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如我
作者：
宋終關彩 更新：2023-08-02 10:26 字數：40566
第247章 如我
“佛敵！他是佛敵！”
當知客僧從名寂老僧的控心梵音中，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領著名寂老僧師徒二人，來到了歡喜寺的大雄寶殿中。
而歡喜寺中本應該淫靡至極的場景，也隨著名寂師徒的到來，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那一名名五欲僧原本或手把著算盤，或騎跨著男女，或身後跪拜著眾多的信眾。
不過眼下，他們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用或凶惡或狡險或驚恐的目光，看著名寂老僧。
為首的，就是一個托著缽盂，腦滿肥腸的肥大和尚。
那和尚就是歡喜寺的首座，但卻沒有法號。
因為。
這肥大的和尚隻不過是真正的歡喜寺首座，食滿的信眾！
而真正的歡喜寺首座，就是他手中托著的缽盂——食欲僧食滿！
這在現在的歡喜寺高層舊僧中，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但是這個發現，差點兒讓透過血色畫麵觀看的宋終，震驚到難以維持自己的目光！
重新聚神之後，才維持住了血色畫麵的繼續。
同時，心中的疑惑更甚——
這食滿原來是歡喜寺的首座，怎麽會淪落到五欲僧不識的地步？
而名緣和尚卻能一眼認出，難道……
這一切和名緣名寂師徒有關？
名寂的宏願，究竟是什麽？！
宋終帶著這個疑問，繼續看了下去。
這邊。
血色畫麵中。
肥大的和尚在食滿的操控下，正用他沾滿油汙的大手，貼在了知客僧的額頭上。
那隻大手穿過了知客僧的額頭，時不時在他的大腦上扣弄著。
通過秘法，刺激知客僧的痛覺讓他短暫蘇醒。
這才是知客僧，能夠從名寂老僧的控心中短暫蘇醒的真正原因。
代價就是知客僧的生命，已經進入了短短幾分鍾的倒計時。
當然。
在知客僧說出了名寂老僧的“身份”之後，他也沒必要再活著了。
肥大的和尚雙眼呆滯，在他手中的缽盂傳出了陣陣波動之後，就像扔垃圾一樣把手中的知客僧扔到了一旁。
然後慢步艱難的走到了名寂老僧的麵前，低頭俯瞰著瘦小的僧人。
巨碩和瘦小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老僧卻巍然不動，甚至嘴角的笑意更勝一籌。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首座食滿。
他打量名寂的目光，從驚疑不定變成了戲謔。
因為食滿發現，名寂的實力根本不足以稱得上所謂的“佛敵”。
於是，他緩緩開口。
並且現在的聲音，聽起來遠遠要比初見宋終時更有壓迫力。
“你，就是佛敵？”
麵對食滿近乎輕蔑的疑問，名寂卻微微一笑。
“彌陀佛……不錯，貧僧可以是。”
而正對麵的食滿，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了陣陣重疊著男女之音的怪笑！
“嗬嗬嗬——就憑你？佛敵？！”
“嗬嗬嗬哈哈哈哈！！！”
隨著食滿的魔音震天，整座歡喜寺中的五欲僧都附和著一起笑了起來。
隻有名寂老僧像波濤中的一葉小舟，被那一陣陣巨大的笑聲裹挾著。
隻是所有五欲僧都沒發現，隨著他們笑聲越大，名寂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
而也唯有名緣知道。
今日之後。
名寂會死，會身靈俱滅。
但是換來的。
卻是歡喜天，再無蘇醒之日！
一陣猖狂的大笑之後，首座食滿收了收笑聲。
然後語氣猙獰的，質問著名寂。
“佛主有過聖言，當佛敵踏入這大雄寶殿的那日，就是歡喜寺衰落的末法。”
“但是我怎麽都沒看出來，你這小身板可以做到那一步。”
“告訴我，麵對佛主恩賜的我們，你打算怎麽變成佛敵？”
“或者如果你有信心，展示給我看也行？”
食滿的語氣中充滿了輕鬆，因為他並不認為眼前的名寂，擁有那樣的能力。
甚至隻要他一聲令下，名寂師徒當場就會以最醜陋的方式，死在這大雄寶殿之中！
食滿和歡喜寺的五欲僧眾，有這樣的自信。
因為在這個時間段，佛主歡喜天距離蘇醒，也僅僅隻差一步之遙！
麵對著食滿的質問，名寂高高昂起了自己的頭顱。
環視著大雄寶殿中每個五欲僧眾，最終緩緩的開口說道。
“我想請諸位，放逐食滿。”
“我想請諸位，放棄喚醒歡喜天。”
名寂一語驚人，但是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嘲笑聲。
其中，也不乏夾雜著其他五欲僧嘲笑一樣的問話。
“就你？憑什麽？簡直笑掉大牙！”
“佛主恩賜我們力量，首座帶領我們走向極樂，你算哪一根瘠薄？”
“首座，殺了這自大的蠢貨！為佛主祭奠，讓佛主降臨！”
名寂麵對眾僧冗雜的叫囂卻無動於衷，仍然繼續著自己的言語。
但是隨著他一句一句暗附著梵音的話語，整座大雄寶殿從原本的吵鬧變成嘈雜，從嘈雜變得不安。
最後。
由不安，變得針落可聞！
“諸位應該知道，當佛主再次降臨的時候，五欲五髒積蓄力量最強的僧眾，會成為佛主的主體意識。”
“而當世最強五欲，莫過首座食滿。”
“甚至連佛主自修的睡欲，都遠遠不如他。”
“你們真的甘心嗎？甘心自己的一身修為，在供奉佛主之後化作烏有？”
“你們真的還記得，自己將身心奉獻給歡喜寺，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你們，還記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嗎？”
“是幫助佛主複活，還是滿足自己的極欲？是奉獻自己的所有，還是臨駕於眾生之上？！”
“貧僧一介新僧想得明白，諸位持惡已久，難道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要什麽嗎？！”
名寂一邊說著，一邊自我獻祭著身體中，多年追逐名利修得的名欲之心。
隨著他體內名欲之心的燃燒，名寂的聲音如同大魔一樣響徹在眾僧耳邊，勾動著眾僧心底最底層的欲望！
普通的名欲僧，能通過催動名欲之心，勾引凡人追逐名利的欲念，最終接納凡人為信眾。
而名寂，則是要通過獻祭自身的名欲之心，重新點燃起歡喜寺眾僧心底的欲念。
並且在名寂竊取另一尊古藏護法佛大黑天的能力之後，他對這個計劃有著莫大的信心！
這是歡喜寺無解的陽謀，也是歡喜寺真正的“佛敵”！
最終。
這“佛敵”會讓歡喜寺的眾僧念動，格局動蕩。
讓佛主歡喜天，從蘇醒的一步之遙，墜入那無底的深淵！
哪怕付出的代價，是名寂的身靈皆滅，是世間再無名寂。
但是夠了。
因為名寂的宏願，就是如此。
因為名寂的宏願，就是要世間再無歡喜天，徹底消除歡喜天崩滅世間的可能！
看著在眾僧麵前傲然屹立的矮小老僧，名緣悲傷的同時又帶著一抹自豪。
隨即低聲回念起第一次見到名寂時，他為他敘說的宏願——
“既然我的身體，已經踏在了追求名利的路上。”
“那麽我願意犧牲一切，去追求萬世不忘的功業，替眾生求得微若毫毛的生機！”
“我要讓讓未來眾生的心中，在想到佛的同時，就會想到我！”
“哪怕代價是世間無我，也在所不惜。”
“我願以此身此靈，效仿先輩發下大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而地獄若空……”
“那麽眾生心間盤坐的佛——如我！”
第248章 往生咒
“名欲”是個很真實的東西。
世界上除了聖賢之外，極少有人能對自己的“名欲”不在乎。
甚至，可以用大膽一些的說法，沒人能對彰顯自己的聲名，有什麽抵抗力。
那些嘴硬之輩說自己對這個不感興趣，那個不在乎的。
要麽，是他們沒這個機會。
要麽，是機會不夠好。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們追求的“聲名”，太過驚世駭俗甚至聳人聽聞，不敢坦言。
所以，名欲包含的，不光是對金錢的追求，權力的追求。
事實上從上之又上的角度來講，它可以是一切欲望的終點。
是在“五欲”中，最接近終極的一種欲念！
畢竟，人的高尚追求，是“淡泊名利”。
也隻能“淡泊”，不能“沒有”。
而名寂能以“名欲”為起點，做到現在這一步的根本原因，可以說十分的樸實無華。
因為他胸中的溝壑，要比所有名欲僧都要大！
哪怕你認為是他的追求聲名的欲望太大，他也會大大方方的承認！
這是一種很妖異的境界。
這種境界導致名寂踐行的名欲之路，已經是歡喜寺眾僧都看不明白的地步！
所以說。
“胸中溝壑”這種東西，還是越大越好。
也正因為以上的種種。
被名寂親手調，教出的名緣，在看到曆史上那些著名的“隱士”，都十分的想笑。
那些隱士或許本意並非如此，或許真的像淡泊名利。
但是在遮遮掩掩中，大都不能明誌本我。
反倒是自家的師父名寂，對自己那大的可怕的追求聲名之心，可以說是毫不遮掩。
經常就是一副老子坦蕩蕩的樣子。
那溫和的笑容裏，也無時不刻藏著對那些虛偽者的疏離。
按照名緣對自家師父的理解，這股疏離感可以總結為一句話——
“你們連自己的欲望都不敢正視，還配看我？！”
名緣一臉愕然的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家師父說出了從前從來不會說出的狂言。
沒想到在名緣驚詫的同時，名寂還有空回過頭來衝他溫和的笑了笑。
名緣在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並且還有一絲絲的羞惱。
臭老頭兒，又偷看我日記！
但是緊接著，名緣有就些失落的發現。
名寂並沒有再多和他溝通什麽。
反而再次轉過頭去，睥睨著周圍的歡喜寺五欲僧。
他的身形雖小，但是在眾僧眼中，現在已經如同遮天蔽日的天魔一般！
因為名寂剛剛的每句話，現在都在五欲僧的心底回蕩。
讓他們侍奉佛主歡喜天的信仰，正在不斷的動搖，甚至崩碎！
對啊……
我們已經將身體，都奉獻給了自身的欲望……
那為什麽還要被什麽可笑的信仰束縛？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不能，去追求自身的偉大？！
……嘿，我們可以啊！
整座歡喜寺中的氣氛，突然微妙了起來。
五欲眾僧虎視眈眈的目標，仍然是名寂。
但是時不時開始有人，偷偷瞥著首座食滿的方向。
槍打出頭鳥，所以誰都不願意做那隻鳥。
但是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最先出頭的那隻鳥，竟然是眾人最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首座食滿！
“都死，你們都不能留！”
“信仰不堅者，極刑處之！”
食滿驚怒的大喊著，催動自己的持缽人傀，當即捏爆了身邊一名五欲僧的腦袋！
迸射的鮮血濺滿了人傀的肥臉，顯得十分猙獰。
在眾人愣神之際，食滿猛然衝向了大雄寶殿的大門！
因為他知道，眾僧的欲念已經被勾起。
而作為歡喜天胃袋的食滿，必將是眾僧最先控製甚至封印的目標！
他要跑！
不然佛主歡喜天，將永無複蘇之日！
此刻的食滿有些後悔。
他後悔自己沒能在名寂出現在麵前時，謹慎一些高看他一眼。
但是誰又能想到，一個實力不算強大的普通老禿驢，真的能成為歡喜寺的佛敵！
食滿發誓。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在見到名寂的瞬間，將他當場格殺！
可惜，一切都晚了。
在食滿殺僧準備逃跑的同時，歡喜寺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
而就在那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嗓子。
或者，是有許多的僧眾在興奮的嚎叫！
“必殺食滿與佛敵！”
“廢了食滿！磨去他缽盂上歡喜天圖案，他就再也不能控製人傀主動吞食了！”
“先殺食滿！這佛敵是個呆子！”
層層疊疊的僧眾，將意圖逃跑的食滿和靜立原地的名寂團團圍住。
甚至率先齊攻的目標也不是名寂，而是在僧眾中橫衝直撞的食滿！
一時間，大雄寶殿上蒙上的噴濺的血色。
哪怕廝殺的血肉橫飛，那些五欲僧眾的雙眼中仍然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那是名為“欲望”的火焰！
就在這時。
名寂忽然動了。
他並沒有做出戰鬥的舉動，反而用盡了最後的修為，催動了一道來自大黑天的神通！
那是一道火焰。
一道直撲名緣和尚的火焰！
就在這一刻。
大雄寶殿中的五欲僧齊齊愣了一下。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名寂要催動一道火焰焚燒他帶進寺的名緣。
但是歡喜寺眾僧不明白名寂的用意，宋終卻是明白。
名寂想讓名緣通過死亡，脫身魔相叢生的歡喜寺，然後繼續他們的功業！
這不是宋終的推測，而是他在最一開始就知道的既定事實！
因為他現在觀看的畫麵，是名緣和尚的“死亡回放”。
雖然“死亡回放”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是到目前為止，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人臨死前的畫麵。
對了，王倀除外。
所以，宋終一早就知道，畫麵中的名緣即將死亡。
也在最一開始宋終就知道，當時的名緣和尚還是個大活人，極有可能是名欲僧信眾。
而那道明顯帶有淨化效果的火焰，大概率是為了焚燒掉名緣身上五欲僧的烙印，並且將他送入詭異世界。
可能這就是名緣在死後，能隱藏在這裏的原因。
如果不做任何後手處理，名緣九成九會被歡喜寺眾僧追殺滅口。
在宋終推測火焰作用的同時，血色畫麵還在繼續。
名寂在看到火焰接觸到名緣之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氣力，跌坐在了地上。
最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名寂衝著名緣喊道。
“癡兒，待你化作詭異脫困之後，莫忘多行善舉，淨化濁惡！”
“也莫忘了，宣揚你與為師的功業！”
