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息了
作者:堯暄      更新:2023-05-21 08:11      字數:3981
  第86章 出息了

  這些年,皇帝的操作人人覺得捉摸不透,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前一些時日,江南貪汙的大案,皇帝親手鏟除了自己的羽翼高達百分之十五。

  培養羽翼的艱難,隻有自己知道,別說是百分之十五,就算是百分之五,太子一想,就覺得自己的頭要裂開了……別亂想這些有的沒的,夢家當時在一次很關鍵的決策中鼎力支持過太子,所以他一直記著,沒忘,這次前來提醒一句,已然是仁至義盡,低頭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太子的聲音淡淡:“孤走了,你好自為之。”

  夢煊期長得倒是一般般,可是那一雙眼實在是畫龍點睛,尤其是饒有興味盯著你的時候,你偏偏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太子撂下這麽一句話,也不管夢煊期怎麽出言挑釁都不再理會,跟這種人過多糾纏,實在是既浪費口舌又浪費生命。

  再說,他已經犧牲這麽多了,沈時荇估計也得罪得不輕,雖然他並不懷疑自己能把人哄回來的可能性……算了,大話先別說,他的心有點兒突突。

  這次,可能真的把人給惹著了。

  彼時沈時荇離開時放的狠話畢竟正在氣頭上,但是那眼神可是半點沒虛假的,他當時覺得逗她玩實在是有趣,現在到了還債的時候了……

  太子站在自己的馬車前,扶著額頭歎息:“餘非言,沈時荇去哪兒了。”

  當然得讓人跟著,不然能讓她瞎跑?餘非言的眼神有點兒躲閃,咬了咬牙還是覺得自己也沒法子,索性實話實說:“太子妃娘娘,去找小郎君了……”

  笑話,這世上難道就隻有男人開心的溫柔的嗎,下午沈時荇直接逮住一個本地土生土長的小乞丐凶神惡煞逼問幾句就全套出來了:“那個……城東,有一家館子,裏麵的男人都不錯……”

  小乞丐剛說完手裏被塞了一兩銀子,領口原本被勒得死死的,現在也鬆開了,隻見那個醜陋無比的,但是瘦弱不少的壯漢模樣的年輕人朝著他指的方向氣勢洶洶而去,小乞丐傻傻站在原地,手裏還放著一枚銀錠子都忘了回手握住。

  “喲,這銀子不錯,歸我了!”

  小乞丐的手裏一空,神魂才回來,旋即不幹了:“誒喲,你哪兒來的,直接當街搶劫是嗎?!”

  站在餘非言的麵前,這個小乞丐最多也就到他的腰。

  餘非言一手跟玩兒似的拋著那枚小到不行的銀錠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又一圈,偏偏他也不用眼睛一直盯著,隻管逗這個小孩子氣惱得不行:“你幹什麽欺負我!?”

  小乞丐的眼淚都氣出來了,餘非言見好就收,把銀錠子好好拿在手裏,一個收勢帥得一塌糊塗,兩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好聲好氣:“剛才那個人去哪兒了,你跟我說了,我就把它還給你。”

  小乞丐能不說嗎?

  隻是餘非言的腳程竟然不比沈時荇快多少,等他到那裏的時候,沈時荇早就已經玩上了……

  天知道他那一刻有多崩裂……不隻是他的三觀……

  這一刻,看著沈時荇在三個容貌妖冶得讓人直冒雞皮疙瘩的男人的懷裏嬉笑,他終於忍不住承認,自己根本不可能鎮得住這樣的女人,更妄圖讓人能看得上他……

  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跨不過去的,改變不了的。餘非言灰溜溜回去,等著太子殿下出來……然後告訴他這個可能讓人無法接受的真相。

  他的話早說完了,沒人說話,抬頭偷看了一眼,太子的臉色在已經黑了的天色之下看不甚清晰,他準備再開口提醒一下的時候,太子的眸子重重看了他一眼:“駕馬,帶路。”

  餘非言隻反應了一秒鍾就站直了身體,下意識答了一聲:“是!”

