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是高手

  最近烏敦城說是要來一位貴客，城主為了接待這位貴客，在城裏大興土木。

  將沿街的商鋪房舍都重新修繕刷洗，弄得煥然一新。

  連這座馬球場也都圍上了一圈木柵欄，並且還要刷上油漆。

  老東叔就是負責給這些木柵欄刷油漆的。

  估計當他刷到這邊，偶然往下看時發現了這具腐屍，一時嚇到，踢倒了腳邊的油漆桶。

  油漆潑到了屍體上，而他自己因為受到驚嚇沒站穩，也跌了下來。

  卻正好摔倒在了這具腐屍上！

  他摔下來時受了傷，一時無法動彈，潑灑在屍體上的油漆慢慢幹掉，就把他們粘在了一起。

  這運氣也是差到沒誰了！

  老東叔眼裏淌出了渾濁的淚，嗓子幹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姑娘救命。”

  柳登登點頭：“大叔放心，你沒事兒的。”

  老東叔眼淚流得更凶：“我背後……我背後……”

  他都快嚇死了。

  柳登登安慰他：“沒關係，命保住了就好，證明你陽壽未盡，閻王都不收你，這是好事。”

  她竭力穩定這人情緒，“您回去找個寺廟拜拜，再找個神婆驅驅邪就沒事兒了。”

  老東叔感激涕零：“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柳登登嗓音甜糯，還帶著小女孩的嬌憨，卻自有一種安定和沉穩，讓人聽著便不自覺的信服，仿佛這樣就真的沒有事了。

  柳登登打開隨身攜帶的大木頭箱子，從裏麵取傷藥夾板和紗布，動手幫老東叔接骨包紮。

  一麵吩咐符波：“去準備一桶芝麻醬或者花生醬，送到義莊。”

  符波答應了，立刻就退下去準備。

  柳登登一抬頭，就看到符瀾那扭曲的表情。

  符瀾：“主子您要芝麻醬幹什麽……”

  她們不可能就在這裏勘驗屍體，等收拾好是要把屍體帶老東叔一起運回義莊的。

  那主子讓符波準備芝麻醬幹什麽呢？

  還想在腐屍旁邊涮鍋子吃不成？

  柳登登看了符瀾一眼，低聲給她解釋：“以油融油，能分解掉油漆。”

  符瀾明白了。

  但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問：“那這樣一來，芝麻醬不就留在屍骨上？那還怎麽勘驗？”

  柳登登：“簡單，抓些蟑螂來吃掉芝麻醬就好。”

  符瀾一張臉徹底僵了：“還要抓蟑螂……”

  好在符瀾已經跟隨柳登登多年，彼此間的默契早就形成，雖然還恐懼於要去抓蟑螂，手上卻已經習慣的拿出本子和筆，準備開始記錄了。

  柳登登念，符瀾寫：“死者男，年齡二十八至三十二歲之間，死亡時間初步判定是六日之前。”

  “死骨趾骨腿骨粗大，男性，年齡二十八至三十二歲之間。”

  “頭上插著箭，但箭是整人道具，並未穿過頭顱。”

  “情況就這些，具體的還得等屍體和木匠分離之後才能做進一步判斷……”

  這個案子因為太過詭異，整座城都轟動了，人們隨處都在議論，人心惶惶。

  再加上馬上貴客要來了。

  因此不管是平息輿論也好，招待貴客也罷，這個壓力就給到了州府衙門。

  衙門裏連夜分析案情，所有人都行動起來，誰都別想休息了。

  衙門捕頭叫秦安，三十出頭，人送外號“二驢”，脾氣很倔。

  若說在衙門裏誰最不服柳登登，那非秦安莫屬。

  秦安總認為是女子就該在家裏相夫教子，而不該拋頭露麵出來跟男人搶事做。

  更何況是這種與死人打交道的差事。

  “女子陽氣本弱，萬一被陰氣衝撞出點什麽事，哭哭啼啼的聽著煩！”

  這次時間緊任務重，秦安便一力主張，讓把已經退休的仵作季師傅也請回來，一起參與驗屍。

  “她以前斷的那幾樁案子純粹是運氣好，這一次我要讓她看看老師傅是怎麽驗屍的，讓她看看什麽叫差距！”

  最讓秦安不滿的就是柳登登破壞屍體。

  “看看她做的都是什麽事？居然還用芝麻醬塗在屍體上！像什麽話？誰破案是這樣破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老季師傅來，肯定罵死她！”秦安憤憤。

  季師傅一頭白發，長得極瘦，手背上青筋高高凸起，但一雙眼睛依舊精光閃爍，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

  他的關門弟子也是他孫子季萬年沉默的背著木箱跟在祖父身後。

  季萬年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因為常年與屍體打交道，人也沉默陰鬱不苟言笑。

  兩人驗屍之前，柳登登已經驗過一次，並且把勘驗結果寫出來交給秦安了。

  秦安心裏不以為然，隻潦草的掃過一眼，便把驗屍報告放在了旁邊。

  他要等著老季師傅的驗屍報告。

  老師傅的報告肯定比柳登登做的更詳細，更有參考價值，更對破案有幫助！

  爺孫倆一進門，看到在處理台上側躺著的一死一活兩個人，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們即便常年和屍體打交道，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老季師傅繞著處理台走了一圈，更是嘖嘖稱奇。

  轉頭問秦安：“這是誰處理的？不錯不錯，還能想得到用芝麻醬溶解油漆，這法子不錯。”

  秦安一愣：“您是說這樣子處理很妥當嗎？”

  老季師傅連連點頭：“妥當啊，再妥當沒有了！”

  秦安：“……！”

  老季師傅又問道：“那人有沒有說如何處理這些芝麻醬？”

  秦安點頭，聲音都低下去：“說了。說可以用蟑螂來處理。”

  老季師傅往嘴裏塞了兩片薑，一邊往手上套兩層手套一邊點頭：“這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