“如若不然，你我師徒二人可就白死了，哈哈哈哈！”
名寂在大笑著，火焰在狂燒著。
那股火焰好像帶有某種特質，五欲僧紛紛不敢靠近，並且都露出了忌憚的表情。
緊接著，他們就把無能為力的怒火，全部宣泄到了名寂和食滿身上。
當名寂那雙溫和的眼，被一具具五欲僧擋住的時候。
名緣的眼圈紅了紅，先是喃喃低語，最後好像覺得不夠，憤然大聲喊道。
“放心老頭兒，縱使身靈俱滅，我也會完成你的宏願！”
“這……這就是我的宏願！”
“謝謝你老頭兒……謝謝你把我重新領回了正道……”
“謝謝你……師父……”
熊熊烈火中。
名緣感受著周身劇烈的高溫，目睹著眼前的修羅地獄，突然絲毫不為所動。
隻是雙手合十，眉目低垂。
似男似女，陰陽相和的麵龐上褪去了所有的輕浮。
在澄澈的心境下，名緣念誦著替他們師徒二人禮葬的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
“伽彌膩，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訶。”
第249章 大師的宏願，宋某扛了
宋終雙眼中的血色畫麵，到名緣自焚之後就結束了。
雖然這次的畫麵時間很長，但是因為注視的是名緣雙眼的緣故，並不能完整的看到結局。
但是，僅憑名寂獨計亂魔寺，宋終就忍不住與其惺惺相惜。
哪怕未曾見得一麵，名寂已被宋終視作知己。
高山流水，難遇知音。
名寂那決絕的氣勢，為天下人願拋佛宗的胸襟，讓未能與其相見一麵的宋終，暗歎了一聲“可惜”。
一念至此。
宋終有些意猶未盡的，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名緣，直看得他渾身發毛。
知音的徒弟嘛。
雖然二人年齡相仿，但是差點兒輩分名緣也不吃虧。
大不了你喊我大哥，我喊你乖侄兒……
咱們各論各的！
而名緣麵對宋終的目光，則直接打了個冷戰。
甚至下意識的懷疑，宋終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尷尬的氣氛中，二人的身後湊上來了另一個大光頭。
是剛剛被名緣催眠的光頭彪，仗著牛頭阿旁的權柄再次蘇醒了過來。
“老板，怎麽處理這個漂亮和尚？！”
“清蒸還是紅燒？”
光頭彪惡狠狠的看著名緣，剛要動手就被宋終一把按開。
“吃吃吃，你特麽飯桶啊？”
“這瘠薄又不是唐僧！”
“……再說就算是唐僧，老子也不吃人！”
“去，邊兒站著，閉嘴聽著！”
在光頭彪有些驚異的目光中，宋終調整出了一個比較和藹的笑容。
“乖，別怕，那光頭是憨的，我們不吃人。”
“給我說說，你師父後來怎麽樣了？”
“身靈俱滅？還是說有複活的機會？”
“還有按理而言，食滿不應該是被封印起來嗎？難道說在你死後又出現了變故？”
“慢慢說不急，看在你師父的麵上，可以隨意些的。”
宋終連珠炮一樣的問題，讓名緣有些暈頭晃腦的。
在宋終期待的眼神，名緣理了理思緒才恍然大悟。
他並沒有立刻回應，反而反問道。
“你是通過類似於宿命通，或者天眼通的神通法門，知道的我和我師父的往事？”
“……並且，隻能看到我還活著時候的事情？”
名緣猜測著問道，語氣裏有著一絲絲不確定。
他篤定自己，生前死後都沒有見過宋終這個人。
但是第一次見麵，宋終就能說出名緣名寂二人的往事。
讓名緣不由得聯想起佛門中，那些據說能夠洞悉人前世的神通法門。
該說不愧是名寂的高徒。
竟然僅憑三言兩語，就分析出了宋終的大概能力。
但是宋終對自己的能力暴露，卻是毫不在意。
別說名緣是知音後輩，算是自家孩子。
哪怕是敵手當麵，這“死亡回放”也不是宋終必須要隱藏的能力。
這邊，在宋終的催促聲中。
名緣按捺住了心中麵對長輩的奇怪感覺，將他們師徒二人謀斷歡喜天的結局，娓娓道來。
“我雖然不知道在我死後，我師父的結局。”
“但是我知道，我師父的完整計劃。”
“在他計劃的結尾，就是效仿‘割肉喂鷹’，通過邪法勾引眾僧分食其肉，將名欲之心，徹徹底底的根植進歡喜寺的骨子裏。”
“這種邪法的代價，就是身靈俱滅。”
“再加上他引燃了自身的名欲之心，廢棄了所有的力量，在邪僧眾多的歡喜寺中，麵對的就是十死無生的局麵。”
名緣頓了頓話頭，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在來到詭異世界之後，打探過歡喜寺的現狀。”
“發現現在的新僧，已經不記得原本的食滿首座，或者刻意隱瞞，甚至用邪法掩蓋食滿的存在。”
“就連歡喜寺也從原本的一方首座首座，變成了‘食名色’三方首座。”
“傳教時，也會繼續敘說喚醒歡喜天的‘五欲未滿’。”
“但是其實眼下的歡喜寺終，‘食色名睡’四欲皆修圓滿，隻要重新接納食滿就能喚醒歡喜天。”
“他們在傳教時謊稱未滿，就是我師父計劃成功的表現。”
“因為歡喜寺眾僧在用這個拙劣的借口，掩蓋他們無休止的欲念。”
“所以，我師父大概已經死了。”
名緣語氣平淡的敘說著事實，已經聽不出任何的悲傷。
但其實任誰也不知道，在他來到詭異世界之後有沒有悲傷哭泣過。
有沒有每晚都夢到，那個喜歡偷看他日記的溫和老頭兒。
宋終默然。
他在惋惜的同時。
也明白了為什麽當初財空和食滿，對歡喜天複活條件的闡述各不相同。
一個是新僧，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的掩蓋了現在歡喜寺的欲求。
一個是舊僧，知道一切的真相卻無力改變。
因為食滿既不願意玉石俱焚，也對現狀束手無策。
由此，宋終也明白了食滿並未被封印的原因。
不重要了。
歡喜寺的權柄，已經被眾僧瓜分。
隻要食滿沒達到無欲境界，不選擇魚死網破喚醒殘缺的歡喜天。
那麽不願獻祭自身的五欲僧們，就注定不會主動喚醒歡喜天。
偉大的軍事家孫子曾經說過：“圍師必闕，窮寇勿迫。”
放逐一個已經無法自主積蓄力量的食滿，讓他追尋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才是五欲僧們最想看到的。
想到這裏，宋終不由得再次感慨名寂的謀劃之狠準。
完全是以一己之力，廢了當時詭異世界中最成規模的兩方大勢之一！
甚至在無形中，化解了滅世的浩劫。
太可惜了。
這樣真正的當世之才，卻不能為我所用，甚至不能得見……
“真是太可惜了。”
宋終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現在有些理解古代的曹老板，對關二爺求而不得的複雜心情。
但是隨即，宋終就眼前一亮。
正版的沒有，盜版的總行啊！
這名媛和尚，不就是名寂禪師的唯一弟子嗎？！
拐跑。
必須拐跑！
天下英雄，隻入我彀！
宋終想著，在名緣和尚懵逼的眼神中，熟練的摸了摸他的青茬光頭。
看得身後的光頭彪，是一陣的咬牙切齒羨慕嫉妒。
在奇怪的氣氛中，宋終張開了口。
並且在語氣中，蘊藏著少見的溫和。
“一個人背負踐行著名寂大師的宏願，很累了吧？”
“和尚，跟我走吧。”
“大師的宏願，宋某扛了。”
第250章 要為一切惡孽的源頭，送終！
“大哥，扛不扛咱先放在一邊……”
“咱能不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嗎？我瘮得慌……”
名緣兩手搓著胳膊，捋平身上的雞皮疙瘩。
麵對著宋終期待的眼神，他猶豫了一會兒。
宋終確實說到了名緣的心坎裏去了。
師父的宏願，歡喜寺，大黑天……
這些名詞單拎出來一個，都是對普通人莫大的壓力。
然而，名緣需要麵對三重巨大的壓力。
他要完成他們師徒二人的宏願，要淨化世間的濁惡。
他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讓自己的蹤跡歡喜寺發現。
他還要修持自己的本心，要在不斷使用大黑天的力量同時，讓自己不會徹底成為大黑天的信徒。
起碼要像他師父一樣，在大黑天毀滅一切的教義中，走出一條真正淨世的道路！
然而背負這一切的名緣，在上輩子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被這艸蛋的世道，逼到鋌而走險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名寂的出現和開悟，名緣最大可能的人生，是作為被槍斃掉的重刑犯，登在某版新聞上。
所以，名緣真的很累。
所以……
“我不能跟你走。”
名緣語氣堅定的說道。
眼神中的掙紮被自己生生按滅，義無反顧的對上了宋終的雙眼。
“你不明白我在做什麽，我師父死後，我不僅要繼續淨化世間的惡，還要將師父的偉業，像宣揚一段神話一樣讓世人所知。”
“最好的方法，就是借著大黑天信仰的殼子，構建出一個新教。”
“一個以我師為聖師的顯赫教派！”
“在這個過程中，歡喜寺會察覺追殺我，無為觀會派法師研究我。就算是大黑天，也會不斷的考察我的信仰忠誠……”
“我必須爭分奪秒，要麽在大黑天腐化我之前完成宏願，要麽就連帶著我師父一起，寂寂無名湮滅在塵埃中。”
名緣本以為這些困難足夠恐怖，宋終會迅速心生畏懼並且退縮。
但是沒成想到，宋終越聽雙眼越亮。
在名緣驚愕的眼神中，宋終期待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歡喜寺的五欲僧未來會追殺你？”
名緣看著宋終期待的神色，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過他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回應宋終的問題。
“對。”
“無為觀的法師，會潛伏到你的教派中調查你？”
“……對。”
“還有那個可能要毀滅一切的大黑天，可能會親自找你？”
“……你問這些做什麽？”
看著名緣猶疑的目光，宋終一拍名緣的大腿，給他拍的直打激靈。
“嘿，你他娘的可真是個天才！”
“我怎麽沒想到還有這招？這不就省了老鼻子勁了？！”
“妥了大侄兒！這下就容不得你想不想了……”
“今天，你必須跟我走！”
“來啊彪子，給他綁了！”
“……對，就別用襪子了，汗巾，汗巾就行！”
宋終活了活手腕，就把名緣按在了地上。
一邊衝光頭彪吆喝著，一邊雙眼放光的看著嬌弱驚恐的名緣和尚。
綁著名緣的同時，宋終美滋滋的想道——
真不戳啊真不戳！
沒想到出門溜一圈，撿了個邪門的全家桶回家！
綁走這一個，拎出來一大堆，這麽好的買賣兒上哪找去？
綁走，必須綁走！
宋終這麽想著，手上的動作是更加起勁。
名緣嬌弱的小身板，哪裏能拗的過兩名彪型壯漢的摧殘？
雖然一直在掙紮，但是繞在他身上的繩子卻越來越多。
掙脫不得之下，他隻能無奈的繼續勸道。
“大哥，大哥別費勁了……”
“你綁我一個人兒沒用的，教派需要大量教徒的宣揚。”
“所以你不光要帶走我，還要帶走那些礦工。”
“然而養那些礦工，都快要愁的我掉頭發了。”
“在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信徒，沒有雄厚的資本和有效的管理根本養不明白這群人。”
“大哥，你現在放下我還來得及。”
宋終的動作突然停住。
名緣以為他準備放棄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但其實宋終根本不在意名緣絮絮叨叨的勸解，反而他隻關注到了一句話——
“你的意思是，那些免費的勞動力也能帶走？？？”
“……”
宋終和名緣大眼瞪著小眼。
在名緣和尚艱難的點頭之後，宋終狠狠在他身上係了個死扣，語氣興奮的說道。
“一言為定！雙喜臨門！”
“我養你和你的教派，你負責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吸引過來！”
“這事兒說瓷實了昂，誰撤誰孫子！”
“彪子，扛走！”
“斯文點兒，這可是我們的搖人樹！”
興高采烈的光頭彪，熟練的把名緣往寬厚的肩膀上一扛，活脫脫豬八戒扛媳婦兒的模樣。
正當他要用汗巾把名緣的嘴堵死的時候，名緣做出了自己最後的掙紮。
“停停停！我自己能走！”
“但是無論你是要合作，還是要脅迫，終歸得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起碼光一尊伽藍菩薩的殘魂，遠遠不夠！”
“……實力不夠，卷入這一切就是找死……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個無關無辜的人，因為我們的宏願死去。”
宋終聽到這句話，這才揮了揮手，讓光頭彪停下動作。
然後撓了撓頭發，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動了把這茬給忘了……”
“但是我要糾正你一點，我不是什麽無關人等。”
宋終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一步一步走向了被扛在肩膀上的名緣和尚。
並且每走一步，他的身後就影影綽綽出一尊模糊的描像——
“因為壓在我肩上的，有義絕的悲歌。”
“有至孝的魔童。”
“有忠純的文魁。”
“還有無畏的妖王。”
“以及殘破的天庭，和不知淵源的古棺。”
當宋終走到名緣近前的時候，名緣的目光浮出了化不開的震驚和呆滯。
就在他呆滯目光的倒影中。
映出了宋終身後四尊威勢如淵，姿態各異的惡神。
以及一座巍峨而殘破，波動著煌煌天威的天庭！
當然。
還有宋終身旁那尊，古樸無華的九龍拉棺！
恍惚間。
名緣和尚耳中宋終的聲音，越來越振聾發聵。
讓他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信服，甚至敬畏的情緒！
因為他死活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人背負的因果，比他師徒滅佛還要大！
“我時常在想，宋某何德何能配得上這些存在的依附。”
“我甚至在半小時前，都不清晰自己究竟要做到什麽樣的地步，才無愧於這些存在的信任。”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你，因為你的師父。”
“你們與我，都是誌同道合之人。”
說話間。
看著久久難以回神的名緣，宋終扶上了身旁的古棺，並且輕輕拍了拍。
一陣來自遠古的厚重嗡鳴，震得名緣和尚回過神來。
然而，麵對名緣終於信服的目光。
