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作者:江瀾陸竟池      更新:2023-12-06 15:35      字數:74081
  第1058章

  第1058章

  兩人聊著聊著,司凝已經忘記了電影院的恐懼,開始懷戀起江瀾來了。

  在經過這件事後,司凝也確實老實了不少,她沒有再去找陸竟池麻煩。

  江瀾這件事知道的人少,封勤還不知道,因為沒人告訴他,所以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江瀾的愧疚讓他也一直不好意思聯係她。

  六個月後。

  一年接近了尾聲,臨安又變得煙雨綿綿,天空整日陰沉,飄浮著細微的小雨。

  醫院裏,夏顏坐在了鏡子前,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整得還算成功,恢複了以前百分之六十的容貌。

  但是笑起來麵部表情太過僵硬,幾乎看不出是在笑,隻能看到她扯起了嘴角。

  毀容的臉看多了,現在看到這張生硬的僵屍臉,她竟也覺得欣喜。

  有錢就是好,毀容成那樣都能整回來。

  她拆完紗布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找陸竟池。

  來到公司的時候,大家都好像遺忘了她這個人,見到她也沒有人再多看一眼。

  因為整容的痕跡,太顯眼了,而且也算不得漂亮。

  她徑直找到陸竟池辦公室,還沒進門聲音就響了起來,“竟池!”

  陸竟池在沙發上,並且兩隻腳搭在茶幾上,看起來毫無形象。

  夏顏飛快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期待地看著他,“你看,我已經成功了。”

  “恭喜。”陸竟池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又繼續看報紙了。

  夏顏抓住他胳膊,“那現在你可以娶我了吧?”

  陸竟池頓了一下,忽然合上報紙,轉頭看向夏顏。

  夏顏期許地盯著她。

  “你來得正好。”陸竟池把腳也放了下來,拿出手機給林征打了個電話。

  沒多會兒,林征便抱著一個文件袋走了進來,“陸先生,您要的東西。”

  陸竟池接過他手裏的文件袋,隨手丟給夏顏,“簽了吧。”

  夏顏狐疑地打開文件,上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股份轉讓協議。

  她猛地拿出文件,仔細瀏覽了一遍,陸竟池竟然要將所有的股份轉讓給她。

  “竟池,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竟池站了起來,雙手抄兜,漫不經心地低頭看著她,“之前我就說過,你要陸氏我給你,簽了它,陸氏以後就是你的。”

  夏顏滿眼的難以置信,“你居然,寧願不要陸氏,也不願娶我?”

  陸竟池笑了一聲,“我不娶你,和要不要陸氏,是兩碼事,如果你不簽的話,可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你,,”夏顏一時間不知該氣,還是該怒。

  她又看了看手裏的文件,心下狐疑,“這文件不會有什麽坑吧?”

  “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去找律師看看。”

  他的話打消了夏顏一半的疑慮,但她還是沒著急簽,抱著文件起身,“我考慮一下,不過你也考慮下,為了繼承陸氏,你付出了那麽多心血,失去了那麽多東西,還是想清楚再做決定吧。”

  夏顏拿著文件走了,畢竟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她比以前硬氣了許多。

  她和陸竟池之間是平等的身份,再也無需像以往那樣在他麵前唯唯諾諾。

  看著她昂首挺胸的背影,林征又回頭瞥了眼陸竟池。

  “陸先生,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第1059章

  第1059章

  陸竟池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走到窗戶前,透過落地窗往下看。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筆記本,手指輕撫著上麵的裂痕,這是他一張張粘起來的。

  “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林征看到那個筆記本,歎了口氣,他早就看出來,陸竟池的心已經不在公司,也不在臨安。

  暫時沒有離開,是因為還有事情沒做。

  陸夫人她們以為陸竟池這一年來沒有任何動作,是還顧念母子之情,這樣想的話,隻能說好她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

  她幾乎毀了陸竟池整個人生,作為罪魁禍首,陸竟池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

  而夏顏這邊拿到文件後,最先找的不是律師,而是陸夫人。

  陸夫人看到這份轉讓協議,想的卻不是讓夏顏接手公司。

  她委婉地勸說道:“顏顏,你從來沒有管理過公司,你真的要接受這些股份嗎?”

  夏顏不以為意地說:“不會可以學啊,誰生下來就天生會管理公司的?媽,你難道不支持我嗎?”

  陸夫人勉強一笑,“怎麽會呢,我隻是擔心,你看你才剛康複,就去做這麽高難度的工作,身體怎麽受得了?”

  “竟池接手公司之後,他每天早出晚歸的,有時候還住在公司,你就能想到,想管好一個公司,不是那麽容易的。”

  夏顏也猶豫了下,“那你說怎麽辦?”

  陸夫人道:“你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就該漂漂亮亮的在家裏享福,不適合去管理公司。”

  她扯了半天也沒扯到點子上,夏顏再次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這股份不要了?”

  “不要怎麽行,當然得要了,他不和你結婚,公司自然不能落在他手裏。”

  夏顏已經聽得不耐煩了。

  陸夫人道:“這裏的百分之六十五股份,其中有我的百分之十,還有熙允和婉柔的各百分之十,你要是全部拿了,恐怕別人也會有意見。”

  夏顏聽著也有幾分道理,“那就把屬於你們的那份,還給你們。”

  就算分出去百分之三十,她還有百分之三十五,也足夠了。

  陸夫人噎了一下。

  “顏顏,你還沒聽明白我的意思,這樣吧,你讓我來分配如何?”

  夏顏瞬間變得警惕起來,她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陸夫人。

  陸夫人說:“你和婉柔都是我的女兒,當然還有霜霜,你們都是我的心頭肉,當年我做錯了事,我也想彌補你們。”

  “股份我就不要了,你們三姐妹平分,你吃苦最多,你拿二十五怎麽樣?”

  她倒是打的好算盤,自己年紀大了,這些股份拿著也沒用,她將股份分出去,好歹三個女兒,總有一個人會給她養老送終。

  在外人看來,她至少也是一碗水端平了,還能博個好名聲。

  夏顏雖然不情願,可陸夫人的分配卻讓她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更何況現在股份還沒拿到手,她也不能和陸夫人鬧翻了。

  想來想去,她說:“也行,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你說,隻要媽能做到,一定滿足你。”

  夏顏說:“我要你開記者會,親口承認我是你女兒。”

  陸夫人鬆了口氣,“就這個啊,可以,我馬上叫人去安排。”

  不管怎麽說,她也的確該給夏顏一個名分。

  第1060章

  第1060章

  陸夫人安排了人去聯係了各大媒體,記者會定在三天後。

  林征給陸竟池匯報了這件事,陸竟池正蹲在地上喂狗,聽到記者會,他連眼皮都沒抬,手裏拿著火腿腸,看著大黃和二黃爭先恐後的搶食。

  三天後,陸夫人與夏顏盛裝出席記者會,兩人來到會場,但會場除了她們自己帶來的人,一個人也沒有。

  “這怎麽回事?”夏顏質問道。

  陸夫人也很懵,他回頭問老李,“人呢?全都遲到了?”

  “我問問。”

  老李拿出手機挨個打電話去問,十分鍾後,他期期艾艾地回來了。

  “老夫人,都,都聯係不上,有幾家說太忙了,騰不出人手來。”

  一家騰不出人手,不可能所有媒體都騰不出人手,饒是再傻,她們也猜到了是有人搞鬼。

  夏顏氣的將眼前的話筒都丟在了地上,“他到底什麽意思!”

  陸夫人也很惱怒,但同時心裏又有些忌憚,陸竟池現在已經強大到,能控製臨安所有媒體了嗎?

  兩人正猶豫要不要走的時候,會場的門忽然打開了。

  夏顏心中一喜,然抬頭一看,竟然是陸竟池,她嘴角又垮下來了。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都不明白他怎麽來了。

  陸竟池悠悠地走到台下前排位置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台上兩人。

  兩個盛裝打扮的女人,此刻孤零零地站在台上,像兩個傻子似的。

  “竟池,是你的搞的鬼?”陸夫人出聲質問道。

  陸竟池裝作聽不懂,“陸夫人,你在說什麽?我可是好心來捧場。”

  說著,他又環視了一圈,“不是開記者會嗎?怎麽都沒人來?”

  陸夫人聽到他的稱呼,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快步走到陸竟池麵前,強忍著怒氣說道:“你在搞什麽鬼?”

  “抱歉,我沒明白陸夫人的意思。”

  陸夫人道:“竟池,我知道你是怕我說出你的身份,所以搞這一出,我和顏顏都商量過了,我隻宣布她是我女兒,絕對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陸竟池眉梢一挑,“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我好歹也養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陸竟池眼神一變,嘴角的笑變成了冷笑,“難道沒有你私自偷梁換柱,我會過的比現在淒慘?”

  陸夫人噎了下,陸竟池原本的身份也不低,如果沒有她的交換,興許會比現在更有成就。

  她硬著頭皮解釋,“是,我承認,因為私心把你換了,那我也沒有虧待過你不是嗎?如果沒有我的教導,你會有今天嗎?”

  “那你告訴我,如果你沒有將女兒掉包,你還有機會當這個陸夫人,還有機會站在這裏嗎?”

  陸夫人也有些生氣了,“你都長這麽大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嗎?”

  陸竟池淡淡地看著她,“那股份你還要嗎?”

  “我…那不是你自願交出來的嗎?”

  陸竟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你笑什麽?”

  陸竟池微微側頭,“各位都拍到了嗎?”

  話音落下,周圍一道道紅色的紅綢落下,四麵八方站著無數的媒體,一個個漆黑的攝像頭全都對著這個方向。

  第1061章

  第1061章

  陸夫人臉色瞬間一白。

  這哪裏是沒人來,這是全來了啊,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曝光陸竟池的真實身份,畢竟這件事曝光後,雖然陸竟池會有影響,可影響最大的還是她啊。

  她靠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位,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麽立足?

  而陸竟池呢?

  不管再怎麽影響,他都是受害者,讓他交出公司,現在他掌控著公司,不交出來也拿他沒辦法。

  那些記者一湧而上,刺眼的攝像機全都懟著她的臉,裏三層外三層,她跑都沒法跑。

  “陸夫人,請問您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您當初為了上位,將自己的女兒與他人的兒子調換,作為一個母親,您做出這種行為,會不會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譴責呢?”

  “請問您交換孩子的那家人是否知情呢?有沒有想過對方父母的感受呢?”

  “你這些年有沒有愧疚過呢?”

  “對您來說是否地位比自己孩子更重要?對您而言孩子隻是上位的籌碼嗎?”

  還有更離譜的,“當初陸盛文先生身亡,是否與這件事有關呢?”

  陸夫人臉色越發的難看,她抬起胳膊擋住自己的臉,想要從人群裏擠出去,但她發現自己出不去。

  “保安,保安!”陸夫人大喊著,可惜沒有任何人過來幫她。

  而有些擠不進去的記者,掉頭跑去了夏顏身邊,將夏顏也圍住了。

  問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與陸竟池在一起是不是陸夫人授意,夏顏慌亂的站在原地。

  今天是她公布陸家千金身份的日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公布了,但這個場麵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在人群裏搜尋陸竟池的身影,看到他懶散地坐在下邊位置上,雙臂搭在椅子上,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夏顏被逼問得急了,她大聲說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從小被她丟在臭水溝裏,要不是我養父母把我撿回去,我早就死了,我有什麽錯啊!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此話一出,話筒將她的聲音送出去,在整個會場中回蕩。

  陸夫人瞬間愣住了,她錯愕地回頭看向夏顏。

  她居然被自己女兒背刺了。

  看著夏顏那張僵屍臉,極力將責任推到她身上的模樣,這一年來的母慈女孝仿佛是個笑話。

  夏顏這話讓媒體更加感興趣了,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豪門恩怨大瓜,報道出去絕對會爆炸。

  而且夏顏為了證明,還把自己的養父母喊來了,他們替夏顏證實了她說的是真的,還拿出了一家人的照片。

  陸竟池看著沒意思,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會場外麵,林征趕緊拉開車門,“陸先生,需要報警嗎?”

  “報警?報什麽警?遺棄罪,拐賣兒童罪?最多也就五年的牢獄。”

  第1062章

  第1062章

  他漫不經心道:“太便宜她。”

  林征愣了下,額頭驚出了冷汗,他以為這是結束,沒想到這隻是開始。

  陸竟池點了根煙,目光順著煙霧飄出車窗,看著外頭像霧一樣的小雨,“坐牢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保護。”

  五年後出來,誰都不記得這件事了,她一樣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陸夫人被記者堵在會場裏整整一天,直到天黑才被放出去。

  她回到家後,整個人都癱軟在沙發上,“老李,倒杯水來。”

  沒人理她。

  她又喊了一聲,別墅裏的人就跟死了一樣,她從沙發上爬起來,環視一周,明明還有人,可大家都像是沒看到她一樣。

  “你們什麽意思?”她怒氣衝衝地質問道,可惜沒有一個人理她。

  就在她要發作的時候,夏顏來了。

  看到夏顏,她怒火更大了,“你還來幹什麽?”

  夏顏也不理她,徑直來到她麵前,將手裏的文件放在桌上,“簽了吧。”

  陸夫人狐疑地拿起文件看了看,居然是財產轉讓協議。

  “你這什麽意思?”

  夏顏說:“我已經谘詢過律師了,你現在所擁有的遺產和所有資產,都是不當得利,你沒有資格繼承爸爸的遺產,而我是他的女兒,你的那份遺產,應該由我來繼承。”

  “你,,”陸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她指著夏顏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憋出一句,“我可是你媽!”

  “真有意思,現在說是我媽,早幹什麽去了?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見了我冷眉豎眼的,把我攔住外邊不讓我進來,你把我丟在臭水溝裏,這一樁樁一件件,有哪件事配得上媽這個字?你可別侮辱媽這兩個字了。”

  “現在說是我媽,也虧你說的出口。”

  陸夫人震驚地看著她,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她質問道:“是不是陸竟池讓你這麽幹的?”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趕緊簽了,你要是不簽就等著坐牢吧,我可是問過了呢,你涉嫌拐賣和遺棄,至少要坐五年牢。”

  夏顏上下打量著她,“嘖,也不知道你這身子骨,去牢裏蹲五年能不能扛得住呢。”

  這下陸夫人是真的慌了,臉上寫滿了驚恐,“不,你不能這麽對我,顏顏你忘了嗎?這一年我對你有多好,我給你找了最好的整容醫生,每天親力親為的照顧你,你怎麽能,,”

  夏顏打斷她,“夠了,別假惺惺的說這些,你不會真的以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能讓我原諒你吧?我實話告訴你,要不是因為陸家千金這個身份,我都懶得搭理你。”

  她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無情的扇在陸夫人臉上。

  她一直對夏顏心存愧疚,想盡辦法的在彌補她,卻沒想到夏顏心裏居然是這樣想的。

  夏顏催促道:“別發呆了行嗎?趕緊簽了,磨磨唧唧的。”

  陸夫人氣勢弱了下來,近乎懇求地望著夏顏,“顏顏,我要是簽了,以後怎麽辦?”

  “我管你怎麽樣?你趕緊簽了,不然一會兒警察來了可別怪我。”

  陸夫人扭頭看向桌上的協議,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幾歲,這份協議一簽,她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第1063章

  第1063章

  “我不簽!”陸夫人忽然說道,她眼神格外堅定,“我就算是去坐牢,我也不會簽。”

  夏顏火氣瞬間就上來了,她指著陸夫人咒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別給臉不要臉,既然你想坐牢,好啊,我滿足你,我看你能不能活著從牢裏走出來!”

  她罵罵咧咧的拿出手機,還真把電話打了出去。

  陸夫人見她來真的,飛快的爬起來,一把抓住夏顏的手,“別打!顏顏,媽求你了,別打這個電話。”

  夏顏眼中閃過嫌惡,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到底簽不簽?我告訴你,就算你不簽,我打官司也能拿回這些東西,到時候你不僅坐牢,一分錢都拿不到。”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陸夫人最後一道防線。

  實際上她現在根本就沒有選擇,以她對夏顏的了解,是絕對說不出這些話來的。

  不是陸竟池教的,打死她都不信。

  陸夫人緩緩鬆開夏顏的手,苦笑了一聲,“竟池啊竟池,我果然沒有白在你身上耗費心血。”

  知道她最在意什麽,就讓她失去什麽。

  如果這些手段不是用在她身上,她一定會無比自豪。

  她費盡心機偷來的榮華與身份,這協議一簽,瞬間就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三十年前更淒慘,終成了一場空。

  陸夫人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好,我簽,我簽!”

  她無力地坐了回去,顫抖的拿起桌上的筆,翻倒最後一頁簽字欄,艱難地,一筆一劃簽下自己的名字。

  夏顏看到她簽字,眼神越發的得意起來。

  等到她簽完,夏顏一把抓過文件,交給自己身後的律師。

  隨後她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夫人,直呼其名,“楊曦,這棟別墅現在也是我的了,麻煩你搬出去。”

  陸夫人再次一怔,不可思議地盯著夏顏,“你說什麽?”

  “我讓你搬出去,沒聽懂嗎?哦還有,你現在名下所有的資產都是我的,你別想帶走一分。”

  “我協議都簽了,你現在要把我趕出去?”虧她剛才還在賭,以為夏顏會看在她簽字的份上,對她好點。

  夏顏冷哼一聲,“對啊,你協議都簽了,我還留著你幹什麽?趕緊滾吧,別逼我叫人把你丟出去。”

  陸夫人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夏顏可不管這些,看她賴著不動,直接叫人把她趕出去了。

  大門一關,將陸夫人關在了門外。

  她呆呆的站在這扇熟悉的麵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很難想象,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突然就不屬於她了。

  天上的毛毛雨落在她頭上,發絲上布滿了水珠,狼狽,憔悴。

  夏顏拿了協議,轉身去找了陸竟池。

  她邀功似的跑到陸竟池麵前,將手裏的協議遞給他看,“竟池,你看我搞定了,那個老太婆現在已經被趕出去,無家可歸了。”

  陸竟池隨意瞥了眼,“做的不錯。”

  她立即在男人身邊坐下,“那你是不是可以娶我了?”

  陸竟池視線落在她臉上,嘴角一挑,“我什麽時候說要娶你了?”

  夏顏愣了愣,“你讓我做這些,難道不是為了娶我嗎?”

  陸竟池伸出手,身後的林征立即將文件放在他手上。

  他將文件遞給夏顏,“我有更好的獎勵給你。”

  夏顏拿來一看,還是股份轉讓,她反手將文件一扔,“我才不要這個,我就要和你結婚!”

  陸竟池幽幽地盯著她,大有種看白癡的意味。

  “你不要是嗎?那你別後悔。”陸竟池將文件拿回來,結果下一秒夏顏又把文件攥住了。

  陸竟池嘴角揚起一絲譏誚。

  第1064章

  第1064章

  夏顏硬著頭皮說,“你真不和我結婚?”

  她也不傻,陸竟池堅持不和她結婚,她也沒有理由放棄這些股份。

  陸竟池笑而不語,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夏顏意識到他的決心,手指死死捏著文件,一把拽了過來,“行!我簽。”

  陸竟池偏了偏頭,喊了聲,“林征,準備召開股東大會。”

  “是。”

  不知道為什麽,夏顏看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裏總是不安。

  雖然他的解釋是為了補償她,可她怎麽這麽不信呢?

  這可不是她認識的陸竟池能幹出來的事。

  第二天如期召開股東會,陸竟池宣布將股份轉讓給夏顏,自己徹底退出陸氏集團,會議上全票通過。

  兩人在媒體與律師的見證下,簽署了轉讓協議。

  陸竟池微微一笑,朝夏顏伸出手,“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陸氏集團的董事長了。”

  夏顏也想笑,但整容後遺症讓她笑不出來,一用力麵部表情就很猙獰。

  她伸出手,握住陸竟池的手,這場股權轉讓簽約儀式也就此落幕。

  司凝咬著遙控器,看著電視上的畫麵,嘀咕道:“這個陸竟池是真有病,還把公司轉讓給夏顏,他既然這麽喜歡夏顏,那這段時間他在那要死不活的裝什麽呢!”

  司央走過來將她手裏的遙控器奪走,關掉了電視,“別看了。”

  “你給我關幹嘛?”

  “你說你,非要去關注別人,你看了又要生氣,你圖什麽?”

  司凝撇嘴道:“我就看他什麽時候死,等他死了我好放鞭炮慶祝。”

  司央搖了搖頭,把她遙控器收走了。

  司凝習慣性的拿出手機刷了刷朋友圈,主要還是點開江瀾的朋友圈,什麽都沒有。

  隻能點開她的卡通頭像看了半天。

  又給江瀾發了消息:封勤那小子天天問我你去哪了,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怎麽告訴他?

  消息發出去,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

  禦江庭內,陸竟池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站了好久了。

  林征敲門進來,走到他身後匯報:“陸先生,一切都搞定了。”

  他咂了咂嘴,“以夏顏那個腦子,肯定察覺不到公司的問題,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就是公司破產的時候。”

  想想陸氏敗在夏顏手裏,還真是有些惋惜啊。

  陸氏破產牽涉太廣,到時候夏顏真正的好日子就來了,希望到時候她能承受住。

  “陳家那邊有什麽動靜?”

  林征搖了搖頭,“還是沒動靜,裴卿聲總歸不是他們親生的,您會不會想多了?”

  陸竟池閉上眼,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疲憊。

  “陸言啟呢?還是沒消息?”

  林征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沒,能查的幾乎都查遍了,沒有找到他任何蛛絲馬跡,我猜他是不是改名換姓了。”

  陸竟池忽地睜開眼,眼中寒光一閃而逝,他盯著外頭那棵枯敗的柳樹。

  “沒關係,我等著他來找我。”

  林征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昨天柳七他們抓到個小偷,這已經是今年第五個了,我總感覺有點不對,所以和您說一聲。”

  陸竟池忽地看向他,“小偷?”

  “是啊,之前他們抓到直接送警局了,昨天我剛好遇見,才知道這是第五個了,明知道有保鏢還進來偷,現在的小偷都這麽蠢嗎?”

  第1065章

  第1065章

  陸竟池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林征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他訕訕地道:“要不把人帶來審問一下?”

  “不用,告訴柳七他們,下次他們進來不用管,我倒要看看,他們要找什麽東西。”

  林征眼睛一亮,“知道了。”

  審問未必能審出什麽來,但若是放他們進來,這別墅裏到處都是監控,隻要他們拿了什麽東西都能一清二楚,到時候人贓俱獲,自然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了。

  陸竟池抬手,示意他出去。

  隨後他在椅子上坐下,拿出了懷裏的白色表環,手指輕輕地摩挲著。

  屏幕上的畫麵無聲播放著。

  窗外天空陰沉,醞釀著一場大雨,沒開燈的書房被外麵的天色襯的一片昏暗。

  從門口看去,隻能看到他一道黑色的剪影。

  林征歎了口氣,走出去將門戴上。

  林夫人掉包孩子的事,在網絡上持續發酵,幾乎全網都知道了這個瓜。

  而陸竟池退出陸氏集團,獲得了一片好評,他才是那個最大的受害者。

  至於夏顏,她接手公司後,第一天上班就想撂挑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她一個都看不懂。

  甚至都後悔簽下股份協議了。

  遠在黑河的裴卿聲看到這些資料,嘴角揚了揚,“這人可真有意思。”

  旁邊的手下問道:“他退出陸氏,豈不是什麽都沒有了?”

  “為什麽你們總是喜歡小看他?”裴卿聲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後者立馬羞愧的低下頭。

  裴卿聲淡然地將資料扔進壁爐中,大火瞬間將資料吞噬的一幹二淨。

  暖色的火光映在他臉上,他聲音在不大的房間內響起,“你信不信,現在的陸氏隻是一個空殼子?”

  “那他把資產轉移了?”

  “誰知道呢,他等到現在才轉讓公司,你覺得他這一年都在幹什麽?”

  裴卿聲嘴角的笑多了幾分冷意。

  陸竟池這人,自負,自傲,不可能繼續守著別人陸氏,哪怕陸氏已經是他的了,他也不稀得要。

  但陸氏不能毀在他手裏,除了遭人詬病之外,陸氏一旦破產,他就不可能走得出臨安了,而這個背鍋的替罪羊,夏顏最合適不過。

  裴卿聲不知想到什麽,微微側頭,“她知道這些消息嗎?”

  “不知道,電視沒有財經頻道,也沒有接通臨安的頻道。”

  “派去臨安的那些廢物還沒回來?”

  “,,沒。”

  “真是飯桶。”他淡淡的語氣,不像是在罵人,卻讓人頭皮發麻。

  外麵下著大雪,銀白一片,連窗戶上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但臨安卻是連日細雨,昔日的陸夫人楊曦,蓬頭垢麵的蹲在某個天橋地下。

  她剛剛去了陸宅,很不幸的又被趕出來了,手裏還握著夏顏施舍給她的兩百塊,已經被她捏的皺巴巴了。

  一路走來,偶爾還能聽到路人手裏傳來的新聞,她現在是出名了,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的。

  昔日那些豪門太太對她閉門不見,電話全都拉黑了,陸婉柔還在牢裏,她連進去探監都進不去。

  第1066章

  第1066章

  她也嚐試過向秦霜求助,但秦霜並不想和她扯上關係,敷衍般的給她轉了兩千塊。

  現在她就如同過街老鼠,但凡路上有人認出她,就會拍照發到網上被無數人譴責。

  所以她隻能以這副形象行走在外麵,才不會被人認出來。

  突然一個硬幣丟在她麵前,楊曦盯著那枚硬幣愣了會兒,她緩緩抬起頭,看到是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走了過去。

  看著那道背影,恍惚間,她像是看到了陸竟池上學的時候。

  每次看著他越來越符合心目中的兒子,她臉上總是能露出驕傲的神色。

  眼淚漸漸模糊了視線,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她才伸出手,將那枚硬幣撿了起來,放在掌心反複摩挲。

  馬上就要過年了,四處都洋溢著新年的喜慶,就連橋洞下都換上了紅色的路燈和彩燈。

  年過半百,竟然會落的個無家可歸的下場。

  楊曦捂著臉,小聲的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楊曦愣了下,她茫然地抬起頭,目光透過淩亂的發絲緩緩上移。

  男人一身黑色的大衣,長身玉立,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竟池?”

  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她還使勁揉了揉,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覺,她才撐著牆壁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望著眼前的男人,楊曦眼神充滿了期盼,“你怎麽來了?”

  “這裏環境看著不錯。”陸竟池環視了一圈,說道:“很適合你。”

  楊曦渾身一震,她老淚縱橫,試圖伸出手去抓他的手,可看著他冷漠的眼神,手僵在空中不敢再前進一分。

  “竟池,我知道你生氣,這些天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能不能原諒我?讓我回去吧。”

  陸竟池不為所動,他毫無感情的目光,淡淡地落在楊曦臉上。

  “你覺得,在外麵流浪幾天,就算受到懲罰了?”

  “那你還想要怎麽樣?”

