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遇襲

  柳母睡不著了。

  越睡不著便越覺得又冷又餓，隻能自己摸索著起來，慢慢朝著廚房那邊去。

  夜色裏，整座郡王府安靜的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那些黑洞洞的房間像張大著的嘴，吞噬著每一個人。

  廚房裏沒有任何熟食，柳母翻箱倒櫃找了一些花生芝麻之類的，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嚼了咽了。

  吃完靠在水缸邊重重喘息。

  突然間嚎啕大哭。

  淒厲哀傷的哭聲在黑夜裏傳出去很遠。

  人人都在睡夢裏裹緊了被子。

  快天亮時，誠郡王府突然走了水。

  火勢很大，燒透了京城的半邊天。

  好不容易把火撲滅，人們在燒毀的斷壁殘垣中發現了緊緊挨在一起的柳家母女。

  柳母坐在中間，死死的把兩個女兒摟在身邊。

  柳心何園的姿勢都是想要往外跑，卻掙脫不掉。

  京兆衙門堪驗了火場，最後斷定是柳母縱的火。

  因為在她身邊有油壺還有摔碎的酒壺，也隻有她一個人的鞋底沾有酒還有油。

  她一把火帶走了自己，也帶走了兩個女兒，誰都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麽想的。

  誠郡王府走水以及柳家母女的死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一起瞞著柳登登。

  因此柳登登什麽都不知道，開心的參與哥哥的婚禮，像隻快樂的小燕子飛來飛去，興奮的不得了。

  直到婚禮完成，哥哥嫂嫂回完門，又休息了一日。

  到第五天早晨，秦宜卿親自來叫柳登登起床。

  “收拾收拾，咱們今天去皇恩寺上香去。”

  柳登登就樂：“是該去謝謝菩薩給娘親送了一個那麽好的兒媳。”

  秦宜卿摸摸她的頭，把她頭上睡翹起來的頭發往下壓：“嗯，還有你。要感謝菩薩把你們幾個好孩子送到我身邊。”

  等到柳登登吃完飯，秦宜卿帶著她和新進門的兒媳沈香上了馬車，這才說起郡王府起火和柳家母女的死訊。

  柳登登聽完，腦中空白了一瞬，不敢相信。

  “不是吧？她怎麽會選擇自殺呢？”

  還是以這種極端的方式。

  在柳登登的心目中，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自殺，唯獨柳母不會。

  她的戰鬥力和意誌超乎常人想象，這樣的人怎麽會選擇自殺呢？

  她那麽愛她的兩個女兒，為了她們，她可以狠心對自己下手。

  可以忍受肥胖帶來的病痛、可以忍受自己變醜，可以為了柳心去坐牢，隻為了兩個女兒能好。

  這樣的柳母，又怎麽會帶著她們去死呢？

  秦宜家看柳登登呆呆的，大為心疼，急忙一把將人摟在懷裏。

  安慰的說道：“別想了，衙門的人仔細勘察過，七王爺也親自去看過，確鑿無疑是柳老太太自己放的火。”

  “人都已經沒了，你別為了她們傷神。”

  “娘今天帶你去上香，一來是為了還願，二來也是讓你去佛前為她們念一念經書，超度一下亡魂。”

  柳登登歎了一口氣，反手抱住了秦宜卿：“娘，我沒事。”

  她和柳母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就在她將柳母柳心撈出大牢的那一刻就已經抵消了。

  她對柳母的死沒有那麽多的感傷。

  倒是秦宜卿養了何園這麽多年，此時聽到何園死了，她心裏一定很難受。

  但秦宜卿什麽都沒提，卻先來安慰自己。

  柳登登心裏又脹又暖又酸澀，說不出來的滋味，隻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抬頭看看秦宜卿，又看看旁邊溫婉如水的嫂嫂，剛要說點什麽調節氣氛，馬車咚的一聲停住了。

  外麵響起侍衛們的厲喝：“什麽人？！”

  回答他的是一聲慘叫和乒乓的打鬥聲。

  車裏，柳登登三人都是心頭一緊。

  出事了！

  符波撩起車簾。

  她裙子上沾著血跡，滿臉焦急，對柳登登三人道：“有人襲擊，對方來路不明，侍衛們頂不住了，小姐你們快走！”

  秦宜卿哪裏見過這個？隻覺得手腳都發軟。

  但在這裏隻有她是大人，她沒法退！

  強作鎮定來拉柳登登和沈香：“走！咱們下車！”

  卻不知道自己手腳都是軟的，倒是柳登登身手利落些，快速跳下車，將她扯了下來。

  符波也帶著沈香下了車。

  武威侯府車隊現在停在一個山凹處，周圍都是茂密的叢林。

  符瀾和一眾侍衛圍在馬車外，呈一個半圈，苦苦抵擋著潮水般衝上來的黑衣人，掩護著柳登登等人。

  柳登登拉著秦宜卿，符波半拖半抱著軟了腿的沈香，帶著小梅還有沈香的丫頭，一行人匆匆逃命，往密林裏退過去。

  四皇子府，李恪神情悠然，坐在書房裏喝著茶，麵前是一張攤開的皇城布防圖。

  圖上用朱砂筆圈住了一個標誌，皇恩寺。

  書桌前方，一個黑衣人恭恭敬敬垂手而立，向李恪稟報：

  “三王爺出手了，派了兩隊人馬攔截侯府車隊。”

  “山道一批、清溪溝一批，何家人從山上跑就放火燒山，如果她們朝溝裏跑也有人截她們。”

  “三皇子說了，活捉。”

  李恪輕輕嗤笑，“活捉？那色胚還念著美人兒呢！”

  又問：“我們的人呢？”

  下屬答：“照您的吩咐，我們的人在黃泥村埋伏，隻要她們進村求助就跑不了。”

  李恪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柳登登那小妮子奸猾得很，老三的這點布置困不住她，黃泥村這一處恐怕也不夠。”

  “再加派點人手，務必……格殺！一個活口不留。”

  “衣服武器全都檢查仔細了，不能留下任何破綻！”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全都栽給老三！”

  “是！”下屬應了，匆匆出去。

  李恪愉快地伸直脊背，往椅背一靠，嘴角邊浮起勝利的微笑。

  老三那個蠢貨，既想要李薄知那把刀，又想要柳登登的美色，想要魚與熊掌皆得，天下哪有這麽好的美事兒呢。

  自己不算計他一把都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