宋終卻再次回憶起，從大黑天眼中看到的那副畫麵，以及那句沒頭沒尾的“佛，可滅”。
福至心靈間，宋終喃喃自語道。
“有佛生魔，則佛當滅。”
“有道蘊無道，則道當死。”
“世間因王朝生壓迫，則王朝當不存。”
“這就該是我們的目標，我們要救苦，救世，救眾生！”
“要為一切惡孽的源頭，送終！”
第251章 祂，看過來了！
“大哥，我服了，真服了。”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我跟你走！”
被五花大綁的名緣和尚，在光頭彪肩膀上像一條蛆般不斷蛄蛹著，嘴裏大聲喊道。
在剛剛宋終的實力展示環節， 他徹底被宋終身上的存在，以及胸懷的誌向征服！
他現在百分百確定，宋終會是那個幫助他完成宏願的男人！
但是，神情激動的名緣和尚，並沒有迎來意料之中的解綁。
反而是光頭彪又急又快的一個大巴掌，拍在了名緣的腦門上。
同時，光頭彪的大臉上露出了大便通暢的神色。
“啪！”
“像什麽樣子，喊老板！”
名緣被拍的愣了一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喊“老板”，但是他仍然乖巧的附和道。
“老板，我服了。”
“我跟你走，放我下來吧，不然這礦坑裏的東西，靠你們倆收拾不明白。”
宋終見狀，滿意的打了一個響指。
光頭彪則十分懂事的放下了名緣，屁顛兒屁顛兒的替名緣鬆了綁。
一邊鬆綁，一邊傳授著自己的老員工經驗。
“你這被咱老板看上，是你的福氣。”
“記好了，咱老板叫宋終，是天地集團的總裁。”
“所以別說這礦上的礦工，就算這些礦工再多個百十倍，咱老板照樣能手拿把掐的拿捏住……”
一開始，名緣還很認真的聽著。
直到注意到宋終的名字，才忍不住吐槽道。
“你還笑我的法號，原來你的名字也不咋地啊……”
“你爸媽咋想的？就這麽怕他們蹬腿兒了你不孝？”
聽著名緣的吐槽，宋終的臉也黑了黑。
他終於知道，為啥一開始看這個B和尚不順眼了。
當兩個“特別會說話”的人湊到一起，總會兩看生厭。
哪怕這兩個人的誌向，再相同也沒卵用。
甚至會因為相同的誌向，讓兩個人的交流充滿碎嘴和不著邊際的冷笑話。
這大概就是損友的由來。
“你可快閉嘴吧，你師徒倆的法號都沒出過會所範圍，怎麽好意思吐槽我的……”
“……還有，你要是不想被光頭彪的臭襪子塞嘴，就最好老實點兒。”
宋終有氣無力的威脅著，隨即打量著礦坑下的礦工們。
怎麽說呢。
這些被洗腦的礦工，完美符合了宋終對工具人的定義。
一是死起來不心疼。
二是一個個都結實的像牲口。
突出的還就是那個耐操經用。
並且在宋終和名緣交流的這麽大半天，他們都老老實實的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對大黑天的信仰，狂熱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
宋終瞅了瞅地上一溜礦工，再瞅了瞅名緣和尚。
兩個人一搭上眼，就有了十足的默契。
名緣和尚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宋終眼神中的含義。
他聳了聳肩，一攤手說道。
“別看我，對他們來說，我說話也隻是一般管用。”
“真想把他們帶走，得把那玩意兒搬出去。”
名緣和尚伸手指了指那尊煤炭構成的大黑天塑像，語氣中有些無奈。
“這是那些礦工因為信仰大黑天，自發的用挖出來的煤礦塑造的大黑天像。”
“其中混雜著他們的信仰，也是能完全控製他們的‘法器’。”
宋終順著名緣手指的方向，再次打量起了那尊大黑天像。
他從一開始就懷疑那尊塑像有別的妙用，沒想到是這些礦工信眾的“遙控器”。
看著幾乎要頂到空曠礦洞頂端的大黑天塑像，宋終若有所思的問道。
“所以隻要把這玩意兒搬出去，礦工就會跟我走？”
“怎麽搬，徒手？”
“沒點兒什麽高科技嗎？”
宋終比劃了兩下大黑天的高度，扭頭衝著名緣問道。
而迎來的，卻是名緣和尚的苦笑。
“如果你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藝，那麽八成就是要徒手搬了。”
“而且我不能碰那玩意兒，大黑天的信仰教義好像是被惡念扭曲過。”
“當我師父在遠藏發現祂的信仰時，祂的教義已經從‘滅佛’變成了‘滅世’。”
“要不是我師父擅長歪曲教義，保持本心不改，可能根本無法借用祂的力量。”
“扭曲教義後果，就是我們不能親手觸碰大黑天的信仰結合體，也就是類似這種塑像的存在，不然會被教義同化。”
宋終聽完之後，翻了翻白眼。
“意思就是說，老子還得當回苦力？”
看著名緣和尚認可的點頭，宋終嘬了嘬牙花子的同時，感覺名緣有些欠揍。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捶名緣，而是把眼前這尊巨大的大黑天像搬回去。
讓光頭彪來？
宋終看著額頭頂著牛角，卻不能挪動塑像分毫的光頭彪，不由得歎了口氣。
得，還是要靠自己。
宋終熟練的左右勾下背心的肩帶，將髒兮兮的背心纏在了腰間。
露出了一身撲滿黑灰卻健碩修長的肌肉，以及那一身的好描畫。
然後兩步上前，讓過了光頭彪。
先是催動了打龍神力，微微彎腰試了試手。
不出所料的，那高大的大黑天像紋絲不動。
宋終隻感覺穩穩壓住塑像的，好像並不是其自身的重量，而是其他玄之又玄的東西。
怕不是礦工們的信仰，讓沉睡的大黑天無意識的關注著這裏？
畢竟名緣也說了，這大黑天是失落的佛教信仰。
估計哪怕是一點點信仰，在祂的眼中都能非常清晰。
看來想要搬走這玩意兒，是得上上強度了！
一念至此。
宋終猛然沉住了一道精純的氣，然後眼睛睜閉之間，渾身覆蓋上了洶湧的黑火！
下一秒。
宋終的身形就逐漸拔高，轉化成蘊藏著黑火熔漿的魔王相形態！
“起！”
隨著一聲暴喝！
宋終調動起打龍神力，一口純氣以及魔王相的全部力量。
甚至在暴喝聲中，勾動了一縷縷禹王氣，加持上了金口玉言！
在四重偉力的加持下， 宋終頓時感到手上一輕。
然後，有些吃力的把壓著礦工信仰，和大黑天關注的塑像抬了起來。
宋終有些吃力的抱著那一大尊塑像，心中卻十分滿意。
在修行過《煉氣總綱》後，他的實力終於又提升了一些。
起碼之前在不靠惡神描像的情況下，光憑打龍神力和魔王相，他可能很難抬動這玩意兒。
因為畢竟這上邊，壓著不可言說存在的關注。
沒有摸到“三才之證”的宋終，與真正的不可言說間還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也幸虧是有了禹王氣和《煉氣總綱》的實力加持，宋終才能抬起這尊塑像。
這邊。
宋終穩了穩重心，衝著目瞪狗呆的名緣問道。
“搬起來了，路怎麽走？”
“快點兒說，還怪沉的，待會兒再摔碎了！”
聽到宋終的問話，名緣這才回神。
然後，麵色有些古怪的說道。
“大……老板，你自己怎麽下來的心裏沒數嗎……”
“我剛剛還想提醒你，先開個道兒再搬……”
名緣和尚指了指頭頂，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名緣的兩句話，卻說的宋終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要不是宋終的手穩，差不點兒就給這大黑天塑像砸了。
沉了沉氣，在心底默念了兩遍“我不生氣”。
宋終終於還是平靜了下來，然後溫和的囑托名緣道。
“滾一邊子去！老子開洞！”
“別再砸死你個鱉孫！”
宋終說著，溝通了胸口的八臂哪吒。
緊接著他的胸口，伸出了一隻握著鐵鞭的白嫩手臂。
宋終準備用加持上如意兵鐵術的打神鞭，直接將這片礦坑掀開，就像是掀開人的頭蓋骨一樣。
正當宋終想要催動打神鞭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些許的異動。
這又是什麽B動靜？
別煩我啊！
疑惑間。
宋終猛然發現自己背後的九龍拉棺，竟然自己伸出了那九條黑色的巨龍。
並且極為貼心的，托上了宋終發力的結實臂膀，替宋終分擔著那大黑天塑像的重量。
九龍拉棺的這一舉動，看得宋終甚是欣慰——
嘖嘖嘖……
孩子長大了，知道我要催動打神鞭，都會幫我分擔生活的壓力了！
不行，改天得獎勵點兒小零食給它……
所以獎勵什麽好呢……
正當宋終分神的時候，依附在他手臂上的九條黑龍卻猛然張開了大嘴！
然後開始瘋狂撕咬著，宋終手上的大黑天塑像！
甚至有一條黑龍，可能是覺得不過癮。
用嘴銜過哪吒手中的打神鞭，快速的敲碎了那尊巨大的大黑天像！
然後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風卷殘雲一般消滅著宋終腳邊的大黑天殘像。
看得宋終等人是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等宋終反應過來想要阻止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短短一秒鍾不到，那巨大的大黑天塑像，就已經被九條黑龍撕咬的幹淨利索。
甚至一點兒不怕消化不良，反而給宋終傳遞了一股雀躍的情緒——
零食，好吃！
……
好吃個勾巴！
你把這玩意兒吃了，那些礦工怎麽辦？！
給特麽我吐出來啊！
惹禍精！
宋終有些抓狂的溝通著背後的九龍拉棺，卻沒有收到絲毫反饋。
反而是在猛然間，宋終感到了一絲大恐怖。
他詫異的抬起了頭，看著頭頂漆黑的地層。
因為就在剛剛，大黑天塑像被九龍拉棺吃掉的第二秒。
在宋終的眼中，出現了這樣一副奇異的畫麵。
他好像能透過厚重的地層，一直看到礦上的天空。
而那天空中高懸的黑色太陽，好像突然有了自我的生命力和感知。
黑芒四射之間，散發著莫大的恐怖威能，死死的“盯”住了宋終他們的方位！
並且宋終冥冥中有種預感，那黑色太陽“注視”的人，就是他自己！
就在這時。
宋終的耳邊，響起了名緣有些驚恐的低語。
“完了，全完了！”
“老板……我們快跑！”
“祂，看過來了！”
第252章 給朕，滾！
其實，不用名緣提醒，宋終也感受到了那股深深的注視感。
那股注視好像來自天外之天，透過了一層層阻隔，投射到了宋終的身上。
驚得在場礦工紛紛趴伏在地上，高聲念誦著祈禱的經文，眼中的狂熱卻是怎麽也化不開！
隨著一眾礦工經文的念誦，大黑天對這片土地的注視更加深刻！
並且空氣中再次拔高的高溫，竟然形成了實質性的火焰，點燃了這一片巨大的礦坑。
當宋終等人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是晚了！
“轟——”
隻聽得一聲巨大轟鳴，隨之而來的就是爆裂的猛火和天搖地晃的礦坑！
那猛火中熾熱的溫度，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大黑天氣息，讓宋終心底猛然一驚！
要遭！
這B玩兒不起，直接扔“核彈”了！
也就是在這時，宋終才發現自己的短板。
也就是沒有大範圍的防禦能力功法。
要知道整座礦坑中有幾十名礦工，而眼下的情況宋終最多護住光頭彪和名緣兩人！
雖然說都是些失去了自我，死了也不心疼的工具人，但畢竟也是免費的勞動力啊！
可是眼下的局麵，已經容不得宋終想太多。
不再理會那群死到臨頭，卻仍然跪在地上狂熱誦經的礦工們。
宋終左右手各拽住名緣和尚以及光頭彪，將二人護在身後。
緊接著從他身上跨馬而出的關二爺威風凜凜，一把青龍偃月刀舞得密不透風。
青色刀氣肆虐，也是在大黑天的“目光”下，堪堪護下了宋終三人，使其不受爆炸和猛火的侵蝕！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然而還沒等宋終喘上一口氣，他的瞳孔卻猛然一縮。
因為他突然發現，大黑天的注視仍在繼續。
那股注視甚至特意繞過了祂的礦工信眾，繞過了身旁的光頭彪和名緣和尚。
持續不斷的，隻鎖定了宋終一個人！
它不是“一次性傷害技能”，而是“持續傷害技能”！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
宋終每一秒都能感覺到，更大的惡意和更深刻的溫度，繚繞在這片火光茂盛的礦坑下。
在劇烈的高溫下，原本黑不可見的礦坑頂端，就好像亮起了一簇簇“燈”。
熾熱的明火將原本堅硬的地層融化成液態，熔漿拉扯著滴落在礦坑裏。
而在短短兩秒內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也隻是大黑天“看”了一眼的結果。
“這就是完整不可言說的實力嗎……”
宋終喃喃低語的同時，雙手拎著光頭彪和名緣，閃躲著那些蘊含著大黑天氣息的熔漿。
但是光閃躲是遠遠不夠的。
宋終無時不刻都能感受到，大黑天難以名狀的那股目光在死死鎖定著他！
尤其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阻隔著兩者間的厚重地層在逐漸的融化，大黑天加持在宋終身上“目光”，愈發的強烈！
“這回特麽是真要玩脫了啊……”
宋終苦笑了一聲，感到自己正處於一種“困獸”的狀態。
如果沒有轉機，那他這次大概率要重傷，甚至瀕臨死亡！
哪怕現在在惡神描像的護衛下，也無濟於事。
因為大黑天與歡喜天不同。
到目前為止的情報來看。
宋終已經確定曾經麵對的歡喜天，根本就是個空殼子。
祂的力量源泉“五欲”，有“財色名”三欲已經背叛。
“食”欲被放逐，隻有“睡”欲才能算得上歡喜天的本源力量。
由此得出一個結論。
宋終之前所麵對的，隻不過是擁有殘缺力量的歡喜天。
而大黑天不同。
祂隻是因為不明原因被遺忘了信仰，陷入了沉睡，實力上甚至沒有任何的殘缺！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大黑天的力量位階，要遠遠超過歡喜天！
因為大黑天在遠藏佛教中，是大日如來的忿怒相！
而大日如來，則是密宗至高無上的本尊！
怎麽說呢……打個比方吧。
宋終隻是一個剛剛“知道”，自己證過帝證的神明殘魂。
而目前他要麵對的，卻是一尊完整持證上崗，並且帶著起床氣的萬佛至尊。
哪怕宋終身上的殘魂很多，但是五個殘血英雄終究打不過傳送過來的MVP。
最重要的是。
大黑天太遠了。
祂唯一可視的有形軀骸，是宇宙中那尊黑色的太陽！
目前而言，宋終摸不到祂！
所以此刻的宋終，麵對接下來的惡戰沒有一絲絲的勝出把握。
除非……
“除非你個小混蛋，抓緊給我想個辦法出來！”
“別吃幹抹淨了就想跑！老子當甩手掌櫃的都沒你這樣不講究！”
宋終伸手敲著九龍拉棺的棺材板，語氣急促的吼道。