  陸竟池的眼神變冷,甚至還帶有幾分殺意,“你讓江瀾回來。”

  楊曦瞳孔一縮。

  他上前一步,楊曦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後背貼著牆,慌亂地盯著他。

  陸竟池道:“要不是你,要不是,頂著這個陸姓,我和她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猛地掐住楊曦的脖子,將她摁在牆上,聲音刺骨的冷,“但凡你早點告訴我,我興許,還能放你一馬。”

  楊曦死死盯著他,一張臉憋得紫青,眼球凸出,仿佛要被眼眶擠爆,除了嘴裏發出痛苦的音節,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手指拚命的拍打著陸竟池的胳膊。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楊曦,你真的該死,你知道我想幹什麽?我想把你大卸八塊,做成人彘,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狗吃掉。”

  楊曦腦子裏嗡嗡的,什麽都聽不清,隻能看到陸竟池陰鷙可怕的麵容。

  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的時候,陸竟池忽然鬆開了手。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掐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陸竟池摸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手指,“這樣還是太便宜你了。”

  第1067章

  第1067章

  陸竟池在和她麵前蹲下,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卻看不出什麽笑意。

  “楊曦,你是第一個讓我找不到方式來懲罰的人,因為我覺得,不管任何懲罰對你來說,都太便宜你。”

  楊曦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聽到這話,她又猛地看向陸竟池。

  渾濁的眼睛裏,眼淚不斷的掉落,四麵八方的寒意撲麵而來,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每個毛孔裏,冷的她瑟瑟發抖。

  “你,你這麽恨我?”楊曦啞著嗓子開口,看著眼前人熟悉的臉,她突然就像不認識了。

  陸竟池注視著她蒼老的臉,片刻後,吐出一個字:“是。”

  楊曦扯了扯嘴角,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一歲時,他咧著隻有兩顆門牙的嘴衝她笑,喊了她媽媽。

  四歲的時候,因為她回來晚了,他大晚上跑出門,滿世界找她。他撲進她的懷裏,告訴她以後長大了要賺很多錢養媽媽。

  那一瞬間,她第一次心軟了,可她還是摸著他的腦袋說:那你要努力學習,好好表現,讓爸爸喜歡你,這樣他才會帶我們回家,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那時的他少不經事,看到母親期許的目光,他仍堅定的點了點頭。

  而他不負所望,跳過了幼兒園,直接上了一年級,第一次拿著滿分試卷給她看,那時候她幾乎忘了這個孩子是自己偷來的。

  把他當成自己親生的兒子一樣驕傲。

  進陸家之後,她對他越來越嚴厲,從最開始責罵他的時候,他會認錯,會反省,到後來漸漸地開始反駁,再到沉默。

  她每日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傾注在這個兒子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越來越疏遠,可笑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覺得他越來越成熟穩重,越來越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兒子。

  自己的地位,越來越穩了。

  權欲迷人眼,在旁人的豔羨的眼神與恭維之中,她越來越不願回想出租房母子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更不願回想兒子是怎麽來的。

  現在,突然間,她開始懷念了。

  陸竟池將手帕丟在她麵前,從地上站了起來,“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滋味不好過吧?這是你應得的,剩下的日子,好好享受。”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了橋洞。

  林征見他過來,立馬打開傘迎上去。

  楊曦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她努力抱緊了自己,卻依然抵擋不住四周寒風。

  雨下大了,車子在眼前來來往往。

  沒有人會幫她,陸竟池打過招呼,也幾乎找不到任何工作,連清潔工都沒人要她。

  她的身份證被加入黑名單,租不了房,開不了酒店,也離不開臨安。

  隻能在臨安乞討,或撿垃圾,住橋洞,人多的地方不敢去,怕被人認出來。

  沒有自殺的勇氣,隻能痛苦的活著。

  ——

  陸竟池一直在等小偷來光顧,等了一個多月,正月十五這天。

  他晚上出去了一趟,九點多,一道黑影從院子裏翻牆而入。

  那人鬼鬼祟祟的從窗戶爬進二樓,跳進其中一個房間,在屋裏翻箱倒櫃。

  貴重物品一件沒碰,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又轉頭去了下個房間。

  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找遍了,連雜物間都沒放過,卻還是一無所獲。

  他不死心,又返回了書房,再次將書房仔細找了一遍。

  確定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他才放棄尋找,原路從窗戶滑下去,翻牆出了別墅。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前麵站著好幾個人,為首的男人雙手環抱,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怎麽,沒找到喜歡的?”

  第1068章

  第1068章

  男人臉色變了變,扭頭就想跑,被保鏢拎了回來。

  兩腳踹在男人膝蓋,他吃痛跪在地上。

  陸竟池上前一步,俯身看著他,“告訴我,你在找什麽?”

  男人低著頭,兩秒後,他慌張地抬起頭,“大哥我錯了,我就想拿點錢花花,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吧!”

  陸竟池注視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地直起身子,“搜。”

  柳七上去,摁著男人,在他身上搜了一遍。

  搜出來幾條項鏈,一個手機,還有幾塊手表,看起來真就像是來偷貴重物品的。

  柳七將東西遞到陸竟池麵前。

  他伸出手,隨意翻了翻,拿起了那個手機。

  抓著男人的手指強製解鎖,翻開手機,通訊錄隻有幾個電話。

  其中一個是備注的是老大。

  陸竟池直接撥了過去,地上的男人臉色微微一變。

  片刻後,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喂,怎麽樣?”

  這頭沒人說話。

  那邊等了會兒,又說:“怎麽不說話?找到沒有?”

  地上的男人再也無法淡定了,衝著手機吼道,“老大,我被抓了!”

  “什麽?”

  對方可能也反應過來了,立即掐斷了通話。

  陸竟池抬眸瞥向男人,後者縮起了脖子,不再開口。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找什麽?”

  男人咬著牙,低頭一聲不吭。

  陸竟池也不生氣,將手機扔給柳七,“讓他開口。”

  “是。”

  男人被帶了下去,陸竟池回到了別墅內,習慣性的打開電視,支著頭,閉上眼沉思。

  “林征,去查查這個人,把他的同夥都找出來。”

  林征點點頭,“好的。”

  大黃和二黃跑過來,圍著他蹲在地上,盯了他一會兒,沒等到吃的,便懨懨地趴在了他腳下。

  電視裏播放著光頭強,聲音很大,幾乎回蕩在客廳的每個角落,卻仍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清冷。

  大黃不死心的蹭了蹭他的腳踝。

  陸竟池睜開眼,低頭看去,大黃正眼巴巴的望著他。

  他伸出手,落在大黃的毛茸茸的腦袋上。

  忽然電話響了,他收回手,拿起手機接聽電話,是柳七打來的。

  “陸先生,這個慫貨招了,他說是來找個項鏈。”

  陸竟池眯了眯眼,“什麽項鏈?”

  柳七撓了撓頭,“他的形容我也聽不懂,我將他帶來,您親自審問吧。”

  “嗯。”

  掛了電話,半小時後,柳七把那個小偷帶了回來,用力的丟在陸竟池腳下。

  “你自己說。”

  第1069章

  第1069章

  地上的男人這會兒很狼狽,門牙掉了一顆,嘴上全都是血,手指甲也被掰掉了兩隻,滿手的血。

  他哆哆嗦嗦地跪坐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小聲說,“就是就是你們剛才拿的項鏈,其中那條綠色的。”

  柳七把那些首飾倒在桌上,翻找了一遍,從裏麵找出一串綠色的翡翠項鏈,“這個嗎?”

  男人忙不迭點頭,“對對,就是這個。”

  陸竟池把玩著這串項鏈,淡淡地注視著他,“為什麽偷這個項鏈?”

  “因為值錢。”

  “你怎麽知道值錢?或者說,你怎麽知道我這裏有這條項鏈?”

  男人愣了愣,硬著頭皮狡辯,“這麽大的別墅,肯定有啊,,”

  “我的意思是,比它值錢的有很多,為什麽偏偏一定要偷它?目的是什麽?誰叫你來偷的?”

  “我,,”男人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找不到說辭。

  陸竟池看向柳七,語氣染上了幾分危險的氣息,“這就是你說的招了?”

  柳七脖子一僵,他又再次將男人拎了起來,“還敢說謊,看來是苦頭沒吃夠!”

  他準備把人帶下去再收拾一下。

  “慢著。”陸竟池示意他把人放下來,身子微微前傾,盯著滿臉是血的男人,“你找的應該是,像鈴鐺一樣的吊墜對嗎?”

  男人微微一愣,錯愕地抬頭看了眼陸竟池,接觸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男人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忙不迭低下頭辯解道:“不是!”

  陸竟池嘴角微挑,“不是嗎?”

  男人飛快的搖頭,嘴角的血混著口水差點甩到路陸竟池身上。

  陸竟池直起身子,往後撤了段距離,示意柳七將他帶下去。

  柳七問:“怎麽處置?”

  “沒必要留著了。”

  男人大驚失色,顧不得手上的血,一把抓住陸竟池的褲腳,“我說實話,別殺我!”

  “說說看?”

  男人戰戰兢兢地說,“就是您說的那個項鏈,像鈴鐺一樣。”

  “哦?誰叫你來的?”

  “是我老大,我們老大是個慣偷,我也不知道他要找這個幹什麽,反正他就叫我們來找,說找到了就發財了。”

  陸竟池眯了眯眼,手指緩緩收緊,麵上依然看不出什麽,他再問,“你老大現在在哪?”

  “這我就不知道了,隻有在有活的時候他才會聯係我們,平時我們根本找不到他。”

  “他叫什麽?”

  “不知道,我們都叫他老大。”

  他說完,懇求著陸竟池,“大哥,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能放了我吧?”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鹹不淡地開口,“可惜,都不是我想聽的,柳七。”

  柳七懂得他的意思,抓著男人便走了出去。

  男人嘴裏還在求饒,但被柳七一掌劈暈了。

  別墅裏安靜下來,陸竟池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機裏的畫麵,眼底有暗流湧動。

  第二天一早。

  林征來到禦江庭,進去便看到陸竟池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就像是入定了一般。

  林征以為他睡著了,小心翼翼走過去,看到他眼睛睜著盯著某個地方,看著有些嚇人。

  “陸先生。”林征小聲地喊道。

  第1070章

  第1070章

  過了好幾秒,陸竟池才側頭看向他。

  林征說道:“查過了,這就是些偷雞摸狗的小賊,他們的老大叫王強,因為盜竊被抓進去過兩次,沒什麽特殊背景。”

  “人呢?”

  “段綏他們已經帶人去找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林征。”陸竟池忽然喊了他一聲。

  “怎麽了?”

  “之前在火葬場工作人員拿來的遺物裏,有個鈴鐺一樣的項鏈,在什麽地方?”

  林征撓著頭回想了片刻,“您好像扔了來著。”

  陸竟池忽地站起來,他死死盯著林征,眼中翻湧著看不懂的情緒,林征卻脖頸發麻,咽了咽唾沫,“那、那是什麽?”

  “還能不能找到?”

  “這,,”這都一年過去了,上哪找去啊,不過看到陸竟池陰沉的目光,他立即改口,“那件事之後那家殯儀館就關門了,如果雜物還沒清理的話,興許能找到。”

  陸竟池越過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剛坐上車,段綏的電話打來,王強找到了,但是人已經死了。

  陸竟池去了趟現場,警察正把屍體往外邊抬,周圍人議論紛紛。

  據說是吃了頭孢,不小心喝了酒,意外死在家裏的。

  陸竟池站在人群中,盯著擔架上白布覆蓋的屍體,直到被抬上警車。

  段綏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死在家裏了。”

  陸竟池轉身就走,他上了車,一腳油門踩下,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衝了出去,差點將圍觀群眾給撞飛,惹來不少人咒罵。

  林征見狀立馬開車追上去,生怕他出了點什麽事。

  車子一路飛馳,來到了那家殯儀館,陸竟池下車後,盯著殯儀館的大門。

  因為一年無人來過,門口的地縫中,已經長出了淺淺的雜草。

  “陸先生,您來這裏幹什麽?”

  “去,把門打開!”他揪住林征的衣領,將他丟了過去。

  林征踉蹌地來到大門,這麽大的鎖,他哪裏打得開!隻能連夜叫來開鎖匠將門打開。

  推開門,陸竟池第一個衝了進去。

  他最先來到當初屍體火化的地方,將屋裏翻了一遍,沒有找到,又出門去了隔壁。

  林征跟在他身後,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張望,漆黑的走廊,安靜森冷的空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飛快的追上陸竟池,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幫他打燈。

  這裏的東西幾乎沒怎麽動,還是原來的樣子,甚至在一些地方看見一堆灰,林征也不敢去想那是什麽灰。

  陸竟池將一個擔架掀翻丟在地上,發出的巨響嚇得林征差點蹦起來。

  穿著西服施展不開,他將外套脫了,解開襯衣的紐扣和袖扣。

  他在一堆廢棄的鐵架翻找,他抓其中一個鐵架時,還被架在中間的鐵片劃了一下,小臂上立刻出現一道口子,鮮血冒了出來。

  “陸先生,,”

  陸竟池沒理他,更沒理會手臂上的傷口,自顧自的將那些鐵架、擔架、凳子之類的拽下來。

  這堆架子下,壓著不少零零散散的東西,比如托盤,剪刀和衣服之類的,他要找的東西說不定就在這下麵。

  林征有些擔憂,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交纏在一起,他這樣的翻法,一個不注意就會全部砸下來。

  他剛想到這,忽地“嘩啦”一聲巨響,堆積兩米多高的雜物散架,盡數朝著兩人頭頂砸下。

  林征瞳孔一縮,大聲驚呼,“陸先生!”

  【ps:感冒了,寫不動了,好了再補上。】

  第1071章

  第1071章

  周圍一地狼藉,當然更狼狽的還是林征和陸竟池。

  兩人坐在雜物堆裏,身上都掛了彩,林征把撿起地上的手機,有點壞了,光一閃一閃的。

  本來這地方就嚇人,這手機燈光閃爍就更嚇人了。

  “那個要不,等天亮了再來找?或者我叫人過來一起找。”

  林征嚐試建議,可看了眼陸竟池,他一隻手臂搭在膝蓋上,低垂著頭,沒說話,散落的發絲在臉上投下陰影,幾乎看不清他的臉色。

  林征有些擔憂,這不會出事了吧?

  他試探性地湊近陸竟池,想看看人還活著沒。

  “林征,江瀾可能還活著。”

  陸竟池忽然出聲,驚得林征一激靈,一屁股坐在地上。

  雖然這話聽他說過很多遍了,但不同的是,之前他隻會說江瀾還活著,而這次,他加了‘可能’二字。

  前者是他的執念和不願接受現實的自我麻醉,而這句話,卻帶著幾分篤定。

  “陸陸先生,您不會,,”中邪了吧?

  後麵的話他沒說,畢竟在這種地方說出來,就顯得太真實了。

  陸竟池忽然抬起頭,林征震驚地看著到他額頭有血,血從發絲裏一直順著鬢角緩緩往下流淌。

  “您受傷了?”

  陸竟池移開視線,看向那堆雜物,忽視了林征的話,“她一定還活著。”

  林征汗顏,本著順著他哄一哄,便問,“難道您找到了線索?”

  陸竟池低聲道:“那幾個小賊找的就是那個項鏈,項鏈是裴卿聲送的,如果裏麵沒有什麽秘密,裴卿聲不會這麽大費周章派人來偷。”

  “裴、裴卿聲?他也還活著?”

  陸竟池撐著地麵,緩緩站了起來,“他如果死了,陳家不會連問都不問,陸言啟潛伏在臨安那麽長時間沒有動靜,江瀾一‘死’他就冒出來搶走屍體。”

  “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不會沉得住氣這麽長時間,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全都還活著。”

  他語氣平靜,且前所未有的冷靜,這讓林征都被他的分析說服了。

  “可是裴卿聲那次跳崖之後,就再無音訊,想找到他隻怕有些困難。”

  “隻要還活著,就總有一天會找到。”他聲音透著幾分冷意,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居然跟著他一起騙我。”

  林征愣了愣,這個‘你’大概不是指的不是自己吧?

  難道是在說江瀾?

  陸竟池抬腳越過那些障礙,朝著門外走去。

  林征在原地略加思索片刻,急忙追了上去,“項鏈不找了嗎?”

  “沒必要再找了。”

  兩人走出殯儀館,驅車離開,身後那座殯儀館靜靜地佇立在荒野,目送他們的車消失在黎明的夜色中。

  幾天後。

  夏顏被公司的事折磨得腦袋疼,她跑來禦江庭找陸竟池。

  就算不能把公司還給他,也得想辦法,讓他去主持大局。

  可她來到禦江庭的時候發現不太對。

  太安靜了,之前門口的保鏢不見了,就連院子裏那兩條討人厭的狗也不見了。

  第1072章

  第1072章

  她疑惑的蹙眉,上前摁了門鈴。

  兩分鍾後,林嫂打開別墅的門,“夏小姐,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竟池,他人呢?”夏顏說著就往屋裏走,屋裏什麽都沒變,就是沒看到陸竟池的影子。

  林嫂跟在她身後道,“先生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林嫂訕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前天就走了,應該不在臨安了。”

  “什麽?”夏顏震驚,她以為陸竟池隻是出門了,沒想到居然離開臨安了?

  “那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說,隻說讓我在這裏看著,現在這別墅就隻有我一個人。”

  林嫂還挺鬱悶,一個人住這樣大的別墅,多孤獨啊。

  夏顏呆呆的站在客廳裏,一下子有些慌了,心裏像是空了一塊,讓她無所適從。

  國道上,兩輛黑色的路虎停在路旁。

  蕭梵蹲在地上查地圖,一邊查一邊拿筆在本子上寫,兩隻金毛在路旁的田地裏狂奔,這個季節還沒有農作物,田裏全是野草。

  “少爺,這裏的景點我都記下來了,您看看,先去哪個?”

  蕭梵將本子遞給靠在車上抽煙的陸竟池,後者隨手接過瞄了眼,又隨手將本子丟回給蕭梵。

  “換下個地方。”他將煙扔在地上碾滅,拉開車門,又回頭喊了聲,“大黃!”

  兩隻在田裏撒歡的金毛聽到他的聲音,立馬爭先恐後地朝著他跑了過來,搖著尾巴,自覺地跳上了車。

  蕭梵撓了撓頭,也上了自己的車。

  車子出發,兩隻狗頭從窗戶探出來,盯著外麵掠過的風景吐舌頭,風將它們的毛發吹得飄逸飛舞。

  在這之前,林征都以為他要派出所有人手,滿世界搜尋江瀾的下落。

  結果他卻帶著兩隻狗和蕭梵就出發了,林征被留在了臨安,畢竟還有個‘慕江集團’活著,他得在公司裏守著。

  陸竟池帶著江瀾那個筆記本,上麵都是她曾經想去的地方。

  他打算把這些地方都走一遍,說不定,在哪個地方就遇到她了。

  可惜他去過很多地方,都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

  一年的時間,他跨越了大半個國家,去過最高處的珠穆朗瑪峰,也去過艾丁湖。

  熱氣球之鄉,最大的花海,六月映雪的昆侖,一望無際的沙漠,一碧千裏的大草原。

  然後進過五次醫院,都是因為海拔太高,高原反應造成的缺氧。

  因為之前火災留下的後遺症一直沒好,平時在別的地方看著沒事,但是一到這些稍微海拔高的地方,他就不行了。

  可就算進醫院,也不能打消他繼續前行的決心,蕭梵都無語了,又菜又愛玩,兩隻狗都比他身體素質好,跟在他身邊都提心吊膽的。

  兩人剛從醫院出來,他又要繼續往西走。

  蕭梵趕忙跑上去勸攔住他,勸說道:“少爺,咱們回去吧,要不往南方走,南方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呢,別再往西了。”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反手將他掀開,“要回你自己回。”

  說完,他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自顧自的開車走了。

  蕭梵急的直撓頭,又拿他沒辦法,他打開手機地圖看了眼,再往前的話,就是黑河了,又是高海拔的地方。

  看來路上得多買幾個氧氣瓶才行。

  第1073章

  第1073章

  “陸氏集團這個月的股票再創新低,自去年12月夏顏正式接任董事長以來,陸氏的股票就開始持續下跌,陸氏旗下各項產業,都開始走下坡路。截至目前,陸氏的多項產業停滯,,”

  電視裏播報著陸氏集團最新消息,這一年來,陸氏的新聞頻頻不斷,各大企業都盯著這塊肥肉,就等著什麽時候上去啃一口。

  陸氏涉及的產業太廣泛了,自從陸氏開始滑坡,以前那些被陸氏打壓的中小型企業,全都摩拳擦掌,就差沒放鞭炮慶祝了。

  可就因為涉及太廣,哪怕現在陸氏早已從內部腐爛,也不能輕易破產。

  如果無法翻身,就隻有等陸氏旗下的產業被其他企業慢慢蠶食殆盡後,確保不會引起社會動蕩,它才有破產的那天。

  蕭梵看了眼窩在沙發上裏的陸竟池,兩人剛來這個地方沒多久,就被一場大雪困在這裏。

  出不去,也無法前行。

  隻能被迫困在這個小鎮裏,還好這裏房子夠多,陸竟池買下了這棟兩層樓的小洋房。

  屋裏有暖氣,不然外邊這麽大的雪,早就凍死了。

  蕭梵查完天氣預報,走過來跟他匯報,“少爺,天氣預報說了,這場雪估計會持續到明年三月份,就算雪停了,路上結冰車子也沒法走。”

  陸竟池支著頭,臉色有點白,聽到蕭梵的話,他忽然睜開眼。

  “現在幾月份?”

  蕭梵訕訕道:“12月28號。”

  陸竟池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摁著胸口又開始喘不上氣了。

  蕭梵趕緊將一旁的氧氣瓶遞給他,“少爺,您別激動,醫生說您不能情緒激動,不然高原反應會更嚴重。”

  陸竟池抓著氧氣瓶,深吸了好幾口,他才稍微緩過勁來。

  蕭梵小聲說:“少爺,咱們都走了一年了,也不差這三個月吧?”

  “這三個月您就當休養了吧,正好可以適應適應這裏的環境。”

  之前他問了林征,現在他知道陸竟池不是去旅遊的,是想去找江瀾。

  但是這個找法,別說一年了,就是再找上十年也很難找到,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要在這裏浪費三個月。”陸竟池配備的捏了捏眉心。

  蕭梵也跟著坐下來,勸說道:“說不定等雪一停,您出門就看到夫人了呢?”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不會安慰人就不要安慰。”

  蕭梵撓了撓頭,訕訕地閉了嘴。

  陸竟池又看向電視,淡淡地說,“你們是不是都不讚同我找人的方式?”

  蕭梵點點頭,又飛快的搖頭,“沒!我很讚同,您這麽多年都沒好好的休息過,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的風景。”

  陸竟池笑了聲,他從懷裏拿出那個皺巴巴的筆記本。

  原本就被撕過,加上這一年不斷的翻看,筆記本更加破舊了。

  他輕撫著上麵的字跡,自顧自地說,“我對不起她,如果我什麽都不做,就坐在家裏等著人將她帶回來,這和以前有什麽區別?始終留不住她。”

  蕭梵愣了愣,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憋了半天,用盡畢身的情商,才說出一句,“夫人知道您這麽用心,肯定會原諒您的。”

  陸竟池搖了搖頭,歎息道:“我並不是為了獲取她的原諒,我隻是,,”

  他閉了閉眼,聲音也小了很多,“隻是覺得,不做點什麽,即便是見到她,也無法麵對她。”

  第1074章

  第1074章

  “她活著,就夠了。”

  “至少我知道,她還在世界某個地方,會說會笑,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蕭梵認真的點點頭,“那萬一您猜錯了,她沒活著呢,,”

  說完,陸竟池一個眼刀子甩過來。

  蕭梵下意識捂住嘴,從沙發上滾下去,“我,我去給大黃二黃喂飯。”

  說完連滾帶爬的跑了。

  跑進廚房他扇了自己一嘴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之前林征還提醒他不要亂說話,讓陸竟池有點活著的動力和希望也是好的,哪怕他找一年兩年,十年是五十年呢?

  至少這五十年他是懷揣著希望的,就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失望,也好過年複一年的在失望中度過。

  其實他這麽找個找法,也不全是想做點什麽。

  因為他自己都沒有百分百確定江瀾還活著,如果出動所有人手去找,找到最後的結果不盡如意,隻會讓他更加失望。

  他自己去找就不一樣了,沒找到,他隻會安慰自己,找的地方還不夠多,這個地方沒有,可以再去下個地方。

  陸竟池關了電視,閉著眼靠在沙發上,外麵的大雪伴隨著北風呼嘯,比江瀾離開他那天還要大。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無比的討厭下雪天。

  第三個新年又要到來了,夢到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就算沒有刻意去想起她,可走在路上,看到的人都像是她。

  兩年多了,江瀾也很少想起陸竟池。

  沒有人提他,沒有他的消息,沒有他的名字,她如願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離開陸竟池,過上了自己的生活。

  年三十這天。

  裴卿聲送給她一個新年禮物。

  江瀾接過來打開盒子一看,居然是一部手機。

  她錯愕地看向裴卿聲,“手機?”

  江瀾都快忘記手機這個東西了,她拿出手機開機,是一部嶄新的手機,但是裏麵有電話卡。

  裴卿聲道:“這個禮物送你給你,希望你能真正過上嶄新的生活。”

  在半年前,她就可以自由活動了,裴卿聲還教她學會了開車,最關鍵的是她學會了騎馬。

  在草原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馬,很難經受得住騎馬的誘惑,比起開車,她其實更喜歡騎馬。

  她去過附近不少城鎮,都沒有借機聯係過陸竟池和臨安的任何一個人,也沒有主動去搜尋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這些裴卿聲都知道。

  兩年多的時間,江瀾雖然和他住在一起,但基本上就跟熟悉的普通室友差不多,基本沒有過多親昵的交流。

  因為江瀾一直無法接受,他用那種方式將她帶出來。

  直至這一刻,江瀾心中才有所動容。

  “謝謝。”

  “不客氣。”裴卿聲嘴角帶著微笑,又說:“我相信你,這兩年能做到,以後也能做到。”

  第1075章

  第1075章

  江瀾握著手的手指緊了緊,對他微微一笑,“當然。”

  這兩年都過來了,以後她也能做到,她對那個人,確實已經釋懷的差不多了。

  她不會再走回頭路。

  “好了,別熬太晚了,早點睡吧。”裴卿聲將東西送給她就走了。

  他來到另一個房間,找來手下,問了陸竟池的消息。

  之前派去找項鏈的人暴露了,他以為陸竟池會派人到處找,但意外的他沒有任何動作,而是跑去旅遊。

  想必是項鏈他自己都沒找到,隻是起疑了,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江瀾還活著。

  至於跑去到處旅遊,這點他還沒弄懂陸竟池要幹什麽。

  “陸竟池來黑河了。”文飛低聲說道。

  裴卿聲把玩著盆栽的葉子,聞言側頭看了眼文飛,“消息確定嗎?”

  “確定,不過離得遠,被困在奈瑪了。”

  裴卿聲不說話了,他沉思著,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邊漆黑的夜色。

  過了會兒,他才輕飄飄地說,“除掉他。”

  文飛愣了愣,略有些震驚,“真的要這麽做嗎?”

  裴卿聲挑了挑嘴角,“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出去旅遊了,出門在外,遇到危險不是很正常嗎?”

