍錦袍,錦帶束發,緩緩而行,倒真有幾分清貴公子的模樣。走近後,隔著帷帽上的白紗,沈鳶這才留意到,衛馳今日在腰上係了個香囊,藍底金線,竟是她先前贈他的哪一個。

  說起來,她和衛馳相處的時日雖然不短,但如此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倒還是頭一次。兩人便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不快不慢,不急不緩,雖未言語,但卻好似有著一種別樣的默契。

  走得時間稍有些長了,聽著耳邊熱鬧嘈雜的聲音,沈鳶竟有些分不清衛馳是出來熟悉街道,探查消息,還是真帶她出來閑逛的。不知行了過了多久,眼看快行至街尾,衛馳忽地停下腳步,朝街上一家鋪子看去。

  “進去看看。”

  沈鳶停步,鬆開拉著他衣擺的手,而後轉頭順著衛馳的目光看去,店鋪裝飾普通,看上去像是個藥鋪。

  帽上白紗被風吹得輕擺了下,沈鳶抬頭,緩緩看向店鋪大門上懸掛的匾額,上邊工整利落地寫著三個大字——

  玉康堂。

  心口驀地緊了一下,腦中的第一個反應是,難到衛馳察覺出了什麽?

  下一刻,隻聽他淡淡說道:“進去買些藥膏。”

  沈鳶小心開口:“什麽藥膏?”

  衛馳睨她一眼:“白瓷瓶所裝的藥膏,隻帶了一瓶,用完便沒有了。”

  臉上驀地一熱,幸虧有帷帽遮掩,否則真有種想找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主街熱鬧,結尾的藥鋪卻是少人,思及頸上掛著的那枚月形玉佩,還有王辭先前同她說過的話,心中雖覺羞赧,但沈鳶仍舊堅持要和衛馳一道進去。

  ===第28節===

  進了玉康堂的大門,衛馳上前買藥,一切如常,看樣子他真是來此買藥的。沈鳶安靜立於店中一角,細細觀察,此處的陳設和上京的玉康堂相差無幾,外邊是櫃台和存藥的木櫃,櫃台後有道門,想來是看診所用。

  夥計遞上一個青色瓷瓶,衛馳付了銀錢,轉身便欲離開,卻見沈鳶直站在原地發愣。

  “走了。”衛馳說完話後,轉身先行步出店中。

  沈鳶站立原地,待看見衛馳走遠的背影才緩緩回過神來,她轉身欲快步跟上,但腦中想著事情,心神不聚,連迎麵走來的行人都未看到。

  肩上驀地被撞人了一下,力道不大,腳底不由跟著踉蹌了一下,倒不至於摔倒,隻是歪了一下身子。卻也怪不得旁人,這一撞並非迎麵走來那人的錯,而是她自己因心不在焉而撞了那人。

  沈鳶這才回了神,本想開口致歉,轉頭卻見那人絲毫未作停留,也不說話,隻快步行入鋪中。

  沈鳶不由對著那道背影多看了兩眼,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青色布衫,略有些駝背,當是上了年紀所致。

  視線卻未收回,方才經過那人的身形、年紀皆與崔默不符,讓她心生疑竇的並非那人的外形,而是那人身上傳來那股淡淡的畢鬱草的味道,酸中帶腥,即便已經走遠,仍能聞到那股味道。

  再回頭時,衛馳已然行回到她身側:“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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