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召見

  　　次日演時正刻，天還漆黑，趙憲就起來準備上朝，梳洗完畢，他把睡得正香的蘇婉寧也從夢中叫醒，雖然心有不忍，但今日朝堂上不知風雲如何變幻，他必須讓蘇婉寧時刻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臨走前，趙憲坐到榻邊把蘇婉寧摟進懷裏，重重地在她額頭親了一口，才起身出門。

  　　趙憲上朝後，蘇婉寧梳好妝坐到膳桌前，看著一桌子的珍饈佳肴，沒有任何胃口。

  　　鍾衡見狀，上前舀了一碗粥放到蘇婉寧麵前，柔聲勸道:“蘇姑娘別擔心，將軍是個有謀劃的人，不會有事的，姑娘先用點早膳吧。”進京的前一個晚上，趙憲就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他了，他雖然震驚，但為了蘇婉寧，他毫不猶豫選擇跟隨。

  　　“多謝鍾將軍……”蘇婉寧舀了一口放進嘴裏，食不知味。

  　　宣政殿。

  　　文武百官分成左右兩列，肅穆而立於殿堂兩側等待聖上臨朝，所有人的眼睛與心思都放在趙憲身上。

  　　太子蕭珩、裴嚴之還有左律，皆俊眉緊皺，一臉擔憂之色。

  　　雍王蕭瑞和沈湛則時不時相視一笑，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而趙憲卻跟個沒事人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負手而立，仿佛做了多麽光彩的事。

  　　卯時正刻。

  　　“陛下駕到……”隨著一道尖細的叫聲傳來，從大殿正門外走進一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著雄黃色龍袍，頭戴十二旒白玉垂珠冠冕，身姿高大挺拔，雖年逾四十，但保養得宜，頭發依舊烏黑，白皙的肌膚上也隻有稍稍幾絲細紋，麵容俊美，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盡顯清冷之氣。

  　　此人正是大梁第五代君主蕭澤。

  　　待蕭澤至禦座坐罷，眾人紛紛下跪朝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禮畢，蕭澤將目光定在趙憲身上，正準備開口，殿堂右側，從雍王身後走出一人，屈身拱手道:“陛下，臣參鎮國將軍趙憲目無王法，結黨營私，包庇逆賊，大逆不道，當嚴懲不貸！”

  　　趙憲不慌不忙，轉身對著參他的那人，勾唇冷笑道:“何大人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便是誣告！”

  　　何敬先仰頭直視趙憲，得意道:“昨日趙將軍將那罪婦蘇氏帶進京後，直直入了你的將軍府，這還不夠嗎？”

  　　趙憲劍眉一挑，雲淡風輕道:“那又如何？蘇氏早已與韓肅那逆賊和離，如今蘇氏已是本將的女人，若何大人不信，盡管去問左大人。”

  　　趙憲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左律，蕭澤也發問道:“左卿，你如實道來。”

  　　左律移步走到殿中央，拱手道:“回陛下，趙將軍所言句句屬實，回京這一路，趙將軍與那蘇氏同吃同住，二人……夜夜春情，狀如夫妻……”

  　　說這些話的時候，左律的心又酸又痛，但為了蘇婉寧，他不得不為。

  　　左律向來持中不涉黨爭，又寵眷優渥，他的話無人敢質疑。

  　　雍王見趙憲漸占上風，心中頓時不悅，他微微側過身子向殿外瞥一眼，不一會兒，宮門口的擊聞鼓就被人敲得振聾發聵。

  　　宮門守衛連忙跑進來跪地稟報:“陛下，濱州長青前任縣令陸明修有冤情上告。”

  　　聞言，眾人皆驚，趙憲側頭與左律相視一眼，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蕭澤不加思索，立即傳陸明修和陸明鬆進殿。

  　　陸明修和陸明鬆進殿跪拜完畢起身後，陸明修重又跪倒在地開口道:“稟陛下，臣要告鎮國將軍趙憲依仗權勢，強占臣妻，還望陛下做主！”

  　　頓時，滿殿嘩然，趙承廷又羞又怒，一張老臉黑到了極點，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蕭澤盯著趙憲，冷聲問道:“趙將軍，可有此事？”

  　　趙憲臉色陰沉，反駁道:“回陛下，蘇氏與臣兩情相悅，陸大人純屬汙蔑。”

  　　陸明修急切道:“陛下，當初韓肅謀害微臣以後強娶臣妻，後來韓肅厭棄臣妻與臣妻和離，微臣想帶臣妻返回姑蘇老家，誰成想，趙將軍仗著自己為侯府嫡子位高權重，竟無法無天搶奪臣妻……”

  　　趙憲劍眉倒豎，胸膛起伏，對著陸明修咬牙切齒道:“一派胡言！蘇氏與你明明已恩斷義絕！”

  　　……

  　　一時間，大殿上兩人的爭吵聲回蕩不絕，蕭澤身子微微傾斜靠在禦座上，雙指輕擰眉頭，滿臉不悅，隨即拿起案桌上的茶杯望下狠狠一砸，怒斥道:“都給朕閉嘴！這是朝堂，不是菜市口！”

  　　大殿安靜了一會兒，雍王走出來提議道:“父皇，趙將軍與陸大人如此爭執不休也不是個事，不如喚那蘇氏進宮上殿，看她是何種說辭？”

  　　聞言，趙憲心中一驚，慌亂道:“陛下，蘇氏隻不過一介商女，沒見過什麽世麵，恐在陛下麵前失了禮數……”絕不能讓蘇婉寧麵聖，聖上雖不是沉迷美色之人，但蘇婉寧的姿色，若是讓聖上看到，一定會不顧一切納進後宮的。