  “明白,不過現在冰天雪地,到處都凍著,那個地方沒有我們的人。”

  “那就讓他先過最後一年吧。”

  裴卿聲淡淡的說著,將窗戶開了一條縫,狂風的聲音立馬響徹整個房間,密密麻麻的雪花爭先恐後從縫隙裏鑽進來,狂風吹得他衣擺獵獵作響。

  他又想到什麽,囑咐道,“多帶兩個人。”

  陸竟池所在的地方,過年挺熱鬧,大早上就被鞭炮吵醒,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戶前看了看。

  外麵雪停了,但是路麵還是無法開車。

  他又倒回去睡了。

  等到第三天,蕭梵興奮地跑過來告訴他,“太好了少爺,已經三天沒下雪了,路上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不下雪的話,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陸竟池嗯了一聲,又紮進了被窩。

  這高原氣候,還是很難適應,即便每天什麽都不做,仍然累得喘不上氣。

  這段時間他身上buff疊滿,無論是體質還是氣質,都肉眼可見的被削弱了。

  蕭梵見狀,隻能默默地關了燈退出去。

  夜深時,窗外路燈映照著,有人影閃過。

  窗戶被推開,冷風嗖嗖往屋裏灌進來,人影從外麵跳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那人舉起匕首,鋒利的刀刃被外麵的路燈折射出刺眼的精光。

  他屏住呼吸,緩緩靠近床榻,隱約看見床上隆起的弧度,他抬手便刺下去。

  “汪!”

  一聲突兀的犬吠聲在屋內響起,那人驚得手一抖。

  下一秒,手腕被人鉗住。

  不等他反應,手筋傳來劇痛,刀從手裏掉落,與此同時,腹部挨了一腳,他被踹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牆上,又被牆彈了回來,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他試圖爬起來,緊接著,屋內燈光亮起,他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

  過了兩秒,他緩緩抬起頭,卻看到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此刻穿著寬鬆的黑色襯衣,正站在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誰派你來的?”

  陸竟池看著地上的人,見他不答,便蹲了下來,手裏把玩著那把刀。

  第1076章

  第1076章

  是一種特製的手工小刀,刀柄雕刻著秀麗的紋飾,刀身窄而直,尖銳又鋒利,挺漂亮的刀。

  “搶、搶劫!”男人趴在地上,毫無底氣的喊出搶劫兩個字。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搶劫?”

  此時蕭梵也衝了進來,看到地上趴著一個人,大驚失色。

  “少爺,沒事吧!!”

  陸竟池站起來,將手裏的刀丟給蕭梵,“他說來搶劫,你看像嗎?”

  蕭梵蹙著眉,也在男人麵前蹲下,抓起對方的手看了兩眼,旋即將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搶劫,你的虎口和食指這繭怎麽這麽厚?你搶劫殺人多少年了?”

  “我,,”男人臉色變了變,仍然還在狡辯,“我那是幹活磨出來的。”

  “那你左手怎麽沒有?”

  “,,”

  男人說不出話來了。

  蕭梵將刀子又遞進了兩分,“快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不說我殺了你!”

  男人眼神閃爍,他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說,別殺我!”

  “說!”

  “是,是,,”男人眼神一變,不知從哪又掏出來一把刀,朝著蕭梵脖子劃去。

  蕭梵一個不察,急忙後撤,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爬起來,他沒有逃走,而是跑到旁邊,將一個花盆推翻在地上。

  “哐當”一聲,小樓裏發出劇烈的聲響。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回頭往門口看去,隱約中,有不少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蕭梵也反應過來,一把擒住那個男人,將他拉到門口,打開門,衝到樓梯口,果然有四五個人正往樓上衝,他直接把手裏的人丟下去。

  男人從樓上滾落,把下方的人撞得七零八落,全都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蕭梵跑回臥室,低著門對陸竟池道,“少爺,來了好些人,衝我們來的!”

  陸竟池卻很淡定,他直勾勾的盯著臥室門,在想對方是誰派來的。

  蕭梵說,“不知道後麵還有沒有人,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先解決他們。”

  不解決這些人,他們也沒路出去,蕭梵又握緊了手裏的刀,打開門衝了出去。

  陸竟池也跟著走了出去。

  大黃和二黃率先衝出去,追在蕭梵後邊,看蕭梵和那群人打起來,它們也汪汪叫著跟著撲過去加入了戰鬥。

  大黃率先咬住其中一人的小腿,後者疼的慘叫一聲。

  有這兩個幫手,蕭梵打起來就輕鬆了許多,沒兩下就把他們打趴下了。

  “走!”

  其中有人喝了一聲,這些殺手立即撤了出去,一溜煙的消失在房間裏。

  等蕭梵和大黃他們追出去的時候,那群人已經騎著馬跑了。

  陸竟池盯著那群人消失在夜色中,眯了眯眼。

  蕭梵說:“少爺,我們離開這裏往回走吧,他們很有可能再回來。”

  到時候帶的人多了,估計就沒這次這樣幸運了。

  “不,繼續向西,殺手都出現了,裴卿聲還會遠嗎?”

  蕭梵瞪大眼睛,“裴卿聲?這些是裴卿聲的人?”

  第1077章

  第1077章

  “陸言啟常年在國外,國內沒什麽勢力,他不會守在國內這麽長時間,還養這些殺手,不是裴卿聲,還能是誰?”

  除了這兩個人,大概沒有人會這麽明目張膽的來殺他。

  蕭梵點點頭,覺得有道理,“那我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對方那麽多人,他們就隻有兩個人,陸竟池還被削弱了。

  他嚐試著建議,“要不,我們回去?”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房間裏響起,文飛臉上迅速腫了起來,他捂著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敢說話。

  裴卿聲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很快恢複了正常。

  他嘴角揚起笑,微微俯身,手掌落在文飛的肩膀上,“我讓你多安排兩個人,你就真的隻多安排了兩個是嗎?”

  文飛小聲說,“我也沒想到,他們隻有兩個人,會這麽難殺。”

  “你說我要你幹什麽?項鏈沒偷到被他懷疑,現在讓你殺個人,這下好了,你直接告訴我他我還活著。”

  他每說一個字,文飛的頭就越低。

  文飛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文飛,你是陸竟池的人吧?”

  文飛臉色一白,忙不迭搖頭,“老大,我冤枉啊!”

  裴卿聲直起身子,轉身走到窗戶前,天知道他是怎麽忍住沒掐死文飛的。

  “你給我滾回恒安去。”

  文飛錯愕地抬頭,忙不迭說道:“老大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次肯定殺了他!”

  “滾。”

  文飛立馬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屋裏就傳來一聲巨響,不知道什麽被摔碎了。

  江瀾趴在床上,把玩著手機,太久沒用手機,她都快不會用了。

  她試圖登錄曾經的微,信號,可沒有手機驗證登不上去,也不知道司凝怎麽樣了。

  嚐試了半天,她無力地歎了口氣,將手機扔在一旁,盯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會兒,她忽然心中一動,再次拿起手機,打開新的微,信,在查找賬號的輸入欄中輸入司凝的電話號。

  居然真的搜出來了,她神色一喜,點擊添加好友。

  她等啊,等了好久,她都快睡著了,司凝都沒有通過,她不由得懷疑,司凝是不是也換號了。

  等她第二天起床,無意中抓起手機看了眼,竟然發現司凝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江瀾心欣喜萬分,點開看了眼,司凝還給她發消息了,雖然隻有簡短的兩個字:你是?

  這兩個字讓江瀾心跳漏了兩拍,她緊張的握著手機不知該怎麽回。

  想來想去幹脆不回了,她去司凝朋友圈看了眼。

  沒什麽特別的,發的最多的就是[渣男什麽時候死!!]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江瀾大概也知道她說的是誰。

  江瀾看到那些充滿憤怒的字眼,一時間也不知該感動還是該笑。

  第1078章

  第1078章

  她關了手機,走到窗戶往外看了看,外麵雪停了,但還是一片雪白,分不清東南西北。

  陸竟池也離開了那個鎮上,往人煙更加稀少的地方前進,蕭梵有些擔憂,路上看到有賣防身武器的,他都會隨手買一些。

  不過沒走兩天,又開始下雪了,兩人再次被迫停下前進的腳步。

  這樣走走停停,也還是捱到了四月份。

  四月還是在下雪,但下的時間比小,大部分地方雪都化了,隻有路上偶爾能看到一些白色雪堆。

  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真是又大又荒蕪,在他們第二次逃脫追殺的時候,那群人似乎就找不到他們了。

  畢竟這地方也沒什麽監控。

  兩人將車停在路邊,陸竟池從車上下來,掀開引擎蓋,裏麵在冒煙。

  “少爺,好像發動機壞了。”蕭梵湊過來看了眼,得出結論,“這車還是挺耐造,這種路開了幾個月現在才壞。”

  陸竟池隻是看了眼他一眼,便拉開車門,把車上的外套拿下來套在身上。

  一件黑色的超厚長款羽絨服,雖然非常厚重,但架不住他人高,穿在身上看著並不臃腫,從遠處看還是身姿挺拔。

  但下一秒,他拉著帽子套在了頭上,帽子上那一圈柔順的毛在風中微微浮動。

  他雙手環抱,對蕭梵說,“趕緊修好。”

  蕭梵套上手套,拿出修理工具,回頭看了眼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陸竟池,稍微愣了下。

  “少爺,這可能沒那麽快修好,要不您上我那輛車裏等著?外邊冷。”

  陸竟池沒理他,他環顧四周,入目是蒼茫的草地,不過草都泛著黃,大多數已經蔫了,有些草上麵覆蓋著積雪,更遠處能看見一兩個豆大點的白色蒙古包。

  其實這裏不算太偏,路上偶爾還能看到行人。

  有騎摩托車、三輪車,也有牽著馬的或駱駝的人,有種分不清年代的既視感。

  就在他張望的時候,身邊的大黃忽然叫了一聲。

  大黃一叫,二黃也跟著叫。

  等陸竟池回過神,轉頭看去時,兩隻狗已經跑了很遠。

  它們在追一匹馬,準確的說,是追一個騎馬的女人。

  馬上的女人穿著黑白搭配的藏族服飾,紮著兩個麻花辮,辮子上纏繞銀飾,跑起來時能聽到叮當響。

  陸竟池蹙了蹙眉。

  或許是大黃和二黃追的太緊,叫的太興奮,馬上的女人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雖然隔得遠,可就這遠遠的一瞥,陸竟池整張臉的表情的都變了。

  他直直的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人影,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人已經不見了,而銀質頭飾晃蕩的清脆聲仍在耳畔回響。

  一陣風吹來,他如夢初醒一般,猛地朝後方那輛路虎車衝去。

  “少爺,這發動機缺油了,我後備,,”

  蕭梵話還沒說完,黑色的車從他身邊衝了出去,帶起的氣浪差點將他掀翻。

  他茫然地看著那輛車遠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自己這是,,被遺棄了嗎?

  陸竟池猛踩油門,車子都快飛起來了,路上本就滑,他這車也開的東倒西歪,橫衝直撞。

  幸好公路旁邊是草地,不然不曉得翻了多少次了。

  第1079章

  第1079章

  江瀾到了鎮上,停下之後,又回頭看了眼。

  剛才那兩隻狗它並不認識,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著自己追,但是現在已經不見了。

  她也懶得多想,牽著馬去了快遞驛站。

  好幾個月的快遞都沒取了,這幾天天氣剛好晴朗一些,所以她來取快遞。

  一共十幾個快遞,她用繩子套好,固定在馬背上。

  她剛要上馬,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她包括周圍所有人都回頭看去。

  就看到有輛車衝到人家店裏去了,這是家賣衣服的店,外頭支了個棚子,這輛車衝進去後,棚子垮了,將車子盡數淹沒。

  看熱鬧的人紛紛圍了上去,服裝店老板一家人也罵罵咧咧地衝了出來,拍打著車子,叫裏麵的人趕緊出來。

  江瀾本來也想去看看熱鬧,結果人太多,她擠不進去,最後隻能作罷,翻身上馬,騎著馬走了。

  她走出去沒多遠,被衣服淹沒的車門,終於打開了。

  男人踉踉蹌蹌地從車上下來,他目光掃過周圍的人,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他正準備往外走,卻被人拉住了。

  陸竟池回頭看了眼拉著他的男人,對方嘴裏嘰裏呱啦說的他也聽不懂,他煩躁地在兜裏摸了下。

  ,,

  手機和錢包都在那輛車上。

  剛剛為什麽會衝進店裏,就因為他看到了江瀾。

  看到她在路邊整理自己的快遞,僅僅隻是個側臉,就足以擾亂他的心緒。

  那一刻,他確實是慌了。

  加上地麵打滑,一個沒注意衝到別人店裏去了。

  老板還在嘰裏呱啦找他賠錢,他猛地甩開男人,從人群中衝出去。

  可哪裏還有江瀾的身影?

  突然,他臉色一變,猛地揪著衣領,拚命地喘著氣,整個人搖搖欲墜。

  周圍的人都怕他賴上自己,紛紛遠離他。

  剛才那個找他賠錢的老板反而上前來,一把將他扶住了。

  幾分鍾後。

  陸竟池坐在了店裏,懷裏還抱著氧氣筒,臉色虛弱到蒼白。

  他的車還在外麵被棚埋著,老板一家三口在他對麵坐著。

  幾人大眼瞪小眼。

  老板摸出個手機放到他手邊,說著夾雜著方言的中文,“你不是要叫人來送錢嗎?你快打電話給他。”

  陸竟池緊抿著唇,拿起手機,就輸了個130,後麵的號碼他想不起來。

  “你打咯,你快點的打。”

  陸竟池隨手將手機丟在桌上,心煩意亂地說,“不記得號碼。”

  “那你說什麽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陸竟池瞪了老板一眼,怒氣在眼中跳動。

  “嘿,你撞了我的店,脾氣還這麽大!你要是不賠我就報警了!”

  陸竟池捏了捏眉心,越來越煩躁,“那輛車給你,讓我走。”

  老板回頭看了眼外邊的車,想了想,起身出去繞著車看了圈,不確定價格,他打電話叫來個小夥子。

  小夥子檢查了一番他的車,偷偷告訴老板,“這車值錢,二手車也值八十萬。”

  “這麽值錢?”

  “這是好車啊,不過這前麵保險杠壞了,擋風玻璃也壞了,發動機也有毛病,修車都要好幾萬,你是要賣嗎?”

  第1080章

  第1080章

  老板點點頭,“賣!”

  “你要是賣,我就50萬給你收了。”

  老板琢磨了一下,他這些被撞壞的東西,也就值個幾萬塊錢,五十萬對他來說可不少了。

  他又回去問了陸竟池意見,陸竟池借口要回去拿證件,開走了老板院子裏的摩托車,那輛路虎就留在了老板那裏。

  他原路返回,蕭梵已經把車修好了,在路邊等著他回來,大黃和二黃也早就回來了。

  看到陸竟池從摩托車上下來,蕭梵的腦子再次宕機了,出去一趟路虎變摩托,這短短幾個小時,他幹了什麽?

  “少爺,車…車呢?”

  “在鎮上。”

  “那我的東西呢?”

  陸竟池將車上的手機和重要物品拿出來,揣進兜裏,再次騎上了摩托車,轉頭看向蕭梵,“你自己去拿。”

  說完,他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再次留下了蕭梵在原地淩亂。

  摩托車一路飛馳,前方道路的地平線不斷延長,仿佛這條路沒有盡頭。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陸竟池終於停下了,這裏有岔路口。

  地方太大,如果走錯,前方不知道是什麽,也不知道要走多遠。

  剛好旁邊有補給站,他打算在這裏住一晚。

  江瀾回去後,坐在床上看著外麵暗下來的夜色,腦海裏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輛車。

  車牌是臨安的車牌。

  原本沒覺得什麽,但此刻這會兒安靜下來,那個車牌號,還有那兩隻狗都不斷的湧入腦海,越想,她越心神不寧。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司凝的微,信,猶豫片刻,還是打字給司凝發了消息。

  [你在臨安嗎?]

  十分鍾後,司凝回了她三個問號,後麵帶三個字:你是誰?

  江瀾神色複雜,她還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她的時候,忽然窗外有白光閃過。

  她轉頭看去,隱隱約約看到裴卿聲開車出去了。

  不知想到什麽,江瀾也跟著下床,她快步來到窗戶前,推開窗戶仔細確認了一番,那就是裴卿聲的車。

  這麽晚了他出去幹什麽?

  雖然這兩年多以來,裴卿聲和她住在這裏,他也一直表現的淡泊名利的樣子,可江瀾知道,這裏除了文飛之外,還有其他很多人。

  江瀾都看到過好幾次不同的人來找他。

  但不管他想幹什麽,都不該這麽晚出去。

  過了會兒,江瀾立即拿上外套,快步走出臥室,來到馬廄牽上馬,沿著門口的路追了上去。

  開車太引人注目,而且晚上路滑,她也駕馭不了車,還是馬更方便些。

  裴卿聲的車不快,江瀾又是穿過草地走近路,沒多久就追上了他。

  遠遠的,江瀾看到他的車在岔路口停下,之後便熄了火。

  因為隔得遠,車子熄燈之後,也看不清裴卿聲幹什麽去了。

  這裏的補給站有住宿,陸竟池就住在其中一家酒店,也不能說酒店,最多叫民宿。

  他坐在窗戶前,想的都是白天看到的人,根本睡不著。

  屋裏的燈都關了,隻留了桌上的小台燈,光線微弱,隻夠照亮他這一片角落。

  他看著窗外,黑暗中,似乎有幾個人影進了這家民宿。

  第1081章

  第1081章

  裴卿聲還沒進門,他忽地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下,隨著他一同往二樓看去。

  原本剛才還亮著光的房間,現在突然熄滅了。

  “老大,,”身後手下小聲喊了聲,意思問他接下來怎麽做。

  裴卿聲道:“你們去周圍守著,如果這次放走他,你們都別活了。”

  他丟下這句話,徑直推開民宿的大門。

  大廳裏光線昏暗,陳舊的櫃台後趴著一名中年男人,隻不過已經睡著了,對於裴卿聲的到來似乎毫不知情。

  他瞥了眼那名男人,便徑直朝樓上走去。

  木質的樓梯,走在上麵發出細微的腳步聲,因為這裏房間內沒有洗手間,半夜會有客人走來走去,已經習以為常,所以也並未引起注意。

  裴卿聲手指放在腰側,摸到腰上的槍支,他踩著木質的樓板緩緩靠近218房間。

  他站在門口,停頓了兩秒,抬手敲了下門。

  剛敲第一下,房門便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他眯了眯眼,猛地推開房門,剛要去開燈,忽地脖頸一涼,一把冰涼的利器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這麽久不見,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房門也隨之關閉。

  沉默兩秒後,裴卿聲忽然笑了,“陸竟池,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嗬,裴卿聲,你把我騙的好苦。”

  聽到這話,裴卿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要說這麽肉麻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負,心漢,把我們陸董拋棄了呢。”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股力道,將他摁在了牆上。

  緊接著,房間的燈亮起,雙方的臉瞬間暴露在彼此眼中。

  陸竟池垂眸瞥了眼,裴卿聲的手指正好放在腰上,看樣子是要摸槍。

  “你這是要比槍快,還是刀快?”

  橫在裴卿聲脖頸上的刀又近了幾分,隱約有血冒了出來。

  裴卿聲對上他的眼睛,嘴角的笑意不減,仿佛沒看到那把匕首一樣,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把槍摸了出來。

  “陸竟池,你死在這裏,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但我死在這裏,你可就逃不出這片草原了。”

  他揚起手,並未開槍,槍在他手指上掛著,黑黝黝的槍支在陸竟池眼前晃動。

  陸竟池勾起嘴角,“那有什麽關係,我們一起死好了。”

  “你這麽大老遠找來,原來是要和我殉情啊,如果我是個女人,肯定要感動死了。”

  陸竟池冷哼一聲,目光如炬地盯著他,“裴卿聲,你這麽想殺我,真的隻是為了報仇嗎?”

  “那不然呢?”

  “那你應該知道,我早已不是陸家人,可你,,”陸竟池視線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殺我的決心好像更堅定了。”

  裴卿聲臉上的笑淡了幾分,就像白光燈調成了暖燈,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無形的硝煙在空氣中逐漸攀升。

  兩秒之後,裴卿聲忽地眼神一變,一手朝他腹部肘擊,另一隻手抓住手裏的槍朝陸竟池射擊。

  第1082章

  第1082章

  陸竟池閃身躲避,子彈擦著他臉頰飛過,嵌入他身後的牆壁中。

  盡管他裝了消音器,但在這樣安靜的房間裏,聲音依舊不小。

  一槍沒打中,在他開第二槍的時候,陸竟池抓著匕首率先朝他劃去。

  近距離下,槍其實並不占優勢,裴卿聲也來不及開第二槍,隻得側身躲避攻擊。

  他幹脆選擇不用槍,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刀來,就這麽與陸竟池打了起來。

  房間隔音不好,兩人在房間裏乒乒乓乓發出動靜,隔壁用拳頭敲了敲牆壁。

  敲第一次,兩人踹翻了一個凳子,敲第二次的時候,兩人踢爛了木桌,發出更大的聲音。

  隔壁的人也怒了,大喊道:“大半夜發什麽神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還是沒什麽用處。

  樓下的前台也被樓上的動靜驚醒,沒多會兒,外邊就有人敲門。

  裴卿聲一拳擊中陸竟池腹部,他連退數步,撞在了牆上。

  陸竟池撐著牆,臉色又開始發白,他額頭滲出不少冷汗,氣息越來越急促。

  裴卿聲見狀,忽地笑了聲,“這麽快就不行了?需要我給你氧氣瓶嗎?”

  他一眼就看陸竟池是缺氧,這會兒他反倒不急了,靜靜地站在那裏,雙手環抱,看著陸竟池因窒息而變得痛苦。

  外麵的人站了會兒,確定裏麵沒聲音後,便轉身離開了。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裴卿聲笑的越發張揚,“還不求助,人可就走了。”

  陸竟池身形晃了晃,他撐著牆才能勉強穩住身子,撐著牆壁的手背青筋暴起。

  不過片刻,他就不堪重負,另外一隻手裏的刀也掉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裴卿聲在笑,他緩步上前,緩緩湊近陸竟池,“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可以賞你一個氧氣瓶。”

  陸竟池死死盯著他,額頭的汗已經匯聚成豆大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他衝裴卿聲露出一抹譏誚的笑。

  裴卿聲稍微怔忪了一秒,但也就是這一秒,陸竟池抬膝朝他頂去。

  他下意識躲避,但沒想到躲避這一腳,一個台燈砸在了他腦袋上,砸的裴卿聲腦子翁的一下。

  裴卿聲捂著額頭悶哼出聲,頭暈目眩,半天沒緩過勁來。

  等他緩過勁的時候,陸竟池已經打開窗戶跳了下去。

  幸好下麵是草地,但他摔這一下也不輕,隱藏在暗處殺手見他掉下來,也紛紛從暗處衝了過來。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艱難地爬起來,轉身跑進民宿,並且關上門,又從側麵走廊盡頭的門跑出去。

  他跨上摩托車,發動車子,朝著大草原衝了出去。

  殺手追上來的時候,他已經跑了很遠。

  想到裴卿聲的話,他們可不敢放他走,立即找交通工具追上去。

  陸竟池現在開車,全憑感覺,他現在什麽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模糊,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在開車。

  摩托車在草地上橫衝直撞,也不知開去了什麽地方。

  幾分鍾後,他終於到了極限,被陡坡絆了一下,頃刻間,連人帶車都飛了出去。

  第1083章

  第1083章

  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感覺不到疼,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因缺氧而頭昏腦漲,像溺水一樣。

  他望著天空,稀疏的星辰在視線中扭曲,就像看到了梵高的的星空圖。

  恍惚中,他眼前閃過白天那一幕。

  坐在馬上的女人,回頭朝他看來,清風吹來銀飾的碰撞聲,在耳畔叮當作響。

  他好像看到,她回頭對他笑,一邊笑,一邊離他越來越遠。

  笑的,像小時候一樣。

  這還是陸竟池第一次體會到接近死亡的滋味,意外的,很平靜,也很釋然。

  但,就在他快要徹底合上眼皮的時候,耳邊又傳來熟悉的叮當聲。

  “喂,你怎麽了?!”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沒法動彈。

  他心中苦笑,果然是要死了,怎麽聽到了江瀾的聲音?

  這麽黑,江瀾也看不清地上躺著的是誰,她摸索著旁邊的馬,從包裹裏拿出一個氧氣瓶。

  這是她給自己備的,她在這裏待了這麽久,也還沒能徹底適應這裏的氣候,所以得隨身帶著氧氣瓶。

  她將氧氣瓶放到男人的臉上,說道:“你用力吸。”

  氧氣鑽進鼻腔,陸竟池手指動了動,他幾乎是本能地深呼吸。

  最後他自己抓住氧氣瓶,拚命的汲取氧氣,就像饑腸轆轆的人,幾百年沒吃過飯那樣。

  江瀾蹙了蹙眉,幹脆把氧氣瓶送給他了,“你高原反應這麽嚴重,幹嘛跑這種地方來?還大晚上的在外麵亂竄,不要命了?”

  陸竟池意識也漸漸清晰起來,聽到耳邊滔滔不絕的聲音,他手指驟然收緊。

  他剛想說話,又聽到江瀾問了句,“你是從哪裏來的?迷路了嗎?”

  到嘴的話他又咽了回去。

  原來是沒認出他。

  他從地上坐起來,雖然看不清,可他視線仍然精準無誤的鎖定在江瀾臉上,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

  手指不受控製的抬了起來,想要去觸碰她的臉頰。

  可又怕是幻覺,停頓在空中遲遲不敢靠近。

  江瀾說了半天,不見他說話,她起身要走。

  忽地手腕一緊,她被男人拽住了手腕。

  “你幹什麽?”

  男人還是沒說話,就那麽抓住她,像是怕她跑了一樣。

  江瀾也確實該走了,剛才她都準備回去的,怕回去晚了讓裴卿聲發現,不然他又不會讓她出門了。

  誰知道這個人忽然衝出來,摔在她旁邊,再摔歪點,馬蹄都能踩死他。

  江瀾掙紮了兩下,而遠處有燈光閃爍,隱約中,有車往這邊開了過來。

  江瀾驚得一把甩開男人,轉身朝自己的馬跑去。

  她以為自己救了什麽不該救的人,避免麻煩還是趕緊溜為上策。

  誰知她騎上馬的瞬間,身後一沉,不等她回頭看,男人雙手越過她,抓住了韁繩,一踢馬腹,馬瞬間衝了出去。

  江瀾下意識抓住馬鞍,幾次開口,冷風灌進嘴裏,凍得她舌頭打結。

  眼看越跑越遠,江瀾也急了。

  她回頭躲避冷風,對男人說道,“你趕緊停下!”

  “你聽到沒有?我好心救你,你要恩將仇報嗎?”

  身後的人也不說話,操縱著馬狂奔在大草原上。

  江瀾氣不過,伸手去搶他手裏的韁繩,兩人扯著韁繩,馬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跑,橫衝直撞地衝向了未知的方向。

  第1084章

  第1084章

  身後的車子被遠遠甩開,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裴卿聲從車上下來,看著地上還未熄火的摩托車陷入了沉思。

  身後的手下不敢吭聲,紛紛低下頭,承受著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殺氣與怒氣。

  在看到不遠處遺棄的氧氣瓶時,他怒極反笑。

  他拿出手機,給別墅裏的胡醫生打了個電話,“去江瀾房間看一眼,她在不在?”

  胡醫生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他的吩咐,趕緊下床跑去江瀾房間。

  他推開門一看,房間裏哪裏有江瀾的影子?

  “在不在?”

  聽出裴卿聲語氣中壓製著的怒意,胡醫生忙不迭說,“在,在的,江小姐睡著了。”

  他不敢說實話啊,上次江瀾回來晚了,裴卿聲扇了他兩個大耳瓜子,他下意識的以為江瀾又跑出去回來晚了。

  既然裴卿聲打電話問,就說明他也暫時趕不回來。

  “是嗎?”

