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應相互扶持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丁二郎。

  丁二郎自己亦是一臉錯愕。

  怎麽會這樣啊！！！他人都要瘋了。這香囊到底是什麽時候掉入水中的他怎麽完全沒印象？

  不不不，他忽然又想起來了。

  當時意識到言十三郎不會水之後，他曾經是想要將他救起的，那時他甚至連衣服都脫了。

  當然最後他並沒有下水去救人，可是他確實是脫過衣服，所以香囊一定是那個時候掉下去的。

  該死！真是該死啊！言十三郎忍不住在心裏咒罵，當時就不該起那麽一點善心的。

  尤其是現在看到一旁言十三郎主仆二人臉上的表情時。

  事情有了轉機，相奴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公子！看這奸人如今還有何話好說，還要如何狡辯！！”

  言十三郎聽罷，下意識看向了丁二郎。

  他見丁二郎眼神飄忽，一副心懷鬼胎的模樣，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因擔心這丁二郎又要信口胡說，他便打算先發製人。

  “陳領隊，”言十三郎上前一步道，“這恰恰說明……”

  然而，言十三郎一句話還未說完，丁二郎就撞開了他，自己先跑到陳領隊麵前哭訴了起來。

  “領隊！這，這確實是我之物。我、我糊塗了啊。還請領隊原諒我。”

  言十三郎：“…………”

  眾人：“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陳領隊狠狠皺眉：“你既然承認這是你的香囊，那便說說，事實到底如何！”

  言十三郎直覺感到不好：“可是陳領隊、”

  丁二郎卻是完全不給言十三郎說話的機會：

  “好，我說！我這就說！我全都說。姓言的這小子落水確實是和我有關係，但他所說也並非全是事實，並非是我想要殺他。而是我們之間起了爭執，他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我也被他傷了的，不信你看，我臉上這一道就是被他給打傷的。”

  丁二郎說著便伸長了脖子，在陳領隊和所有人麵前轉了一圈。

  “你們看，就是這道傷，很明顯的，一看就知道是新傷。”

  “確實是新傷，”這時便就有人問了，“可你方才不說是進林子撿柴時不小心被樹枝彈到的嗎？”

  “是！”言十三郎麵不改色道，“我方才確實是這麽說的，但那不是因為我要麵子麽？我被個小白臉打成這樣我難道還好意思到處宣揚不成，換你你肯定也不會說實話的。”

  “夠了，”陳領隊打斷了丁二郎，“接著剛才的繼續說。”

  “喏！後來他落水了，我還是挺緊張的，我就想下去救他，衣服我都脫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的香囊才會掉落水中。可誰知道我都想下去撈他了，他還在對我破口大罵，那誰能忍，我當即便轉身頭也不回走掉了。”

  言十三郎：“…………你為何不去說書呢？你在車隊呆著未免也太‘屈才’了吧，你怎麽可以如此信口開河，說著不著邊際的假話卻連臉也不紅一下！！”

  言十三郎再一次被丁二郎的厚顏無恥氣到：

  “好，你說假話，我拿你沒辦法，那我問你，既然你承認你自己確實是在岸邊與我發生了爭執，那麽為何你的腳印卻消失了？你若不是心裏有鬼，你為何要掃去你的痕跡？！”

  “嗬，我正要說呢！”丁二郎看向陳領隊道，“我腳印消失是因為和他爭吵過後我便打算離去，因此便走到了林中，那地上都是草，自然看不到我的腳印了。

  至於岸邊沒我的腳印，那也不是我掃去的，而是發生爭執的時候我正站在一塊石頭上，後來他落水大石頭就滑到水中沉底了。

  我本就是踩在石頭上的，現在石頭落水了，我的腳印自然也就不見了。說起這塊石頭來，他還以為我是拿石頭丟他呢！

  哼，小人之心，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剛才在林子外頭想必你們都聽到了吧，他說我想用石頭砸他！沒道理，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

  “…………”他可真是能說會道啊，這下連消失的那塊石頭也一並給‘解釋清楚了’，還真是有夠滴水不漏的。

  但這還不算完，丁二郎還有殺手鐧！

  “說一千道一萬也沒意思了，領隊，諸位，這姓言的小子現在還活著，恰恰就能說明一切了。我根本就沒想害他，他自己能活！

  方才我若真想殺了他，那不得按著他腦袋不讓他起來啊，可他現在活蹦亂跳呢，不僅如此，他還氣衝衝來找領隊理論，康健得很。

  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向他道歉便是了！”