  　　雍王嘴角輕揚，質問道:“趙將軍為何這般急著否決本王的提議，難不成是心虛了？”

  　　蕭澤從未見過趙憲如此驚慌失措過，他也十分好奇，什麽樣的女子竟讓一向持重隱忍的趙憲亂了分寸，於是朝著禦座右側站立的禦林軍統領吩咐道:“燕擎，你親自去趙將軍的府邸將那蘇氏帶進宮來。”

  　　燕擎屈身頷首道了一聲是，隨即走出宣政殿帶了一隊禦林軍直奔鎮國將軍府。

  　　“陛下……”趙憲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趙承廷一把拉住，向他搖搖頭，示意他閉嘴。

  　　將軍府。

  　　用過早膳，眼看著日光漸漸升起都要到正中了，趙憲還是沒有回來，蘇婉寧坐立不安，於是到院子裏來回走動，走了許久，累了，便站在一棵西府海棠前愁眉不展。

  　　此時，突然衝進一群人，蘇婉寧受驚回眸一望，就看到一個身著黑色盔甲，麵容清冷俊逸的男子帶著十二個黑甲士兵向她走來。

  　　當蘇婉寧回眸那一刻，燕擎頓時目瞪口呆怔怔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隻見海棠樹下站一絕豔女子，女子內著桃夭銀線繡月季抹胸紗裙，外罩同色拖尾薄紗外衫，身段極其凹凸惹眼，尤其那對高聳的豐盈，猶如蜜桃，勾魂無比。

  　　一頭長至腰間的青絲隨風舞動，發髻兩側各簪一朵碗大的粉色金邊月季絹花和碧玉蝴蝶金釵，簡單卻不失華貴。

  　　精致嫵媚的小臉猶如嬌花含露，肌膚白膩鮮嫩如凝脂，桃腮帶暈，黛眉如遠山，水眸盈盈，好似盛了一江春水，瓊鼻小巧秀挺，朱唇輕啟，誘人采擷。

  　　這副畫麵永遠定格在燕擎心中，多年後當他遲暮，回想起來，依舊覺得無比驚豔心動。

  　　鍾衡見狀，心中一驚，立即上前將蘇婉寧擋在身後，警惕道:“燕統領，這是趙將軍的府邸，統領擅自帶兵闖入，是何意？”不會是他家將軍被拿下了吧？也沒人送信出來給他啊。

  　　燕擎收回視線，揚聲道:“陛下口諭，宣蘇氏覲見。”

  　　聞言，蘇婉寧嚇得淚眼婆娑，她上前緊緊抓著鍾衡的胳膊，無助地看向他，“鍾將軍……”

  　　鍾衡回握住蘇婉寧的小手，安撫道:“蘇姑娘別怕，末將陪你去。”抗旨不尊是大罪，趙憲又沒有指示，除了陪蘇婉寧進宮，他別無他法。

  　　宋允深一直守在將軍府門口，見禦林軍把蘇婉寧帶走，他連忙跟在馬車後邊。

  　　馬車上，蘇婉寧渾身發抖，額間還冒出細微的汗珠，劉嬤嬤連忙握住她的手，堅定道:“姑娘別怕，不會有事的！”

  　　“嬤嬤，你怎麽知道？”蘇婉寧不明白劉嬤嬤為何這般鎮定自若。

  　　劉嬤嬤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輕笑道:“姑娘，老奴什麽時候騙過你？你信老奴就是了。”她家姑娘不僅會安然無恙，還會金尊玉貴。

  　　蘇婉寧沒有多想，隻當劉嬤嬤是在安慰她。

  　　到了宮門口，鍾衡扶蘇婉寧下車，看著巍峨聳立的宮門，蘇婉寧雙腿發軟，渾身直冒冷汗。

  　　鍾衡準備陪蘇婉寧進宮，燕衡把他攔下，“陛下隻宣召蘇氏，還請鍾將軍止步。”

  　　“燕統領，可否讓這位嬤嬤陪蘇姑娘同去，也好有個照應。”他是武將，非召不得進大內，但他實在不放心蘇婉寧隻身一人隨燕衡進宮，劉嬤嬤見事明白精明能幹，有她陪著蘇婉寧，他也能稍微安心些。

  　　燕衡將視線定在蘇婉寧身上，沉思片刻，點頭應允。

  　　見燕擎答應，鍾衡低頭對蘇婉寧說道:“將軍在殿上，蘇姑娘放心去就是，末將在宮門口等你回來。”

  　　“好……”蘇婉寧朝著鍾衡微微頷首，然後硬著頭皮隨燕衡進宮。

  　　看著蘇婉寧走進宮門，宋允深從人群中衝到鍾衡麵前，抓住鍾衡的胳膊，急切道:“鍾將軍，蘇姑娘怎麽被帶進宮了？”

  　　“宋公子，你怎麽又來？”鍾衡真是要煩死了，這宋允深簡直就像一張狗皮膏藥。

  　　宋允深:“鍾將軍，你先別管我了，你快和我說說蘇姑娘為何進宮？”

  　　鍾衡無奈道:“陛下召見，不能不去！”

  　　“陛下？那蘇姑娘會有危險嗎？不行，我要跟著去。”宋允深說著，就要衝進宮門。

  　　鍾衡一把將宋允深拎回來狠狠扔在地上，斥罵道:“私闖宮禁是砍頭的大罪，你不要命了？”

  　　“若蘇姑娘有事，我還要這條命做什麽？”宋允深紅著眼眶吼道。

  　　鍾衡扶額，“有趙將軍在，他不會讓蘇姑娘有事的，宋公子，你就先回去別添亂了。”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等蘇姑娘。”宋允深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眼淚，站到宮門口張望，恨不得把脖子伸進去。

  　　鍾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