  “是是,真的在臥室,要不然我把她喊起來接電話?”胡醫生為了裝的像,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心裏暗自祈禱著江瀾能在裴卿聲趕回來之前回來。

  “不用了,小胡耀,如果我回來沒看到她,你就死定了,知道嗎?”

  胡醫生一個哆嗦,“是是,知道了。”

  裴卿聲掐斷電話,轉身上了車,“繼續追。”

  “老大,草原這麽大,怎麽啊追?”

  裴卿聲瞥了說話那人一眼,“拿頭追,拿什麽追?這麽多人堵不住一個人,我養你們幹什麽?養條狗都比你們有用。”

  那人還想狡辯,但還是算了,默默地開著車,朝黑夜中追去。

  誰知道陸竟池會倒回去,他們也不敢鬧太大動靜,等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了,能有什麽辦法?

  他還好意思說他們,他自己去房間不也沒能殺了陸竟池,額頭上還帶了這麽大個包出來。

  而另外一邊,胡醫生看了眼時間,好家夥,都兩點了,江瀾還沒回來。

  他趕緊給江瀾打電話,下一秒,電話鈴聲在臥室裏響起。

  胡醫生臉色一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腦海裏冒出兩個大字——

  完了。

  這下真完了。

  江瀾這會兒還在馬背上馳騁,被馬顛得頭暈目眩。

  “都跑了這麽遠了,你趕緊停下,他們追不上了!”

  “你聾了嗎?”

  “你是啞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瀾自己也愣了下。

  因為她自己以前就是啞巴。

  身後的人一言不發,就隻是抓著韁繩,帶著她越跑越遠。

  江瀾此刻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被綁架了。

  聯想到他衝出來的方向,很有可能後麵的追兵是裴卿聲,但是也不該,他又沒看清楚自己的臉,綁架她幹什麽?

  江瀾也不和他搶韁繩了,免得馬越跑越沒方向,到時候連馬自己都迷路了。

  她之所以喜歡騎馬,就是因為馬認識回去的路,她走的再遠也不會迷路。

  天際開始泛起魚肚白,視線越來越明了,馬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

  黑色的馬兒漫步在草地上,江瀾終於有機會回頭看一眼男人長什麽樣。

  她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回頭看去。

  第1085章

  第1085章

  天還是很暗,但足以看清人的臉。

  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止,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四麵八方的冷風吹來,凍得江瀾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手腳不聽使喚,她直直的從馬背上墜了下去。

  陸竟池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將她一把拉了回來。

  兩人誰也沒說話,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麽,亦或者說什麽都太過蒼白。

  近在咫尺,微風像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隔在兩人之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瀾終於回過神,一把抓住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她背對著陸竟池,手指死死攥著韁繩,“下去。”

  “江瀾,,”

  “我叫你下去!”

  陸竟池也沉默了,他盯著江瀾的背影,沉默了幾秒,才啞著嗓子開口,“我不認識路。”

  “和我沒關係。”

  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歎息,隨後馬背一輕,陸竟池下了馬。

  江瀾甚至沒看他,抓著韁繩,掉頭跑了,馬跑得極快,甚至能看出倉皇的意味。

  陸竟池站在原地,望著她在視線中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在黎明中。

  他踩著枯黃的野草,四周一片荒蕪。

  等到天色再亮一些,晨光映照在他身上,他隻穿了一件襯衣,臉上還沾了不少的泥,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顯得格外狼狽。

  他走了兩步,腿實在疼的受不了,他選擇在原地坐下。

  摔了兩次,怕是骨折了。

  他望著前邊一望無際的草原,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江瀾一路狂奔,腦子裏一片混亂。

  竟然在這種地方遇到陸竟池,她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誰能想到他就在身後,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不得了的臉,就和見鬼沒什麽兩樣。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江瀾真的以為自己見到鬼了。

  馬跑了很久,終於帶著混亂中的江瀾走上了大路,路上已經有了行人,江瀾這才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一輛車跟在她後邊,沒多會兒,那輛車追上了她,一個急刹車停在了她前方,攔住了江瀾的去路。

  江瀾被迫停下,她蹙眉看向那輛車,有幾分眼熟。

  片刻後,車門打開,人還沒下來,兩隻狗先衝了出來,跑到她腳下,衝著她一邊搖尾巴,一邊哼唧,像是在表達它們的欣喜。

  江瀾看到這兩隻狗,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她從馬上跳下,大黃立即跳起來往她身上撲。

  江瀾一把抱住大黃的身子,大黃的兩隻前腿搭在她肩膀上,思緒被帶回了很久遠的記憶,沒想到都長這麽大了。

  看到這兩隻金毛,江瀾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離開前,大黃和二黃還沒有現在一半大。

  “夫人!”

  蕭梵見到她也格外的激動,下車的時候太著急,從車上摔了下來,膝蓋磕在水泥路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可他顧不得那麽多,爬起來便朝江瀾跑來。

  第1086章

  第1086章

  “真的是您啊!”蕭梵把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一點沒懷疑自己認錯了,因為大黃和二黃不會認錯。

  江瀾放開大黃,盯著蕭梵看了片刻,旋即轉身上了馬,“你認錯了。”

  她抓著韁繩還沒走,蕭梵先她一步抓住韁繩,如同訴苦般焦急地說,“我們終於找到您了,你都不知道,這一年多來,少爺為了找您,跑了好多地方!鞋都走爛八雙了!”

  江瀾聽著他滔滔不絕,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我都說你認錯人了,請你讓開!”

  蕭梵選擇性忽視她前麵半句,繼續說道:“哦對了,您看到少爺了嗎?這都一晚上了,他電話也打不通,昨天他就是往這個方向走的,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

  江瀾聽到他的話,腦子裏忽然閃過剛才看到的陸竟池,他穿的單薄,顯然是倉促從民宿逃出來的,外套沒帶,手機怕也是落在民宿了。

  她趁著蕭梵說話的時候,搶走了他手裏的韁繩,操縱著馬兒往側方草地跑去。

  “你自己往西南方向找找吧,我不知道。”

  丟下這句話,她便逃之夭夭,蕭梵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蕭梵撓了撓頭,“西南方?”

  她不是說不知道嗎?為啥要去西南方?

  江瀾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別墅,還沒進院子,就看到胡耀戴著帽子站在門口張望。

  見到江瀾回來,他如同見到救星似的,一個箭步衝上去,“姑奶奶你可回來了,這一晚上你跑哪裏去了?”

  察覺到胡耀臉色不對,江瀾利落地跳了下來,“怎麽了?”

  “昨晚你哥大半夜給我打電話,問你在不在家,差點把我嚇死。”

  江瀾臉色也微微一變,“你怎麽說的?”

  “我肯定說你在啊,幸好你回來了,快回去吧,江先生還沒回來呢。”

  聽到裴卿聲還沒回來,江瀾也鬆了口氣,把馬丟給胡耀,快步跑進屋裏洗澡換衣服。

  站在浴室裏,她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她想不通,陸竟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真的是巧合,還是他本身就知道自己在這裏,故意裝作巧合?

  裴卿聲早就知道他來了,所以大晚上跑出去追殺他。

  江瀾閉上眼,把花灑的水調到最大,水線衝刷著臉頰,微微刺痛。

  裴卿聲還沒回來,倒也不是追了很遠,而是他們的車,陷在泥裏了。

  他站在草地上,抱著胳膊,看著前麵的忙碌的拖車,表情沒有太大起伏。

  跟在他身後的手下卻能感受到,他現在心情肯定糟糕到了極點。

  昨晚追了並沒有多遠,輪胎在坑坑窪窪的草地上滾了一圈的泥,最後掉進了一個鬆軟的水坑裏,輪胎陷下去了。

  忙碌了大半夜,最後還是叫來了拖車,拖車都還不好弄,畢竟拖車也是車。

  “老大,要不,你先回去吧?”

  裴卿聲沒有理會說話那人,視線依舊盯著那幾輛陷在泥土裏的車,風揚起他齊肩的碎發,他緩緩開口,“你們是來克我的吧?”

  他聲音很平靜,雖然是問句,但卻是陳述的語氣。

  手下不敢說話了。

  裴卿聲深吸一口氣,轉身往水泥路上走去,上了路邊的一輛車。

  他捏了捏眉心,周身都散發著可怕的戾氣。

  本來已經是個死人了,卻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讓他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這讓他得自己像個傻子。

  和那群廢物一樣蠢。

  第1087章

  第1087章

  一路回到別墅,裴卿聲徑直上樓。

  正好遇到江瀾從屋裏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麵,江瀾先發製人問他,“你現在才回來?”

  裴卿聲瞥了她一眼,將她從上到下都仔細看了一遍。

  “昨晚去哪了?”

  江瀾微微蹙眉,“我昨晚在家睡覺,我還沒問你去哪了呢。”

  裴卿聲笑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要去上班了?”

  “嗯。”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江瀾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她是找了個工作,送快遞,負責的片區是牧區一大片,因為地廣人稀,距離鎮上也遠,快遞員很難招。

  江瀾剛學會騎馬那會兒,為了增加更多體驗,路過鎮上的時候,就順手應聘下了這個工作。

  有了工作,和沒事騎馬玩性質就不一樣了,比騎著玩更有意思,而且還有工資拿。

  “來了,今天是來上班的吧?”驛站的工作人員和她打招呼。

  江瀾點點頭,“是啊,要送的快遞在哪裏?”

  那人指了指角落裏,“那一堆都是,你今天可有的忙了。”

  江瀾笑了下,走過去將那些快遞拿起來放到馬背上,還好都是些小件,可以裝下一半,跑兩趟估計就能送完。

  她拿了快遞便去挨個送了。

  第一個最近的快遞都要騎馬一個小時,後麵分散的地方要的時間更遠。

  馳騁在大草原上,望著茫茫無際的草原,冷不丁的,她腦海裏又浮現出早上那個男人說的那句——不認識路。

  江瀾又抬頭看了看天,早上還有點太陽,這會兒太陽已經不見了,天空灰茫茫的一片,搞不好還要下雪。

  她甩了甩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繼續送自己的快遞。

  陸竟池不僅迷路了,他還走不了。

  他在附近找了半天,連一根樹枝都找不到,拖著受傷的腿,走了半天沒走出一百米。

  好歹找到一塊石板,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板前坐下。

  周圍荒無人煙,他身負重傷,沒帶手機,沒帶錢包,什麽都沒帶,饒是他,也隻能坐在這裏聽天由命。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也越來越暗沉,感覺到額頭傳來一點涼意,他微微仰頭,有一片細小的雪花飄進了眼睛裏。

  江瀾真的把他丟下了,到現在也沒回來過,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

  他歎了口氣,真是風水輪流轉。

  蕭梵本來是去找他的,但他的車隻能沿著公路開,所以找了好久,也沒找到陸竟池。

  電話仍然打不通,蕭梵不禁在想,陸竟池不會已經死了吧?

  裴卿聲的人一直在追上他,搞不好他被人發現,這會兒屍體都涼了。

  蕭梵越想越覺得可怕,他看著雪開始下大,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給林征打電話求助。

  林征聽到他聯係不上,不管死沒死,他還是派了人飛過去找。

  這人心也真是大,不知道自己到處都是仇家,就敢帶一個蕭梵跑出去。

  天色越來越暗,時間還早,隻是下雪天氣陰沉,看起來像天要黑了。

  江瀾送完最後一個快遞,看時間才四點多,等會兒雪肯定下大了,她不打算再回去跑第二趟。

  她原路返回,朝住的地方走。

  走著走著,她下意識地往西南方看去,那邊的雲層更加烏黑。

  小雪慢慢變成鵝毛大雪,地上的草也漸漸開始變白。

  第1088章

  第1088章

  江瀾回到丟下陸竟池的地方時,遠遠地就看到那塊石板上一抹黑影,蕭梵居然沒有找到他。

  她遠遠的看著他。

  陸竟池是背對著她的,所以沒有看到江瀾。

  他手臂搭在膝蓋上,低垂著頭,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白雪,一動不動。

  江瀾走到他身邊,喊了一聲,“陸竟池。”

  他仍然低垂著頭,沒有反應,江瀾眼神微微一變。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膀,誰知道這一戳,他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石板上。

  江瀾整個人也呆在了那裏。

  她顫抖著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手指傳來的微弱,她才鬆了口氣。

  江瀾把他扶起來,從馬背上掏出氧氣瓶,放在他鼻子上。

  但他似乎不像是缺氧而暈過去,大概率是凍的,要麽就是餓的,或者又凍又餓導致的。

  江瀾試圖把他拉起來,可他太重了,她拉了半天,累得自己都差點缺氧了,還是沒能把他搬上馬背,反而還讓他在地上摔了兩次。

  她一時間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了,無力地坐在男人身邊,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雪花。

  “誰讓你跑來的!要找死,死在臨安不行嗎?”

  江瀾這會兒說不出是生氣多一些,還是難受多一些。

  像是在宣泄情緒一般,她自顧自地說,“你非要死在我麵前,你們都一個樣,我看你們才像親兄弟。”

  “我上輩子欠你們什麽了,你們都要來逮著我一個人折磨是嗎?”

  無論她說什麽,男人始終沒有回應,就那麽安靜的躺在她身邊,旁邊的馬悠閑地吃著草,也不顧兩人的死活。

  江瀾脫下自己的外套,負氣般地丟在他身上,“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又不是我讓你來的。”

  她自顧自的說著,剛要站起來走,忽然手指一緊。

  江瀾愣了愣,低頭看去,對上男人深邃的視線。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

  “你醒了?”

  陸竟池沒做聲,就那麽直直地望著她。

  江瀾抿了抿唇,胳膊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他拽得很緊,哪怕爬都爬不起來,也用盡所有的力氣抓住她。

  江瀾目光閃了閃,她轉頭避開男人的視線,用力地將手抽了回來。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馬麵前,一隻腳踩在馬鐙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還是那麽無聲的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裏,藏著前千言萬語,但一個字都沒說。

  江瀾沉默了片刻,才說,“陸竟池,如果這次我救了你,你能不能回到臨安去?”

  “以後不要找我,你就當我真的死了,世上沒有了我這個人,可以嗎?”

  江瀾說完這句話後,陸竟池直接閉上了眼,將頭一轉,不看她了。

  他用行動拒絕了江瀾的要求。

  好像在說,讓我死在這好了。

  江瀾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她氣的翻身上馬,“那你就死在這裏吧!”

  說罷,她一踢馬腹,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她走後,陸竟池又轉過臉,直直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雪下的好大,她的背影在雪中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他強撐著眼皮,直到江瀾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才無力的合上眼。

  第1089章

  第1089章

  等到家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她從馬上下來,站在屋簷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走進客廳,裴卿聲正在沙發上看報紙。

  江瀾腳步一頓,抬腳走了進去。

  裴卿聲抬頭看了她一眼,“雪下得這麽大,怎麽現在才回來?”

  “哦,剛好送完最後一個件,離得遠,我也沒想到這麽會兒就下大了。”她麵不改色的說著,走到他對麵坐下,她伸出手放到壁爐前烤,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裴卿聲瞥了她一眼,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麽。

  她一直很淡定,就好像真的隻是去送了個快遞。

  察覺到他的視線,江瀾抬頭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你這快遞送了這麽久,還沒玩膩嗎?”他笑著問道。

  “之前下好幾個月的雪,我都沒去送,算起來也才送三個多月,路線都還沒跑熟,怎麽會膩。”

  裴卿聲笑著搖了搖頭,“在這裏習慣了嗎?”

  “還好。”

  裴卿聲裝作不經意的說,“你要是適應不了的話,我們可以再換個地方。”

  江瀾動作一頓,她餘光瞥見男人眼中的笑意,隱約中讀出了一絲試探的意味。

  她扯了扯嘴角,也笑了一下,“反正在在哪裏都一樣,你決定就好。”

  裴卿聲道:“每個地方還是不一樣的,這裏雖然不繁華,但好在清靜,生活節奏也比較慢,度假還是不錯的。”

  “是的。”

  “你就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這話把江瀾問住了,她沉默著,遲遲答不上來。

  以前她有很多事想做,但是現在,她好像已經沒有什麽夢想了,感覺每天這樣無所事事的,也挺好。

  她許久沒說話,裴卿聲也看了她許久。

  過了會兒,裴卿聲才說,“這三天都會下雪,沒事不要出去了,不安全。”

  江瀾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她盯著壁爐裏跳動的火焰,火苗倒映在她眼中,她有些走神。

  ——

  陸竟池睜開眼,盯著木質的房頂,眉頭微蹙。

  他緩了會兒,撐著床榻坐起來,低頭一看,身上蓋的是厚厚的毛毯。

  剛想下床,卻感覺腿上有些重,原來是綁了夾板。

  沒多會兒,有個十八九歲的女生端著盆走了進來,見到他醒了,欣喜地走過來將盆放在地上。

  “你醒了?我剛想給你擦擦身子呢。”

  陸竟池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打量,因為風吹日曬的緣故,女孩皮膚呈黑紅色,鼻梁處有點點雀斑,瓜子臉大眼睛,深邃的五官有幾分混血的味道。

  “我怎麽會在這?”

  “哦,是有,,”女孩想起什麽,立即改口,“我們路過的時候見到你暈倒在地上,就把你帶回來了。”

  其實是之前經常給他們送快遞的那個姑娘打的電話,但她特意囑咐了不要告訴他,所以她隻能撒謊了。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隨後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多謝。”

  “不用客氣,你的腿骨折了,我們這裏醫療條件有限,醫生隻能用這個辦法幫你治療,等雪停了再送你去醫院吧。”

  “有電話嗎?”

  女孩點點頭,“有的,你要打電話嗎?你等一下。”

  她飛快的跑出去,沒多會兒又跑進來,遞給他一個衛星電話,“給你。”

  陸竟池接過電話,盯著上麵的按鍵,又沉默了。

  第1090章

  第1090章

  女孩在他身邊坐下,眨了眨眼睛,“你不記得家人的電話嗎?”

  “沒有家人。”陸竟池將電話還給了她。

  “你不打了?”

  “不打了。”

  女孩接過電話,猶豫著看了他一會兒,試探性地問,“你真的沒有家人啊?”

  陸竟池神色莫測地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啊,我不該提你的傷心事。”女孩再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我就是想說,你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迷路了可是很危險的。”

  這人長得好看是好看,可惜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世還這麽可憐。

  “哦對了,我叫洛桑曲西,你可以叫我洛西,你叫什麽呀?”

  “陸竟池。”

  “哦,那你先自己休息吧,這個熱水你可以洗洗臉,我先出去啦。”

  洛西站起身走了出去,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他環視了一圈這個房間的陳設,這房子應該有些年頭了,不管是家具還是牆壁都透著老舊的氣息,但那些家具上複雜的花紋,給這個房間增添了不少神聖的色彩。

  床邊有個玻璃製作的窗戶,一轉頭就能看到外麵的空曠的院子,地麵已經鋪上了一層白色雪。

  再遠點,隱約可以看見雪山。

  他收回視線,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嘴裏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這家人挺多,一共八口人,除了洛西和她的父母之外,她還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

  吃飯的時候,幾個小孩直勾勾盯著他看,好像在看外星人一樣。

  這五個小孩中,最大的才十歲,最小的是雙胞胎,隻有五歲。

  等吃完飯,他杵著拐杖回了屋,三個小孩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他。

  等陸竟池看過去的時候,他們又將頭縮了回去,陸竟池收回視線,他們又把腦袋探了進來。

  稍微大點的男孩跑了進來,站在他麵前,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又看。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

  “看什麽?”

  小男孩說,“你從哪裏來的?”

  “很遠的地方。”

  “很遠是哪裏?”

  陸竟池抿著唇,不想和他說話。

  他又問,“你為什麽這麽白啊?”

  “,,”

  頭一次有人說他白,還是‘這麽白’像在罵他小白臉一樣。

  “那你會宰牛嗎?”

  “你是大姐的未婚夫嗎?”

  陸竟池扭頭看了他一眼,“不要亂講話。”

  小孩沒被他威懾,反而鬆了口氣,“那就好,你長得這麽白,一看就沒力氣,我們才不要你當我們大姐夫。”

  陸竟池嘴角一抽。

  小孩說完跑了出去,似乎就是為了來確定他是不是洛西的未婚夫。

  他跑出去後,告訴自己幾個姐姐妹妹,他不是洛西的未婚夫。

  聲音挺大,陸竟池在房間裏都能聽到他們的歡呼。

  他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嫌棄,還是幾個小孩子。

  第1091章

  第1091章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三天,第三天下午的時候天氣才放晴,還出了太陽。

  洛西找醫生來給他檢查了腿,他這個骨折至少要兩個月才能恢複,好在他們家熱情,直接邀請他住兩個月。

  別看他們這房子老舊,家裏可不缺錢,養著幾百頭牛羊。

  這三天陸竟池吃羊肉都快吃吐了,於是當天晚上,他們又換上了牛肉。

  江瀾吃過飯,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拿出手機給洛西打了個電話。

  “他怎麽樣了?”

  洛西笑著說:“他挺好的,放心吧,我們商量著明天帶他去醫院看看呢。”

  江瀾沉默了會兒,“如果不是特別嚴重,就別帶他去了。”

  裴卿聲到現在還在找他,如果他去了醫院,裴卿聲立刻就會發現,對他來說隻會更危險。

  “啊,那好吧。”

  “謝謝。”

  “不用客氣,我會把他看好的。”

  兩人又說了兩句,江瀾掛了電話,點開洛西的微,信,給她轉了兩萬塊錢。

  放下手機,她抬頭看向窗外夜色,月亮在雲層後若隱若現,明天應該會出大太陽。

  如果他看不到希望,大概,會離開吧?

  江瀾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她洗漱完畢下樓吃飯,裴卿聲看到她的裝扮,隨口問道,“你要去上班了?”

  江瀾嗯了一聲,“在家待著太無聊了。”

  “雪還沒化,不安全,別去了。”

  他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卻是不容拒絕的口吻,江瀾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好。”她應了下來。

  裴卿聲給她夾菜,“你要是無聊,我可以陪你在附近走走。”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書就行。”

  她買了不少的書,準備去考個文憑,在出不了門的那段時間,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她全靠看書度過。

  裴卿聲眼中的笑淡了幾分。

  他注視著江瀾,眼中不知閃過什麽。

  自從她醒來後,對他的態度就變了,一直都是這副淡淡的樣子,就算同處一個屋簷下,也隔著疏遠的距離。

  裴卿聲不動聲色的放下筷子,嘴角的笑沒有變,隻不過變了味。

  等到江瀾回房間裏看書,文飛來到餐廳,對裴卿聲彎了彎腰。

  “人還沒找到?”

  “沒,還在搜尋中,他會不會已經回去了?”

  裴卿聲淡淡道:“他那個手下還在,他必然沒有走,況且,他找到這裏來,不會輕易離開。”

  “知道了,我會繼續找的。”

  “他的東西全都留在了民宿,說不定,已經死在某個地方了。”裴卿聲把玩著手裏的筷子,手指忽然用力,筷子在他手中折斷成兩截。

  “那我盡快把他屍體找到。”

  裴卿聲將斷掉的筷子丟在桌上,“這次,你最好不要再給我掉鏈子。”

  “是,,”

  文飛默默地退了出去,他並未看到,樓上站著一個人,正直直的盯著他。

  江瀾回到臥室裏,關上門,她拿出手機,想撥通洛西的電話,可手指放在撥號鍵上,她猶豫了。

  第1092章

  第1092章

  最後她放棄了打這個電話。

  出了一天的太陽,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江瀾出門去上班,裴卿聲沒有再阻攔,隻不過她出門以後,裴卿聲打了個電話。

  “跟好江瀾。”

  他站在門口,望著她消失的身影,目光閃了閃。

  “你最好,不會去見他。”他像是自言自語般,風一吹便聽不見了。

  江瀾去拿快遞,在快遞裏翻找名字,竟然真找到了洛西家的快遞。

  她將快遞放在馬上,騎上馬便朝著牧區出發。

  陸竟池這會兒就坐在院子裏,雖然沒有貼地磚,也沒有種什麽花花草草,荒蕪且空曠,但他實在在屋裏待不住了。

  他靠在椅子上,太陽有些刺眼,他閉著眼,手邊放著自製的拐杖。

  洛西的父母都去牧區牧羊去了,大的上學去了,還剩三個小的,在院子裏嬉鬧,吵的耳瓜子疼。

  洛西在家裏做家務,忙完也差不多快中午了。

  她走到院子裏,看了眼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她愣了下。

  陽光下,他的五官好像更精致了,就算穿著最普通的袍子,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矜貴的氣質。

  她也見過不少外地人來旅遊的,但都沒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男人。

  “你要不要進屋啊?這太陽雖然不烈,但是紫外線很強,你曬久了會曬黑的。”

  陸竟池睜開眼,偏頭看了她一眼,“你們不是嫌棄我白嗎?”

  “那是小家夥不懂事瞎說的,都什麽年代了呀,還看皮膚來區分強弱嘛?”洛西說著,又把他打量了一下,“而且,你隻是白了點,看起來也不瘦弱。”

  陸竟池沒有再和她說話,轉頭看向遠處的雪山,不知想些什麽。

  洛西看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也不勸他了,轉身回了屋裏。

  陸竟池在外邊坐了會兒,被那幾個小孩吵的實在受不了,他拿起拐杖,撐著站了起來。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身後忽然傳來馬蹄聲。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江瀾還沒靠近,同樣看到了他,遠遠的兩人隔著空氣對視了一眼。

  隻一眼,江瀾就收回了視線,將後邊的快遞取了下來,跑到門口往院子裏一扔。

  “快遞到了!”

  她甚至連馬都沒下,隻是從院子外麵路過,就跑了。

  陸竟池連拐杖都扔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門口,卻還是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

  他站在門口,盯著那道遠去的背影,走了很遠很遠,她都沒有回頭。

  洛西跑出來撿起快遞,看了看地上的拐杖,又看了眼院門口的身影,抱著快遞走了過去。

  “你在看什麽?”

  陸竟池收回視線,“沒什麽,剛才送快遞的那個人,你們熟嗎?”

  洛西想到江瀾的囑咐,飛快的搖頭,“不熟,她每次都這樣,丟下就走了。”

  陸竟池不再說什麽,轉身往回走,剛才跑得及,剛一走,小腿處傳來鑽心的疼,身形一晃險些摔下去。

  幸好洛西扶住了他,“你幹嘛把拐杖丟了啊。”

  她將拐杖拿給他。

  “我沒事。”陸竟池接過拐杖,自顧自地往屋裏走去。

  洛西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許的落寞。

  第1093章

  第1093章

  江瀾跑出去很遠才停下,她也沒想到,陸竟池會在外麵站著。

  她本就隻打算確認一下他的狀況,誰能想到他瘸了腿還能在院子裏亂跑。

  她停下馬,遠遠地回頭看了一眼,但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在原地沉默了會兒,她策馬去了下一家。

  陸竟池回到屋裏後,就盯著窗外發呆。

  洛西進來好幾次,都看見他盯著外麵某個方向,一動不動,心裏頭有些擔心。

  其實她也不傻,剛剛江瀾來過之後,他情緒就變得低落,肯定是和她有關。

  洛西歎了口氣,默默地退出去,她把自己的兩個雙胞胎小妹喊了過來。

  兩個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從門口探著腦袋偷看陸竟池,過了會兒,其中一個走了進來。

  陸竟池一回頭,就看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麵前,帶著些許靦腆,直勾勾盯著他。

  他看著兩個丁點大的孩子,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女孩從兜裏摸出兩顆糖遞給他。

  陸竟池盯著她手裏的糖,隨後又移到小女孩的臉上。

  臉頰黑裏透著紅,兩腮紅彤彤的,眼睛很大,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與清澈。

  見他不接,女孩拉著他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掌心裏。

  陸竟池看著她們,看得兩個小家夥都有些害怕了。

  他忽然開口,“幾歲了?”

