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十年牢獄
作者:沈秋顧燕辰      更新:2023-05-18 12:06      字數:2284
  第198章 十年牢獄

    這一夜,下了雪,風呼呼的穿著,他穿著打著補丁的薄棉襖,渾身發涼,心也跟著涼颼颼的。

    這個就是他們捧在手心裏,供了這麽多年的弟弟。

    他自嘲的咧開嘴角笑了,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後來,他沒有做碼頭的活兒,開了一個豆腐店,每天起早貪黑磨豆腐,漸漸的日子有了好轉。

    爹娘做不動了,都靠著他養著。可是爹娘最盼望的,是鄭榮回家看一眼,但是鄭榮卻很少回家。

    他三十歲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一波難民逃到了縣裏,一個姑娘暈倒在他的攤子前麵。

    他可憐那個姑娘,將她抬進了屋裏,喂給她喝了一碗熱熱的豆腐腦。

    當姑娘醒來時,對他感激萬分。

    姑娘叫阿芬,無處可去,求他留在豆腐店裏幫忙,一分錢都不要,隻要有口吃的就行。

    鄭寬看著阿芬清秀的麵容,這一刻心裏的激動難以形容。

    他的心裏又生出了一絲希望,他的眼底再次亮起了光芒。

    “你要是願意,留在這裏,我……我養你……”憋了半天,他漲紅了臉,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姑娘也紅了臉,可是還是點了點頭。她已經無路可走了,能夠有個棲身的地方已經不容易。

    鄭寬在三十歲這年娶了妻,他覺得他好像否極泰來了,以後會有幸福的日子等著他。

    可是,就在他三十一歲的這一年,突然在過年的前一天,弟弟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家裏,將一個箱子交給他,十分鄭重的對他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你是我大哥,我隻相信你一個人,你一定要藏好!”

    對於鄭榮這樣的重視和囑托,鄭寬受寵若驚,接過了箱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對於弟弟的囑托,他一定會辦到的。

    可就在當晚,半夜睡得正沉的時候,突然許多警察急促的敲打著他家的大門。

    鄭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他打開門時,一根警棍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將他砸了個暈頭轉向,頓時鮮血就從額頭流了下來。

    阿芬嚇得尖叫,躲在角落不敢作聲。二老更是不知所措。

    “去搜!肯定能搜得到!膽子倒是大!走私這種事居然也敢做!不要命了!”警長喝道,一隊警察衝了進去,將鄭家搜了個底朝天。

    “找到了!”有人從房梁上的稻草裏搜出了一個箱子,“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箱子打開,鄭寬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裏麵赫然是整整一箱子西藥——盤尼西林!

    這個時候南北大戰,正是戰事捉緊的時候,盤尼西林價比黃金,南方明令禁止私自買賣盤尼西林,一旦發現,就是走私罪!

    警長大怒,指著鄭寬的鼻子大罵:“媽的!一個賣豆腐的,你好大的膽子!”

    一個大耳刮子就抽了過來,打的鄭寬四仰八叉。

    他不明白了,這是弟弟交給他的,為什麽會這樣?

    這些警察的後麵站了許多圍觀的人,迷蒙的黑夜之中,人群擠擠挨挨,這些人群當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是他!鄭榮!

    他被警察扣押,直接關進了鐵牢。

    在他家裏搜出了走私的藥品,人贓俱獲。且不說他說這些東西是鄭榮給的,警察信不信。一旦說了,鄭榮的官途就全完了!

    他躺在牢房裏,覺得不公。可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呀!

    他家裏還有老婆,他想過正常人的日子啊!

    他必須將這件事跟警察說清楚,這些東西不是他走私的呀!

    就在他終於下定決心跟警察說實話的時候,鄭榮帶著父母來了。

    “阿寬啊!你……你就幫幫阿榮吧!你可是他哥哥啊!”父母老淚縱橫的求他,“他做這事,也是為了咱們一家人啊!”

    鄭寬張了張嘴,半晌,才道:“可是……可是這個罪名很重啊!爹,娘,我不想坐牢啊!我是冤枉的啊!”

    鄭榮第一次對他露出了溫和的表情,好言安慰道:“你別著急,我縣裏有人,我會幫你求情的,他們一定會幫你減刑的。頂多坐個兩年就出來了。哥,我求求你,如果你說了實話,我就真的完了!”

    鄭父緊緊握著鄭寬的手老淚縱橫:“你弟弟是我們全家人的希望,你一定要幫幫他啊!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們啊!”

    鄭寬仰了仰頭,淚水氤氳了眼眶,低頭時,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那你們一定要幫我照顧好阿芬!”

    鄭榮信誓旦旦的說:“你放心!我肯定會幫忙照顧的!”

    有了弟弟的承諾,鄭榮簽下了認罪書。

    可是當法庭宣判的時候,他差點暈倒。

    鄭榮說了,頂多兩年。可是實際上,宣判下來,他要坐十年牢!

    十年!一個人有多少個十年!

    他在法庭上最後一次看到了鄭榮,他依舊那麽聰明俊秀,依舊那麽自信清爽,依舊是父母眼中的驕傲,可是他的眼底,唯獨,沒有一絲的溫度。

    他冰冷的看著自己被押入了大牢。

    十年的牢獄生活,鄭寬如同木偶一般每天重複。

    麻木,是他唯一的感覺。不思不想,才能不痛苦。

    唯獨想起阿芬,他的眼底才閃過一絲微光。

    十年卻沒有他想的那麽久,終有一天,十年還是會過去。

    進去的時候他三十一歲,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四十一,滿臉的胡茬子。

    他本來就不聰明不好看,十年的牢獄生活,他變得更老更醜。

    十年了,豆腐攤子依舊在。

    他遠遠的看著那豆腐攤子,卻不敢靠前。阿芬看起來比十年前胖了一點,可是眉目依舊清秀,甚至還燙了一個頭,顯出了幾分時髦。

    他對著街邊的窗戶玻璃照了照,看到玻璃裏自己的樣子,有些自慚形穢。

    可那是他想念了十年的人,在牢獄中唯一的念想啊。

    “阿……”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卻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跑了過來。

    “娘!我餓了!做飯沒有?”

    阿芬親切的拉著孩子,給他擦了額上的汗水,“做了,就等你回來呢!”

    說著,阿芬拉著孩子一起進了屋子。

    鄭寬傻眼了,他愣在了當場。

    七八歲的孩子?可是他入獄已經十年了!這孩子是哪裏來的?

    他渾身顫抖,感覺到寒氣從腳底升起來。

    他看到對麵有個賣餅的鋪子,十年前並不見這家鋪子,賣餅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應當不認識自己。

    “請問一下,這鄭家,有幾口人?”他顫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