他百分之一萬的確定，這九龍拉棺能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麽。
因為這玩意兒自己跑出來瞎吃東西，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雖然每次吃完，宋終都會獲得意想不到驚喜。
但是很明顯，這一次給宋終帶來的隻有驚，沒有喜。
被宋終拎在手裏的名緣，看著宋終怒拍棺材板的動作，嘴角抽搐著吐槽道。
“大哥，你別整精神病那一出行不行？”
“拍棺材板要是能讓大黑天停止追殺你，貧僧當場吃十斤奧裏給！”
“……實在不行，你考慮考慮給我倆放下好不好？”
“反正那大黑天鎖定的隻是……臥槽！”
名緣和尚話說了一半，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因為就在宋終拍完棺材板的下一秒。
宋終小腿上的殘破天庭描畫，立時迸發出陣陣偉岸的氣息！
在名緣和尚震驚的目光中。
宋終身周遭的空地，突然顯化出一尊亙古矗立的建築群落，將宋終等人連同那群礦工一起包圍了起來！
雖然那些建築都是殘垣斷壁，處處顯露著破敗的氣息。
但是在最中央的寶殿中，一團五彩斑斕的白光在輕輕跳動著。
那白光就好像是整座建築群的心髒，隨著它的每次律動，建築群就像有了生命一樣，迎合著散發出不可明說的氣息！
沒來由的，名緣腦海中蹦出了一個念頭——
這……
這踏馬是天庭？
開什麽玩笑？！！
還沒等名緣和尚消化完眼前的一切，異變又起！
站在天庭最中央扶著九龍拉棺的宋終，渾身上下的汙塵猛然一淨，顯露出身上五彩斑斕的天神描像！
同時。
他身上的四尊天神在顯露真容之後，紛紛顯化出虛像，化作四道流光鎮守在那尊巍峨天庭的四道天門！
直到這時，宋終才意識到自己小腿上天庭描畫的真正作用——
整合！
天庭描畫在擁有禹王氣之後，可以將宋終混身上下的力量，全部整合在一起，包括天神描像！
由原來分散的“五指”，緊握成了一具“拳頭”！
而在這種莫大偉力的整合下，殘破天庭將來自天外之天那尊恐怖存在的目光，生生阻攔在了天門之外！
名緣和尚勉強的咽了一口口水，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同時，卻看到宋終突然緊皺起了眉頭。
“不夠。”
還沒等名緣和尚弄明白什麽不夠，宋終一步踏前，伸手握住了那道禹王氣！
並且他銳利的目光，透過了已經被完全融化的地殼，死死的與天上那尊佛陀的“眼睛”對峙著！
並且在悄然間，宋終無意識的說出了一句響徹天地的話語！
“不夠，遠遠不夠！”
“世間眾生，皆可看我……”
“唯獨惡孽，不允直視！”
“給朕，滾！”
第253章 烏魯烏魯五路
一聲暴喝的“滾”字摔下。
引得原本的白晝霎時間一黑，閃落了無數驚雷！
緊接著，在天地黑暗間，原本斷壁殘垣的天庭，猛然爆發出一瞬的極光！
這極光在名緣和尚眼中，看來是極美的。
因為，在漆黑天地一白的瞬間，名緣和尚看到了五彩斑斕，看到了玉樹銀花，看到了金玉華彩！
他身旁的光頭彪，更如同沉醉在其中一樣，趴在地上呈陶醉的“蛙泳”狀態。
但這隻是名緣與光頭彪看來，會是這般如此的美景。
而高懸天空之上的大黑天，卻是在宋終的感知中，硬生生撇過了自己的“眼眸”！
原本威勢浩蕩，威力莫大要看“穿”地心的黑色太陽。
在這一刻因為天庭的威勢，而不敢直視宋終的身形！
甚至在下一秒。
詭異世界天空中的那尊黑色太陽，微微變白了一瞬。
直到祂轉過頭去，才再次成為那尊漆黑的太陽。
看起來，莫名顯得有些滑稽。
目睹了這一切的名緣和尚，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偷偷用餘光瞥著身邊的宋終。
至於為什麽不拿正眼瞧宋終……
可快他娘的別開貧僧的玩笑了！
上一個正眼瞧這祖宗的大黑天，可是差點兒得了白內障！
那他娘的，可是遠藏佛教中的至高忿怒相！
就這麽說吧，佛祖知道吧？
你就想想生氣的佛祖，擱特麽大馬路上溜達著呢。
然後，被這位駕駛著“天庭”的大爺，當麵閃了兩下遠光燈！
佛祖不僅不生氣了，還得裝作沒事兒人一樣把頭別過去！
這事兒你說給狗聽，狗都得罵你放狗屁！
……要是換成貧僧這小身板，還不夠這位爺涮個嘴兒呢！
名緣打了個哆嗦，好像想到了什麽美麗的場麵，又迅速低下了自己的青茬光頭。
他現在，是萬萬不敢正眼看宋終的。
所以在名緣的餘光中，隻能看到扶著九龍拉棺的宋終，傲視著天空。
哪怕天庭諸神的虛像已經消散，但是其一身唯我獨尊的氣概，仍舊震懾著不臣！
真霸氣啊……
名緣心下暗想著，徹底被宋終所折服。
如果說原本的折服，是因為宋終的思想。
那麽現在的折服，是徹徹底底因為宋終的肉體！
讓名緣根本生不起任何不臣的心思，甚至形成了狂熱的崇拜！
隻是下一秒，這種崇拜就煙消雲散。
“禿子，別瘠薄光看啊！”
“快來扶老子一把！剛剛罵猛了……閃，閃著腰了……”
聽著宋終有氣無力的呼喊，名緣這才知道，為啥這位爺擱那迎風站了半天。
感情是透支了？
名緣連忙上前扶住了宋終，然後震驚的發現，宋終此刻的身體無比脆弱。
甚至，用手稍微一捏，都會滲出絲絲的血跡。
他手忙腳亂的和光頭彪一起，把宋終攙扶到了一旁。
又指揮礦工從廢墟裏，翻出了原本礦坑下的應急擔架。
這才安頓好了虛弱的宋終。
此刻的宋終，可以說狀態史無前例的差。
就在剛剛與大黑天的對峙中。
麵對大黑天充滿毀滅的目光，宋終沒來由的從心底，產生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憤怒。
這股憤怒中帶著一絲悲涼，促使著宋終在第一次正式運用天庭描像，就透支了自己的身體。
而且，是嚴重透支。
話都懶得說一句的那種。
那感覺，就像是一天三頓小飛機，晚上再補上頓“宵夜”，持續了整整半年一樣。
哪怕你沒死，都不能說是身體好，得感謝那市場上的毛片兒不夠激烈。
反正宋終現在是徹底明白，為什麽張雲安一直繞著自己走了。
想必……
他在臨江市的時候，過的也挺苦的……
這樣狀態下，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的宋終，可是嚇壞了光頭彪。
他不顧前後兩名礦工，駕擔架的為難。
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扒拉在宋終的擔架邊哭喊道。
“老板啊！老板！”
“你可不能走啊！”
“你走了，我們公司可怎麽辦啊嗚嗚嗚嗚嗚！”
“彪子不能沒有你啊！嗚嗚嗚……”
光頭彪的感情之真切，情緒之激動，堪稱是聲淚俱下如喪考妣。
看得一旁的名緣，是感觸頗深眼圈發紅。
正在悲切的氣氛，被光頭彪烘托的十分到位的時候。
宋終突然顫顫巍巍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向了名緣和尚。
並且開合的嘴角，好像在努力想要說些什麽。
名緣和尚見狀，一臉懵逼的用袖子按了按眼角，然後湊了上去。
隻是宋終太過虛弱，醞釀了好久都沒有吐露出完整了話語。
還是一旁的光頭彪，貼心又急切的猜測道。
“老板，是要我們好好招待新來的小和尚嗎？”
“放心，一切都會按最高標準！”
沒想到麵對這個靠譜的猜測，宋終緩緩搖了搖頭。
“那……那是要小和尚回去之後統領全局，帶領公司繼續發展？”
宋終仍然搖頭，並且手指點的更加強烈，期間還夾雜著拍擔架的動作。
光頭彪見狀眼眶又紅放聲大哭道。
“老板，老板你別這樣！嗚嗚嗚！”
“你要堅持住，咱還不到托孤的時候嗚嗚嗚……”
“你放心，以後公司的事兒，都讓小和尚拍板做決定！”
但是這個大膽的猜測，換來的卻依舊是宋終搖頭。
並且，用手指了指嘴，又指了指名緣和尚。
原本心有悲切的名緣和尚，突然臉色一黑。
“我知道他特麽什麽意思了……”
光頭彪聞言，猛然抱住名緣和尚急切的問道。
“快說！老板現在在說什麽？！”
“你要是說對了，以後你就是咱彪子的恩人再造！”
名緣和尚看著激動的光頭彪，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說他拍了拍棺材板，就把大黑天嚇走了。”
“讓我履行承諾，把那十斤奧裏給吃了！”
“什麽B人啊！有這功夫還開玩笑，修養自己的身體不好嗎？！”
名緣憤憤的吐槽著，卻是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光頭彪，雙眼猛然瞪出了精光！
“……大光頭，你踏馬幹什麽？！”
“你別過來啊，我警告你……我會法術！”
“臥槽你大爺，你這是什麽精壯牛頭人啊！”
“……他開玩笑的，他開玩笑的！！”
“MD烏魯烏魯五路……”
第254章 參與者
當然。
在宋終有氣無力的阻攔下，光頭彪沒有喂名緣和尚奧裏給吃。
隻是非常優雅的在回到公司之後，招待了名緣十斤貓屎咖啡。
也幸虧名緣現在是詭異之軀，比較抗造。
不然按照光頭彪那個用漏鬥的灌法，可能這會兒名緣要比宋終蹬腿蹬得還要快。
在名緣和尚捂著溜圓的肚子，走進宋終的VIP中P病房之後。
宋終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說話能力。
並且，頗有閑情逸致的，品嚐著一小杯精致的手磨咖啡。
在見到名緣和尚進來之後，宋終揮揮手讓一旁陪床的胡塗退下。
然後，笑著舉了舉手上的咖啡杯。
“要不要再來點兒？”
名緣和尚麵對宋終的調侃，隻是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要是不想我吐你床上，最好讓那玩意兒離我遠點兒！”
宋終聳了聳肩，然後好像扯動了傷口一樣呲牙咧嘴。
“嘶——你真是不懂享受。”
看著一臉苦色的宋終，名緣歎了一口氣。
他上前輕輕掀開被子，嘴卻像老媽子一樣絮叨著不停。
“就你這賽血葫蘆的模樣，還操心著您那爛俗笑話呢？”
“怎麽跟我師父一樣，又菜又願意裝，不讓人省個心……”
名緣和尚一邊說著，一邊幫助宋終調理著身上的繃帶。
宋終被名緣和尚在傷口上遊走的手，擺弄的呲牙咧嘴，卻仍然笑道。
“你懂啥？這就不能讓步！”
“我一讓步，回頭那些邪神還以為我不行了，會瞧我不起的！”
感受著宋終因為透支力量，突然變得千瘡百孔的身體。
名緣和尚沒再說什麽，反而隻在心中默默吐槽。
明明自己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還是像那個老頭兒一樣嘴硬……
連嘴硬都這麽像，該說不愧是誌同道合之人嗎？
真……羨慕啊！
大概隻有這樣的人，發下的誓言才能稱為宏願……
能忍受這樣的痛苦，或許讓他喊一聲“大侄兒”也不虧？
名緣晃了晃腦袋，搖散了腦子裏奇怪的想法。
然後，替宋終蓋好被子，輕咳了一聲問道。
“這麽著急找我過來幹啥？”
“不怕貓屎味兒熏著您老人家？”
宋終聞言隨手放下了咖啡，突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和尚，你說過大黑天的教義，一開始是要滅佛？直到後來才變成了滅世？”
名緣和尚聞言恍然，心說原來是為了詢問這個。
他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當初是我和我師父一起去遠藏之地，找到了失落的大黑天信仰——一本大黑天信眾記錄的佛陀言行。”
“從那本典籍的敘說中來看，抱持著我師父這樣滅佛宏願的，其實早有其佛。”
“也就是大日如來的忿怒相，大黑天。”
“按照那本典籍的敘說，祂最初也同樣秉持著‘滅佛才能淨魔’的思想。”
“隻不過在典籍的後半段，大黑天的言行畫風突變，從原本的‘滅佛才能殺魔’，變成了‘滅世才能救世’。”
“我師父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滅佛’法門剝離了出來……”
“在中間，差點兒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理智！”
名緣和尚說著，眼神中黯然了一下。
自己的師父雖然扛過了一切，卻最終沒扛過對宏願的追求。
在遇到宋終之前。
名緣和尚有時都在懷疑，到底是自己信仰不夠堅定。
還是名寂和尚，真的變成了入魔的“佛敵”。
因為這條路上太孤獨了。
孤獨到名緣都無法找出第三個人，來求證他們的宏願是對是錯。
直到遇到了宋終，見到了另一個擁有大氣魄的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
也算是另類的“雙向奔赴”了。
這邊。
宋終在聽完名緣的敘述之後，卻是閉目沉思了一會兒。
他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的緣由，其實說來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宋終察覺到自己在幾個小時之前的心態，不是很正常。
那種油然而生的憤怒，以及脫口而出的“朕”。
讓宋終在事後，尷尬到腳趾直扣床單。
最起碼換做正常狀態下的宋終，是絕對沒有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所以。
宋終開始懷疑自己“前世為帝”的時候，是不是和這大黑天有過什麽額外的牽連。
他會有這個懷疑，其實不是無的放矢。
因為宋終在回想之前在礦下的經曆時，突然注意到了之前沒有察覺的細小疑點——
在之前任何一次“死亡回放”的時候，宋終的視角始終都是“旁觀者”。
唯有宋終，直視大黑天的時候……
那次的“死亡回放”的視角，隱隱約約給宋終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一次，他不是旁觀者……
而是，“參與者”！
第255章 這麽巧？
名緣和尚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兒。
那就是自己的新老板，比較喜歡發呆。
而他每次一發呆，都會把人晾在原地半天。
搞得名緣和尚在小板凳上坐了半天，有些百無聊賴起來。
他左瞅瞅，右摸摸，對宋終的VIP中P病房嘖嘖稱奇。
無意間，他瞥見了宋終床頭的手磨咖啡。
閑得蛋疼的他伸手端起咖啡，稍微聞了一鼻子，卻突然眼前一亮。
香啊！
這可比那貓屎咖啡香多了！
稍稍抿了一口，名緣下意識的問道。
“老板，你這是什麽品種的咖啡，比那貓屎咖啡好喝多了……”