  “五歲,再有兩個月就就五歲啦。”

  陸竟池不說話了,他手裏摩挲著那兩顆糖,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們。

  “叔叔,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們?”

  “看你們好看。”

  兩人害羞的笑了起來,姐姐扭頭跑了出去,妹妹還站在那,又從兜裏摸出兩顆糖放到他手裏,“叔叔,都給你。”

  “謝謝。”陸竟池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叫什麽名字?”

  “桑雅。”

  陸竟池扯了扯嘴角,他聽她們父母叫過,隻是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謝謝的你糖,出去玩吧。”

  小姑娘點點頭,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陸竟池盯著她小小的背影,手指摩挲著糖果,目光再次變得恍惚。

  如果孩子還活著,是不是…也像這麽大了。

  他閉上眼,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洛西的父母住在牧場,短時間不會回來,二哥去學校上學,周末回來一次。

  所以加上陸竟池,家裏就五個人。

  傍晚,洛西進來喊他吃飯,他拒絕了。

  洛西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沒有堅持喊,她跑出去把三個小孩子叫回來。

  剛在門口把人找到,夕陽下有幾個騎馬的人飛奔而來,急匆匆在她麵前停下。

  為首的男人從馬上下來,走到洛西麵前,還算客氣地說,“你好,請問陸竟池是不是在這裏?”

  洛西打量著他們,這些人穿的西裝革履,氣勢很足,她問道:“你們是誰?”

  “哦我們是他的朋友,聽說他受傷了,來這裏接他回去。”

  洛西狐疑地把他們看了又看,“那你們是怎麽知道的啊?”

  他不是不記得家人朋友的電話嗎?

  第1094章

  第1094章

  “是江小姐通知我們的。”

  “原來是這樣。”洛西懷疑的念頭又稍微打消了,“他就在裏麵,我去叫他吧。”

  “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去。”

  帶頭的人說完,也不管洛西願不願意,徑直便往裏闖。

  洛西蹙起眉頭,這群人來勢洶洶,一點禮貌都沒有,真的是陸竟池的朋友嗎?

  文飛帶人進去挨個房間搜,這房子加起來也隻有四間房,每個房間看了一遍,都沒發現陸竟池的蹤影。

  洛西跟著追進來,原本剛剛還在床上的人,這會兒已經不見了。

  文飛回頭看向她,“人呢?”

  洛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之前我還叫他吃飯,不知道怎麽就不見了。”

  文飛沉思了片刻,轉頭對幾人說,“分開找,把附近都找找,他應該走不遠。”

  “是。”

  洛西聽到他們的話,心裏多少猜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陸竟池的朋友。

  他們也不是來接陸竟池,而是來找麻煩的。

  文飛帶來的人在屋裏翻箱倒櫃,洛西也不敢出聲,這群人看著就不好惹,要是把他們惹不高興了,弟弟妹妹都要一塊遭殃。

  眾人將屋裏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沒有找到,便跑到外麵附近去找。

  文飛也跟著走了出去,路過洛西身邊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洛西立即繃緊了身子,緊張地看著他。

  文飛對她笑了一下,“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洛西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她手裏握著的電話,卻不敢撥出去。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文飛才轉身走了出去。

  洛西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眼,幸好報警電話沒撥出去。

  因為她剛才看到文飛出去的時候,袖子裏藏著一把槍。

  文飛帶人在周圍都找了一遍,周圍都是平原,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怎麽辦,沒找到。”

  文飛一臉的凝重,這麽一會兒,他能去哪裏?

  難道說,江瀾來的時候,就是來叫他離開的?

  如果是中午的時候他就走了,現在找不到人也就說得過去。

  一行人找了半天,實在找不到人,也隻能先離開了。

  洛西看著他們消失在草原盡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拉著弟弟妹妹趕緊回屋。

  誰知道剛一進屋,就看到陸竟池坐在客廳裏的椅子上,嚇得洛西驚呼了一聲。

  “你你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陸竟池反手敲了敲身後的木牆,“你自己家,不清楚?”

  洛西狐疑地走過去,也跟著敲了敲,她並沒有瞧出什麽異樣。

  “沒什麽不同啊?”

  陸竟池拿上拐杖,從她身邊走過去,來到側門,這裏沒有門,隻有一個門框。

  他伸出手,放在門框的木板上,手指稍微用力,便將那塊木板推了上去。

  洛西驚訝地看著裏麵黑漆漆的甬道,很窄,側著身子才能進去。

  “誒?”她又驚又喜,轉頭問陸竟池,“我們都沒發現,你怎麽發現的?”

  “我之前就注意到這裏的門,比別的地方要寬,而且是空心,就試了一下。另外還有幾個地方,回頭你可以試試,說不定都可以打開。”

  洛西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在人家家裏做客,怎麽到處亂碰。

  第1095章

  第1095章

  大抵是看出洛西的想法,陸竟池又說:“以防萬一而已,別多想,沒偷你家東西。”

  “什麽意思啊?你難道知道那些人會來找你嗎?”

  陸竟池鬆開手,木板也隨之掉落下來,與地麵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來這裏有暗門。

  “遲早的事。”

  洛西又想起什麽,“哦對,他們說是江小姐告訴他們的,是江小姐通知他們的。”

  她覺得奇怪,江瀾上午來過,幹嘛自己不自己把他接走呢?

  “不是她。”陸竟池拄著拐杖走了回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到他那樣篤定,洛西也點點頭,不是她就好。

  於是,她又好奇地走到陸竟池身邊坐下,“你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會有人追你?”

  “那些人是你的仇人嗎?”

  “你的腿是不是他們打斷的?”

  洛西問了他一連串問題,他都一個字沒說,洛西自覺沒意思,又問,“那你還吃飯嗎?”

  陸竟池瞥了眼那邊桌上的燉牛肉,沉吟道:“還有別的嗎?”

  “沒了,要去買,明天我再去鎮上買吧,今天你再將就一下。”

  ,,

  別墅外,文飛站在院子裏,縮著脖子,看著前邊忙碌的裴卿聲。

  裴卿聲在燒烤,他慢條斯理地往烤爐上刷調料,翻著上麵的烤串,好像對於文飛再次失敗已經不意外了。

  他拿起一串魷魚遞給文飛,“你嚐嚐看。”

  文飛看著這串魷魚,臉色大變,“老大,你這是要炒我魷魚嗎?”

  裴卿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讓你嚐嚐熟了沒有。”

  文飛戰戰兢兢地接過魷魚,也顧不管燙不燙,放到嘴裏咬了一口。

  “熟了嗎?”

  文飛忙不迭點頭,“熟了,好吃。”

  裴卿聲又拿了幾串放在烤架上,繼續烤,也不提陸竟池的事。

  相比起他的悠閑,文飛卻心裏火急火燎的,感覺自己就像烤架上那些魷魚。

  他再次問道:“老大,我繼續去找他。”

  “不用了。”

  文飛愣了一下,不解地看著他,不確定他是什麽意思。

  裴卿聲淡淡道:“他們已經見過麵了,沒必要了。”

  文飛似懂非懂,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之前江瀾還沒見過陸竟池的時候,不聲不響的把陸竟池殺了沒什麽影響,但現在他們見了麵,殺了陸竟池,就會讓他和江瀾之間產生隔閡。

  這個辦法他曾經自己用過一次,不會蠢到變成第二個陸竟池。

  文飛心裏有點自責,但同時也不甘心,“那就這樣算了嗎?”

  “把孜然遞給我。”

  “,,”文飛趕緊把孜然遞給他。

  誰知道裴卿聲接到一瞬間,反手將調料瓶砸到文飛臉上,“孜然和胡椒粉都分不清,你還能幹什麽?”

  文飛額頭瞬間腫起一個包,他委屈地低下頭,看了眼腳下的調料瓶,那就是孜然,哪裏是什麽胡椒粉。

  想打就打,還要找借口。

  他默默地將調料瓶撿起來,重新遞給裴卿聲。

  裴卿聲笑了一聲,接過孜然,文飛下意識捂著腦袋,但這次裴卿聲並沒有砸他,而是繼續烤他的串。

  “滾吧。”

  文飛如臨大赦,飛快的跑了出去。

  第1096章

  第1096章

  等烤的差不多了,裴卿聲讓胡耀把江瀾喊了下來。

  江瀾在餐桌坐下,桌上擺了一桌的燒烤,而裴卿聲還在烤。

  她看了一圈,都是些吃膩了的,她拿筷子夾了茄子,又吃了生蠔和扇貝,味道都不錯。

  裴卿聲將一盤韭菜端過來,坐在她對麵,拿起旁邊的錫壺她倒了一杯奶酥茶。

  “這麽冷,為什麽要在外麵吃?”江瀾不解。

  裴卿聲微笑道:“吃燒烤,就是要在外麵吃才有味道,在家裏吃,有什麽意思?”

  江瀾沒說話,隻是把衣領攏了攏,好在茶熱的。

  兩人之間話很少,幾乎隻有日常交流。

  裴卿聲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而她也像是沒看到,自顧自的啃著烤串,三下五除二吃完,她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先回屋了。”

  “江瀾。”他忽然叫住她。

  江瀾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裴卿聲道:“我們換個地方吧。”

  江瀾對上他的視線,他帶著笑,始終看不出什麽。

  沉默了兩秒,江瀾點了下頭,“好。”

  裴卿聲嘴角的弧度深了幾分,“去休息吧。”

  江瀾轉身進了屋,回到自己臥室,她坐在床上,看著手機,目光黯淡了下來。

  其實,她不想換地方,也不想待在這裏,準確的說,是不想待在裴卿聲身邊。

  她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不受任何人約束。

  裴卿聲雖然盡可能的給她自由,別墅裏除了他們兩個,就隻有胡醫生,她想出去也不會幹擾她。

  可她還是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鎖鏈鎖著她的咽喉,她稍微走得遠些,就會被這條鎖鏈拽回來。

  她捏著手機,抬頭看向外麵的夜色,目光閃爍中,那股逃跑的衝動,又隱約升了起來。

  之後的時間,江瀾沒有再去洛西那裏,快遞讓她自己去拿。

  裴卿聲沒去找陸竟池麻煩之後,陸竟池腿也恢複的不錯。

  半個月後,陸竟池去了一趟民宿,但是東西都不見了,蕭梵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現在還是身無分文的狀態。

  他出來民宿後,坐上了一輛三輪車,這是洛西租的車。

  兩人來到鎮上,陸竟池把手裏的那塊表賣了,二十多萬的表,賣了兩萬塊。

  “你的表這麽值錢啊?”洛西驚訝萬分,她還從來沒見過兩萬的表呢。

  陸竟池將那兩萬塊都丟給了洛西,“拿去。”

  “你給我幹什麽?”洛西也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又把兩萬塊錢還給他,“不用了,你在我們那裏吃的都是不花錢的。”

  “房租。”

  “房租也不用這麽貴啦。”主要是江瀾給過錢了,她不好意思再收兩份錢。

  陸竟池又把錢丟回給她,“我不喜歡欠別人。”

  “哎,,”洛西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先把錢收起來,“那我們先去把快遞取了。”

  聽到快遞兩個字,陸竟池眸光閃了閃。

  洛西開著車,來到驛站去取快遞,她抱著好幾個快遞出來,放到三輪車後麵。

  “下一個地方是市場,有很多菜,你想吃什麽就自己選。”

  陸竟池也沒聽進去她說了什麽,視線一直盯著驛站方向,可惜人來人往,沒有熟悉的人。

  在不遠處,蕭梵和兩個保鏢盯著那輛三輪車,喃喃道,“那個人,是不是咱們少爺?”

  保鏢眯縫著眼看去,“有點像。”

  林征派來的人早就到了,這段時間分散在各個地方找他,這麽久沒找到,都快以為他死了。

  “臥槽,還不快追上去!”

  第1097章

  第1097章

  蕭梵和另外兩名保鏢上了車,跟著剛才那輛三輪車走過的方向追。

  但是等追上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三輪車的影子了。

  “奇怪,跑哪裏去了?”蕭梵疑惑地環視四周,這裏三輪車很多,他分不清哪輛車是陸竟池的。

  “看樣子少爺就在鎮上,把大家都喊回來在這裏找吧。”另一個人提議道。

  “行。”蕭梵拿出手機,通知柳七他們過來。

  雖然這些人都是陸家的保鏢,但,陸家現在已經沒有人了,他們也不會蠢到去跟著夏顏,跟夏顏還不如回去種地。

  跟著陸竟池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陸竟池已經跟著洛西在市場了,這裏果然很大,賣什麽的都有,就是環境不怎麽好,一進去就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各種味道。

  陸竟池眉頭蹙起,顯然不太喜歡這裏的味道。

  洛西倒是習慣了,她看著周圍的攤子,問道,“你要吃什麽啊?你看看,這裏基本上很全。”

  “你自己看著買。”

  洛西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買的到時候你又不喜歡了,你自己選啊。”

  “隻要不是肉都可以。”

  這段時間吃肉確實吃吐了,以至於他看到賣肉的攤,臉色就極其的難看。

  “那好吧,我隨便買了,既然你不喜歡吃肉,就多買點蔬菜。”

  洛西停在一個菜攤前,買了大半個南瓜,又買了冬瓜,還有玉米和茄子這些,基本上全都是蔬菜。

  陸竟池手裏拎著拐杖,走到旁邊老板的凳子坐下等著,沒有參與買菜。

  洛西不經意看了他一眼,看他像個大爺一樣坐在人家凳子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從陸竟池各種生活細節就能看出來,之前他的生活應該過的不錯。

  反正在家的時候,總是能看到他若有似無的嫌棄。

  比如吃飯的時候,筷子和碗他自己要用開水洗好幾遍,他用過的那個碗,會自己單獨放在一邊。

  還有桌上的菜,如果有別人夾過,他絕對不會動第二下。

  最明顯的還有一個,就算穿舊衣服,他也總是在整理衣服上的褶皺,好像那個強迫症,衣服上一點褶皺就受不了。

  有時候洛西都忍不住吐出,這是哪家跑出來的大少爺。

  但又想到他說自己沒有家人,她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說不定隻是他就是有那個潔癖症而已。

  “好了,我們走吧。”洛西接過菜,好大一堆。

  她兩隻手拎不下,又看了眼陸竟池,將其中一袋放到他手裏,“你幫我拎一下。”

  陸竟池將自己的拐杖遞給她,“那你幫我拿拐杖。”

  洛西沒明白他的意思,天真地問,“我幫你拿拐杖你還怎麽走路?”

  “你還知道我走不了路?”

  說完,他將那袋菜丟回給洛西,自己拄著拐杖走了。

  洛西盯著他的背影,一時間氣也不是,怒也不是,她沒好氣地說,“什麽臭脾氣!”

  沒辦法,洛西隻能自己拎著菜追上他,嘴裏嘀咕道,“還不是給你買的!”

  她將菜丟到三輪車上,鬱悶的坐了上去。

  開車回去的時候又路過了驛站,陸竟池忽然道:“停車!”

  洛西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路邊,“幹嘛呀?”

  陸竟池沒有回答她,自顧自地下了三輪車,這才回頭跟她說,“你自己先回去。”

  第1098章

  第1098章

  “那你怎麽回去?”

  “你不用管。”

  洛西被他給氣到了,相處時間越長,她越覺得這個人難交流,她也懶得管他了,開著車便揚長而去。

  陸竟池視線一直盯著那匹拴在門口的黑馬,他緩緩走過去,看到馬鞍上掛著的鈴鐺。

  他伸出手,捏起那枚鈴鐺,一動便發出清脆的聲音。

  沒多會兒,江瀾抱著一堆快遞出來,一轉頭就看到馬身邊站著的人,她微微一愣。

  陸竟池抬起頭,朝著她看了過去,兩人四目相對,時間有短暫的停滯。

  江瀾最先收回視線,假裝沒看到他,自顧自的把快遞綁在馬背上。

  快遞比較小,而且又散,放上去就會掉下來兩個。

  她彎腰去撿,還沒碰到快遞,卻先碰到一隻手,她倏地收回手,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陸竟池撿起快遞,幫她塞到繩索裏。

  江瀾抿了抿唇,也不理他,越過他去解開韁繩,牽著馬就走。

  陸竟池跟在她身後,雖然腿腳不好,但並不妨礙他跟上江瀾的腳步。

  等出了鎮子,江瀾翻身上馬,下一刻,她的韁繩被人拽住了。

  低頭看去,陸竟池正抓著韁繩,直直望著她。

  “放手。”

  陸竟池沒放,他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沒說。

  “陸竟池,你到底要幹什麽?你回去當你的董事長不好嗎,為什麽非要跑來這裏遭罪,這樣有意思嗎?”

  “江瀾。”陸竟池終於開口了,他盯著江瀾,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不是董事長了。”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她扯著韁繩拽回來,“別擋路,被馬踢了別怪我。”

  男人死死抓著韁繩,又給她抓了回來,“我是說,我什麽都沒有了。”

  江瀾微微怔了下,她移開視線,看向遠處,“我說了,和我沒關係。”

  陸竟池垂下眸,靜默了片刻。

  江瀾這次輕而易舉地從他手裏奪走了韁繩,隻不過沒想到的是,陸竟池也跟著上來了。

  還不等江瀾開口,他雙手繞過她,抓住韁繩衝了出去。

  “陸竟池!”

  在馬衝出去的瞬間,江瀾心中那些複雜的情緒煙消雲散,隻剩下怒氣。

  身後的男人也不說話,隻管策馬在草原裏亂竄。

  江瀾忍無可忍,伸手抓住韁繩,跟他爭搶了起來。

  在兩人的爭奪下,馬兒越來越暴躁,一陣左拐右跑之後,它一個急停,高高揚起馬蹄,發出憤怒的嘶鳴。

  而馬背上的兩人也被甩了下來,連帶著快遞一起,滾了一地。

  江瀾摔的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躺在地上半天沒緩過勁來。

  “江瀾。”陸竟池將她拉起來,“沒事吧?”

  江瀾甩了甩頭,視線逐漸變得清晰,抬頭一看,馬也跑了。

  她反手推開陸竟池,後者不察,跌坐在地上。

  江瀾還不解氣,抓起手邊的快遞朝著他砸過去,“陸竟池,你是不是有病!”

  第1099章

  第1099章

  陸竟池下意識抬手去擋,也不知道快遞裏裝的什麽東西,砸在他手臂上疼的發麻。

  剛放下手臂,又一個砸了過來,這次不偏不倚砸在他胸口。

  “你有病就去找醫生,你來找我幹什麽?”

  “我連死都擺脫不了你嗎?我是不是上輩子挖了你家祖墳,才讓你這麽陰魂不散?!!”

  陸竟池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她頭發有些亂了,風一吹,細碎的發絲在臉上縈繞,她罵人的時候,兩條辮子也在動,上麵的銀飾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模一樣的長相,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憤怒的瞪著他,可卻因為太過靈動,導致沒有什麽威懾力,像一隻抓狂的貓。

  這就是獲得自由的她,鮮活的,有性格的她。

  不被人約束,也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像風一樣捉不住。

  看著她不斷開合的嘴唇,陸竟池兀自笑了一聲,至於她罵了些什麽,他一個字沒聽進去。

  看到他笑,江瀾愣了下,嘴裏的話也忘了,“你笑什麽?”

  “笑我自己。”陸竟池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盯著她說,“你知道這些年我最怕什麽嗎?”

  江瀾抿著唇,沒有說話。

  陸竟池自顧自的說,“就怕放你出去,變成現在這樣。”

  “怕你不需要我了,怕你變得像風,再也抓不住。”

  江瀾死死盯著他,手指攥了起來。

  他說:“我喜歡你隻能依附我的樣子。”

  “時間一長,我就好像習慣了,潛意識的覺得,你不會再離開我了,不管我做什麽,反正你都不會離開。”

  “我常常在想,隻要你不和那些人接觸,不被外界的人影響,你就永遠不會想起來,你就永遠是那個乖巧聽話的瀾瀾。”

  他平靜的說著,隻是在敘述,沒有聽出懺悔的意思。

  江瀾也能從他眼中看出,不斷壓抑著的瘋狂,所以哪怕到現在,他依然還有這個想法。

  他自顧自地說著,“所以你知道,當我意識到,你有離開的念頭時,我有多憤怒。”

  陸竟池說著,他忽然朝江瀾湊近。

  江瀾下意識地後退,這些天他太過落魄,以至於讓江瀾都差點忘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忽然停住,視線落在江瀾臉上,目光灼灼,“有那麽一瞬間,我真恨不得殺了你身邊的人。”

  “你果然病不得輕。”江瀾聽完,隻得出這個結論。

  陸竟池自嘲地笑了一聲,重新坐了回去,“是啊,我也這麽覺得。”

  “所以瀾瀾,我不會放棄,死也不會。”

  江瀾扯了扯嘴角,冷眼看著他,“那你是準備再次把我抓回去嗎?”

  陸竟池微微搖頭,“不會,我不會再犯錯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很可愛,我更喜歡了。”

  “,,”

  他又說:“我失去過你一次,我體會到了你的孤獨,也受夠了漫無目的地等待,我不奢求你原諒,我隻是要告訴你,我不會放棄,永遠都不會。”

  “哪怕,隻能遠遠的看著你,就夠了。”

  江瀾也不知道這兩年多他什麽情況,但是能從他嘴裏聽到這些話,也足夠讓她震驚的了。

  “那我和別人結婚了呢?”

  “我會死在你們婚房門口。”

  “,,”

  “神經病。”

  江瀾從地上爬起來,把地上的快遞挨個撿起來,回頭一看,馬是真的跑了,應該是跑回家去了。

  這些快遞她隻能先抱回去。

  她不想再理會這個神經病了,兩年多沒見,他病情更加嚴重了。

  第1100章

  第1100章

  抱著一堆快遞朝公路方向走去,興許還能蹭到車。

  陸竟池也跟著爬起來,他的拐杖丟了,一瘸一拐走得更加艱難,為了能追上江瀾,他強忍著鑽心的疼,加快步伐,才能勉強跟上她。

  江瀾走了一段路,回頭看了眼。

  他身上有不少的泥,頭發也亂了,一瘸一拐的模樣格外狼狽。

  “你跟著我幹什麽?不知道裴卿聲在找你嗎?”

  陸竟池趁著她停頓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她麵前了,“我死了,那你會像之前對我那樣,對他嗎?”

  提起往事,江瀾臉色微微一變。

  她又想起自己當傻子的那段日子,對這兩個男人的怨念再次浮上心頭。

  “不會!”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走了,走著走著她就開始跑,越跑越快,快得陸竟池追不上。

  她想把陸竟池給甩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有些喘不上氣來,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捂著胸口,一邊喘氣,一邊回頭看,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但她情況卻不怎麽妙了。

  她身體一直很虛弱,已經很久沒這麽劇烈運動過,跑這麽一段路,她也開始缺氧了。

  江瀾捂著胸口,呼吸越來越急促,手裏的快遞掉了一地。

  她不得不坐下來努力平複心情,調整呼吸。

  片刻後,熟悉的眩暈感席卷而來,這個辦法也不管用了,眼前天旋地轉,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餘光中,她看到遠處的地平線,有個模糊的人影朝她奔來。

  沒等他靠近,她眼皮一沉,便失去了意識。

  ——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江瀾看到了頭頂的木質房頂。

  “你醒了呀?”

  江瀾轉頭看去,居然是洛西,在路西身邊,還有陸竟池。

  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怎麽會在這?”

  那個地方離洛西家至少二十裏地,去鎮上都比這裏近,為什麽不是在鎮上醫院,而是在這裏?

  “陸竟池把你背回來的呀,這個人真過分,我讓他拎個菜他說自己走不動,背你卻走的那麽快。”

  江瀾撐著床坐起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本來想甩掉他,沒想到反而被他帶來了這裏。

  洛西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旋即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那你們聊吧,我先出去啦。”

  等他退出去後,江瀾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走,但被陸竟池按了回去。

  “你身體還沒恢複,休息一下再走。”

  江瀾狐疑地打量著他,“你把我背回來的?”

  陸竟池麵不改色的嗯了一聲。

  說實話,江瀾不太相信,他要是能背自己走這麽遠,還能被她甩掉嗎?

  “那你為什麽不帶我去鎮上,來這裏幹什麽?”

  陸竟池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深深地注視著她,“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他成功的讓江瀾沉默了。

  而在房子遠處的草坪上,蕭梵與柳七蹲在地上,兩人琢磨著陸竟池這是唱哪出戲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前方有一行人騎著馬朝這邊來了。

  柳七盯著那群人問,“他們是誰?”

  蕭梵眯了眯眼,仔細辨認了半天,忽地站了起來,“是裴卿聲!”

  第1101章

  第1101章

  柳七聽到是他,也跟著焦急起來,“這怎麽辦,通知少爺嗎?”

  蕭梵皺著眉想了想,有些猶豫,“他不是說讓我們別出現嗎?先把其他人叫過來吧,我們靜觀其變。”

  裴卿聲也沒帶幾個人,加上他也才五個,他們可是來了幾十個人,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三個人?

  柳七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他立即拿出手機聯係其他人。

  而屋裏的江瀾和陸竟池還在大眼瞪小眼,他一句話把江瀾整沉默了好久。

  過了會江瀾才說:“我該回去了。”

  說完她也不顧陸竟池的阻攔,掀開被子便下了床,不知想到什麽,她又再次看向陸竟池,“還有,我求你別纏著我了,行嗎!”

  陸竟池抓住她的手腕,“誰說結束了?我們還沒離婚。”

  “你,,”江瀾也想起了,之前他不知道怎麽搞到的結婚證,她不解地看著他,“難道你沒給注銷?”

  “你又沒死,給你注銷幹什麽?”

  江瀾聽到這話,眼神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如果身份沒有注銷,那她的證件那些是不是還能用?這樣的話,,

  她正想著,洛西忽然跑了進來,她一臉焦急地說,“外麵來了幾個人,我不認識,是不是來找你們的?”

  陸竟池聞言,他走到窗戶前,將窗簾掀開往外麵看了眼。

  江瀾也跟著看去,果然看到裴卿聲一行人朝院子裏走來。

  他推開木質的院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院裏三個小孩看到他,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直勾勾的盯著他。

  “哇,漂亮姐姐,,”

  這話一出,裴卿聲腳步一頓,他側頭看去,正好對上三個小孩的驚豔的目光。

  他們的審美就是,男人長得黑才好看,但是女人,越白越漂亮。

  裴卿聲長得白,而且還那麽高大,在他們眼裏自然就成了大美女,他們哪裏見過這麽高大的美女?

  江瀾也聽到了三個小孩的驚歎,她立馬捏了一把汗。

  裴卿聲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有什麽憐憫心,嘉嘉現在還在醫院吧?當初嘉嘉那麽小他都沒有一絲的惻隱之心,更不要提這幾個沒有關係的小孩了。

  想到這裏,江瀾立即跑了出去,“你怎麽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裴卿聲這才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江瀾。

  他嘴角帶著招牌微笑,緩步走到江瀾麵前,“小黑自己跑回來了,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所以來看看,沒事吧?”

