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帝王權術

  “到時候燕王拿著數十萬精兵，三兩下解決了衛雲成，再回頭發過來逼宮，那該怎麽辦呢？”溫濃道。

  蘇彼姝皺起眉頭：“確實……”

  若真這麽做了，確實會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

  “這便是帝王權衡之道了，你還要好好學習呢。”溫濃教導她，同她細細分析的同時，見她難得露出笨拙苦惱的神色，還忍不住嘲笑了她一句。

  帝王權術，確實是比她學習過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要難，都要來得危險。

  處處是陷阱，一個處理不好，恐怕王朝便要傾覆，從此改朝換代。

  蘇彼姝正想感歎一下溫濃也不容易，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狐疑地看向他：“你這是在教我學習帝王權術？”

  “你看不出來？”

  “為什麽？”蘇彼姝有點不明所以，隨口道，“你莫非想讓我繼承皇位不成？”

  平常帝王都牢記後宮不得幹政，溫濃到好，手把手教她帝王之道。

  “想什麽呢，”溫濃覷她一眼，“你又不是我女兒，怎麽繼承我的皇位？”

  蘇彼姝被他的話逗笑了：“確實，你不是我爹，我繼承不了你的皇位。”

  “不過……”

  溫濃突然賣了個關子，拉著她的手，道：“你如果想參政，我還真有辦法。”

  蘇彼姝是有參政的想法，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聯係上了湯雲，還在朝中經營勢力。

  但是這個話題非常危險。

  警惕心又上來了，蘇彼姝轉移了話題：“所以燕王與衛雲成一事，你打算怎麽辦？”

  溫濃卻沒有被轉移注意力，仍然牢牢抓著她的手，看著她：“你不想效仿武後，與我並稱二聖嗎？”

  蘇彼姝心一跳。

  又是武後！

  她下意識想到了，她第一次侍寢時，溫濃也與她提及了武後。

  那時溫濃正在看史書，他指著翻開的一頁，告訴她，那是武皇，一個空前絕後的女帝。

  他感歎武皇從一介小小宮女，到至高無上的帝王，在位期間，勸農桑，薄賦役，開創一代太平盛世，實在是讓人欽佩。

  那時候的蘇彼姝，隱隱感到他似乎是意有所指。

  讓她莫名感到了些許危險。

  可溫濃明明是興致勃勃地在與她探討，態度又那般親和。

  為什麽會讓她感到威脅？

  她一直沒有想明白。

  直到現在，他又一次提及武後。

  那最初如芒在背的威脅感，再一次回到了她身上。

  她謹慎地看著溫濃。

  溫濃仿佛看出來了她的不安，一隻手拉著她，另一隻伸出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別怕，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可以讓你垂簾聽政，日後，與我並稱二聖。”

  他甚至湊近，溫柔的親吻她，呢喃道：“若我日後駕崩，我可留下遺詔，讓你登基。”

  他是認真的。

  蘇彼姝清楚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她看著他，抿緊了嘴唇。

  他便耐心地等待她的回複。

  良久，蘇彼姝才低聲開口：“我不想垂簾聽政，也不想當皇帝。”

  她渴望權利，但渴望權利的真正目標，是為了複仇與自保。

  而非皇位，以及這個王朝。

  每一次的王朝更迭，必然伴隨著腥風血雨。

  她隻想複仇，隻想讓傷害她的人嚐一嚐報應的滋味。

  她並不想傷害無辜的人，也不想百姓因為她而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溫濃貼著她，二人的呼吸糾纏。

  他聽聞這個答案，好像並不驚訝。

  他慢慢露出一個笑容：“青無，我知道你有野心，有野心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你還有著與之對應的才華與能力。”

  蘇彼姝不解地看著他。

  為什麽會有皇帝，願意主動分出權利，甚至在對方不願意的時候，還循循善誘？

  溫濃看出了她的想法：“青無，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和你分享我的權利。”

  蘇彼姝提了提嘴角：“或許高宗當年也是這麽想的。”

  “可你不是武後，”溫濃道，“青無，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哪一點嗎？”

  蘇彼姝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識握成拳，又被他展開，十指緊扣，細密貼合。

  “……哪一點？”

  他們交錯呼吸。

  “你有野心，為什麽不徹底一些呢？你應該將目標定在最至高無上的位置，應該渴望所有權利都歸你一人所有，所有阻攔在你麵前的人，都該死。”他說。

  不知道是在指導她該怎麽做，還是在描述當年奪嫡之時，他內心的想法。

  他說：“青無，你應該殺了我，獨攬大權，不要將這權利，分給任何人。”

  “你一定是瘋了！”蘇彼姝深吸一口氣，用力掙脫他的手，再一把推開他。

  他的表情那麽認真，就好像隻要她點頭了，他立刻就能寫下遺詔，再遞給她一把刀，讓她動手殺了他。

  蘇彼姝的力氣並沒有那麽大，但溫濃還是順著她的意思，鬆開了手，任由她起身離開。

  她掙脫了他的束縛之後，一路起身疾走，下意識想要推開房門離開這個地方。

  可就在雙手觸即到房門之時，她卻猶豫了。

  她遲遲沒有推開那一扇門。

  身後寂靜無聲，仿佛殿內隻剩下她一人。

  最後，她慢慢轉身，看向溫濃。

  他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正看著她。

  她轉身的那一瞬間，二人便對上了視線。

  她慢慢開口：“彌年，我想要權利，是為了保護自己……”

  以及複仇。

  溫濃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那樣深沉而複雜，讓她看不清其中的含義。

  蘇彼姝隻是慢慢開口：“你好像很不安。”

  這是讓她停下離開的腳步的原因。

  她突然反應過來，溫濃不是在威脅她，不是在試探她。

  而是在向她尋求一個承諾，一個保證。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是她還是慢慢開口：“彌年，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不想傷害你。”

  溫濃的神色有所鬆動：“……是嗎？”

  蘇彼姝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或許是猜對了。

  她點點頭：“我不想要你的皇位，我也不想傷害你。”

  溫濃對於她的前半句話並沒有質疑，而是輕笑一聲：“我當然知道你不想要我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