  然後跑去牽了兩匹馬,兩個人翻身上馬,整個過程總共不到一炷香的時光,深夜的到來,讓街道兩旁的萬家燈火都陷入了一種溫馨的安寧,街道上飛馳而過的一前一後的兩匹馬的踢踏的轟鳴忽然響起又消失不見,幾盞昏黃的床邊的燈被吹滅,屋裏正在苦讀詩書的某個大齡青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語:“我是不是眼花了……”

  這家館子是一個自小就與眾不同的潑辣的女子開辦的。

  在這片地方,也是多少積累了不少名號,再加上這家館子本身好像後麵有什麽人罩著,隻有最開始有人挑釁過幾次,被狠狠殺了,頭顱頭掛在門口直至風幹才進了泔水桶,這才能通暢無阻繼續營業,於是這家館子的女主人的名號更加聲明遠播,所以遠在城西的小乞丐知道這家神仙的館子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從進來到現在,沈時荇被一股極其突兀的熱情包圍住,已經不是尋常的館子裏的男人女人攬客這麽簡單了……她的臉盤旋在其中一個美男的臉側,輕輕咬字:“你們家老板娘……在哪兒呢。”

  男人明顯氣質一變,眼神對視一下,才又恢複原狀故意摟著沈時荇的肩膀打哈哈:“找我們老板娘幹什麽……是我不夠吸引人麽……還是您還想玩兒點什麽刺激的……”

  沈時荇不著痕跡躲過他的唇,一個側身摟住了一個正在喝水的男子,剛才這個男子相比其他的男子更靦腆一些……放在這裏,興許可以稱為“更正常”,可能是個”新人”,她的手在他的耳邊繞了幾圈,湊近他呼吸:“你們都是歸誰管啊……”

  沒想到,新人比剛才那個還狡猾,連一個眼神的變化都沒有,直接回抱上來,將兩個人的身體緊密貼上,然後在她的耳邊沉沉:“現在歸您管…您想怎麽管都行……”

  她的耳朵被抓了一下,癢得受不了,她縮著身子想躲,又被他壓回來,一個真正的男人在她上麵撐著自己的身子,沈時荇的眼睛認真看著她麵前的這個男子,他的一雙狐狸眼怎麽看怎麽妖媚,睫毛又長又密,她伸手撫上,宛若情人之間的懷念:“可是我想管你一輩子……一輩子行麽?”

  她身邊的另一個男人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原來她剛才問老板娘在哪兒是這個原因?

  是他想多了?她跟他們在這麽突然的碰麵中擦出了預備相處一生的激情,然後她準備把他們從老板娘那裏把他們給贖走……

  是這樣嗎。

  聽見這句話,兩個男人的心裏都有了這樣的想法,在瞬間懷疑自己剛才的警備是不是才讓她覺得老板娘不對勁……

  “你們老板娘是不能隨便見的嗎,我隻是想把你們帶回家,給你們贖身…我想讓你們一直陪著我……”

  兩個男人看著自己已經賣力服侍了這麽久的人還是沒準備跟他們進行最後一步……一直在這裏東打一拳西打一拳,繞來繞去,現在又跟他們說一些廢話……

  最關鍵的是,人長得太醜太醜了……他們的職業素養也不能讓他們就這麽把自己的興趣毀下去了。

  直接收了麵上的表情,恍然間沈時荇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麽自己人還被按在這裏,人卻已經翻身下去了,難道是他沒有魅力了?

  沈時荇臉上的人皮麵具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一個地方暴露出一絲破綻,那裏因為她已經折騰了一整天,掀開了一角,這並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喂……”怎麽突然變臉了。

  “難道你們都是裝的?你們根本不愛我……?”

