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紅燭慢慢燃盡。

  過了許久，蘇以凝才輕聲回道：“好。”

  翌日，按例新婦要向婆母請安。

  蘇以凝早早就起來了。

  坐在梳妝鏡前，侍女為她將頭發盤了起來。

  大盛風俗，若為人婦，便不能再散著頭發。

  實則隻有蘇以凝知道，昨晚盛景懷並未與她圓房。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盛景懷竟也忍住了不碰她。

  侍女在手腳麻利，嘴也爽快：“王妃可長得真漂亮，跟九天上的仙女一樣，難怪王爺那麽高興。”

  蘇以凝抿了抿唇：“你叫什麽名字？”

  如今雲枝既去，她身邊連個說貼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奴婢瑩月，以後就是王妃的貼身侍女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隨即盛景懷走了過來。

  “昭昭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蘇以凝剛要起身行禮，就被盛景懷按下了：“今日要進宮向婆母請安，所以早起了些，妾身吵醒王爺了？”

  盛景懷揮手讓瑩月下去，俯身在蘇以凝唇上啄了一下。

  “若再如此生分，我可要罰你了。”

  又拿起眉筆，道：“我來給昭昭畫，可好？”

  “王爺，這如何使得、唔！”

  陽光從窗戶中漏了進來，映出地麵上纏綿在一起的影子。

  許久後，唇分。

  盛景懷薄唇勾起，十分愉悅的樣子，“你還要再叫王爺嗎？”

  蘇以凝臉紅過耳，終究還是囁喏著從舌尖滾下幾個字：“寒哥哥。”

  聲音低得有如蚊鳴。

  盛景懷輕咳一聲，不再逗她，撿起方才滾落在桌子上的眉筆。

  蘇以凝坐著不動，心裏卻泛起了絲絲漣漪。

  小軒窗，正梳妝。

  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隻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呢……

  半個時辰後，瑤妃的宮殿。

  蘇以凝撩起裙擺跪下，“兒媳給婆母請安。”

  瑤妃拿起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好，真是個好孩子。”

  見盛景懷小心地將蘇以凝扶起，又輕輕拍去她裙擺上的灰塵，瑤妃十分欣慰。

  “我兒總算得償所願了。”

  午膳是在瑤妃宮裏用的。

  蘇以凝看著眼前略帶陳舊的器具和桌上並不精美的菜色，心知瑤妃在宮裏的日子並不好過。

  深宮中不受寵的女人，就是如此可憐。

  蘇以凝眼角瞥到盛景懷，隻覺得滿口苦澀。

  來日盛景懷登基，三宮六院，又會有多少女子如瑤妃一般，在深宮中苦苦熬著日子呢？

  而她，還能再經受一次那樣的磋磨嗎？

  蘇以凝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膳。

  她不知道的是，她落寞的表情都落在了盛景懷的眼裏。

  午膳後，瑤妃笑著對蘇以凝道：“禦苑裏來了兩隻雪鹿，昭昭想不想去看看？”

  蘇以凝知道瑤妃必是有話要對盛景懷說。

  正好她也不想呆在這和前世一般冷清的宮殿裏，便道：“兒媳還沒見過雪鹿呢，一定要去看看的。”

  說罷，便帶著宮女匆匆離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盛景懷蹙起眉心，問道：“母妃有什麽話，連昭昭都不能聽？”

  瑤妃隻看著他，淡淡道：“你是真心愛昭昭嗎？”

  “兒臣之心，天地可鑒。”

  瑤妃仍是一臉肅然的樣子，“那皇位和昭昭，你選哪個？”

  聞言，盛景懷頓住了。

  方才席間，蘇以凝雖然一直笑著，他卻看出了她眸底的落寞。

  是在同情瑤妃的遭遇，也是在擔心她以後會不會也和瑤妃一樣吧。

  “母妃知道你一直想為母妃爭口氣，但是母妃其實從來都不在意那些，隻要你好好的，和心上人平安一世就好。”

  “那是母妃最奢望、卻再也得不到的。”

  瑤妃定定地看向盛景懷，一字一頓道。

  “不要讓昭昭成為第二個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