  丁二郎說著，忽然轉身向言十三郎深深拜了一禮。

  “言公子，對不住了！我不該先出言挑釁你，這實是我的過錯。但雖是我先動的口，你卻也傷了我的臉，差點把我眼睛都打瞎了，不過最後索性我眼睛沒事，你也從水裏爬起來了，因此我們便就兩清吧！”

  “兩清？呸！我呸呸呸！”一旁的相奴要被氣吐血了，“明明是你把我家公子推下水的，現在我家公子命大還活著你覺得你就可以把自己摘幹淨了是嗎？

  你知不知道白娘子救了多久我家公子才從鬼門關撿條命回來？要不是白娘子及時趕到我家公子就、、

  你這奸人，你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吃我一拳你！”

  相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怒吼一聲就朝丁二郎撲了過去。

  丁二郎也不甘示弱，兩人頓時打作了一團。

  陳領隊見狀，立刻叫人將他們二人拉開。

  拉架時兩人仍是各執一說，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別說是陳領隊了，就是車隊眾人以及女青和言十三郎自己聽了都頭疼。

  陳領隊感覺腦袋都要炸了，帶著車隊走南闖北這麽些年了，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事情。

  “夠了！”他暴喝一聲，“都別再說了！先安靜下來。”

  陳領隊聲音渾厚、氣勢威嚴，這一喊，眾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相奴和丁二郎也俱都消了聲。

  見他們總算是不再吵嚷，陳領隊這才道：

  “你們這般無休止地爭論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你們各執一詞，又沒有第三人為證，想要爭出個對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真相到底是怎樣恐怕也隻有你們自己心裏才清楚。

  因此我現在能做的，便是按照車隊的規矩辦事。言公子，入我車隊的時候我就已經與你言明，既與我們同行，便就要遵守我車隊的規矩，若不認同，可自行離去。不知言公子可還記得？”

  “自是記得的。”雖然很氣憤也很委屈，但是言十三郎知道，陳領隊說得的確有理。

  他皺眉道：“我確實是想聽聽車隊的規矩，看看這丁二郎會得到怎樣的懲罰。至於我，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離開車隊。但在未離開車隊之前，我願遵守車隊的規矩。”

  “好。按照車隊的規矩，打架互毆的，不論緣由，皆要受罰。但先惹事者，記過一次，若再犯，便逐出車隊，永不再用。

  若有人受傷，另一方則需負照看之則，做金錢賠償。但你們二人似乎都不曾受重傷，因此這條規矩可忽略不計。

  因先言語挑釁的是丁二郎，故他記過一次，若還有下次，便將他趕出車隊。

  但如今你二人互鬥，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耽誤了車隊的行程，故要罰你們。但言公子你畢竟不是車隊之人，若言公子離去，便就隻罰丁二郎一人。罰他夜間守夜，照顧車隊馬匹，直至返回望郡。”

  “如此……”可自己差點就死掉了啊，言十三郎感到十分失望，

  “對於車隊早就定下的規矩，言某無話可說。陳領隊既然這樣處理了，我亦不再反駁。

  但方才我所陳述，句句屬實，可正如陳領隊所說，這已經不重要了。言某就此向陳領隊告別。日後離了車隊，自不必再守車隊的規矩，告辭！”

  說話間，言十三郎昂著頭，脊背挺得筆直。

  說完他又看向女青，向她拜了一禮，鄭重道：

  “感謝白娘子救命之恩，白娘子若是信我，便請白娘子與我一同離開車隊。”

  此事已成定局，女青不信丁二郎。

  因此待到言十三郎話音落下後，她便從人群中走出，站到了陳領隊麵前。

  “此一路多謝陳領隊與方娘子的照顧，不勝感激。但丁二郎實在是令我惶恐，故今日離去。往後一路，願車隊順風順水。”