  江瀾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小黑突然發脾氣把我丟下,沒想到它自己回去了,我送完最後一個快遞正準備回去呢,我現在已經送完了,我們先回去吧。”

  裴卿聲目光閃了閃,他視線越過江瀾朝屋裏看去,沒看到什麽,這才重新見將視線放在江瀾臉上。

  把她眼底的焦急看在眼裏。

  他剛要說話,餘光又發現屋裏走出來一個人影,他眼神變了變。

  “這麽著急走幹什麽?”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瀾猛地回頭,就看見陸竟池拄著拐杖,緩緩地走了出來。

  她手指下意識的攥緊,餘光瞥了眼裴卿聲。

  第1102章

  第1102章

  裴卿聲雖然嘴角帶著笑,但眼底卻沒什麽笑意,“原來陸董,好久不見,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陸竟池淡淡道:“說來慚愧,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人生地不熟,不小心被狗咬了。”

  說完,他又說,“裴總看樣子對這裏很熟悉,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裴卿聲聽他指桑罵槐,笑意越發的深,隻不過笑容裏藏著一抹殺氣,“那還真是不幸,既然陸董知道這裏危險,還是早些回去的好,不然這次腿受傷,搞不好下次丟的就是命了。”

  “那可不行,我老婆還在這,就算狗再多,我也不能走不是嗎?我走了,狗咬她怎麽辦?”

  這兩人吵架,江瀾在旁邊多少有點無語。

  洛西則是一頭霧水,這裏哪有狗?牧羊犬也不咬人啊。

  “陸董腿受傷,腦子怎麽也不好使了,這裏哪來的你老婆?還是說,陸董看見女人都覺得是自己老婆?”

  江瀾有些聽不下去了,她對裴卿聲說,“別說了,我們回去吧。”

  裴卿聲微微一笑,親昵地握住她的手,“好,陸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下一刻,江瀾的手腕被拽住。

  她轉頭看向陸竟池,“你幹什麽?”

  陸竟池直勾勾盯著她,也不說話,就抓著她。

  似乎是想讓她留下,卻又找不到理由,像極了胡攪蠻纏的小孩子。

  裴卿聲轉而鉗住他的手腕,笑道:“陸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陸竟池的手拉開,他力道很大,而且角度刁鑽,捏著他的手筋。

  陸竟池眉頭微微蹙起。

  兩人暗自較著勁,就連江瀾都感覺手腕快要被捏斷了。

  最後,陸竟池還是放鬆了力道,也被裴卿聲輕而易舉拉開。

  在丟開他的手時,陸竟池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竟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江瀾神色一變,要不是裴卿聲拉著她,差點就要衝上去了。

  洛西也趕緊跑了過來,攙扶著陸竟池,“你沒事吧?”

  陸竟池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可臉上的表情就像忍受著極大地痛苦似的,洛西都有些生氣了,她看向裴卿聲,“他怎麽推人啊,不知道他有傷嗎?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麽小肚雞腸。”

  裴卿聲都氣笑了,甚至想罵人。

  他根本就沒推,隻是甩開陸竟池的手而已,分明就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裴卿聲笑的咬牙切齒,“這麽久不見,陸董演技倒是精湛了不少。”

  陸竟池在洛西的攙扶下,艱難地站了起來,虛弱地看向裴卿聲,又深深地看了眼江瀾。

  他一言不發,抓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屋裏走去。

  裴卿聲看著他裝模作樣,差點沒忍住上去殺了他,好在忍了下來。

  他轉頭對江瀾道:“走吧。”

  江瀾倏地抽回手,越過裴卿聲,兀自走了出去。

  第1103章

  第1103章

  盯著她的背影,裴卿聲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淺,到最後消失不見,隻剩怒意。

  文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能感受到他極力克製得怒火,隻能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瀾隨便上了一匹馬,丟下裴卿聲一行人,飛快的消失在草原上。

  裴卿聲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眼這棟房子,神色恢複正常後,才抬腳走出院子。

  洛西扶著陸竟池進屋,想讓他去椅子上坐下,誰知他直接抽回了手,神色也恢複了正常。

  洛西:?

  “你沒事了?”

  他恢複了一貫的高冷,丟給她兩個字和一個背影,“沒事。”

  “,,”洛西將他從上到下看了會兒,“那你剛剛是裝的嗎?”

  陸竟池沒理會她,自己回了屋,他站在窗戶前,盯著裴卿聲等人離開。

  洛西在外邊茫然了片刻,忽然間,她好像又對陸竟池刷新了認知。

  裴卿聲回到別墅,徑直來到江瀾的臥室,他敲了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江瀾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走到江瀾身後,視線透過鏡子,落在江瀾的臉上,“生氣了?”

  “沒有。”

  他手指搭在江瀾肩上,幽幽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在替陸竟池鳴不平呢,看來是我多想了。”

  江瀾微微一頓,沒有說話。

  “畢竟你說過,你已經不會對他抱有任何念想,我可是很相信你,千萬別讓我失望了。”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怎麽做。”

  裴卿聲笑了一下,“你知道就好,不如,我殺了他怎麽樣?”

  江瀾驀地抬起頭,在鏡子裏對上他帶笑的目光,他笑的漫不經心,但殺意卻是真的。

  “你不是說,讓他孤獨的活一輩子,比殺了他有意思嗎?”

  “我改變主意了,而且我看他現在,一點也不孤獨,瀾瀾,你說我去殺他,你不會再像上次一樣阻攔我吧?”

  江瀾抿著唇,接不上他的話。

  如果她說不,好像就真的坐實了江家叛徒這個標簽,可讓她點頭,她一樣做不到。

  她是沒打算原諒他,卻也覺得,他罪不至死。

  而裴卿聲仍然沒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怎麽不說話?你是不同意嗎?”

  江瀾忽然站了起來,她回頭看向裴卿聲,“我同意如何,不同意如何?你什麽時候做事會聽從我的決定?”

  裴卿聲眉梢微挑,“別的事不需要,但這件事,我必須要遵循你的意見。”

  “你說,你要他死,還是要他活?”

  江瀾手指抓著桌沿,指節逐漸泛白,“你這是在逼我做決定?”

  “怎麽會呢?我隻是在問你的意見,這麽簡單的問題,很難回答嗎?”

  “他什麽都沒有了,你殺了他有什麽用?”

  “怎麽會沒有,他不是還有病嗎?”

  “,,”

  裴卿聲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我明白了,你還是放不下他,對嗎?”

  江瀾別過頭,錯開他的視線,“我沒有。”

  “既然如此,你有什麽決定不了的?”

  他要江瀾做這個決定,不是有多在意她的想法,他隻是要江瀾親口說出殺了陸竟池,這樣,將來她就沒有理由怪他。

  第1104章

  第1104章

  因為,這算是她親手殺的陸竟池,怪不了任何人。

  “你到底想幹什麽?”江瀾直直地望著他,眼中充滿了不解,“你總是打著報仇的幌子,逼我親手殺了他,你到底是想報仇,還是隻是單純的想殺他?”

  “你自己心裏也清楚,江家的事,和他沒有關係,陸言啟也是陸家人,你為什麽不殺他?”

  “為什麽,你比我還會要恨他?”

  裴卿聲直勾勾的盯著她。

  他的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江瀾頭皮發麻,她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裴卿聲上前一步,江瀾下意識地後退,撞在梳妝台上,她沒有了退路。

  他直直地注視著江瀾,緩緩開口,“江瀾,我要幹什麽,你真的想知道嗎?”

  他那雙桃花眼中,多了幾分侵略的味道,江瀾有種…要被他生吞的錯覺。

  江瀾手指驟然抓緊了卓沿,臉上也沒有了底氣,“你,你你要幹什麽?”

  他不斷的靠近她,就在兩人快要貼在一起的時候停下了,他雙手撐在江瀾兩側,將她圈住。

  他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欣賞著她慌亂的眼神。

  “我來告訴你,他為什麽該死,因為你愛上了他。”

  江瀾渾身一僵。

  “如果你愛上的是陸言啟,那他一樣也該死,或者你愛上的是封勤、司央、路邊的環衛工,無關他們是什麽身份,都該死。”

  江瀾猛然瞪大眼睛,這句話露骨的話,讓江瀾汗毛豎立。

  他抬起手,捏住江瀾的下巴,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江瀾,你不會以為,我和你待在這種破地方,真的隻是為了躲陸竟池吧?”

  江瀾猛地推開他,白著一張臉,手指都在發抖。

  “你,你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江瀾清楚的記得他曾經說過的每句話。

  他對她沒興趣,尤其是被陸竟池玩過的女人。

  他是那樣恨她,恨她愛上仇人,恨她背叛江家。

  他恨不得將她掐死。

  “當然。”從她臉上移開視線,轉頭看向別處,“現在想想,還是很膈應。”

  江瀾抿著唇,原來有病的不止陸竟池一個。

  他思忖著什麽,眼神有幾分糾結。

  “但也不能怪你,畢竟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要不是因為陸家,你和他之間相處的那些日子,本該是和我才對。”

  他又看向江瀾,“這種感覺像什麽?就好像,他奪走了我的東西,還被他弄髒了。”

  拿回來看著膈應,不拿回來又不甘心。

  裴卿聲想了會兒,他自己也無法確定,對江瀾是什麽感情。

  但肯定不是愛。

  “罷了,還是殺了他吧。”裴卿聲歎了一口氣,摸了摸江瀾的臉頰,“這次,你不會再幹預了,對嗎?”

  江瀾拍開他的手,“你也瘋了。”

  裴卿聲笑了笑,並未反駁。

  江瀾說,“既然我讓你這麽膈應,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礙你的眼了。”

  她說完,轉身準備走。

  但裴卿聲又將她拽了回來,將她摁在牆上,“你早就想走了吧?”

  “說出這句話是不是很高興?”

  第1105章

  第1105章

  江瀾掙紮了兩下,抵不過他的力氣,有點怒了,“你放開!”

  裴卿聲盯著她看了片刻,將外泄的情緒都收了回去,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江瀾得了自由,飛快地跑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裴卿聲的聲音,“希望你是真的知道怎麽做。”

  江瀾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走出了別墅。

  雖然已經五點多了,可太陽還是很大,這邊天黑的都比較晚,有時候九點鍾天還是亮的。

  江瀾走到外麵院子,看著前方荒蕪的草原,一陣風吹來,她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去牽了馬,繼續回鎮上送快遞了。

  去送快遞之前,她先去了一趟派出所,問身份證能不能補辦。

  但人家告訴她,要去戶籍本地補辦,但是手機上可以操作。

  江瀾拿出手機,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但是點進程序的時候,她又關掉了。

  她現在所用的卡,還有手機綁定的信息全都是裴卿聲的,如果她在網上補辦的話,裴卿聲肯定會知道。

  所以最關鍵的是,要先辦一張自己的電話卡,但是又沒有身份證,辦手機卡也不行。

  江瀾牽著馬走到草地上坐下,翻著手機,心裏琢磨著怎麽弄。

  突然她看翻到了司凝的微,信,點開看了下,和司凝的對話還停留在上次那個問號上麵。

  她立即給司凝發消息:在嗎?

  司凝看到又是這個陌生號碼,她覺得是個神經病,反手將手機丟在旁邊,繼續畫畫。

  下一秒,手機又響了。

  畫到關鍵處,司凝氣的丟下畫筆,拿起手機準備把這個人刪了。

  誰知拿起來一看,下一句發來的是:我是江瀾。

  司凝愣了下,她死死盯著江瀾兩個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同時又激動的手在顫抖。

  不知道多久都沒看到這兩個字了,猛地看見,讓她心跳都驟停了一秒。

  她心裏頭像是堵著一塊石頭,握著手機艱難地打字:你是騙子吧?你要多少錢?

  江瀾沉默了會兒,她手指放在視頻通話圖標上,點擊了發送。

  對於這個突然彈出來的視頻,差點沒把司凝嚇死,連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她又急忙撿起手機,顫抖著手指按了接聽。

  短暫的黑屏之後,屏幕上立即顯示出了熟悉的臉,一瞬間,司凝的腦子裏嗡的一聲,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忘記了動作。

  “司凝。”

  她的聲音喚回了司凝的思緒,司凝捧著手機,臉都快貼在屏幕上了。

  “江瀾?你真的是江瀾!!”

  看到司凝放大的臉,江瀾心中多了幾分觸動,“是我。”

  司凝湊近屏幕看了半天,最後蹙著眉說,“AI合成是不是?AI換臉!我看過這個新聞,別搞我,你要多少錢直接說!”

  她不是不信江瀾,而是怕相信之後又失望,所以想要弄清楚。

  江瀾歎了口氣,“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是江瀾,司凝,你要我怎麽給你證明?”

  司凝眉頭緊鎖,打量著視頻裏活靈活現的人,想了會兒,“你讓我看看周圍。”

  江瀾換了後置攝像頭,把周圍給她看。

  第1106章

  第1106章

  “全是綠色的,這不會是綠布吧?”

  江瀾把攝像頭轉向自己,“那你說還要我做什麽證明?”

  司凝讓她用手在臉上晃兩下。

  江瀾也照做了,視頻裏的人並沒有什麽變化。

  於是江瀾又拿著手機,給司凝看旁邊的小黑,“司凝,這個是小黑,它總不能是AI換臉吧?我現在騎給你看。”

  說著,她一手拿手機,一隻手抓著馬鞍,艱難地翻上馬背,對司凝說,“我騎到鎮上給你看。”

  司凝眼睛瞪得大大的,隨著江瀾不斷證明,她神色也越來越激動。

  等到了鎮上後,江瀾還隨機拉個路人,讓對方和司凝打招呼。

  視頻裏的一切那麽真實,基本可以排除AI合成。

  司凝又問了她幾個問題,江瀾都對答如流,司凝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江瀾,真的是你,你真的還活著?!!”

  江瀾騎著馬,緩慢地朝鎮外走去,“是我啊。”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江瀾神色有幾分複雜,“對不起,我沒想好怎麽告訴你,也怕連累你。”

  “你這個臭丫頭!”司凝瞪了她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為你死了,害我傷心那麽久,你告訴我你在哪,我非要去好好收拾你不可!”

  “司凝,我現在離得很遠,你先不要來找我,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

  江瀾想了想道:“我之前的手機號,你有辦法幫我補辦寄過來嗎?”

  “可以啊,但是你那個號快兩年沒用了吧?不知道注銷沒有哦。”

  “你先去查一下吧,我記得話費是充足的。”

  隻要不欠費,就算不用也不會注銷。

  “行,我去給你問問,等我回來,你得把發生的事仔細告訴我。”

  江瀾點點頭,“好,謝謝你司凝。”

  司凝哼了一聲,“關鍵時候還是得靠我,臭男人有什麽用。”

  司凝雖然裝作不高興的樣子,可眼中的笑意卻掩飾不住。江瀾完全可以去找陸竟池更方便,但她卻選擇找自己,就說明她不打算和陸竟池扯上關係了。

  那還是她這個朋友最重要啊。

  江瀾衝她笑了笑,“對啊,我隻能想到你了。”

  司凝現在有很多疑問,比如為什麽要補辦以前的手機號,她發生了什麽,跟誰在一起,這兩年都在幹什麽。

  但現在更重要的,明顯是要給她補卡。

  “好吧,就衝你這句話,我去給你問問,你放心,就算注銷了,我也肯定給你弄到卡。”

  “嗯嗯。”

  江瀾掛了電話,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忽然感覺草原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

  她在心裏估算了下,司凝給她辦卡寄過來,大概一個星期,自己補辦證件半個月,算下來一個月左右,她就能有自己的身份了。

  若說原來還有幾分猶豫,但現在,裴卿聲說過那些話之後,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就是跑。

  跑得越遠越好,否則她待在這裏,和當初在陸竟池身邊沒有什麽區別,依然沒有自由。

  第1107章

  第1107章

  江瀾的送了一下午快遞,晚上天黑了,她也不想回去。

  她回到鎮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沒有身份證,她想去開個房都做不到,而夜裏的溫度太低,她如果繼續溜達在外麵會被凍死。

  逛了一圈之後,江瀾還是回去了。

  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她不能讓裴卿聲起疑。

  回去的路要經過那條岔路口,江瀾心裏想著事,也沒注意路邊有人。

  等到小黑停下來,她才後知後覺,低頭看去。

  才發現有人站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小黑想繞過他,但小黑往哪邊走,他就往哪邊挪。

  小黑又開始暴躁起來了。

  江瀾急忙摸著小黑的頭安撫它,等小黑平靜下來,江瀾才跳了下來。

  “你腿都瘸了,還不能安分點嗎?”

  這人毫不意外的正是陸竟池,他手裏還拿著拐杖,他這副形象敢攔馬,江瀾一時間不知如何評價。

  他杵著拐杖朝江瀾走來,感覺他走路的姿勢,好像比之前更瘸了。

  江瀾蹙了蹙眉,心裏閃過一絲懷疑,是不是裴卿聲又去找過他麻煩,導致他傷勢加重。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裝出來的。

  反正這兩個男人,一個都不可信。

  “就是想看看你。”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但勉強能看見對方的臉,隻是看不清神色。

  “有什麽好看的?”

  “什麽都好看。”

  江瀾斜睨著他,當初她天天等著他回來,他不屑一顧。現在卻做著和她同樣的事,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可笑。

  江瀾牽著韁繩,繞過他,“那你繼續在這看吧。”

  陸竟池在後邊默默地跟著。

  江瀾隻當他不存在,翻身上馬,剛要走的時候,又聽見他在身後打了個噴嚏。

  她動作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什麽都看不清,隻看得出他身形單薄,似乎隻穿了一件襯衣。

  “你不會覺得,穿這麽少在這裏裝可憐,我就會同情你吧?”

  陸竟池又咳了兩下,他解釋道,“沒有,下午很熱。”

  他在告訴江瀾,自己下午就在這蹲著了,並不是故意穿這麽少在這裏博取同情。

  “你怎麽知道我出來了?”

  “不知道,但你總會經過這裏。”

  “我不出現,你就一直等著?”

  “對。”

  江瀾扯了扯嘴角,“你真是病得不輕。”

  “你怎麽知道我病了?好像發燒了。”陸竟池嗓音有幾分沙啞,說著又咳了起來。

  江瀾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無語了很長時間。

  他身無分文,也沒有手機,等在這裏和等死沒什麽區別。

  過了會兒,江瀾才說,“那也是你自找的。”

  說完,她不再理會陸竟池,趕著馬走了。

  如果這次她心軟了,下次他還會繼續用這個辦法,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他希望。

  陸竟池站在原地,凝視著她離開的方向,看著她的影子越來越遠,直至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歎了口氣,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

  這個點外麵已經沒有人了,夜風瑟瑟,他穿的單薄,守在隻有七八度的夜裏。

  第1108章

  第1108章

  蕭梵跟柳七還有段綏都在民宿裏,透過窗戶,也看不清他到底還在不在。

  蕭梵說:“去看看不?”

  柳七猶豫了下,“他不是說別管他嗎?”

  “那還真讓他等一晚上啊?”

  段綏和柳七都退了兩步,把蕭梵孤立出來,齊齊說,“你去。”

  蕭梵抽了抽嘴角,瞪了眼這兩個沒義氣的家夥,拿了件外套出去了。

  來到路口,他果然還在。

  “少爺,別等了吧,這麽晚了,這外麵多冷啊。”

  陸竟池微微搖頭,“不用管我,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哎,,”蕭梵把外套遞給他,“那您披著點外套。”

  見他不接,蕭梵又主動拿著外套披在他肩上,“那我先回去了。”

  蕭梵一步三回頭,看他還是沒有要動的跡象,咬咬牙跑回了民宿。

  江瀾回到別墅,裴卿聲居然不在。

  要不是剛才在路口見過陸竟池,江瀾又會以為他去殺陸竟池了。

  她來到廚房,找到胡耀問,“他去哪裏了?”

  胡醫生正在研究新的藥膳,她冷不丁出聲,嚇得胡醫生手裏的鍋都差點掉了。

  “哎呀,你差點嚇死我!”

  胡耀又反應過來她問的什麽,“你問的是江先生嗎?你這可問錯了,他去哪能告訴我嗎?”

  江瀾想想也對,又換了個問題,“他什麽時候出去的?”

  “好像有兩個多小時了吧,咋了?”

  “沒事。”江瀾剛要出去,又回頭看了眼胡耀鍋裏黑漆漆的湯汁,“別再研究這些黑暗料理了。”

  “這哪是黑暗料理,這兩年要不是我這個藥你能恢複這麽快嗎,,”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江瀾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江瀾在床上躺下,盯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

  夜漸漸深了,溫度也越來越低。

  陸竟池真發燒了,他摸了下額頭,滾燙的溫度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視線也開始模糊,隱約中,他看見有公路遠處有光亮若隱若現。

  他眯了眯眼,盯著那束光由遠及近。

  幾分鍾後,幾輛黑色的車飛馳而來,穩穩的停在他麵前。

  裴卿聲從車內下來,車燈在背後,將他的影子投在陸竟池身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處於陰影中的陸竟池,嘖了一聲,“陸董,怎麽會這麽巧,又遇到了。”

  陸竟池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兜裏摸出煙,點了一根,他吸了一口,才說,“沒辦法,體質問題,走到哪都招狗惦記。”

  裴卿聲笑了笑,又看了眼四周,“明天有人發現你屍體的時候,估計隻有嘴還是硬的了。”

  “帶這麽多人?”陸竟池抬眼看向他身後,挑了挑嘴角,“帶這麽多人對我一個殘疾人,江少爺,你是不是腎虛?”

  裴卿聲不怒反笑,他微微俯身,輕聲道:“我虛不虛,你去問江瀾啊。”

  “她要是不滿意的話,怎麽會和我生活兩年呢?”

  陸竟池眸光閃了閃。

  裴卿聲笑意更深,但下一秒,陸竟池手裏的煙頭突然朝他彈過來,他偏頭躲開。

  但下一秒,陸竟池手裏的拐杖也朝他某個地方戳去,裴卿聲眼神一凜,猛地往旁邊閃去,堪堪躲過他的攻擊。

  他穩住身體,回頭朝陸竟池看去,後者已經站了起來。

  裴卿聲隱去眼中的怒氣,揚唇一笑,“惱羞成怒了。”

  旋即,他又說,“陸董來了這麽久,我還沒好好招待陸董。”

  “請我們陸董上車,我也該盡盡地主之誼了。”

  第1109章

  第1109章

  陸竟池忽地笑了一聲。

  他笑的突兀,裴卿聲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陸董真是樂觀,死到臨頭還能笑得出來。”

  “死到臨頭?”陸竟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兩次趁人之危讓你占了便宜,就讓你這麽膨脹了?”

  “什麽意思?”

  “你說呢?”

  裴卿聲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眼神變了變,下意識就要掏槍。

  但陸竟池先他一步,沒等他槍拿出來,冰冷的槍口就抵在了裴卿聲的腦門。

  身後帶來的人也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陸竟池道:“不要動,否則我可不敢保證,這槍裏有沒有子彈。”

  身後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裴卿聲短暫的沉吟片刻,得出了結論,“你的人來了?”

  “你猜。”

  裴卿聲低笑了一聲,“那你敢殺我嗎?”

  “我不敢殺你,和不想殺你,是兩碼事,你幾次從我手裏死裏逃生,不是你有多厲害,而是江瀾給你的機會。”

  陸竟池聲音平靜,但每個字都帶著輕蔑,“你要是沒有江偃這層身份,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

  他每說一個字,裴卿聲的眼神便冷一分。

  陸竟池繼續往他心裏捅刀子,“你知道你像什麽嗎?像一條狗,沒有江瀾牽著狗繩,你哪來的機會和我三番兩次作對?”

  “可笑你居然還將這些當做資本和籌碼,裴卿聲,你到底在自豪什麽?”

  陸竟池說的話,字字都是真相,也將裴卿聲貶得一無是處,他的那些所作所為,猶如一個上躥下跳的小醜。

  裴卿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是憤怒,但他越憤怒,便笑的越深,似乎要用笑遮住表情上的狼狽。

  “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敢動手。”他緩緩抬起手,握住了陸竟池的槍,“你開槍試試。”

  陸竟池冷眼看著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裴卿聲道:“不敢嗎?你以為你能好到哪裏去?你看看你,坐在這裏等她的樣子,,”

  “不也是像一條等著主人領回家的狗麽?”裴卿聲嘖了一聲,“可惜啊,你都把狗繩遞到別人手裏了,人家都不看你一眼,你哪來的資格說我?”

  大黃跟二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來了,蹲在陸竟池身邊,兩相映襯下,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誰更像狗了。

  裴卿聲話音剛落,陸竟池忽地抽回手,朝著裴卿聲腿上來了一槍。

  一聲悶響,裴卿聲身形一晃,險些跪下去,幸好身後手下扶住了他。

  手下想衝上去,卻又忌憚他手裏的槍,那裏麵是真有子彈。

  陸竟池冷冷道:“殺人麻煩,但讓一個人生不如死的活著很簡單。”

  裴卿聲閉上眼,深吸了兩口氣才將那股痛楚壓下去,他抬起頭,看向陸竟池,“既然不敢開槍,那可就輪到我了。”

  他這話說完,身後的人立馬朝陸竟池圍了上去。

  但還不等動手,一陣刺耳的摩托車聲音傳來,並伴隨著刺目的大燈直直的照著眾人的臉,刺的眼睛都睜不開。

  他們下意識的閉上眼,或抬手去擋。

  就是這個空隙,幾輛摩托車飛馳而來,朝著人群裏橫衝直撞,裴卿聲帶來的幾個人全都被撞飛了。

  文飛扶著裴卿聲,都不由變了臉色。

  第1110章

  第1110章

  都以為陸竟池還是兩個人,所以他並未帶多的人來,這一下子就全軍覆沒了。

  “老大,我們撤吧!”

  隻是這話說完,他們全都被一大群人包圍了,場麵一度發生了逆轉。

  現在被包圍的,成了裴卿聲。

  裴卿聲眯了眯眼,他推開文飛,踉踉蹌蹌地站直了身體,直勾勾的盯著陸竟池,也無視了周圍躺在地上的手下。

  “看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裴卿聲從懷裏摸出一把槍,蕭梵下意識的要上前,但裴卿聲卻將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

  “陸竟池,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他深知被陸竟池帶走,會麵臨什麽折磨,所以,既然陸竟池說他是狗,他便將這個特權用到極致。

  陸竟池卻不慌不忙,淡定的在石頭上坐下,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開了攝像機。

  “開槍吧,我給你錄下來。”

  裴卿聲:“,,”

  陸竟池握著手機,對著周圍轉了一圈,把周圍的證人都錄了進去,“這麽多人作證,我可你沒殺你。”

  裴卿聲再次被氣笑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陸竟池,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陸竟池冷笑道:“你都要用自殺來汙蔑我了,我難道要坐以待斃?我找點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不過分吧?”

  蕭梵偷摸撓了撓鼻子,低著頭與柳七他們對視一眼。

  看得出,大家都挺無語的。

  現在雙方僵持不下,他們這些當屬下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到底是抓住裴卿聲呢,還是不抓他?

  萬一他真開槍了,雖說不是陸竟池殺的,卻也算是陸竟池逼的。

  可不抓吧,這兩人估計能在這對峙一晚上。

  “你到底開不開槍?”陸竟池有些不耐煩了,他又從石頭上站起來,“我給你一分鍾考慮,如果你不動手,那就隻好請裴總去做客了。”

  聽到他的話,裴卿聲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錄著相?”