  沈時荇二話不說嘴巴向下一彎直接號啕大哭,一個粗糙的壯漢的臉,對著他們站起身的背影一下子哭得稀裏嘩啦的,這下,三個人的背影都僵住了……

  怎麽今天就是沒碰上正常人呢。

  下一秒,後脖頸傳來一點點根本都引不了他們注意力的一丁點的刺痛,三個人直接失去意識,歪倒在地。

  沈時荇在床榻上還在哇哇鬧著假哭,眼看著臉上哪兒有一丁點兒悲傷。

  好笑的不是她,是你們。

  沈時荇擺擺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淚水,然後一把撕下頭上的人皮麵具,在手裏掂了掂,不由得誇讚了一下。

  太子這人皮麵具做得真是不錯,等有機會了她得讓他教教她,畢竟他是怎麽讓這樣的材料服貼還透氣地順利做成這種東西的,裏麵的東西肯定不會簡單做幾個就能想明白的……算了,她承認,就是她想不到。

  但是,能利用就得懂得利用……看她,說什麽粗鄙的話,明明叫學習,是她要向他學習!

  想到這裏,沈時荇狠狠點了一下頭,並對自己進行了一番天地動容的誇讚,並安心接受之後,才打開門,準備去看看這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這家的老板娘,連問一句都被如此防備,她本來也沒怎麽,就真單純問一句,其實也沒想贖人來著……畢竟是這種場合嘛,說話哪兒用負責任……?

  別搞笑了,在這裏,誰認真誰就輸了。

  門外的場景跟屋裏的景象其實差不到哪裏去,都是一群人滾作一團,端著一杯當作裝飾的酒杯——在這兒怎麽能不喝酒呢?沈時荇一邊走一邊還得躲避著時不時喝大了撞上來的人,喝醉的人身上的味道都不是很好聞,讓她這個假醉的人很不好辦……

  她皺著眉頭側身繞過一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從高處往本沒酒的酒杯,她似乎是也變得微醺,眼神忽然鎖在了門口剛進來的兩個人的身上……

  她忽然覺得這個地方又變得有趣了起來。

  門口的喧囂暫時擋住了太子和餘非言繼續前進的腳步,太子一路風塵仆仆吹了一路淩厲的夜風過來的,此時此刻,猛地抬頭跟沈時荇對視一眼,竟然看得沈時荇渾身發毛。

  她頓時站直了身體,身體隻微不可聞僵硬了一瞬,旋即似是挑釁一般舉起酒杯衝著比她低上不少的太子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這還沒完,她還側過身子,裝模作樣仰頭“喝幹”了這杯敬他的酒,然後朝著地上倒了倒,完了還衝著他挑了挑眉。

  太子的牙關都咬得吱呀作響,餘非言站在如此熱鬧火熱的地方竟然還感覺到冷,側身膽寒一般看見走過來幾個美豔妖冶的男子湊過來:“誒喲,又有客人來看咱們了……”

  那一刻,餘非言都怕自己保不住這條無辜的人命。站在這個下午剛來過的地方,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先前竟然敢覬覦這樣的主子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這樣的女人……

  也罷,也罷,他站在這裏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繞口令,一個旋身他擋住就要朝著死神撲過去的男人,摟著人一邊把人帶到遠處,那裏正是熱鬧的時候,也沒讓這個男人白來,餘非言直接把人推過去,那裏玩兒的實在是讓人難忘,更不敢直視,他畢竟隻是一個還未成年的普通孩子啊,雖然他已經是當朝太子殿下手裏的一把好刀……

  但是還是不能跟他們這樣……

  最後抽出自己的手指,餘非言朝著回去的方向走去,剛才站著太子殿下的地方,人已經消失不見,地方空空如也。

  一陣風從門口吹進來,餘非言的後背覺得發涼。

  仰頭看了一眼剛才站著太子妃娘娘的那個柵欄的邊緣,那個已經撕掉人皮麵具,風情萬種的女人,人也不見了。

  餘非言的腳步轉了幾圈,他鮮少有這樣不知去處的時候,最後還是環顧了一圈這到處荒唐的地兒,轉身走了出去,這次沒人敢攔他,可能是他們都不敢,也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吧。

  樓上,剛才的雅間,有人端著空酒杯佯裝鎮定,一臉假模假樣地看向窗外,有人跟在身後,仿佛令人警鈴大作的魑魅魍魎,一道無法忽視的視線釘在她的後背。

  她回頭,笑得恣意:“原來你也喜歡這裏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