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震驚

  　　聞言，趙承廷還沒消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起來，而且更猛烈，他立即從椅子上彈起來，作勢就要上前踹趙憲，不料卻對上裴苒警告的眼神，頓時便如同打了霜的茄子，隻是斥罵道:“你想都別想，隻要我還活著，就由不得你胡來！先不說那蘇氏出身低微，就光是她嫁了兩次，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子，休想進我趙家的門！”

  　　聽到蘇婉寧被如此羞辱，趙憲猛地起身怒視趙承廷，肅聲道:“還請父親自重，蘇氏雖然嫁了兩次，但並非她所願，皆因造化弄人。再說嫁過人又如何？太後不也是二嫁之身？而且太後當初還是逆王遺孀，先帝不照樣迎入宮中封為皇後母儀天下？”

  　　趙承廷目眥欲裂，訓斥道:“就憑你也敢與先帝相提並論？太後是你能議論的嗎？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當年若不是先帝蕭權縱情肆意，不顧群臣反對硬要迎逆王正妃葉清瀾入宮，獨寵偏愛，又怎會有後來的七王之亂？弄得江山變色血流成河！雖然先帝仁厚明達，但後人議論起來，也不得不唾一句強納弟媳罔顧禮法實非明君。

  　　見父子倆劍拔弩張又要動手，淩氏連忙把趙憲招到自己身旁坐下，她布滿細紋的臉上沒有一絲慍怒，隻是溫和地問道:“憲哥，你當真這麽喜歡那位蘇氏？當真鐵了心要娶她？”最心疼的孫兒年近而立之年卻遲遲不肯成親，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如今孫兒有了心儀的女子，她心中還是高興的。

  　　趙憲頓時眼眸發亮，緊緊握住淩氏的手，激動道:“是！孫兒很珍愛她！孫兒非她不可！她比孫兒的命還重要！祖母，嬌嬌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她溫婉守禮，心地純良，隻是命途多舛……祖母，若您見到她，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我家憲哥總算是開竅了，隻要那蘇氏心地淳厚，真心待你，祖母同意你們這樁心事。人生匆匆數十載，功名利祿、榮華爵位，哪裏裏比得上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來得重要？”淩氏欣慰地看著趙憲，眼前仿佛又浮現那戰死沙場的少年郎，她得不到的，就讓孩子們去擁有吧。

  　　淩氏感歎完，又轉頭問裴苒的意見:“大郎媳婦，你可有意見？”

  　　裴苒先是搖搖頭，然後為難道:“母親，隻要憲哥真心喜歡，兒媳倒沒有什麽意見，隻是那蘇氏原是憲哥摯友之妻，她是真心想嫁給憲哥嗎？而且她雖然已經與韓肅和離，可現在外邊傳得沸沸揚揚，兒媳怕陛下怪罪……”隻要她兒子肯成親且女方品性賢良，她就謝天謝地了，她們家已經鼎盛煊赫到了極點，自是不需要借助兒女婚事來謀利，而且她從也不認為嫁過人的女子就一定品行不端，若不是被逼無奈，沒有哪個女子願意二嫁。

  　　趙承廷急忙附和道:“母親，阿苒說得極是，其他的我們暫且不計較，可如今韓肅成了逆賊，蘇氏的身份過於尷尬，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而且太子方才解禁，咱們家不可再出差錯，免得連累皇後和太子……”若那蘇氏真的隻是嫁過人，他也不會這麽生氣這麽反對，關鍵是蘇氏與韓肅有牽連，韓肅叛國一案，朝中多少人，特別是雍王一黨，恨不得將他們全家拉下水，來個滿門抄斬！

  　　聽了兒子和兒媳的話，淩氏一改之前和藹的麵容，厲色道:“憲哥，祖母問你，那蘇氏可是真心想嫁給你的？”

  　　趙憲看著淩氏欲言又止，沉默了會兒，知道若想此事成，還得淩氏幫忙，便將實情娓娓道來。

  　　聽罷，淩氏、趙承廷和裴苒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淩氏率先反應過來，她猛地起身朝著趙憲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巴掌，責罵道:“之前，祖母還以為你與那蘇氏是兩情相悅，誰曾想竟是你自作多情，祖母從小教你讀書識禮，是讓你做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蘇氏是你好友之妻，韓肅那孩子又救過你的命，這種事你怎麽做得出來？”

  　　她一手教養大的孩子，竟然不顧禮儀廉恥、兄弟情義，趁人之危，都還沒成親，就逼著人家女方圓了房，真是快把她氣死了！

  　　趙憲重又跪倒在淩氏跟前，仰著頭委屈道:“祖母，孫兒也不想這樣，孫兒也瞧不起自己，可是孫兒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孫兒喜歡蘇氏，孫兒不能沒有她……”

  　　淩氏越聽越氣，指著趙憲的鼻子氣急敗壞道:“你喜歡她，你就可以強迫她？咱們家是正經八百的豪門顯族，不是燒殺搶掠的土匪窩！今日你老子不打死，我也要打死你！”

  　　說著，淩氏抄起羅漢榻邊豎立著的龍頭杖朝著趙憲的後背就要狠狠打下去，這龍頭杖是今上念頭她久經沙場、於江山社稷有功特賜的，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