被打斷了思緒的宋終，並沒有立刻睜開雙眼，反而隨意的說道。
“麝香貓咖啡豆磨出來的，當然比貓屎咖啡香。”
名緣聞言翻了個白眼。
“欺負我讀書少是不是？麝香貓咖啡豆，不就是貓屎咖啡嗎？”
“我特麽剛喝了十斤苦兮兮的貓屎咖啡，我能分不出來？？”
“這到底是什麽咖啡豆？”
宋終這才微微睜眼，斜了一眼名緣和尚，隨即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
“如是。”
名緣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總感覺宋終的眼裏有種惡作劇的笑意。
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他隻能有些賭氣的說道。
“還有事兒沒，沒事兒我走了昂！”
宋終這才收起笑容，轉而問道。
“沒了大黑天塑像之後，那些礦工還會受控製吧？”
“還有後續的傳教，你有什麽想法？”
一談及正事，名緣和尚這才收起不羈的表情，歪頭想了一會兒說道。
“之前我和師父都沒有遇到過有人能把塑像吃了……但是目前來看沒啥問題。”
“那些礦工上來之後玩不了煤炭，轉而去玩泥巴了，反正都是堆塑像，怎麽都是堆。”
“傳教的話，我打算再等等，等觀察一段時間那些礦工，確定沒問題了再說。”
宋終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擺了擺手。
“退下吧大侄兒，我該休息了。”
名緣和尚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也露出了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
“那我走了老燈兒，你可別死了。”
二人“含情脈脈”“依依惜別”了一會兒。
名緣一腳帶開了宋終的房門，然後頭也不回的溜達了出去，走向了光頭彪為自己安排的房間。
正當他哼著小曲兒瞎溜達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個被一大群貓包圍的小狐娘。
如果名緣沒記錯，這小狐娘應該是那老燈兒手下的塗山狐胡塗。
他有些好奇的湊了上去，十分自來熟的問道。
“姑娘，你養這麽多貓嗎？”
胡塗轉過頭來，看到不是很熟悉的新光頭，迷糊了一陣說道。
“啊……不是我要喂的……”
“是另一個大光頭，說要開發什麽新品種貓屎咖啡……臨時抓了好多無人領養的野貓。”
“還又喂咖啡豆，又喂巴豆的……貓貓好可憐的。”
“明明隻有麝香貓，才能產出來貓屎咖啡嘛……普通的野貓不得臭死……”
“聽說還真有人喝了十斤，略。”
胡塗吐了吐舌頭，一臉嫌棄的模樣。
等她再抬頭時，發現原本笑眯眯的名緣和尚，神色突然變得慘白。
臉色看起來，像吃了屎一樣難看。
名緣現在感覺相比較貓貓，自己更可憐一些。
因為他現在才搞明白，宋終的“如是”是個什麽勾巴意思——
“嘔——”
“老燈兒！死禿子！我特麽信了你們的邪！”
“真奧裏給吃不了，給我特麽吃代餐是吧！”
“啊啊啊啊！老子怎麽說味兒不對呢！！！”
名緣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座天地二號大廈。
自然也傳進了宋終的耳朵裏。
此刻窩在病床上的宋終，聽到了名緣的慘叫聲，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小樣兒，那味兒能對嘍？
不治治你嘴臭的毛病，你還真把我當老燈兒了？
宋終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從自己的床頭櫃，拿過來了一本筆記本和一支鋼筆。
寫寫畫畫了幾筆，就陷入了沉思中。
而從他瞳孔中倒映出來的文字，也隻有簡單的一行——
【歡喜天（殘血沉睡）＜項羽（殘血）=宋終＜大黑天（滿血沉睡）≤宋終（開天庭）≤大黑天（蘇醒）】
沒錯。
宋終在整理自己目前的實力位階。
在經過這幾次與不可明說存在的對峙之後，宋終終於對自己的實力，有個比較清晰的B數了。
根據現有情報分析。
正常狀態下的宋終，基本打不過具有“三才之證”的大黑天。
這個情況，宋終反而能接受。
因為大黑天的“三才之證”，位格極高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畢竟是大日如來的忿怒相嘛。
至於自己“開天庭”之後的爆種，宋終則將其定義為短暫進入“三才之證”的狀態。
因為就當他站在天庭最中央的時候。
他能清晰感覺到一種天君俯瞰，君臨天下的感覺！
甚至宋終冥冥中有種預感。
隻要他想，並且身體能夠承受住。
那麽宋終就能跨越天外之天，狠狠的給那天上的黑太陽一個大嘴巴子！
並且祂還得乖乖受著，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反抗！
這種霸道的想法，是宋終始料未及的。
當然，開天庭的副作用也很明顯。
第一就是透支身體。
但其實透支身體都是小事兒，隻要不連續透支，估計也就個把兒天就修養回來了。
最讓宋終無法接受的副作用，是第二點。
也就是在開天庭之後，自己的心態會有所變化。
變得更加霸道，更加的……剛。
如果宋終的身板兒再結實一些，這可能無傷大雅。
但是宋終現在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
稍微折騰折騰，就可以直接撥打120了。
“所以，還是要抓緊把骨灰找回來，讓魔王相繼續升級才對……”
“對了，還得有防禦性的功法，以及飛行道具……”
“得讓關彩燒燒紙了啊！”
宋終嘟囔著合上了筆記本，然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自己的背。
其實九龍拉棺，就能完美的符合以上的條件。
像什麽防禦性功法，仿照關彩的“金玉屋”就可以。
至於飛行，宋終坐著九龍拉棺壓彎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但是九龍拉棺有時候，並不是那麽聽話。
就比如這次。
在宋終根本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把大黑天的塑像撕巴撕巴吃掉了。
直接打了宋終一個措手不及，根本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直麵了持證上崗的不可明說。
當時宋終拍棺材板，其實隻是想讓九龍拉棺模仿一下“金玉屋”，根本沒有想到天庭虛像會被召喚出來。
這讓宋終感覺每次使用九龍拉棺，就像開盲盒一樣，不確定性太高。
然而宋終，不喜歡開盲盒。
“尤其是這個盲盒，比你自己還了解你，怎麽都感覺十分瘮人……”
宋終嘟囔著，從床頭的抽屜裏抽出了一盒黑色的狗毛。
最近火鍋掉毛掉的比較多，他特地收集了起來，用作入夢符的原材料。
他想趁著這會兒閑暇時光，和關彩聊聊燒紙的事兒。
宋終心裏想著，手上的動作卻不慢。
在一張冥鈔上筆走龍蛇的同時，幾縷火鍋的黑毛被附了上去，順帶念響了那句入夢符的口訣。
“弟子宋終，叩請人曹官……呼……叩……”
咒訣還沒念完，宋終就感到一陣眩暈和莫大的困意。
體會著那十分熟悉的困意，宋終冒出了閉眼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這麽巧？
關彩這會兒……也有事找我？！
第256章 看起來也不難啊？
宋終抱著這個念頭，放棄對困意的抵抗。
然後沉沉睡去，陷入了關彩的召喚。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關彩站在一處看起來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說關彩所處的位置陌生，是因為宋終從來沒見過關彩現在所處的環境。
至於為什麽又熟悉，則是因為關彩眼前濃鬱成實質的怨氣，根本就是一座詭異靈境之外！
又出現解決不了的情況了？
好像最近，關彩需要自己的情況確實變少了。
就連上次自己出現，也隻是幫助關彩順了順氣。
隻是這次關彩明明還在詭異靈境外邊，為什麽突然溝通自己？
宋終看向了關彩，好奇中又帶著一絲疑惑。
但是關彩接下來帶著一絲焦急的聲音，讓宋終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宋哥，出問題了！”
“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發現了一座位於東平二中裏的詭異靈境……”
“我和溫心剛想進去調查，卻不料溫心進去了，我卻沒能進去！”
“……那座詭異靈境，說我長相不像學生，把我擋在了詭異靈境外！”
關彩迅速的敘說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眼前被怨氣籠罩的詭異靈境。
她眼神中的擔憂，幾乎和那詭異靈境的怨氣一樣濃厚。
因為這次。
溫心是一個人進去的。
沒有支援。
……
把時間拉回現實世界的早些時候。
最近的關彩，比較忙。
此刻的她頂著黑眼圈，懷裏抱著泡麵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因為就在李北計三次住院之後，東平市解除了“居家避險”的政策。
政策解除的原因，倒也不是完全的清理了詭異靈境。
而是在稍微安全了一點兒之後，人們就開始需要正常的生活了。
省略了千把字之後的言而總之，就是關彩很忙。
她要這邊協調安全秩序，那邊維持詭異靈境封鎖。
有時候還有些喜歡作死的大小主播，反複在安全線上橫跳，讓關彩頭疼不已。
這種人吧。
你管製他，他網暴你。
你不管他，他罵你監管不力。
就像是黏在鞋上的口香糖，又惡心又甩不掉。
林林總總，關彩就又被公務俗事纏到脫不開身來。
但是幸好在天地集團同事的支援下，關彩和張雲安兩人憑借著結實的身體，勉強還能撐得住。
隻是個人的休息時間，被壓縮到了極致。
就像現在的關彩，想要睡覺隻能趁著白天的一小會兒偷偷休息。
至於關彩究竟有多累。
這麽說吧。
正常不打呼嚕的人，在精神和肉體的高度疲憊下，也是會打呼嚕的。
而抱著泡麵桶的關彩，就正在打著輕微的呼嚕。
聲音輕微的原因，是因為隔壁張雲安的呼嚕聲，更大。
“咚咚咚。”
這邊。
在關彩陷入夢鄉的時候，她的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
關彩猛然打了一個激靈，然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挺直了腰板，勉強打起了精神說道。
“進。”
在關彩聲音落下之後，表情木訥的王倀推門而入。
看著瞬間泄氣伏回了桌上的關彩，王倀皺了皺眉頭。
“小姐，您又熬夜了。”
“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上前整理著關彩桌子上的堆積如山的文件。
關彩則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閉著眼說道。
“死不了，接納了詭異的身體還能累死不成？”
“哈……嗚，老王，這麽早過來啥事兒啊？”
“不是讓你帶著吳告南，去送溫心上學去嗎？送完了？”
王倀聽到關彩的問題，手裏的動作卻沒閑著，整理文件的同時說道。
“小姐，那所學校出問題了。”
“在剛居家避險之前，那所學校還是好好的。”
“沒想到解除政策之後，剛有人回學校就遇到了詭異的事情。”
“調查員懷疑，那座學校成為了詭異靈境。”
關彩聞言困意消了大半，心裏猛然一突，大瞪著眼睛當即就站了起來。
“困了多少人在裏邊，能不能聯絡上裏邊的人？”
“還有……溫心現在在哪兒？”
“這麽大的事兒，怎麽現在才說，我們快出發！”
王倀比了個手勢，示意關彩稍安勿躁，然後不急不緩的說道。
“別著急小姐，沒人困在裏邊，小溫心和吳告南也沒進去。”
“那座詭異靈境在剛剛出現詭異情況之後，就被立刻上報了。”
“疏散的很及時，一名老師，一個學生都不差。”
關彩聽到這裏，才輕舒了一口氣。
但是她眉間的憂色，卻仍然沒有化開。
她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披上了調查員製服。
“沒人受困也不行，必須盡快把這個詭異靈境解決掉。”
“好不容易給溫心找到一個願意接納她的重點初中，不能就這麽再擱置下來了！”
“還準備今年讓她跳跳級，明年參加一次中考呢！”
關彩嘟囔著，率先踏向了辦公室的大門。
一邊走，一邊衝著王倀說道。
“走啊老王，愣著幹什麽？”
“相關資料是放在了會議室，還是行動組？”
王倀整理好關彩桌子上的資料，這才兩步跟上。
回了一句“會議室”，王倀落後了關彩兩步。
他的目光卻下意識的，看向了關彩桌子上的那堆資料，目光中劃過了一抹沉思。
就是那堆資料，讓小姐這麽頭疼的嗎？
……看起來也不難啊？
自己是不是，該幫小姐分擔一點兒壓力？
王倀想著，輕輕帶上了局長辦公室的門。
靜悄悄的辦公室中，隻留下那張木製的辦公桌。
以及辦公桌上。
被王倀不到兩分鍾，就分門分類整理好的如山文件。
第257章 錄像
當關彩快步走到會議室之後。
就已經能看到打著亡者農藥的溫心，和在一旁指點溫心打亡者農藥的小巧吳告南。
嘴角抽搐了一下，關彩敲了敲桌子。
溫心猛然就把手機收了下去，衝著關彩“嘿嘿”直笑。
隻不過小手還是有些不老實的，把吳告南和手機放到了一起。
關彩無奈扶額，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遊戲”，也是孩子童年的一部分。
隻要不沉迷進去耽誤正常生活，關彩是不介意的。
尤其是溫心現在的學習水平，已經高到獲得了東平二中的認可，認為她能破格進入初中學習。
這讓關彩時不時，都會自我反省一下。
是不是讓溫心學得太多了，要不要讓她多放鬆放鬆。
當然。
這種反省總會在每天晚上，被關彩默默打消掉。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每晚溫心都會熬夜在峽穀裏“阿痛裏阿卡痛”。
言歸正傳。
關彩在進入會議室之後，又陸陸續續進來幾名天地集團的員工。
也就是當前東平市的詭異靈境“攻略組”。