  陸竟池道:“沒關係,可以剪輯。”

  裴卿聲忽地笑了起來,這次他是被陸竟池逗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笑。

  反正看到陸竟池舉著手機拍攝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發笑。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裴卿聲這一笑,就有種說不出的兒戲,像極了兩個幼稚園的小朋友吵架。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蕭梵接了個電話,他神色一驚,趕忙跑到陸竟池耳邊低語,“少爺,夫人往這邊來了。”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他又看了眼對麵的裴卿聲。

  裴卿聲眉梢挑了挑,似乎也已經猜到了,他放下手裏的槍,“看來,今晚沒機會和陸董去敘舊了。”

  陸竟池緩步上前,他盯著裴卿聲帶笑的眼睛,視線又緩緩下移,落在他尚在流血的腿上。

  隨後他伸出手,掐住了裴卿聲的傷口。

  裴卿聲痛苦的悶哼一聲,他身形晃了晃,疼的連手裏的槍都掉了。他咬著牙,艱難地看向陸竟池,“你在幹什麽?”

  “慢走不送。”

  陸竟池收回手,手掌上糊了一手的鮮血。

  文飛趕緊上前扶著裴卿聲上車,他帶來的人也都上了車,匆匆離開了這裏。

  第1111章

  第1111章

  裴卿聲的車離開後,陸竟池微微側頭看向蕭梵。

  蕭梵立即懂起了他的意思,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散了,他和柳七他們也迅速退回了客棧。

  他跑了幾步,又跑回來把陸竟池身上的外套拿走了。

  江瀾騎著馬,沿著道路飛馳而來,來到陸竟池麵前,她急忙勒緊韁繩。

  她手裏還拿著手機,手電筒的燈光照在陸竟池身上,她臉色變了變,急忙從馬上跳下來。

  “你這是怎麽回事?”

  她一手抓著手機,一邊打量陸竟池,他臉上好多血,又抓起他的手看了眼,手上也是血。

  陸竟池虛弱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搖頭,“我沒事。”

  “他來找你了?”

  “沒有,剛才扶了個從馬上摔下來的老頭,血不是我的。”

  江瀾眉頭緊蹙,沒有一個眼神相信他的話。

  這大半夜哪來的老頭騎馬?還摔下來,這得摔成什麽樣才能流這麽多血?

  “老頭在哪呢?”

  “已經走了。”

  “陸竟池!”江瀾也不知道哪來的氣,“你受傷了去醫院,去找人不行嗎?你坐在這是想幹什麽?你死在這裏你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我沒錢。”

  江瀾哽住了。

  陸竟池又說:“這裏沒車。”

  江瀾沉默了會兒,她還是把男人扶了起來,“能走嗎?”

  陸竟池抬手捂著嘴咳了兩聲,手上的血又糊了一臉,讓江瀾分不清血是他手上的,還是嘴裏的。

  他虛弱地往江瀾身上靠了靠,“走不了。”

  江瀾心裏說不出的煩,她攙扶著陸竟池朝小黑走去,“你先上去,送你去醫院。”

  陸竟池抓著馬鞍翻身上馬,江瀾看到他利落的動作,稍微愣了下。

  但下一秒,他又捂著胸口拚命的咳了起來,江瀾也不敢耽誤,跟著上了馬,帶著他去醫院。

  跑著跑著,身後的男人伸出手,抱住她的腰,江瀾背脊一僵。

  “把你手拿開。”

  他不僅沒把手拿開,還將頭靠在了她肩上,“有點困,我先睡一會。”

  “你別睡!”江瀾語氣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焦急,抓著韁繩,讓馬跑得更快了。

  陸竟池靠在她肩上,女人的發絲時不時掠過他的鼻尖,他睜著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的下顎。

  不由得,他手臂又收緊了許多。

  江瀾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勒斷了。

  她剛要說話,便聽見耳畔男人低喃的聲音,“好久沒抱過你了。”

  江瀾不說話了,她望著前往漆黑的夜,默默地驅著馬。

  “兩年零三個月,823天,每天睜開眼,身邊空蕩蕩的。”

  “那一瞬間,我真的好想你。”

  風很大,他聲音很輕,在江瀾耳邊,卻又那麽清晰。

  風一吹,又好像他什麽都沒說過。

  “少說兩句吧!”江瀾打斷他的話。

  身後的男人也確實沒說話了,而且勒著她腰肢的手也垂了下去。

  江瀾心中一驚。

  “陸竟池?”

  他沒有回應她。

  第1112章

  第1112章

  風好像變大了,吹得江瀾眼睛有些酸澀,她死死抓著韁繩,盯著前方一望無際的黑夜,迫切地想看到熟悉的燈火。

  四十分鍾後,終於到了鎮上醫院。

  江瀾扶著他,自己下了馬,將他留在馬上,自己跑進去喊人。

  他被送進了急救室。

  江瀾坐在外邊等著,她摸出手機,一分鍾前裴卿聲給她打過電話。

  她熄了屏,盯著急救室的紅燈,低頭看了眼手指上的血,神色也變得複雜起來。

  裴卿聲看著自動掛斷的電話,反手將手機丟了出去。

  胡醫生把地上一堆帶血的紗布收拾起來裝進袋子裏,縮著脖子,小聲囑咐道:“江先生,您這傷得挺嚴重的,要注意休息,最好不要隨意走動。”

  裴卿聲瞥了他一眼。

  胡醫生脖子又往領子裏縮了縮,視線來回瞟,就是不敢看他。

  “你跟了陸竟池很長時間吧?”

  “還還好,我接觸江小姐比較多。”

  裴卿聲往沙發後一靠,想到陸竟池那副嘴臉,嘴角露出一抹冷嗖嗖的笑,“他平時私底下也這麽賤?”

  “我,我我不知道,,”

  這發生啥了啊,陸竟池做了什麽,居然能讓他罵出這麽難聽的話?

  胡耀偷瞄了眼裴卿聲,後者嘴角噙著森冷的笑,臉色因為失血過多十分蒼白。

  有點可怕,但多了幾分病態的柔美。

  這人不會去殺陸竟池,被人反殺了吧?

  等了會兒,沒等到裴卿聲說話,他麻溜的收拾東西潤了。

  醫院裏。

  江瀾等了兩個多小時,外頭天都快亮了,手術室的燈忽然變成綠色,她眼尖的看見了,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醫生從裏麵出來,江瀾趕忙上前問,“醫生,他怎麽樣?”

  “就是發燒暈過去了。”

  江瀾疑惑了一下,“隻是這樣嗎?”

  “燒的太嚴重,都四十度了。哦對了,他肺部有部分纖維化,適應不了這種氣候,就最好不要繼續呆在這種高原地區,不然會更嚴重。”

  “纖維化,那是什麽?”

  “這個原因有很多,我建議去大點的醫院看看,總之我看他也不像是本地人吧?肯定和這裏的氣候也有一定關係,具體的我也不好做結論。”

  江瀾眉頭緊鎖,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那他吐血和這個有關係嗎?”

  “吐血了嗎?”

  “剛剛送進來的時候,他身上不是很多血嗎?”

  醫生也想起了這回事,“這個,我也不清楚,按理說不至於啊。”

  他再次懷疑自己的專業水平。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醫生。”剛才醫生自己都說了醫院水平不行,隻當他沒查出來,沒多想。

  畢竟他現在還是身無分文,還是個殘疾人,隻有被裴卿聲找麻煩的份。

  裴卿聲不一定會殺他,但是可以找他麻煩,隔三差五揍他一頓,江瀾也拿他沒辦法。

  她現在想到這兩個男人腦殼都大了,一天煩死了。

  一定要趕緊跑才行,不想管這兩個人鬥來鬥去,隻要離開他們,就眼不見心不煩,他們怎麽折騰都和她無關了。

  江瀾坐在病房裏,拿著手機和司凝聊天。

  司凝跟她說手機號還沒注銷,已經補辦好了,這會兒正在寄快遞,問她要地址呢。

  陸竟池悠悠醒來,轉頭便看到江瀾在那邊低著頭玩手機。

  再看他輸液瓶,已經快要輸完了,她愣是沒看一眼。

  第1113章

  第1113章

  他盯著江瀾看了會兒,她還在聊天。

  他張了張嘴剛要開口,江瀾忽然站了起來,她拿著電話走了出去。

  陸竟池爬起來,將輸液管上的滑輪往下滑動,將速度調到最大,又重新躺了回去。

  江瀾來到外邊接起電話,“司凝,怎麽啦?”

  “沒怎麽啊,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江瀾急忙說道:“沒,我不是這個意思。”

  司凝笑了一下,“逗你的了,我就是想跟你說快遞已經發出去了,你注意簽收啊,還有就是想問問你這兩年都發生什麽了,你跟我說說唄。”

  “這…說來有些話長。”

  “沒事,我有的是時間,那天我看你都會騎馬了,太酷了,你什麽時候也教教我。”

  “沒問題啊,等下次見麵,我就教你騎馬。”

  江瀾忽然想起什麽,她又急忙說:“司凝,我晚點給你打過去,現在有點事。”

  “好好,你先忙,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嗯嗯。”江瀾掛了電話,回到病房。

  往床上一看,陸竟池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幽怨的盯著她。

  江瀾注意到他輸液瓶輸完了,透明的輸液管裏回一半都變紅了,她驚了一下,趕忙跑到床頭按了呼叫鈴。

  她回頭看了眼陸竟池,“你自己不會按嗎?”

  陸竟池直勾勾盯著她,動了動蒼白的唇,“我沒力氣。”

  江瀾扯著嘴角,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到不斷變紅的輸液管,她也沒好意思說什麽。

  沒一會兒,護士跑了進來,看到都血都快回到瓶子裏了,她沒好氣地對江瀾說,“怎麽不早點叫我?怎麽看護病人的啊。”

  江瀾抿著唇,剛剛她確實忘了他還輸著液。

  陸竟池道:“不怪她,我剛剛叫她出去了。”

  護士又瞪了眼陸竟池,“那你自己不會按嗎?”

  “,,”

  護士歎了口氣,給陸竟池將針拔了,然後又讓他量了個體溫。

  “燒退了,注意休息,別再受涼了。”

  護士跟江瀾說,“好好看著他,八小時後還得輸一次。”

  江瀾點點頭,“知道了。”

  護士把東西收拾了下拿出去,針頭裏的血滴在地上,像點點盛開的梅花。

  江瀾看著地上的血,又瞄了眼床上的男人。

  他眼巴巴地盯著江瀾,那虛弱的模樣,無端生出幾分可憐來。

  江瀾拉來椅子在他麵前坐下,再次問道,“你昨天身上的血到底怎麽回事?”

  “不是說了,扶受傷的老頭,染上的血。”

  江瀾冷眼瞥著他,“不說算了。”

  別說沒有老頭,就算真的有老頭在他麵前摔倒,他都不會看一眼,他是那種會扶老人的人嗎?

  陸竟池歎了口氣,頗有幾分無奈地望著她。

  “沒什麽好說的,而且,說了又能改變什麽?”他嗓音沙啞中帶著虛弱,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江瀾聽到這話也沉默了。

  陸竟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繼續說:“有些事,經曆一次就夠了,隻要你好好的,我怎麽樣都沒關係。”

  雖然他沒說什麽事,但江瀾卻心知肚明。

  第1114章

  第1114章

  他說的,大概是那次在山上的事,裴卿聲當著她的麵跳下去,導致了後麵他們徹底決裂。

  陸竟池大概要告訴她的是,不想再因為裴卿聲,與她有任何的嫌隙,裴卿聲找要來欺負他,他自己受著就是了。

  “那你離開這裏不行嗎?”

  陸竟池盯著她,用沉默回答她的問題。

  “你,,”江瀾心裏又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她都想給陸竟池一拳了。

  陸竟池說:“別生氣,就算我死在這裏,也與你無關,我不會怪你。”

  “那你還真是大度。”

  “隻要能看到你,我就死而無憾了。”

  江瀾蹙了蹙眉,她盯著男人盛滿深情的眸子,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

  以她對陸竟池認識這麽多年的了解,這些話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哪怕當初她都要死了,他也不曾說過這些肉麻的話。

  因為彼此心裏都清楚,陸鄞那件事,是他們之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不是說說情話、認個錯就能突破的障礙。

  可是現在他怎麽回事,放飛自我了?

  兩人對視了片刻,江瀾忽然抽回了手,“你少來這套,別以為我帶你醫院就是原諒你了!”

  “我救你,隻是出於人道主義,就是路邊一隻狗受傷了,我也會帶它去醫院,在我眼裏,你和它們沒有區別。”

  男人深邃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她,眼底藏著千絲萬縷的情緒。

  江瀾接觸到他的眼神,心裏多少有幾分過意不去,是不是自己說的太過分了?

  她想著怎麽委婉的稍微補救一下,陸竟池忽然說,“也行。”

  江瀾沒聽明白,“什麽也行?”

  “你讓我看看,以後我栓哪?有圖片嗎?”

  江瀾猶如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陸竟池,腦子裏嗡嗡的。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陸竟池又補充道:“但是我不和裴卿聲栓一塊。”

  “,,”

  江瀾倏地站起身,瞪著陸竟池,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也找不到話來罵他。

  “陸竟池,你真的有病,我不該帶你來這家醫院,我應該帶你去精神病院才對!”

  江瀾丟下這句話,氣得轉頭就跑了出去。

  陸竟池望著門口的方向,歎了口氣,剛才還虛弱的動不了,現在自己爬了起來。

  江瀾跑出去醫院,深吸了好幾個口氣,才讓自己心情稍微平複了下來。

  在見到他之前,江瀾已經做好了應對他的準備。

  但是現在他變成這樣,江瀾還沒見過,這是她沒想到的。

  她甩了甩頭,將男人趕出腦海,牽著小黑走出鎮上,她給司凝回了個電話。

  電話剛接通,司凝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瀾瀾,你忙完了?”

  “嗯,你現在在幹什麽?”

  司凝說:“什麽都沒幹,在家混吃等死呢,我本來想出去散散心,但是也不知道去哪裏,我來找你吧。”

  江瀾急忙阻止了她,“你先不要來,我這邊現在有點複雜。”

  “有什麽複雜的?”

  “陸竟池在這裏。”

  “什麽?”司凝拔高音量,“他怎麽跑你那裏去了?你告訴他的嗎?”

  “不是,我沒有告訴他,是他自己找來的,但是,他現在有點奇怪,你知道他這兩年發生了什麽嗎?”

  第1115章

  第1115章

  “他能發生什麽?人家過的好好的呢,把公司甩給夏顏了,他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主要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找到你那裏去。”

  江瀾再次愣住,“他把公司給夏顏了?”

  “是啊,嗬,臭男人,天天裝深情,要死不活的,都以為他有多愛你呢,結果那麽大個公司就這樣送給夏顏玩了,現在陸氏都快破產了你還不知道吧?”

  江瀾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她並不知道,一直沒有去關注過陸氏,包括陸家的任何消息。

  他居然把公司都給了夏顏,對夏顏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那他還來這裏幹什麽呢?

  電話裏沉默了很長時間,司凝又說道:“瀾瀾你咋了?你不會已經原諒他,跟他複合了吧?”

  “沒有。”

  司凝鬆了口氣,“沒有就好,這樣的渣男,你可千萬別再回頭了,人不能在一個坑裏摔倒兩次。”

  “我知道了。”

  “要什麽男人,獨自美麗不好嗎?”

  江瀾握著手機,笑了笑,天上的太陽落在身上,有點熱了。

  “不過你剛說他有點奇怪,怎麽奇怪了?”

  江瀾想了下,“我也說不上來。”

  反正他現在臉皮的厚度堪比城牆,與從前那個驕傲自負,自尊心爆棚的男人相去甚遠。

  “就是剛剛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說什麽?”

  江瀾將大致的對話告訴了司凝,司凝也沉默了,沉默之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嘲笑。

  “他也有今天啊?真這麽說的嗎,笑死我了哈哈哈,,”

  “這好辦啊,回頭你拿條繩,給他栓博物館門口去,他那麽凶,看門肯定能力很強。”

  “,,”

  ,,

  回到別墅,她看到那扇大門,心中有幾分抗拒進去。

  她在外麵站了好幾分鍾,才抬腳走過去。

  裴卿聲就坐在沙發上,他支著頭,閉著眼睛假寐,散落的碎發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江瀾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想偷摸上樓,結果還沒走兩步,後麵就傳來裴卿聲的聲音。

  “回來了?”

  江瀾腳步一頓,轉頭看去,男人也睜開了眼睛,朝著她看了過來。

  一眼就看到了她衣服上幹涸的血跡。

  看到衣服上的血,裴卿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再次被陸竟池的操作氣笑了。

  “他傷的重嗎?”

  江瀾愣了愣,也低頭看了眼腰上的血,是昨晚陸竟池弄在身上的。

  “他傷的重不重,不應該問你嗎?”

  裴卿聲嗤笑一聲,“你在興師問罪?”

  “是你先問的。”

  他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朝江瀾走來。

  江瀾一臉的疑惑,“你怎麽也瘸了?”

  “我裝的,你信嗎?”

  江瀾被噎了一下。

  裴卿聲道:“反正那個陸竟池,現在在你眼裏就是一個無依無靠、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可憐蟲,隻有被我欺負的份,心疼壞了吧?”

  他話裏帶刺,讓江瀾蹙起了眉頭。

  可裴卿聲的話又讓她心中生疑,她突然分不清,這兩個男人,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

  陸竟池說自己扶了個老頭,裴卿聲說自己是裝的,都不說是對方傷的,卻又都有意無意將矛頭指向對方,所以昨晚在自己去之前發生了什麽?

  她懶得去想,“我有什麽可心疼的,你們愛怎麽樣怎麽樣,都跟我沒關係。”

  江瀾丟下這句話,抬腳往樓上走去。

  第1116章

  第1116章

  她得出結論,這兩個人嘴裏都沒有實話。

  ——

  洛西來到醫院,陸竟池已經不在病房裏了。

  她在醫院找了一圈,在樓下公園裏找到了他,他坐在長椅上,旁邊有個小男孩。

  他在玩遊戲機,小男孩四五歲,跪坐在椅子上看他打遊戲,兩人都快貼到一塊了。

  “哇,你好厲害!”小男孩看他通關了,激動的直拍手。

  陸竟池又點了下一關繼續玩,小男孩越湊越近,整個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不知情的人一看,還以為這是一對父子呢。

  洛西站在原地沒有過去,不想打破這美好的畫麵。

  沒多會兒,男孩的媽媽找了過來,“桑吉,你又跑出來了,給我回去。”

  叫桑吉的男孩有點不舍,他噘著嘴,可憐兮兮地看向母親,“再玩一小會兒嘛。”

  媽媽看了眼陸竟池,看他也不像壞人,便走到桑吉身邊坐下,“好吧,那就讓你再玩五分鍾。”

  桑吉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媽媽。”

  這話說完,陸竟池又通關了,桑吉一看,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拍著手道:“叔叔好厲害!!”

  他掉了顆牙,笑起來又可愛又滑稽,陸竟池忍俊不禁,將遊戲機還給了他。

  “回去吧。”

  桑吉接過遊戲機,“明天我再找你玩哦。”

  陸竟池微微點頭。

  母親對陸竟池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抱著桑吉離開了。

  洛西這才走過去,在男人身邊坐下,他還盯著那個男孩看,人家都走遠了。

  “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啊?”

  陸竟池收回視線,瞥了眼洛西,“你怎麽來了?”

  “江瀾說你在住院,我來看你呀,你沒事吧?我都叫你不要出去了,你看你一出來就住院。”

  陸竟池無視了她的話,在外套兜裏摸了摸,摸出來一包煙。

  “你都住院了還抽煙啊?”

  他依然我行我素,點了一支煙。

  那小孩一走,他眉宇間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對她愛搭不理的。

  洛西又說:“那個,你和江瀾是什麽關係呀?你喜歡她是不是?”

  他還是不說話。

  “其實我看出來了,你肯定喜歡她,但是她不想理你,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陸竟池看著指尖燃燒的香煙,有些走神。

  “你怎麽不說話?你和她也是這樣嗎?難怪她不想理你,連我都不想理你了。”

  “你話太多了。”陸竟池打斷她的絮叨,抓起身旁的拐杖,起身走了。

  洛西看著他的背影,他隻是拎著拐杖,並沒有拄著,他走路雖然還有點瘸,但不需要拐杖也能走了。

  可他手裏還拎著拐杖,真是奇怪。

  洛西不知想到什麽,她飛快的追上去,“喂陸竟池,你走這麽快,幹嘛還拿著拐杖,你是不是在等江瀾來看你呀?”

  陸竟池腳步一頓,略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眼洛西,“你能不能閉嘴?”

  洛西早就習慣他這臭脾氣了,所以對他這態度不以為然,她笑嘻嘻地說,“不能。”

  陸竟池扯了扯嘴角,轉頭往住院部走。

  他拿出手機,不知給誰發了消息。

  洛西一直跟著他來到病房,“其實是江瀾叫我來的,要不是她給了我錢,我才不來呢。”

  陸竟池進了病房,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洛西身後,揚了揚下巴,“那是不是你爸?”

  洛西忙不迭回頭,後麵哪有人啊?

  可等她再回頭,陸竟池已經把門關上,並且反鎖了。

  洛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第1117章

  第1117章

  洛西氣的跺了跺腳,衝著門口喊:“我可是來照顧你的,你居然把我關在外麵,那你自己在病房裏自生自滅吧,我不管你了!”

  她說完等了兩秒,裏麵還是沒有回應,她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洛西離開醫院的時候,給江瀾發了消息,把陸竟池的惡行告訴了她,表示自己回家了,管不了他。

  江瀾看著消息,回複道:那就不用管他。

  江瀾也不打算管他,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反正他還有夏顏呢。

  不過想到司凝的話,她忽然拿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

  隻輸入一個‘陸’字,瀏覽器下麵就出現了一串關鍵詞。

  #陸氏集團什麽時候破產#

  #陸氏今日股市走向#

  #陸氏現任董事長是個女的嗎?#

  #臨安陸家發生了什麽。#

  #陸竟池為什麽把公司交給夏顏了?#

  #陸竟池和夏顏結婚了嗎?#

  ,,

  太多了,江瀾一路看下來,這些關鍵詞,全都是她的疑問。

  她點擊了中間那條,陸竟池和夏顏結婚了嗎?

  搜出來首條消息出現兩個加粗的黑字:沒有。

  點進去是一條知乎回答,好長消息,科普了夏顏曾經是陸竟池的女朋友,但是一直沒有結婚。

  這條消息三年前的了,那時候她還沒和陸竟池離婚呢,這條消息並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於是她又搜了第二條,他為什麽把公司給夏顏。

  沒有明確的原因,隻寫了他把公司轉讓給夏顏的具體時間,以及兩人記者會的現場照片。

  資料太多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眼花繚亂。

  總結就是,陸竟池真的把公司給夏顏了。

  她剛要退出瀏覽器的時候,又忽然瞄到下方一條消息,#夏顏為什麽還姓夏,不改姓陸呢?#

  誰知道點進去404了。

  雖然當初陸夫人那件事換孩子那件事鬧得確實很大,可如今兩年多過去,人們的注意力早就被互聯網上其他新鮮的事物所代替了。

  已經鮮少再有人去關注這件事,他們關注最多的還是陸氏什麽時候倒閉。

  畢竟現在陸氏的股票一跌再跌,幾乎氣數已盡了,倒閉已成定局,隻是時間問題。

  當初陸竟池把公司給夏顏的時候,除去他轉移的那部分資產外,他還給慕江集團投了好幾百億,而且他手裏的股份給夏顏,簽的是利潤分享協議,按照額度支付收購款項。

  也就是他在位期間,所有經營的項目後續回款的百分之九十,都要作為支付夏顏收購他股份的款項。

  他轉讓的時候,是按照當時股市價格賣給夏顏的,按照陸竟池的估算,當那些項目結束或者停止後,差不多夠還他的錢了。

  現在的陸氏,早就已經是個空殼子,而且還欠著外債,業務停滯,也無法申請破產,夏顏現在的日子可不好過。

  她本來打算跑的,但是她跑不掉,她的身份資料上了征信,而且所有能接觸到的電子設備都被監控了,她哪裏都去不了。

  而陸竟池手裏的錢,可以說就算天天坐在海邊撒著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也要撒上半年才能撒完。

  林征給他打了個電話,匯報了一些事情。

  陸婉柔馬上要出獄了。

  “這麽快?”陸竟池有幾分詫異,他看向窗外,也想起了陸婉柔這個人。

  第1118章

  第1118章

  “是啊,已經三年了。”林征也不禁感歎,從陸婉柔入獄開始,三年來發生了好多事情。

  陸竟池努力了這麽多年,跟陸言啟鬥了那麽久,沒想到最後,陸氏會交到夏顏手裏。

  恐怕陸老爺子也不會想到,陸氏會是這樣的結局收場,陸盛文更想不到。

  林征又道:“還有件事,那個司凝補了一張卡,是夫人以前用的那張電話卡。”

  “電話卡?”

  “是的。”

  陸竟池眯了眯眼,“知道了,不用管。”

  “好的。”

  陸竟池掛了電話,又給蕭梵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過來。

  蕭梵離得並不遠,一直守在醫院周圍,接到他的電話,幾分鍾就把車開了過來。

  陸竟池穿著病號服,大搖大擺地走出醫院,讓蕭梵打開後備箱。

  後備箱裏東西很多,之前本來兩輛車,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塞到一輛車裏,塞的滿滿當當。

  他將後備箱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出來,隨手丟在地上,找到了下方的一個銀色行李箱。

  陸竟池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找到裏麵的銀色方盒。

  打開盒子,裏麵也裝了許多小東西,有他和江瀾拍的照片,有白色的表環,還有一部手機。

  他拿起那部手機,視線落在那些照片上,他將照片也拿了出來。

  這是當初在海邊拍的,原本還有大頭貼,可惜被江瀾燒了,他就讓林征把這些照片打印了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將照片放回去,拿起了最下方壓著的身份證,那是江瀾的身份證。

  蕭梵在旁邊撿地上的東西,撿完回頭,就看到他拿著那張身份證在看。

  “少爺,您這是打算帶夫人走了嗎?”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將手機和身份證揣進衣服兜裏,蓋上盒子,“裝回去。”

  “哦。”蕭梵麻溜地將東西放回後備箱。

  陸竟池從地上站起身,又將手裏的身份證遞給他,“找個快遞寄給江瀾,以司凝的名義寄。”

  “啊?為什麽不直接給她啊?”

  “我叫你去就去!”

  見他要發怒,蕭梵連忙接過身份證,“好好好,我現在就去。”

  陸竟池又抓住他衣領,將他拉了回來,“寄件地址寫臨安,別忘了。”

  “知道了!”

  陸竟池這才放開他。

  他重新回到醫院,躺在床上把玩著手機,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他的麵容。

  在走神之際,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一個海外的號碼。

  他眉頭微蹙,點了掛斷,順帶拉進黑名單。

  對方也沒有再打過來。

  他丟下手機,又爬起來點了支煙。

  就坐在床上抽,一直煙抽完,煙霧報警器響了起來,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當時送他來的時候,江瀾留了自己的電話。

  所以,他在病房裏抽煙,醫院的電話自然打到了江瀾那裏去,她再次被醫院喊了過來。

  第1119章

  第1119章

  江瀾一來,不出意外的,她又被醫生給罵了。

  “這個煙就非抽不可是吧?病人自己不當回事,你這個當家屬的也不當回事嗎?哪有你這樣看護的,,”

  江瀾眼皮跳了跳,她轉頭看了眼坐在床上的男人,他盯著江瀾,好像還很無辜的樣子。

  江瀾捏著拳頭,對醫生道:“我不是他家屬。”

  醫生愣了下,“那你是他什麽人?”