  可她才說完，方娘子便上前拉住了她。

  “這怎麽能行呢白娘子？你一個女子這一路上本就不方便，和他們主仆二人一起就更不方便了！我好歹也是女子，你同我一起行走才是最穩妥的。

  走，你先跟我回去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下來，這樣一直涼著對身體不好的。至於離開車隊之事，我們再議、再議。”

  方娘子說完，拉著女青就走，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此時車隊的男人們都還在林子裏，確實是她換下濕衣服的最好時機。

  她回頭看了言十三郎一眼之後便就跟著方娘子一同離開了此處。

  她正在馬車中換衣服的時候，林子裏的人陸陸續續也都出來了。

  相奴也取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同言十三郎走進了林子，言十三郎也需要換衣服。

  不過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聽相奴怒罵丁二郎的時候他也很不耐煩。

  “別再說了，你讓我安靜一會兒。”

  相奴一下就察覺到了言十三郎的失落，小心問道：

  “公子這是在為何煩憂，好像不是因為那丁二郎吧？”

  言十三郎猛然看向相奴：

  “你說，白娘子還會跟我一起走嗎？那方娘子還想著她日後替她孩子看病，肯定會想方設法說盡好話將她留下，你說白娘子會不會就此答應了她？”

  “這……”相奴撓頭，“這我也不清楚啊，可白娘子既然答應了公子，方才又當眾向陳領隊辭行了，想必不會食言。”

  “是嗎？那剛才方娘子拉她走，說再議的時候，她為何不曾反駁呢？”

  言十三郎忽然就憂鬱了。

  去南瀧郡是他自己的抉擇，他本就該獨行。

  可是一想到白娘子很可能真不跟他一起走了，他的心裏就空落落的。

  一直到他換好衣服，甚至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他也不曾見到白娘子的身影。

  她好像一直在馬車中和方娘子交談，可是交談什麽需要這麽久呢？

  明明說好了一起離開的。

  言十三郎站在遠離車隊地盤的一棵大樹下等著，漸漸的，他垂下了頭顱。

  “公子？”見他這樣，相奴不禁發問，“要不我去請一請白娘子？”

  言十三郎握了握拳頭，忽然抬起了頭：

  “不必。我親自過去。”

  丁二郎這樣的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就算方娘子願意護著她，他也還是不放心。

  說罷，他便闊步朝前走去。

  可才走出幾步遠，他便看見一個女子從前方的馬車上跳了下來。

  她的背上還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那人不是白娘子又是誰？

  言十三郎忽然感覺自己那顆空落落的心瞬間就被這山間的徐徐清風和陣陣花香給填滿了！

  他大步向女青的方向奔去，滿臉滿眼都是笑意。

  “白娘子，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和我一起離開了。我來幫你拿著包袱吧。”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

  “還是我拿著吧，反正也是讓馬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難道這點小事也不讓我為你做嗎？”

  “那好吧。”包袱不沉，不過毯子倒是鼓囊囊一大團，女青便將包好的毯子遞給了他，又順口解釋道，

  “方娘子問我有沒有應對小孩子拉肚子或是發熱的藥方，我就給她寫了兩張，因此才來晚了。陳領隊也告訴了我接下來的路線，我們沿著路一直往前，然後再下一個路口向西行走便可進入下一個城池了。”

  “好！”言十三郎心中止不住的雀躍，“白娘子請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路上我定會護好你。”

  想到他因為路見不平幫助了自己就差點被害死，女青不禁搖了搖頭。

  “不必，一路同行，能夠相互有個照應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公子首先還是護住自己才是。言公子你一直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其實你也救了我，我也該護著你才是。”

  “嗯！白娘子所言甚是！！”言十三郎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能有一個一路相互扶持的人，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啊，他太願意了。

  “那我們走吧，直奔南瀧郡而去！”

  正說著，不遠處忽然有人衝他們嘿了一聲。

  兩人循著聲音望過去，便見丁二郎正一臉奸像地盯著他們看。

  “唉！黑醜婦，小白臉，這就走了啊？那你們這一路可要小心點啊，當心橫死在荒山野嶺中，連個給你們收屍的人都沒有。”

  “你混賬！！！”“言公子……”

  女青伸手攔了攔怒發衝冠的言十三郎，勸道：“車隊還在附近，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你我不如先行，去下一個城池等著他。”

  等他？

  言十三郎望向女青漆黑如墨卻又清澈無比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