直到最後王倀進屋，隨手帶上了會議室的門。
關彩才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員工們點了點頭。
“開始吧，匯報情況。”
“我們爭取在今明兩天，完成對東平二中的詭異靈境攻略。”
“……不要耽誤孩子們上學。”
關彩說著，瞅了一眼小臉苦兮兮的溫心。
然後溫心隻能不情不願地，把手機還有替她操作的吳告南拿了上來。
小巧的吳告南看著周圍的氣氛，很敬業的放下了溫心的手機。
然後熟練的找到了會議桌上的投屏遙控器。
“關巡察，這次發現詭異靈境，可以說是一個巧合。”
“眾所周知，在學校開學前，居民都處於居家狀態，東平二中也是處於封鎖中。”
“直到今天開學， 學校進入了學生，才有人發現學校中潛藏著一抹怨氣。”
“當然，也就是我們的溫心小同誌。”
“我們已經開始向校方，爭取溫心小同誌這個學期的‘三好學生’獎狀，由本人全權負責。”
吳告南說著，指了指昂頭挺胸的溫心。
而四周明顯對溫心十分有好感的天地集團員工們，也適時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看著原本嚴肅的會議氣氛，被寵著溫心的大人們搞成了家長會。
關彩俏臉一黑，不由得輕咳了幾聲。
“注意點兒影響，繼續開會。”
吳告南拿起遙控器，打開了會議室的投屏。
“在疏散了所有的學生老師之後，我們調取了學校大門的監控，發現了可疑的怨氣來源。”
吳告南話音剛落。
會議室的屏幕上，就浮現出一道學校大門口的影像。
隻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清晰度十分的低，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關彩見狀，皺了皺眉頭。
隨即衝著在座的其中一名攻略組的成員喊道。
“小李，調一下分辨率！”
被稱作“小李”的員工點了點頭，閉眼催動了自己的詭異能力。
下一秒。
原本十分模糊的監控錄像，瞬間變得十分清晰起來。
改變之大，如同馬賽克變成了超清4K一樣。
直到視頻清晰之後，這位員工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要知道他可是在生前閱遍了萬部有碼，死後才覺醒了這麽實用的詭異能力！
隨著視頻清晰，眾人的視線也再次放回了會議室中的大屏幕上。
大屏幕中的影像，記錄的是東平二中大門口的進進出出的學生。
吳告南駕輕就熟的，把視頻進度條調整到了今早八點左右。
在大門口絡繹不絕的學生中。
一個明顯和正常學生不同的男孩，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他麵色鐵青，眼窩凹陷，走路輕飄飄的像沒有重量一樣。
一身有些老舊的紅色校服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那男孩的腳下沒有影子！
“這就是散發怨氣的疑似詭異嗎？”
關彩下意識的問道。
但是很快，她的瞳孔就猛然一縮！
因為正當吳告南要開口解釋的時候。
屏幕中舉止異常的男孩突然轉頭，看向了監控攝像頭的位置。
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突然咧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說是笑容，卻更像是在怨毒的哭泣！
在夏日毒辣的太陽下，那明顯異於常人的獠牙，透過影像散發出驚人的寒意！
就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吳告南適時開口解說道。
“……在我們的走訪中，並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學生，或者教職工注意到這名男學生。”
“而且，最關鍵的是……”
吳告南再次調整了屏幕投影，將進度條拉到了盡頭。
也就是現在的實時錄像！
關彩沉默了。
在座的所有攻略組成員，也都沉默了。
因為不止男學生一個。
在屏幕投影中，有著數十名露著獠牙的“學生”，正歪頭看著監控。
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走進了學校的大門！
沉默良久。
還是吳告南冷靜到有些駭人的語氣，打破了沉默。
“根據現場調查員觀察回傳，在人類的視野裏……”
“學校大門口，空無一人。”
第258章 姐姐，裏邊有人拽住我了……
空無一人，從字麵意思來說，就是看不到一個吊人。
但是關彩明白，學校大門口隻是沒有“人”而已。
實時監控上，衝著攝像頭笑的詭異學生們，在時刻提醒著民調局成員們——
來活了。
還是個大活兒！
因為那些詭異學生在衝著攝像頭“挑釁”完之後，都順次進入了學校中。
按照這個詭異數量來看，東平二中馬上就會形成詭異靈境，然後徹底無法通過攝像頭觀察。
隻是關彩想不明白一件事。
為什麽這次的詭異靈境形成，會以這種奇怪的方式完成呢？
之前的詭異靈境，都是在冤死者的死亡原址上，或者是有人刻意為之，從“內部”開始“擴散”。
但是這次卻是在學校剛開放的時候，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大波詭異學生湧入學校。
難不成這些詭異學生，也知道開學回來上課？
關彩搖了搖頭，晃散了腦袋裏荒誕的想法。
隨即抬頭看向七嘴八舌討論的天地集團員工們，敲了敲桌子示意。
“各位，我想知道有哪位在詭異世界裏，曾經見過這些詭異學生？”
“或者說有誰知道這些學生的詭異能力？”
停下討論的集團員工們麵麵相覷，同時搖了搖頭。
最老實的段樹率先開口說道。
“老板娘，別說見過，我們聽都沒聽說過。”
“並且現在的觀察一線，也有我們的員工同事，最離譜的就是他們也看不見這些詭異學生！”
“哪怕他們嚐試站在”
“如果說詭異能力的話，大概就是隱身吧……”
關彩聞言皺起了眉頭。
詭異看不見的詭異？
這……
這是什麽原理？
詭異都看不到的詭異，還講不講科學了？！
關彩有些頭疼。
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道。
“沒有頭緒的話……小李留下， 其他人去調取東平二中的檔案，檢查有沒有學生意外死亡的事件。”
“吳告南，聯係校方領導，讓所有老師和領導來辨認，看看認不認識這些學生。”
關彩一邊捏著眉心，一邊下令道。
現在的情況，是詭異世界的員工們都毫無線索。
那麽想要調查詭異靈境的來龍去脈，就隻能寄希望於從東平二中本身的曆史上找到線索。
關彩認為，既然隻有東平二中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那麽學校從前一定發生過什麽，才讓這些詭異學生在死後還不忘記“回來上學”。
關彩的思路簡樸實用，但是得到的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並且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讓關彩愈發的頭疼。
首先是來自校方領導反饋，掐死了一條重要的調查方向。
“關……領導，我們學校的老師，確實沒有見過這些孩子啊！”
“並且這些學生都一副青麵獠牙的模樣，這誰能辨認出來……”
“……有正臉也不行啊，正臉笑得這麽扭曲，有兩個女老師已經嚇暈過去了！”
關彩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摻著白發的二中校長，忍不住再次問道。
“要不……您老再多看兩眼？”
“有了方向，我們的調查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東平二中的曹校長顫顫巍巍的扶了扶眼鏡，語氣中有些無奈。
“領導啊，八次了，我已經看八次了！”
“我本來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現在心裏都開始求上帝了！”
“還能怎麽看？除了校服是二中曾經的舊校服，其他的我怎麽看都認不出來啊！”
“唉……晚節不保，晚節不保啊……”
關彩一臉為難的送走了，東平二中的曹校長。
回辦公室時，正好遇到了正在等她的溫心和吳告南。
“關巡察，兩個壞消息。”
“第一，學校的所有監控已經因為怨氣被損毀，我們現在徹底觀察不到校內情況了。”
“第二，東平二中曆年的在冊學生中，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大規模死亡的案例，僅有的一例學生跳樓，也被救了回來。”
“不過倒是有東平二中的副校長因為抑鬱症，在家輕生的案例。”
“已經有同事在繼續跟進這條線了，但是我認為關聯性不大。”
“奧對了，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有小部分家長開始投訴我們的不作為了，我想……我們要盡快了。”
關彩沉默的聽著吳告南的匯報，聽到被人投訴之後隻是翻了翻白眼。
當了這麽長時間的代理局長，她幾乎都快對這些投訴免疫了。
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關彩低頭看著吳告南問道。
“把張雲安喊醒，我和他還有老王一起進去，速戰速決。”
“再耗著不進入詭異靈境，也是浪費時間。”
“還不如趁著詭異靈境剛剛形成立足未穩，迅速解決掉。”
關彩說著，就要往民調局門口走去。
但是行動間，卻被小小的溫心一把拽住衣角。
“關彩姐姐，我也要去！”
關彩低頭看著瞪大眼睛的溫心，疑惑地眨了眨眼。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溫心在打什麽小算盤，然後斷然拒絕道。
“你不去，上次的詭異靈境你狀態就不對，最近最好少接觸這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聽話，這是為了你的心理健康……想想李北計局長，他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康複呢！”
沒想到溫心麵對關彩的製止，卻開始搖著關彩的手臂撒起嬌來。
“就讓我去嘛~去嘛去嘛~”
“你想想關彩姐姐，我陪你一起解決這個詭異靈境，以後進學校就不止能遊戲段位吹牛逼啦！”
“我就是班上的大英雄！嘿嘿……”
“況且有你，有張道長，還有王叔，我還怕什麽啊！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孩！”
關彩虛眼看著撒嬌的溫心，仍然不為所動。
但是溫心的黏人技法之高超，精準的把握住了關彩作為家長的心理。
“關彩姐姐，你想想啊！”
“要是我參與了這次行動，以後開學了老師們不都得高看我一眼，天天給我開小灶？”
“到時候我的成績突飛猛進，明年中考直接拿個狀元！”
“然後就可以直接上高中啦，豈不是美事呀美事！”
“到時候你開家長會，臉上也有光對不對！”
溫心很精準的擊中了，關彩作為的家長心理。
看著拽著自己袖子甜言蜜語的溫心，關彩心下一軟。
好像溫心說的也沒毛病？
況且這次確實挺安全的，尤其是老王和雲安道長都會隨行，穩妥拉滿了屬於。
大不了還有我能搖來宋哥，總不會讓溫心受傷的……
在一陣的心理鬥爭之後。
最終，關彩沒拗過小可愛的請求，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進去之後，一切聽指揮，不準瞎跑。”
“哦耶！關彩姐姐最好了！”
“出去玩嘍！”
……
在當天的中午時分。
東平二中的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虎頭奔。
並且從虎頭奔上陸續下來了關彩，王倀，張雲安和溫心一行四人。
這就是本次調查行動的所有人員。
沒來的火鍋要看民調局的大門，而吳告南則負責收拾其他的爛攤子，尤其是替關彩應對媒體。
關彩下了車之後，就開始仔細打量起來眼前的詭異靈境。
此刻的東平二中整體建築，已經完全籠罩了一層厚重的怨氣迷霧。
從理論上來講，完全形成了詭異靈境的狀態。
關彩見狀，揉了揉溫心有些躍躍欲試的小腦袋，隨後點了點頭道。
“出發吧，速戰速決。”
“不然家長們的投訴信，該寫到京都去了。”
關彩說著，率先走向了那怨氣迷霧。
但是剛要穿過怨氣迷霧，關彩就皺了皺眉頭。
這觸感……
不太對啊？！
平時的怨氣一穿即過，怎麽這次硬邦邦的像一層厚膜？
關彩疑惑的同時，和身旁的張雲安對視了一眼。
從張雲安那熬夜過度的黑眼眶中，也讀出了濃厚的好奇和疑惑。
“雲安道長，這是怎麽回事？”
張雲安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想……大概……可能是這座詭異靈境，有某些進入條件？”
“不達成條件，就無法進入？”
“怪哉……”
張雲安打了個嗬欠，然後強行聚集精神觀察著眼前的詭異靈境。
正在他和關彩仔細觀察的時候，張雲安無意間突然瞥見了什麽，瞳孔一陣猛縮。
同時連日熬夜的困意，也清醒了大半！
“溫心！把手收回來！”
張雲安暴喝了一聲，就念動了“兵”字訣衝向了溫心！
旁邊的關彩也意識到了什麽，猛然回頭看向溫心。
她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溫心的一隻手已經完全插入了怨氣迷霧中！
也就是說那阻擋了眾人去路的怨氣迷霧，竟然獨獨沒有攔住溫心，反而任由她把手插了進去！
而這一秒的溫心，卻一臉迷茫的看著焦急的關彩和張雲安，下意識的留下了一句話。
“姐姐，裏邊有人拽住我了……”
“那手，好涼啊。”
下一秒，怨氣迷霧猛然膨脹！
撲向溫心的張雲安還有關彩的金玉怨索，都齊齊被怨氣迷霧擋在了詭異靈境之外！
而原本溫心站的位置上，隻留下了濃厚的怨氣迷霧……
久久不散。
第259章 敢欺負我家溫心？！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
突然到關彩在那瞬間，心直接猛猛揪了一下。
她慌了。
自從把溫心從雨花樂園帶出來之後，她從來都沒有讓溫心獨自進入過詭異靈境。
但是任誰怎麽都沒想到，意外會來的這麽突然！