  “陌生人。”

  “那他家屬呢?”醫生問完不對,轉頭問陸竟池,“你家屬呢?”

  陸竟池從兜裏摸出一張結婚證給醫生看,“我不知道她去哪了,醫生你幫我找找吧。”

  醫生接過結婚證看了看,又看了眼江瀾。

  江瀾眉頭皺成了川字。

  醫生看完結婚證後,不出意料的,又把江瀾批了一頓。

  什麽就算夫妻鬧別扭,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巴拉巴拉,要不行就找個護工巴拉巴拉,,

  最後醫生說,“別再抽了,再抽我們可真的要報警了。”

  說完,他把結婚證還給陸竟池,轉身便走了出去。

  江瀾強忍著怒氣,瞪了眼陸竟池,“你故意的是吧?”

  陸竟池寶貝似的將結婚證揣進病服兜裏,這才抬頭看向江瀾,“不是,忘記開窗了而已。”

  江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在病房裏抽煙了,他說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你不是沒錢嗎?你哪來的錢買煙?”

  “樓下公園順的。”

  “…那你結婚證又哪來的?”

  “我一直隨身帶著,有問題嗎?”

  江瀾額頭青筋跳了跳,她居然無法反駁。

  視線瞄到桌上的煙,為了防止他下次在用這個方法,她上前要將煙拿走。

  誰知陸竟池先一步把煙搶了過來。

  江瀾抓著他的手,怒視著他,“你把煙給我!”

  “那你來看我嗎?”

  “想得美,你放手,不然你別想再見到我!”

  陸竟池說:“我給你了,你還是不會來,大不了我下次去外麵抽。”

  江瀾愣了愣,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她心裏憋著一股氣,抓著他的手要將煙搶過來。

  他要是再抽煙引發煙霧報警器,醫院就會不斷的給她打電話,她不接就一直打,後邊鬧到警局去,就會換成警察給她打電話。

  她真的後悔留自己的電話,尤其是陸竟池那張結婚證亮出來,他真被帶到警局去,她也跑不掉。

  想到這,江瀾更加賣力地掰著他手指。

  陸竟池也死活不放手,一來二去,那包煙在兩人爭奪下,被捏成了一坨。

  比起江瀾的麵紅耳赤,他則是淡定多了,江瀾兩隻手,他隻用了一隻手。

  他盯著江瀾鼓起腮幫子賣力的模樣,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逝。

  下一秒,陸竟池忽然鬆手。

  慣性之下,江瀾猛地往後摔去,她瞪大眼睛,已經做好了摔成四腳朝天的準備了。

  但陸竟池卻抓住她的手,將她帶了回來。

  江瀾一個不察,直挺挺地撲進他懷裏,額頭撞到他胸口,撞得她腦子翁一聲。

  緩了幾秒,江瀾才緩過勁來,她下意識要爬起來,但卻被男人死死抱著,她試了幾次,都重新跌回他懷裏。

  “你放開!”她惱怒地仰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目光。

  第1120章

  第1120章

  他低垂著頭,炙熱地注視著她,“你來看我嗎?”

  “不來!你也別再搞這些小把戲了,否則我隻會對你更加厭惡!”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厭惡?”

  “你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麽了嗎?我為什麽不能厭惡你?你以為你做這些有什麽用,對我來說隻覺得可笑。”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看到你這張臉,都覺得惡心。”

  陸竟池怔住,他死死盯著江瀾,眼底暗潮洶湧,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抱著她的手越收越緊。

  江瀾被他勒得有些窒息,她掙紮著,推搡著他的胸膛,“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他還是不放,氣的江瀾扭頭在他胳膊上咬下去。

  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

  她被陸竟池摁在了床上,他俯身,對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這下輪到江瀾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到了他眼中熟悉的戾氣。

  這些天藏起來的獠牙,也在這一刻鋒芒畢露,他鋪天蓋地的吻,像是要將江瀾吞進肚子裏。

  江瀾反應過來,抬手去推他,又被他鉗住兩隻手腕,緊緊地摁在他胸口。

  她閃躲不開,照著他唇上又是一口。

  這一口帶著她滿腔的怒火與怨氣,不過片刻,口腔裏彌漫著血xing的味道。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鬆口,還還嘴咬了回去。

  當然他咬的沒有江瀾重,但也疼的江瀾眼眶裏蓄起了淚光。

  直到看見她眼中的淚光時,他才停下了這個吻。

  兩人四目相對,嘴角都有血淌了下來,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男人眼中的情緒漸漸隱去,他鬆開了江瀾。

  江瀾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病房裏響起,陸竟池偏著頭,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五道紅痕,越來越紅。

  江瀾飛快的下了床,又飛快的跑了出去,連頭都不敢回。

  陸竟池還維持著原來的動作,他抬起手指,摸了摸唇上的血跡。

  旋即扶額,懊惱的閉上了眼。

  江瀾跑出病房,抬起袖子在嘴上擦了半天,看到袖子上鮮紅的顏色,也能想到剛才自己下口有多重了。

  她又跑去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袖子放到水龍頭下麵搓了半天,搓不幹淨。

  洗了半天,最後她放棄了。

  腦海裏浮現出剛才男人的眼神,她目光有些複雜。

  還以為他轉性子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隻是隱藏了本性而已,稍微一激就原形畢露,這些天差點被他給騙過去。

  江瀾胡思亂想著,她關掉水龍頭,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回頭朝格子間看去,剛才她確實聽到了一聲嬰兒的聲音。

  但仔細聽卻又沒有了。

  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出洗手間門,裏麵又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江瀾連忙跑回去。

  她看到一個女人站在格子間門口,捂著嘴,震驚的盯著裏麵。

  江瀾狐疑地走過去,一看也同樣瞪大了眼睛。

  那裏麵居然躺著一個帶血的嬰兒!

  連臍帶都沒剪,就那樣躺在角落裏,奄奄一息。

  第1121章

  第1121章

  江瀾看到嬰兒的時候眼前一黑。

  那些塵封在記憶中的畫麵,又再次席卷而來,嬰兒的哭聲仿佛穿透靈魂,不斷的衝擊著腦海。

  仿佛她失去的兩個孩子,透過這個嬰兒在向她控訴。

  她抓著廁所的門,整個人搖搖欲墜,眼前發黑,除了嬰兒微弱的哭聲,什麽都聽不到了。

  旁邊的女人報了警,江瀾也被帶了過去。

  警察詢問了很多,她一直都是呆滯的狀態,大家都看出了她狀態不對。

  旁邊的女人也看出來了,她驚呼道,“我進去的時候,隻有她在廁所裏。”

  “孩子是你的嗎?”警察問江瀾。

  她目光恍惚,旁邊的女人戳了戳她胳膊,“問你話呢。”

  江瀾回過神,茫然地看著警察,“什麽?”

  警察再次重複了一遍,“孩子是你的嗎?”

  江瀾抿了抿唇,微微搖頭,“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啊?”旁邊的女人嘀咕著,看她也不像是剛生完孩子的模樣,“那你還看到有別的人嗎?”

  “我進去的時候裏麵沒有人。”

  去查監控的人和醫院記錄的人也回來了,在旁邊說道:

  “那條走廊沒有監控,醫院記錄也查過了,那家醫院今天臨產的孕婦都在,看來,要麽是生了偷偷抱去廁所扔了,要麽就是故意在醫院生的。”

  “真夠厲害的,自己就能把孩子生下來,估計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

  他們猜測,孩子的母親很有可能是要生了,不想要卻又沒辦法才去的醫院,誰知道在廁所自己就生下來了,正好就不要了。

  幾名警察臉色也都不好看,其中一個人說,“真是什麽人都有,既然不想要,還懷胎十個月幹什麽?自己受苦,孩子也受苦。”

  “那孩子怎麽樣了?”

  “還在醫院搶救。”

  警察站起身說,“先去看看。”

  江瀾急忙問道,“那孩子,你們會怎麽處理?”

  “我們會先找她的父母,無人認領的的話,再給她找領養人,最後送至兒童福利機構。”

  她猶豫道:“她父母把他扔了,會認領嗎?”

  警察歎了口氣,又看了眼江瀾和她身邊的女人,“那你們兩有領養意向嗎?”

  因為是個女嬰,所以警察才這麽問。

  女人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家裏已經三個了,養不起了。”

  江瀾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警察也看出她在猶豫,於是說,“那你留個聯係方式吧,你先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養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後麵確認這個女嬰無人領養的話,我們再聯係你。”

  江瀾點點頭,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給了警方。

  出了警局後,江瀾並未回去,而是又和警察一塊去了醫院。

  警察找到醫生問了孩子的情況。

  那醫生說:“孩子倒是救回來了,但是我們發現她房間隔缺損,也就是先天性心髒病中最常見的類型之一,這個需要早點治療才行。”

  “那就先治療吧。”

  醫生說:“現在還不行,太小了,至少要三個月之後才能進行手術,而且這個孩子是早產兒,很虛弱,需要在保溫箱裏觀察一段時間。”

  “看來還挺麻煩。”其中一個年輕的警察說。

  這話的潛台詞應該是,難怪她的父母會把她丟掉。

  警察又看了看江瀾,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很關心這個嬰兒。

  但他們也沒說,隻是跟醫生說,“先治療吧,後麵的事情後麵再說。”

  第1122章

  第1122章

  醫生歎了口氣,“也隻能先治了。”

  反正總不能再給丟了吧。

  警官又跟江瀾說,“這位女士,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幫著看一下,有什麽情況給我打電話。”

  說著,他將名片遞給了江瀾。

  江瀾接過名片,“好的。”

  “麻煩了。”

  “不麻煩,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做。”

  他們其實也有私心,看出她心疼那個孩子,想讓江瀾跟孩子多接觸下,說不定待的時間久了,就願意領養這個孩子了。

  畢竟這孩子這情況,不管是手術,還是預後和護理,都是個無底洞,沒有哪個普通家庭能負擔得起。

  就算送到福利院,孩子的未來也堪憂,要是能有人領養就再好不過了,而江瀾就是現成的人選。

  而且這樣他們也會省事很多。

  等警察走後,醫生又和江瀾聊了一會兒,大致說這個孩子要做手術,後續的護理,可能需要一筆不少的費用。

  江瀾問道:“大概需要多少錢?”

  “她這個發現得早,手術治療花不了多少錢,五六萬就能搞定,主要是預後花錢多,你看她又是個早產兒,身體本就虛弱,做完這個手術,後續可能還會出現一些其他病症,,”

  醫生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最後總結下來,“如果想要這孩子健康的活到十歲,起碼準備個一百萬吧。”

  江瀾聽到這個數字,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百萬,把她賣了都沒有一百萬。

  更何況她還準備跑路,跑路之後,她就再也不能花裴卿聲的錢了,到時候她就身無分文。

  這也是她為什麽沒有直接答應領養的原因,這孩子的身體狀況,不適合跟她到處跑。

  沉默了會兒,江瀾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摸了摸兜,銀行卡沒帶,要不然就先把錢刷了。

  但想想,一百萬是十年的費用,她一次性刷給醫院也不管用啊。

  她歎了口氣,頹廢的走出了醫院。

  江瀾前腳剛走,後腳某人就進了診室。

  醫生看到對麵的男人愣了下,“有事嗎?”

  “這裏是兒科?”

  “外麵不是寫著嗎?”

  “剛才那女人來幹什麽?”

  醫生狐疑地打量著他,“你是她什麽人?”

  他把結婚證拍在桌上,“她老公。”

  醫生拿起結婚證看了看,瞬間了然,態度也變得和藹起來了,“原來是這樣,那你對這個孩子是怎麽想的?”

  陸竟池眉頭蹙起,“孩子?什麽孩子?”

  “她沒跟你說嗎?”醫生推了推眼鏡,斟酌地說,“這事兒,你們還是自己回去商量吧,她和你說比較合適。”

  畢竟領養孩子是大事,要是說多了,影響人家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這孩子情況特殊,不是誰都願意領養的。

  陸竟池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茫然地站起身往外走,因為走神沒看路,撞到了門框上。

  “嘶——”

  他捂著額頭,有些站不穩了,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醫生見狀,忙不迭跑過去,關切地問,“沒事吧?”

  第1123章

  第1123章

  他一個大男人就這麽蹲在門口,仿佛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側目,還以為他孩子得了什麽絕症,讓一個大男人崩潰了。

  醫生抓著他胳膊試圖將他扶起來,但是沒拉動。

  “你這是怎麽了?”

  醫生一頭霧水,不過看到他身上的病號服,又猜測可能是身體不好。

  過了好一會兒,陸竟池才自己緩緩站起來,他轉頭看向醫生,艱難地開口,嗓音沙啞,“孩子多大了?”

  他那張臉白的,差點沒把醫生給嚇死,麵如死灰的模樣,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醫生神色不太自然,“剛生下來能有多大,就那麽大點。”

  “剛生下來?”陸竟池愣了下,“幾個月了?”

  “你這人,都說了剛生下來,能有幾個月,一天都不到!”

  陸竟池徹底呆愣在原地,他盯著醫生,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呆滯的表情,看起來像反應遲鈍的樹懶一樣。

  “等等。”陸竟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頭的包,腦子高速運轉了幾秒鍾之後,他忽地抓住醫生的胳膊,“一天不到?”

  “是啊。”

  “孩子不是她的?”

  醫生無語地看著他,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甚至還想翻白眼。

  “你不是她老公嗎?你們有沒有孩子不知道?”

  於是乎,醫生清晰的看到,這個男人,從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轉變成現在這副要殺人的模樣。

  “你不早說?”

  “??”

  醫生更加茫然了,“我說什麽?”

  “算了,所以那個孩子怎麽回事,她怎麽會在這裏?”

  醫生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那孩子是她在廁所發現的,,”

  醫生大致將事情經過跟他說了一遍,陸竟池的眼神也在不斷變換。

  “我看她就很喜歡那個孩子,但是在猶豫要不要領養,估計是考慮到你的關係,所以我說你倆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罕見的症狀,做完手術,還是能和正常孩子一樣的,,”

  陸竟池打斷他,“不用考慮了,怎麽領養?”

  醫生的聲音戛然而止,盯著陸竟池看了幾秒之後,醫生反應過來,欣喜的拿出手機給警察打電話。

  警察剛走沒多久又來了。

  聽說他是江瀾的老公,查了他的結婚證和身份證,這身份一查不得了,警察立馬忙前忙後的領著他去辦理相關手續。

  生怕慢了一秒他會反悔。

  這孩子養在他名下,還擔心什麽養不養得活?

  前一秒還在感歎這孩子命苦,後一秒就感歎這孩子命好啊,生下來就接住了這潑天富貴。

  江瀾還不知道陸竟池的操作,她還在糾結孩子怎麽弄。

  想收養,但是她又沒有能力,如果隻憑著一時的心軟把孩子領養了,以後跟著自己吃苦怎麽辦?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這會兒天還沒黑,她更不可能睡得著。

  過了會兒,江瀾從床上坐起來,穿上鞋下了樓。

  裴卿聲在客廳裏看報紙,,這兩天他受傷了老實不少,沒怎麽出過門。

  “都五點了,你出去幹什麽?”

  第1124章

  第1124章

  他像後腦勺長眼睛了一樣,江瀾已經很努力地放輕腳步,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江瀾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去醫院。”

  “你現在都已經這麽正大光明的去見他了?”

  “我不是去見他,我是去,,”那孩子的事,她也沒法說。

  裴卿聲放下報紙,偏著頭,餘光看向她,“你自己說過的話都不算話了嗎?”

  江瀾垂下頭,這話她沒法反駁。

  她確實說過,不會再和陸竟池扯上關係,不去見他,也不會打聽他任何消息。

  自己說的話,她沒有做到,被自己打臉了。

  這就顯得,她以往那些遭遇和與陸家的仇,都是她活該,是她自找的。

  也顯得她拚了命的離開陸竟池,是個笑話。

  她自食其言,是那樣麵目可憎。

  “罷了,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若是再攔你,你又會覺得我是有私心,覺得我又是第二個陸竟池,在限製你的自由。”

  他說著,忽然拔高音量,“胡耀。”

  一分鍾後,胡耀連忙從樓上跑下來,“怎麽了怎麽了?”

  他掀起唐裝的衣擺,露出自己受傷的腿,“是不是該換藥了?”

  胡耀短暫的遲疑了片刻,瞬間反應過來,“哦哦,不好意思,我給忘了。”

  他跑去將藥箱拿來,蹲在裴卿聲身邊,撩起他的褲腳,小心翼翼地幫他把紗布拆下來。

  傷的地方在膝蓋上方一點,而且傷的深,他總是閑不住走來走去,傷口的血很容易滲出來。

  站在江心的角度看,也能看到他紗布上的血跡。

  等胡耀拆下紗布後,傷口清晰可見。傷口縫了針,也上了藥,白色的皮肉外翻,看起來猙獰有恐怖,半截腿都紅腫得可怕。

  若不是看到他的傷口,江瀾還真以為他是裝的。

  裴卿聲回頭看到她站在原地,“你不是要走嗎?還在這幹什麽?”

  江瀾抿著唇,沒有動作。

  過了會兒,她走到裴卿聲身邊,盯著他腿上的傷,小聲問道:“你這傷是怎麽弄的?”

  裴卿聲漫不經心地靠在沙發上,“我自己閑著沒事幹,拿槍打的。”

  江瀾扯了扯嘴角,這話和扶老頭有異曲同工之處,用一個無比荒唐的理由,來堵住她覺得不可能的猜測。

  還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裏麵,就好像在說,反正說了你也不信,怎麽受傷的重要嗎?

  江瀾也沒話說了,她在旁邊坐了下來,盯著胡耀給他換藥。

  裴卿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出門了?”

  “不出了。”

  “那他一個人在醫院,多可憐?”

  江瀾蹙了蹙眉,“你能別這麽陰陽怪氣嗎?”

  裴卿聲淡淡道:“我說的是你心裏話,怎麽會是陰陽怪氣,除非被我說中了。”

  江瀾被他噎了一下,視線落在他腿上,“看來你是真閑的沒事幹,不如在那條腿上也開一槍吧。”

  “你看看,這才叫陰陽怪氣。”裴卿聲直勾勾的注視著她,輕笑道:“還是小啞巴可愛多了。”

  江瀾睨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起身上了樓。

  剛走到臥室門口,之前留的那位警察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江瀾關上房門,才接起電話,“喂。”

  第1125章

  第1125章

  “你好江小姐,孩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感謝你和你丈夫做出的善舉,我代表黑河警方對你表達誠摯的敬意。”

  江瀾聽得一頭霧水,“什麽?什麽丈夫?”

  她到底錯過了什麽?

  “陸先生還以你的名義,給福利機構捐贈了兩個億的慈善基金,看得出你們都是善良的人,夫妻感情也十分和睦,,”

  警察在那邊說了半天,江瀾的腦子一直是懵的,陸竟池他又幹了什麽?

  他不是和蕭梵走散了,身無分文嗎?

  江瀾坐不住了,轉身要出門,但想到什麽,她又鬆開了門把手。

  她到底還是沒去找陸竟池。

  他做這些,無非就是逼她去找他,一次次被他騙過去,江瀾已經明白他的套路了。

  醫院這頭,陸竟池站在保溫箱外邊,盯著保溫箱裏麵那小小的一隻,看了好久。

  醫生在旁邊笑嗬嗬地說,“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不僅撿回一條命,還有了陸先生這樣的好父親,,”

  “怎麽這麽醜?”陸竟池忽然開口,打斷了醫生的拍馬屁。

  醫生愣了愣,往保溫箱裏瞄了眼,他咳了一聲,解釋道:“剛生下來是這樣的,等長開就好了。”

  陸竟池又看向別的保溫箱,“那為什麽別的這麽好看?”

  “都說了剛生下來,人家才一天不到呢,肯定沒有其他孩子那麽好看,再等等,等她身上的胎脂掉了,長開了,肯定就好看了。”

  陸竟池蹙了蹙眉,顯然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兒不太滿意。

  過了會兒,他轉身離開病房,一點留戀都沒有。

  醫生也狐疑地蹙了蹙眉,這可一點不像有愛心的樣子,果然有錢人就是任性。

  陸竟池回到自己病房,等到天都黑了,江瀾還是沒來。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他拿出手機給那位多傑警察打去了電話。

  於是乎,江瀾又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讓她去醫院。

  “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還需要做個登記,請你來做個筆錄,拍個照什麽的留個檔案,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

  江瀾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那我去警局吧。”

  “那孩子還不能和出院吧?”

  “是要我跟孩子一塊嗎?”

  “是的是的,要拍照留檔,你倆得一起拍張合照。”

  江瀾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她也不了解這些,但警察都這麽說了,她再不配合,搞不好還給她一個治安管理處罰。

  她歎了口氣,“好吧。”

  江瀾從樓上下來,客廳裏隻看到胡耀在搗鼓他的草藥。

  她走過去,小聲問道:“胡醫生,那個人去哪了?”

  胡醫生想了想,“好像上樓了吧,你找他嗎?”

  江瀾連連擺手,“我出去一小會兒,別跟他說啊。”

  “好的好的,我什麽都沒看到。”

  江瀾趕緊一路小跑出別墅,看了眼馬廄方向,她咬咬牙,馬也不騎了,走路去。

  第1126章

  第1126章

  要走五公裏路才能坐上公交,但是公交隻有早上八點一趟,這會兒去肯定是沒有了,隻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蹭到一輛三輪車。

  她運氣還算不錯,剛到大馬路就有三輪車路過。

  坐車來到鎮上,再去醫院婦幼科。

  一出電梯,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除警察之外的陸竟池,他還穿著那身病號服,倚著牆,跟警察說著什麽。

  江瀾當做沒看到他,徑直來到警察麵前,“警察叔叔你好,我需要怎麽做?”

  警察拿起本子和筆,“你就把當天詳細發生的事告訴我就行。”

  江瀾瞥了眼旁邊的陸竟池,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帶著人畜無害的目光,但江瀾還是忘不掉那天的眼神。

  她收回視線,將那天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跟警察說了。

  記錄完了之後,她又讓警察拍了幾張照。

  然後又進病房裏,站在嬰兒的保溫箱外邊,拍了幾張照片。

  警察讓她擺個姿勢,江瀾別扭的比了個剪刀手,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極了某些慈善家作秀的架勢。

  雖然拍出來的照片裏,她表情僵硬,有種上刑場的既視感。

  但多傑已經完成了任務,他笑著跟江瀾還有陸竟池握了握手,又遞給兩人一麵錦旗。

  陸竟池接過錦旗看了看,對多傑微笑道:“做的不錯。”

  說完察覺不對,他又補充了句,“我說錦旗。”

  多傑哈哈一笑,“那我們就先走了,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聯係二位。”

  等警察走後,江瀾也準備走。

  但她手腕忽然被拽住,“江瀾。”

  她回頭看了眼陸竟池,“幹什麽?”

  “不去看看我們的女兒嗎?”

  “那是你女兒,跟我有什麽關係?”她又沒答應收養,是他自己擅作主張收養了孩子,他自己帶著好了。

  陸竟池又不知從哪摸出一本戶口本出來,拉著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你看。”

  江瀾心裏升起了不祥的預感,果然,她打開戶口本,上麵除了她和陸竟池的名字之外,還多了江小瀾。

  她反手將戶口本丟給陸竟池,“你神經病嗎?你用我的姓就算了,還取的這麽難聽!”

  陸竟池接住戶口本,又拉著她的手道,“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多好聽。”

  “好聽你個頭!你憑什麽給她取江小瀾,你自己要收養的,別用我的名字,自己去改了!”

  “好好我改,你來取,你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別生氣。”

  江瀾甩開他的手,怒視著他,“你愛取什麽就取什麽,我從來都沒答應過要收養她,你不會以為收養了她,我就會感動吧?”

  “你錯了,我看到她,隻會讓我想起那兩個沒有機會來到世上的孩子,他們來的時候不被你歡迎,現在你又假惺惺的做這些有什麽意義?”

  陸竟池定定的看著她,沒有作聲。

  江瀾別過頭,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過了會兒,她才平靜地開口,“你不覺得,這個行為很可笑嗎?”

  陸竟池沉默了良久,他點了點頭,“是我考慮不周,抱歉。”

  “你現在說抱歉有什麽用?既然你這麽心地善良,你自己養著她就好了,反正你也不差點這錢,但是請不要打著我的名義。”

  “如果你收養她,隻是為了纏著我,這隻會讓我更討厭你。”

  第1127章

  第1127章

  窗外的陽光很刺眼,炙熱的光芒透過玻璃落在安靜的走廊上。

  陸竟池靠著牆,陽光落在他身上,映得他蒼白的臉色近乎透明。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就算你永遠都不原諒我,我也會把她當做,,”

  他動了動嘴角,後麵的話,他確實說不出口。

  因為江瀾剛才那句不被歡迎的兩個孩子。

  他對上江瀾灼灼的目光,他說,“我會讓她平安健康的長大,和所有小孩子那樣。”

  他的話,讓江瀾眼眶泛酸。

  她轉過頭,看著外麵明媚的陽光,刺的眼睛更疼了。

  當她第一次拿著孕檢單給他看的時候,她幻想著從他嘴裏聽到這句話,做夢都夢到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

  而真正聽到這句話,卻不是對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孩子說的,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一個孩子。

  雖然很諷刺,卻又很無奈。

  因為不能因為那兩個孩子,拋棄另一個無辜的孩子。

  這也就意味著,他收養這個孩子,在每次盡一個父親的責任時,他都會愧疚悔恨一次,會被自己所犯的錯誤一遍又一遍的淩遲。

  在有關於孩子這件事上,他總是一次次的犯錯。

  他收養了這個孩子,這是他應得的。

  江瀾將眼中的酸澀咽了回去,她再次回過頭,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你有沒有發現,你真的很冷血。”

  陸竟池神色莫測,沒有說話。

  江瀾道:“你知道該怎麽養一個孩子嗎?怎麽讓她健康幸福的長大嗎?知道要付出什麽嗎?哪怕就在剛剛,你都抱著兒戲的態度。”

  她笑了一下,“你哪裏是真心想收養這個孩子,在你眼裏,我根本看不到一個父親該有慈愛,隻有利用。”

  陸竟池沉默著,一言未發。

  片刻後,他伸出手,拉住江瀾的手,“我不否認,你說的的確都對。”

  “我對孩子沒有多大興趣,不管是這個孩子,還是我們的親生骨肉,對我來說,不能讓你留在我身邊的,都是廢物。”

  江瀾怔了怔,她錯愕地看向男人。

  “我連你都留不住,連你都追不回來,你覺得,我還有多少心思浪費在其他人身上?”

  他靠近江瀾,墨色的瞳孔中蘊藏著熾熱的瘋狂,“江瀾,我沒有你那麽博愛,我承認我冷血,無法平等的去關愛任何一個人。”

  “因為,我要的隻有你。”

  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心裏隻有你,整顆心全都被你占據了,已經容不下任何人。”

  “這兩年多的時間,你就像種在我腦海裏的毒,沒有你的每一天,它們都在不斷累積。”

  “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我多希望有個人能告訴我正確答案,可是沒有,我隻能不斷的試錯,甚至想過以死謝罪。”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江瀾瞳孔閃了閃。

  “但是我不想這樣做,不是我怕死,而是我就算要死,也要得到你的原諒我再去死。”

  江瀾嗓子幹澀,她盯著麵前這個男人,半天吐不出話來。

  她啞著嗓子道,“我要是永遠都不原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