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為什麽喜歡我

  此刻蘇彼姝垂著頭，麵色卻難以抑製地開始難看。

  她與湯鳴箏之間的對話，雖然沒有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但若被有心人把控，也算是不小的把柄。

  究竟是誰？！

  素嵐？

  可她是湯鳴箏的大宮女，當時她也是親眼看見她從遠處走來的。

  花房宮女？

  可是內裏宮女來來回回走動，沒有一人多待，她們聲音不大，即便偷聽也聽不到全貌。

  “愛妃？怎麽不說話？”溫濃已經開始催促了。

  蘇彼姝知道她沒有任何證據，是思考不出答案的。

  她隻能歎息於溫濃不愧是這皇宮的主人，宮內處處都是他的耳目。

  “也沒說什麽，隻是討論了些典故，取了字，婉妃娘娘又帶嬪妾參觀了錦繡殿，彈了幾首曲子罷了。”她草草說道。

  溫濃卻不覺得敷衍，仍然饒有興致道：“取了字，取了什麽字？”

  蘇彼姝心中隻覺得可笑。

  他連詩都寫出來了，還問取了什麽字？

  換做別人她早已開始譏諷了，可偏偏溫濃不行。

  他是皇帝。

  於是她隻能低聲說道：“青無。”

  “青無，”溫濃聽完毫不意外，“妙極了。”

  似是不滿她一直低著頭，溫濃忽而伸出手，托起她的臉頰。

  蘇彼姝強行收斂情緒，抬眼對上溫濃含笑的臉。

  “我字彌年，日後我喚你青無，你喚我彌年，如何？”

  蘇彼姝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垂眸道：“嬪妾不敢。”

  “為什麽？”溫濃不解。

  他幹脆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湊近她，逼她與之對視。

  蘇彼姝看著他的眼睛，清澈又溫和的褐色眼睛，不帶絲毫惡意又那麽認真地看著她。

  純粹如稚子。

  幹淨的讓她以為，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他了。

  “陛下是天子，是最尊貴的人，嬪妾不過是您的妾室，怎敢直呼您的字？”

  蘇彼姝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妾室”二字。

  她最討厭妾室，可如今，她也不過是妾室。

  溫濃顯然察覺到了她的心情，他眨眨眼，纖長濃密的睫毛拂過她薄薄的眼皮，刺激地蘇彼姝下意識閉上了眼。

  然後，伴隨著他溫熱的吐息，她的嘴上一暖。

  蘇彼姝驚訝的睜開了眼，不明白溫濃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親吻她。

  溫濃卻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說道：“我不喜歡她們，隻喜歡你。”

  蘇彼姝怔怔看著他。

  他又低頭吻她，嘴唇廝磨之間，他低聲道：“所以你要努力當上皇後呀，或者……”

  聲音含糊在唇齒之中。

  ……

  ……

  ……

  蘇彼姝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就從她單方麵對峙，變成了她稀裏糊塗被溫濃抱上了床。

  她伸出手臂，抵住溫濃想要壓下來的身子。

  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氣，低下頭看她，對她投以疑惑的眼神。

  “陛下……”她嘴唇張闔幾次，最終問出了她疑惑許久的問題，“陛下似乎格外偏愛我？”

  對方更加疑惑地歪頭：“你才發現嗎？”

  蘇彼姝語塞。

  她果然是永遠都料不準溫濃的回答。

  溫濃見她一時間無言以對的表情，莫名被逗樂了。

  他開開心心地伸出手摟住她，親親她的額頭：“青無青無……”

  明明是今天新取的字，連蘇彼姝都沒聽習慣，他卻喊的比誰都歡。

  蘇彼姝費力地推了推他，想從他身下爬出來。

  可惜無果。

  不過被溫濃三番兩次的打岔，二人之間的氛圍如同嬉鬧的情人，輕鬆了許多。

  以至於蘇彼姝可以直接問出：“陛下是怎麽知道婉妃娘娘為我取的字的？”

  “你猜。”

  她當然是猜不到的。

  見溫濃不想說，她也不再糾纏，轉而問出她入宮以來，最疑惑的問題：“陛下為何偏愛嬪妾？”

  溫濃貼著她：“因為我們很像啊。”

  “很像？”

  蘇彼姝不明白。

  溫濃是天潢貴胄，一代帝王。

  而她若非溫濃偏愛，也隻不過後宮之中籍籍無名的嬪妃。

  更何況溫濃性格溫柔敦厚，而她沉靜理智。

  她不明白他們哪裏相似。

  除非……

  她想起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

  溫濃抱著她笑道：“青無向來聰明，一定也想到了吧。”

  “陛下指的是，幼時成長環境嗎？”

  “是呀，或許你了解的隻是皮毛，但是我可以告訴你。”

  蘇彼姝看不見他的臉，卻能聽見他的聲音不曾改變，仍然是笑著且平和的。

  “我是先皇酒後亂性寵幸宮女留下的孽種，我生母懷孕了也未曾得到位份，生下我不久後便撒手人寰。”

  “先皇子女三十餘人，我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我在冷宮長大，偷吃禦膳房的剩菜剩飯，在太監宮女手底下討食，冷宮之中棄妃眾多，我年幼無力，被毆打羞辱也是常有之事。”

  “而我們都不甘心於被羞辱，都在臥薪嚐膽之後試圖轉變。”

  “所以，我們是不是很像？”

  蘇彼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默默抱緊他。

  ……

  ……

  ……

  第二日

  蘇彼姝發現溫濃換了一種熏香。

  見她湊到香爐旁，正在由宮人服侍換朝服的溫濃向她介紹道：“這是燕王新打下的城池中的特產，我聞著好聞，便用了，據說是叫‘楚宮香’，你若喜歡，我便勻你一半。”

  她點點頭：“那便謝過陛下了。”

  反正溫濃也三天兩頭送她東西。

  隻不過，他似乎格外倚重燕王。

  但朝廷上倚重人家父親，後宮中卻對人家女兒愛答不理。

  蘇彼姝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隻能說溫濃總是有他的想法。

  “青無總是這般客氣。”溫濃調侃她。

  蘇彼姝不答。

  她當然是知道他指的是她死活不肯如他所說，互稱對方的字，哪怕是私底下也不願意。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溫濃正喜歡她，自然怎麽樣都是好的。

  可萬一哪天不喜歡她了，那昔日的放縱，或許便會成了把柄。

  況且……

  細細想來，昨夜溫濃的說法，似乎也站不住腳。

  蘇彼姝相信他說得是真的，不然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溫濃會支持她報複昌順侯府。

  畢竟在當今世人看來，她此舉是大逆不道的。

  隻是，若真因此偏愛她，她是不相信的。

  她私以為，這應該不是答案。

  至少，不應該隻有這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