尤其是這次因為人力足夠的緣故，吳告南並沒有跟隨在溫心的身邊。
換而言之，溫心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進入了詭異靈境！
並且這座詭異靈境，還正處於情報一片未知的狀態！
關彩幾乎是在瞬間掃視過身邊的張雲安和王倀，眼神焦急中帶著探尋。
眼下，她想確認張雲安和王倀，有沒有辦法進去支援溫心。
但是除了沉默和搖頭，她沒有得到任何讓她安慰的答案。
望著眼前越發濃鬱的怨氣，關彩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不行，冷靜……
要冷靜！
一定有什麽辦法，能讓溫心安全出來！
想一想，到底為什麽溫心進的去，而我們進不去？
還有什麽辦法，能讓溫心出來，或者讓支援人員進去？！
呼氣閉眼，關彩全力調動了疲憊的大腦，陷入了劇烈的頭腦風暴中！
初中生，學校……
詭異靈境，限製條件……
我們進不去，隻有溫心進的去——是外貌？還是身高？又或是其他的特質？！
突然，關彩好像想到了什麽。
不對……
學生中也會有外貌老成的孩子，初中生也有一米八幾的大高個！
唯一讓溫心和那些孩子有共同點的，隻有一個條件——
年齡！
在死亡變成詭異之後，就一直固定不變的年齡！
關彩猛然睜開雙眼，有些難以置信的說出了最有可能的限製條件。
“已滿十八歲，不得入內？？！”
“……什麽他娘的狗屁條件？！”
關彩罕見的罵了一句髒話。
哪怕知道了進入詭異靈境的條件，關彩等人依舊束手無策。
因為整座東平市民調局除了溫心之外，就沒有第二個未成年！
也就是說。
當下整個東平市，除了已經進入詭異靈境的溫心之外，沒有其他調查員能進入這座詭異靈境！
一旁的張雲安也是瞬間想通了一切，皺眉建議道。
“別急關彩，我們可以向別的城市請求支援。”
“我印象裏，在其他城市中存在十六七歲的凶級年輕調查員，我們有王倀可以趕路……”
張雲安說著就掏出了手機，正準備撥打電話的時候，卻被關彩攔了下來。
張雲安有些疑惑的看著關彩。
卻發現關彩正若有所思的直視著，天空中的黑色太陽。
那代表著詭異入侵現實，還沒有徹底結束的黑色太陽。
關彩攔住張雲安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她想到了，另一種給溫心尋找支援的方法。
……
詭異世界，天地二號VIP中P病房。
從夢境中醒來的宋終，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喃喃自語。
“所以……關彩的意思是讓我穿上那張小孩畫皮，進入那座詭異靈境？”
“……什麽勾巴詭異靈境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條件？！”
“難道老子注定女裝？！”
“……”
宋終沉默。
但是他一臉抗拒的表情，卻沒絲毫影響翻身下床的動作。
在一陣呲牙咧嘴中，宋終一步一步挪到了隔壁自己的辦公室。
然後一邊碎碎念，一邊翻找著被自己“封印”在許多雜物下的那兩張畫皮。
對這兩張女性的畫皮，宋終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一邊是穿梭現實的便利，一邊是女裝一萬遍的詛咒。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幫助他邁出這一步的，竟然是因為溫心……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
宋終小聲念叨著，從一堆堆雜貨中翻出了一個保險櫃。
然後在保險櫃中的大畫袋中，找到了那張小女孩的人皮。
也不拖拉，宋終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人皮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說來奇怪。
那原本小巧的人皮套在了宋終高大的身體上時，宋終的身體就一陣變化縮小，竟然在慢慢貼合著小巧的人皮！
直到最後完全穿上之後，宋終的外貌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乖巧的小女孩，看起來並無半點兒的不合身。
當然，尺碼不合多多少少會讓宋終感覺到有一點兒緊。
就像是杜蕾斯正好合身的型號，換成岡本就會感覺十分勒得慌。
而這股怪異的窒息感，也無時不刻得纏繞著宋終。
“這一點兒也不科學……”
宋終打量著鏡子中變成小小一隻的自己，吐槽了一句之後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就發散著自己的感知，順著現實世界的輕微吸引力，緩緩的跨過了空間屏障。
當披著小女孩畫皮的宋終，完全進入現實世界之後。
在他的眼前就已經安安靜靜的，停了一輛純黑的虎頭奔。
看向扶著車門的王倀，小女孩模樣的宋終麵無表情的開口說道。
“走吧老王，讓我看看怎麽個事兒。”
“是哪個不開眼的，敢欺負我家溫心？！”
第260章 課堂提問
宋老板本人，是非常擅長放狠話的。
並且他放的狠話，百分百都能兌現。
所以，宋終手下的員工，在一般情況下都會十分尊重他，敬畏他。
注意，是一般情況。
這邊。
當王倀看清楚宋終的扮相之後，那張木訥的臉立刻別過了頭去。
麵對著宋終惡氣騰騰的蘿莉連衣裙外表，他終究是沒能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畢竟，你很難把一個原本一米八多的高大紋身男人，和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小蘿莉聯係在一起。
這種感覺會給人以一種極大的反差感，讓人很難控製自己上揚的嘴角。
幸虧王倀的腦袋可以無死角旋轉，才沒有在宋終麵前露出那尷尬的笑容。
宋終看著一直轉動腦袋，躲避自己目光的王倀，臉色就是一黑。
然後麵無表情的走到王倀身邊，抬腳就踢上了王倀的小腿。
在王倀呲牙咧嘴中，宋終惡狠狠的訓斥道。
“笑勾巴笑！什麽時候了還笑！”
“上車開車！老子要救溫心去！”
王倀隻能一邊上車，一邊艱難的解釋道。
“對不起老板，不是我不關心溫心……隻是……”
“咳嗯！隻是您太強了，就好像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的紫金梁！讓我一看到您就下意識的不擔心了！”
宋終聽著王倀狗屁不通的解釋，冷笑了一聲。
好啊，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王倀，也學上話術了？！
阿諛奉承，吹牛拍馬……
我呸！
宋終心裏惡狠狠的想著，抬腳就坐在了虎頭奔的後座上，雙手扶著膀子一臉“嚴肅”。
雖然在他奶呼呼的小臉上，嚴肅的表情更像是傲嬌。
當然，宋終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其實，王倀麵對現在的自己，能有現在的反應已經算是非常講究的了。
宋終得出這個結論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他出現在關彩等人麵前之後，她們的反應更加離譜。
就在小女孩模樣的宋終，下車出現在關彩等人麵前之後。
關彩和張雲安齊刷刷的別頭轉身，看向了那詭異靈境的怨氣迷霧。
這個技術動作，有個通俗的稱呼——麵壁。
其動作之流暢，頗似被老師當堂抓到小動作的學生。
隻有聳動的肩膀，才能從側麵體現出關彩等人憋笑之艱難。
宋終嘴角抽搐的看著麵壁的關彩和張雲安，以及十分自覺走向怨氣迷霧麵壁的王倀。
“都什麽人啊！”
宋終哀歎了一聲，然後深吸一口氣，上前抬手拍了拍關彩的屁股。
別誤會。
宋終隻是想讓關彩知道，他是在對她說話。
隻是宋老板現在太矮了，剛好能夠到關彩的屁股。
“我估摸著這詭異靈境一消散，這畫皮就要撐不住。”
“我尋思我差點兒防禦性功法，或者能飛的功法啥的，你找找有沒有合適的，我也練練。。”
“其他的沒啥了，我進去了……”
“對了，你們不準趁我進去之後偷笑！”
“嚴肅點兒！救人呢！”
宋終惡狠狠的叮囑了一句。
然後，他沒給眾人留下任何機會，逃也似的衝進了詭異靈境。
而那座詭異靈境，也和關彩料想的一樣。
十分給麵子的讓小女孩模樣的宋終，越過了那道怨氣迷霧。
或者確切的說，應該是畫皮強大的遮掩氣息能力，讓宋終能夠自如的進入。
而在宋終進入了詭異靈境之後，張雲安才艱難的開口說道。
“關巡察，雖然說這樣很不合適，但是我還是想申請一下……”
“噗……咳嗯……我能不能笑一下……”
而關彩聳動的肩膀，也彰顯了此刻她內心的不平靜。
“咳咳咳！不行……宋哥說……”
“不……準……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宋哥一在身邊，餓哦就莫名其妙的有種安全感……”
“確實不該笑，但是……哈哈哈哈！”
“尤其是今天宋哥的女裝……太好笑了哈哈哈……”
……
或許實力強大在某些時候，也是一種悲傷。
起碼宋終隔著怨氣迷霧聽到關彩的笑聲，就體會到了淡淡的悲傷。
“這妮子，找機會非好好操練操練她……”
“對！老子要重振夫綱！”
宋終咬牙切齒的說著，然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捋平了自己身上小裙子的褶皺，宋終一臉淡漠的回頭。
順著他的目光，能看到身後有著數十名大張著獠牙，露出邪異笑容的詭異學生們！
麵對著表情惡意的詭異學生們，宋終嘴角，卻劃過了一絲危險的笑意。
“現在……讓我們開始課堂提問。”
“哪位同學能告訴我，我家溫心在哪兒？！”
第261章 共通點
事態的發展，有些超出宋終的預料。
他本以為就算自己女裝成小蘿莉，憑借著身上的氣息，也能震懾住那些詭異學生。
尤其是宋終為了防止因為他的外表太卡哇伊，詭異學生們不買他的帳。
他還特意召喚出了四尊天神殘魂，全力催動了天神殘魂的威勢。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圍在他身前的詭異學生，在麵對小蘿莉宋終散發的恐怖氣息時，竟然無動於衷。
並且仍舊隻是保持著瘮人的微笑，對宋終的問話，卻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看著那一個個詭異學生，長時間的僵硬笑容。
宋終甚至覺得，莫名有些喜感。
這是什麽情況？
你們不理我，就顯得我很尷尬好不好！
難不成詭異學生，也玩行為藝術？！
……等等，如果這些詭異學生沒有攻擊性，那溫心去哪兒了？
宋終疑惑的目光，對著麵前層疊的詭異學生打量了一遍。
但是因為身高太矮，他根本不能像往常一樣仗著身高優勢，對圍在一堆的詭異學生們一覽無餘。
正當他費勁觀察的時候。
其中一名校服上寫滿了密密麻麻名字的詭異學生，突然僵硬的舉起了自己的手。
而那名詭異學生接下來的奇怪舉動，卻讓宋終眉頭一挑。
“一！”
宋終看著舉手大喊的詭異學生，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鬱。
因為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
這個詭異學生，是在報數？！
果不其然。
隨著那名詭異學生的領頭，剩下的學生也順次舉起了自己蒼白的手，嘴裏僵硬的喊著數字！
“二！”
“三！”
“……二十一！”
聽到那聲脆生生的“二十一”，宋終猛然看向了報數者的方向。
因為如果他沒聽錯的話，第“二十一”個學生，是溫心的聲音！
宋終擠開詭異學生的包圍，順著那清脆的聲音，看到了那突然舉起的小手。
見到溫心完好無損沒有受到傷害之後，宋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還好，自家的崽沒有受傷。
而溫心看著突然衝到自己麵前的三無蘿莉，一瞬間明顯有些愣神。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隻感覺眼前的小蘿莉雖然看起來陌生，但是氣息卻讓溫心感到無比的熟悉。
就好像……
宋終哥哥？？？
我辣麽大個宋終哥哥，怎麽變成了小蘿莉？！
但是溫心顧不上思考，為什麽宋終變成了一個小蘿莉。
她伸手握住了眼前宋終的手臂，在宋終疑惑的目光中，把他的手臂高高舉起。
與此同時，溫心不斷的對宋終擠眉弄眼。嘴裏還不斷比劃著兩個字的口型。
宋終疑惑的看著溫心的舉動，一時之間沒弄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
直到他猛然發現四周的詭異學生，此刻已經齊齊注視著自己，好像正在期待著什麽。
福至心靈間，宋終高舉著手，脫口而出了一個數字。
“二十二！”
在宋終報數之後，那些詭異學生們就好像失去了目標一樣，再次齊齊看向了籠罩在學校大門的怨氣迷霧。
隻是呆滯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些的期待。
宋終對這些詭異學生的舉動，感到十分的奇怪。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身邊的溫心，而溫心在打量了現在的宋終之後，反而好奇的問道。
“宋終哥哥嗎？你怎麽變成這麽小的小小一隻啦？”
“難道你也被大壞鳥拉入夢境了嘛？”
“唔……可愛誒！宋終姐姐抱抱！”
宋終麵無表情的，按住了要撲進自己懷裏的溫心，隨即開口轉移了話題。
“溫心別鬧，說正事兒。”
“剛剛的報數，有什麽含義？”
溫心聞言停止了往宋終懷裏蹬歪的動作，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
“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第一次報數的時候，他們就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我報完數之後，他們就扭頭重新看向怨氣迷霧。”
“好像……他們是在等什麽人一樣……好像隻有湊齊了人數，他們才會開始下一階段的行動。”
“而且最奇怪的是，在一開始的現實世界裏，他們都是看不到實體的。”
“一直進入了詭異靈境，才能被肉眼觀察到……”