  　　龍頭杖乃赤銅所製，堅硬沉重，淩氏又是個有力氣的，要真這麽打下去，趙憲就算不死也得出內傷。

  　　趙承廷和裴苒見狀，連忙上前去勸，一個去撐著即將落下的龍頭杖，一個去拉淩氏的胳膊。

  　　趙承廷搶過淩氏的龍頭杖放得遠遠的，然後折回來勸道:“母親消消氣，事已至此，你就算打死這個孽障也無濟於事，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麽渡過眼前這個難關吧……”

  　　“是啊，母親，憲哥身上還有傷呢……”裴苒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扶淩氏坐下。

  　　淩氏灌了一大口茶，裴苒又幫她撫著後背順了好一會兒氣，她才冷靜下來:“那如今你打算怎麽辦？”

  　　趙憲起身坦言道:“不管雍王一黨怎麽想盡辦法把罪名往孫兒頭上扣，可他們終究沒有證據。陛下欠孫兒一個承諾，明日上朝，孫兒會向陛下請求，讓陛下允準孫兒迎娶蘇氏。”

  　　說罷，趙憲轉過身子朝著趙承廷拱手懇求道:“到時還請父親幫兒子說幾句。”

  　　“真的，我上輩子就是欠了你這個孽障的……”趙承廷狠狠白了趙憲一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他除了答應還能如何？總不能在朝堂上與自己的兒子唱反調，親者痛仇者快。

  　　趙憲盯著趙承廷的臉色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又轉頭去看看淩氏和裴苒，期盼道:“那祖母和父親母親這是答應了？”

  　　“不答應能行嗎？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何況你這孽障有又強要了人家的身子……”說到這，淩氏抓起桌上的茶杯往趙憲胸前狠狠砸去，茶杯頓時在趙憲胸前碎裂，直直落到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

  　　這時，裴苒幽幽問道:“可若陛下不同意怎麽辦？”

  　　趙憲虎目微眯，通身散發著駭人的殺氣，狠厲道:“若陛下不同意，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想做什麽？我警告你，不許胡來！”趙承廷頓時臉色大便，他快速掃了一眼窗外，然後上前扯著趙憲的胳膊，滿目驚懼，他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子竟然想造反！

  　　淩氏也急忙從榻上起來，好聲安撫道:“憲哥，別衝動，有什麽事我們大家會幫你的，你可千萬別做蠢事，陛下仁厚，會答應你的請求的……”

  　　“祖母，父親母親，你們放心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時辰也不早了，你們早些歇息，我就先回將軍府了……”語畢，趙憲朝著淩氏、趙承廷夫婦分別拜罷，隨即轉身準備離開。

  　　裴苒攔道:“都怎麽晚了，你又剛回來，不如就在家歇息吧？”

  　　“嬌嬌一個人在那邊，我不放心……”趙憲眉眼含笑，語氣輕柔。

  　　看到趙憲這副德行，裴苒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怔愣片刻，回過神後，急道:“可你們畢竟還沒成親……”

  　　趙憲給出了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燕京遍地都是雍王和沈家的眼線，我隻有和嬌嬌親近，他們才相信嬌嬌已經與韓肅徹底沒了關係……”

  　　望著趙憲急匆匆的背影，淩氏搖搖頭，感歎道:“憲哥這次真是栽進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子讓他迷戀成這樣？”孫子不肯成親，她愁，如今孫子想成親了，沒想到她更愁了，真是兒女債啊！

  　　“母親，不如……待明日憲哥上朝後，咱們去將軍府瞧瞧那女子吧？”裴苒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不僅讓她兒子這棵鐵樹開了花，還讓她兒子想造反。

  　　淩氏不以為然:“算了吧，沒有提前告知，憲哥又不在，咱們突然造訪，恐怕會嚇到人家，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見也不遲，別急……”

  　　“母親，我們真要同意憲哥這門親事嗎？”趙承廷還是有些不樂意。

  　　淩氏橫了趙承廷一眼，沒好氣道:“不同意有什麽法子？你兒子的脾氣秉性你不知道嗎？要是不隨了他的願，他會善罷甘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上輩子就是欠了你們父子倆的！”當初兒子為了和齊王爭裴苒，差點沒落個千刀萬剮，如今又輪到孫子，真是一家子強種！

  　　趙承廷:……

  　　趙憲回到將軍府，蘇婉寧正從浴室裏出來，她看到趙憲半邊臉都是血，驚呼道:“將軍，你怎麽受傷了？”

  　　“沒事，就是被父親拿硯台砸了一下，傷口不大，過幾日就好了……”趙憲將蘇婉寧緊緊摟進懷裏。

  　　蘇婉寧從趙憲懷裏抬起頭來望向他，愧疚道:“是因為我嗎？”

  　　趙憲搖搖頭，輕笑道:“不是，是我自己混賬氣壞了父親。嬌嬌，祖母和父親母親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什麽？怎麽會？”蘇婉寧難以置信，她本來還希望趙憲的長輩極力反對，這樣趙憲就不能逼她成親了。

  　　趙憲下頜起揚，得意道:“因為你男人夠強勢！”

  　　蘇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