“並且我還感覺到詭異靈境的怨氣來源，不是那些詭異學生，而是這所學校裏的某種東西……”
“那些學生就像是被那種東西吸引過來了一樣，其實本身的怨氣，微弱到近乎感知不到。”
聽著溫心的情報共享，宋終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群詭異學生。
溫心說的沒錯。
宋終剛進入詭異靈境，就察覺這些學生的怨氣弱小的有些奇怪。
隻是當時光顧著尋找溫心，下意識的沒有多想。
現在溫心已經確定了安全，宋終反而對這些詭異學生產生了好奇。
無害的詭異學生，微不可察的怨氣……
奇怪的報數，款式過時的校服……
還有學校中不知名的怨氣來源，詭異學生未知的等候……
藏在這座詭異靈境中的謎團太多，讓宋終下意識的想要探究其中的原因。
並且宋終斷定這些詭異學生，身上一定有某些共同點，促使他們聚集到了這所學校！
隻是藏在謎團中的始末太深太亂，情報不足的情況下，宋終暫時理不清根源而已。
“看來自己真是腦子壞了，想這麽多幹嘛！”
“咱可是有掛來著……”
宋終停止了無用的思考，決定用一種更簡單粗暴的方式，找到謎題的答案——
那就是直接觀看，那些詭異學生們的“死亡回放”！
宋終相信從“死亡回放”中，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念至此，宋終板起嚴肅的小臉衝著溫心說道。
“溫心乖，別亂跑。”
“我去去就回。”
話罷。
身形騰躍之間，宋終就站到了其中一名詭異學生的麵前。
而透過那名詭異學生的雙眼，宋終隱隱約約抓到了事情的真相！
……
“什麽？！找到這些學生的共通點了？！”
站在詭異靈境前的關彩舉著手機，不可置信的問道。
而電話中的吳告南，仍然保持著不悲不喜的冷靜語氣，闡述著剛剛獲知的情報。
“是的關巡察，我們一開始都想錯了。”
“那名因抑鬱症輕生的副校長，其實和這座詭異靈境應該有莫大的關係，甚至和那些詭異學生都有很深的牽連。”
“負責跟進的同事，從副校長遺物中的一張合照中，找到了關鍵性的線索。”
“我已經把相關的照片和視頻，發送到了您的V信工作群上了。”
“根據初步的推測，這些詭異學生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其實並不複雜。”
“他們並不是什麽奪命的詭異，也不存在什麽偏執的惡念。”
“那些孩子，是回來上學的。”
第262章 來，笑一個
關彩掛掉吳告南的電話，神色有些複雜的點開了V信工作群。
在工作群裏，吳告南上傳了一張照片，一份事故報告，以及一段視頻。
關彩按照順序，率先點開了那張照片。
在那張照片中。
一名黝黑而瘦高的眼鏡中年人，被二十四名穿著老舊校服的孩子們簇擁著。
他們的臉上都鋪滿了塵土的痕跡，卻掩蓋不住質樸的笑容。
中年人的臉，被民調局的工作人員，特意用圖片編輯標注上了“副校長”的記號。
有著相同被圈出記號的。
是二十四名學生中，一名校服上寫著密密麻麻人名的孩子。
關彩幾乎是一眼就認出，那孩子身上穿著的紅色校服和人名標記，正是從監控中發現的第一個詭異學生！
而那群學生身前扯著的紅色橫幅，也讓關彩立刻就明白了一切的關聯點——
【東平市第二中學，定點幫扶大輝村貧困失學少年。】
看著那鮮紅的標語和相同款式的老舊校服，關彩當即明白。
照片上的這些失學少年，就是出現在詭異靈境中的那些詭異學生！
哪怕是變成詭異之後，這些孩子容貌大改，但是那些老舊的校服絕不會騙人！
確認了詭異學生們的身份，關彩點開了那兩份事故結案報告。
詭異學生們的身份，隻是謎題的所有答案之一。
關彩明白。
剩下的答案，都在這份報告與視頻中。
【東平市客車特大交通事故】
【X年X月X日，東平市高速公路上，發生一起重特大交通事故。】
【一輛載運23名師生的西淮省大客車，與一輛小轎車發生交通事故。】
【造成大客車右翻至隔離帶護欄上，高速滑行近100米，同時部分乘客被甩出車外。】
【初步核實，造成20名乘客死亡，3名乘客受傷。】
【據傷者介紹，大客車乘客，為大輝村貧困失學少年和兩名隨行教師。】
關彩看到這裏有些沉默。
死亡的20名乘客，全都是那些剛剛從大輝村坐上大巴車，準備奔向未來的孩子們。
那一張張血肉模糊的現場照片中，就有那名校服上寫滿名字的男孩。
而生還的隨行老師中。
就有那位因抑鬱症輕生的東平二中副校長，曹懷誌。
這場事故因為學生們還沒正式入學，所以並沒有記錄在東平二中的檔案中，通過對曹懷誌的調查才挖掘出來了這個線索。
同樣的。
因為沒有正式入學，東平二中的老師和已經換屆的校長，也對這些孩子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目前而言，這群詭異學生們，確實是回來上學的。
隻是暫時搞不清楚，吸引他們回來的原因，以及他們會在詭異靈境中做些什麽。
看著手頭的資料，關彩隻能把原因暫且歸於“執念”。
同時關彩也在報告下方的附帶說明中發現，曹懷誌抑鬱症輕生的原因。
在當時稽查司的調查中，警員發現了曹懷誌的遺書。
遺書中寫滿了他的後悔自責，甚至對大輝村父老鄉親的愧疚。
因為他同樣出身大輝村。
當他一步一步從貧困的大輝村，走到東平市最好初中副校長的位置之後。
他的第一個念想，就是村裏那些失學的孩子。
但是，命運再次發揮了它的黑色幽默。
或者換個更通俗貼切的說法吧——
這狗，日的命運！
孩子們沒能通向他們本以為的美好未來，反而走進了命運的黑夜。
明明，就差那麽幾十公裏而已。
關彩沉默的點開了最後一個視頻，視頻的開頭就是在那貧瘠的村莊裏。
一群孩子簇擁著攝像機和一名中年男人。
“同學們，待會兒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麵對攝像機，一定要保持微笑哦。”
“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這次機會，你們要好好表現，不丟咱村的人！”
“也不要枉費咱們學校這次撥下的資金！畢竟錢他們花了，也是要個麵子的嘛！”
視頻中的黝黑中年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關彩知道，這個看上去身材結實像老農一樣的男人。
就是當時促成東平二中扶貧大輝村的副校長，也是同樣出身大輝村的曹懷誌先生。
而和曹懷誌有著同樣燦爛笑容的，還有他身邊的那些孩子們。
視頻仍然在繼續。
在一眾燦爛笑容的孩子中，隻有那名校服上寫滿了名字的小男孩悶悶不樂。
而曹懷誌也注意到了男孩兒的情緒，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溫和的說道。
“瘦娃兒，別擔心，我知道你家的情況。”
“等你在大城市學成了，才好還你們家裏這些年，欠鄉親們的錢嘛。”
“……你放心，學校是義務教育，扶貧也是不收你們吃住錢的！你要好好學習嘛！”
“你記住，知識改變命運嘛！”
視頻中的曹懷誌說著，指了指正在錄像的攝像機。
也就是看到這裏，關彩才明白過來。
為什麽每個詭異學生，都會對學校大門口的監控錄像露出詭異的微笑。
因為村裏的孩子們，分不清監控和攝像機的區別，誤把監控長長的鏡頭當作了攝像機。
可惜那笑容，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隻剩下了死者對命運的黑色幽默，後知後覺的嘲笑。
視頻中曹懷誌那張笑臉仍然燦爛，傳來了視頻結尾最後的聲音，也是孩子們遇難前聽到的最後提醒。
“來嘛瘦娃兒……”
“你看，這個長長黑黑的，叫做攝像頭。”
“來，笑一個嘛。”
第263章 為大夏之崛起，而讀書！
詭異靈境外的關彩，已經弄明白了詭異學生們的來曆。
以及他們的真正目的。
而詭異靈境中的宋終，也通過“死亡畫麵”知道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甚至，要比關彩知道了更多的細節。
比如曹懷誌在車禍中，曾想抱住離他最近的那名孩子，但是孩子因為脖子扭斷死了，他活了下來。
再比如曹懷誌在搶救過程中，眼睜睜的看著臨床的孩子，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又比如……
反正林林總總，透過那些孩子的“死亡回放”，宋終看到了真相。
還有他所沒注意到的，曹懷誌抑鬱的真正原因。
眼睜睜看著那麽多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麵前死亡，任何一個有責任心的老師都承受不住。
同時，宋終明白了這些詭異學生們在等什麽。
客車上一共二十四名學生，現在哪怕加上宋終和溫心，也隻有二十二名。
這些詭異學生，在等自己的同伴。
隻是他們不知道，生還的四名學生，已經和他們生死兩隔了。
這讓宋終有些為難。
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才能讓這座詭異靈境破解。
他不願意傷害，這些暫時沒露出攻擊性的詭異學生們。
但是，這些詭異學生們好像靈智不高，正在因為兩名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人，卡住了下一步的進程。
“尤其是這些學生身上的執念怨氣，明顯不足以聚集到這裏。”
“還是要找到學校裏吸引他們真正源頭，才能破解詭異靈境。”
宋終喃喃自語著，閉上眼默默感受整座詭異靈境的源頭。
下一秒。
宋終就睜開了眼睛。
因為就在他剛剛觀察“死亡回放”的同時，詭異靈境中的源頭氣息，正在靠近學校的大門。
宋終下意識的走回了溫心旁邊，將詭異學生們和溫心護在了身後。
然後目光嚴肅的，盯著那股源頭怨氣的方向。
宋終不知道曹懷誌已經死了，所以他也不會往那個方向猜測。
他單純的認為，可能是有惡意者想利用這些孩子做文章。
要知道別看這些孩子現在怨氣微弱，在飽經折磨之後激發的怨氣，會強到難以想象。
在詭異世界，宋終見多了這些事情，所以下意識的想護住這些學生。
不過在宋終看清楚來者之後，就猛然愣住了。
一同愣住的，還有手持著詭異靈境源頭的“來者”。
不錯。
來者正是原東平二中副校長，曹懷誌。
宋終愣住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想到曹懷誌在事故後，也輕生自殺了。
而曹懷誌愣住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發現原本的學生中，多了兩個他不認識的人。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衝著麵對著怨氣迷霧發呆的學生們，大喊了一嗓子。
“娃兒們！不等了，我們要上課了！”
“來嘛，跟老師去教室！”
隨著這一聲大喊，那些詭異學生齊齊轉頭，露著有些呆滯的笑容看向了曹懷誌。
曹懷誌見狀鼻子一澀，但是卻沒任由自己的情緒激發。
雖然他是個感情細膩的人，但是這時候不能哭哭啼啼，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生前死後，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事。
曹懷誌看到學生們都看向了他，強忍出欣慰的笑容。
“來嘛娃兒們，跟老師走，我們要上開學第一課哇！”
曹懷誌喊著，高舉著手中小巧的塑像，也就是詭異靈境的怨氣源頭——
一座色彩鮮豔的塑像。
那是一個藍麵的小鬼，單足立於鼇頭之上，另一腳翹起，一手執筆，一手捧鬥。
麵目猙獰中，卻看不出應該有的凶悍。
宋終看著被高高舉起的塑像，頓時認出了塑像的含義。
魁星點鬥，獨占鼇頭！
也就是古時候讀書人，最喜歡供奉的那尊文魁神！
這邊，隨著曹懷誌的喊聲。
詭異學生們，都齊齊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曹懷誌並沒有立即跟上，反而落在了詭異學生們的最後麵，走到了宋終的麵前。
他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笑容，帶著口音的聲音中，表露出了一絲請求。
“我沒見過兩位，但是手上的魁星告訴我，兩位很強……”
“不管兩位想要幹什麽，能不能給我一堂課的時間。”
“我想把欠孩子們的開學第一課，給娃兒們補上，你們看可以不可以……”
“這些娃兒們，都是苦命的孩子……”
宋終看著抹著眼淚的曹懷誌，默默點了點頭。
然後牽起了溫心的手，跟著詭異學生的隊伍最後。
一邊走，還一邊輕聲對溫心說著。
“這次沒白來，你要看清楚，這世界上的苦命人。”
“你要明白，究竟什麽叫做，為大夏之崛起而讀書。”
溫心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仍然乖巧的點了點頭。
看不到“死亡回放”的她，隻能透過空氣中的悲傷，感受到接下來的“開學第一課”很重要。
尤其是等到宋終帶著她，坐到那間明亮的教室中之後。
幸福和悲傷交錯的氣息，壓得小小的溫心眼眶微紅。
她這才明白，這座詭異靈境的真相，於此刻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那座“魁星踢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暫時不重要了。
現在真正重要的是，黑板上那用粉筆描粗描厚，橫平豎直的五個大字——
【開學第一課】
待所有學生落座之後，曹懷誌高高的身影，擋在了黑板上“開學”兩個字前邊。
然後操著他那一口質樸的口音，強忍著哽咽說道。
“同學們，歡迎來到東平市第二中學！”
“我希望未來，你們在這所學校中，能完成你們各自的夢想，和肩上地責任！”
“要為大夏之崛起，而讀書！”
“要為家庭之幸福，而讀書！”
“要為自己地人生，讀書！”
曹懷誌頓了頓。
看到講台下的詭異學生們並沒有任何反應，終究是流下了一滴眼淚，打濕了擺在講台上的那尊魁星踢鬥。
“娃兒們……”
“在這堂課的最開始，我想借用外國詩人，狄蘭·托馬斯的一句詩句，來為這堂開學第一課開題。”
“娃兒們，無論我們人生的起點多麽黯淡，即使我們行走的路上一路無光。”
“哪怕生活的光輝，從未照亮我們。但我依舊希望你們……”
“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