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作者:江瀾陸竟池      更新:2023-12-06 15:34      字數:91452
  第971章

  “美女,找誰啊?”

  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江瀾下意識抬頭看去,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西裝革履,胡子不知是沒刮幹淨,還是故意留的一圈絡腮胡。

  麵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江瀾掙紮了兩下,沒能掙脫,“我來找幼顏,她人呢?”

  “幼顏?”男人摟著她肩膀,將她往沙發帶,“你就是她介紹的那個美女?來看看。”

  江瀾被他丟在沙發上,周圍幾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

  她看到這些人的長相,一臉的驚愕,有兩個女人她在網上刷到過,好像還挺火的。

  另外幾個男人她不認識,但是看穿著身份也不低。

  “長得確實不錯,不去開直播可惜了。”

  “直播有什麽前途,妹妹,有沒有興趣當藝人?來我們公司,我把你捧成大明星。”

  江瀾僵硬著身體,視線落在茶幾上,比起見到這兩個大網紅,桌上的東西更讓江瀾震驚。

  茶幾上除了酒瓶之外,還有幾支用掉的注射器,她不知道這是幹什麽,但這個氛圍,以及這些人的精神狀態,她不敢亂猜。

  “抱歉,我還得去找人,先告辭了。”

  說著她剛要站起來,又被人摁著肩膀坐了下去,“找什麽人?幼顏嗎?不是她把你介紹過來的,來都來了跑什麽?”

  江瀾臉色變了變,瞬間明白過來了。

  難怪幼顏這幾天這麽安分,原來不是陸竟池的功勞,是她在算計自己,就為了把她引到這裏來。

  “既然來了,那不加入我們,我們可不敢讓你出去啊。”

  男人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支注射器,笑眯眯地看著江瀾。

  江瀾臉色大變,更加瘋狂的掙紮起來,“你們放開我!我什麽都沒看到,我出去誰都不會說,我發誓,請相信我!”

  可惜他們根本聽不進江瀾的話。

  “妹妹,先打完這一針,我們再慢慢聊。”

  江瀾死死盯著針尖,瞳孔閃爍著驚恐的光芒,她瘋狂的搖頭,“不,不要,,”

  她忽然衝著包廂門口大喊,“段綏!!”

  段綏就是跟著她的保鏢,她話音剛落下,包廂門立即被人踹開,與此同時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也飛了進來。

  兩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震驚地瞪著眼前這兩個男人,同樣都是保鏢,結果和對方一招都沒過完,就被踹進來了。

  包廂的人見狀,也紛紛站起來,又猛地看向江瀾,“你是什麽人?”

  “放開我家夫人!”段綏跨過地上的保鏢,快步上前。

  絡腮胡男人一把勒住江瀾的脖子,警惕地看著他們,“夫人?你們是誰?”

  聽到隻是喊夫人,幾人稍微鬆了口氣,還以為是便衣呢。

  “我們隻是兩個保鏢而已,但是你手裏的人最好放了,不然後果自負。”

  “少給老子打啞謎,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出這個門!”絡腮胡男人給旁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那男人立即從兜裏摸出對講機,叫人都上來。

  段綏和柳七對視一眼,兩人攥起拳頭,正想著要不要上去搶人,然而後麵忽然湧又湧進來七八個人。

  第972章

  第972章

  “把他們拿下!”

  收到命令,幾人立即朝著段綏兩人圍攻上去。

  江瀾瞪大眼睛,她沒想到這群人膽子這麽大,最開始她以為自己帶著人還有點底氣,可現在看到段綏和柳七被圍攻,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群人顯然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他們兩人雖然身手不錯,可對方也不是吃素的,一看就經過訓練。

  幾分鍾後,兩人逐漸有些吃力。

  看到他們落下風,男人也笑了,他摟著江瀾,問道:“妹妹,告訴我,你是誰?不然你帶來的這兩個人,可就要沒命了。”

  江瀾猛地看向他,手指緊緊攥起來,“你知道陸竟池嗎?”

  男人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複正常,“居然是他,你是他老婆?”

  看來他還是有點忌憚陸竟池的名頭,江瀾也不得不狐假虎威,她故作鎮定地開口,“對,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他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眯了眯眼,“我怎麽沒聽說過他有老婆?我記得,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好像不是你吧?”

  江瀾愣了愣,她一時間答不上來了。

  她甚至覺得有些可笑,這麽多年,所有人都認識夏顏,卻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在江瀾沉默的時候,段綏與柳七已經被打趴了,兩人被摁在地上。

  “七爺,怎麽處置?”

  江瀾擔憂地看著兩人,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袖子,“你放了他們。”

  叫七爺的男人看了眼江瀾,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注射器,“放了他們也可以,但是陸太太,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要受點委屈了。”

  七爺雖然沒見過江瀾,但是,她既然帶著保鏢,而且身手這麽好,兩個打七個還能打趴四個,就足以證明,哪怕江瀾不是陸竟池的老婆,背後的身份也不會簡單。

  “夫人不要,,”段綏衝著江瀾瘋狂搖頭,他掙紮著要爬起來,卻被踩著腦袋動彈不得。

  江瀾要衝過去,又被七爺拽了回去。

  “陸太太心地善良,怎麽會忍心看著這麽忠心的保鏢受苦呢?對吧?”

  江瀾死死攥著袖子,她轉頭看了眼七爺,對方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七爺,如果我注射了這個東西,對你來說未必保險,你隻有放了我,才是最保險的。”

  “你認識陸竟池,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對你們做的這種事根本沒興趣,但如果你們把我拉下水,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你放了我們,今天這件事我就沒看到,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

  七爺眉頭挑了下。

  不可否認,江瀾的話起了作用,但這件事一旦捅出去,對他而言,可就萬劫不複了。

  更何況,他從未聽過什麽江瀾,更不知道陸竟池有個老婆。

  他打趣道:“陸太太,你這讓我很難辦啊。”

  七爺顯然還在猶豫不決,到底是一不做二不休,還是賭一賭江瀾的話呢?

  而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

  “鍾七爺,既然難辦,那就最好不要辦了。”

  聽到這道聲音,眾人齊刷刷看向門口。

  第973章

  第973章

  最先看到的不是陸竟池,而是蕭梵,隨後是一行保鏢,最後才是陸竟池。

  他一身黑色西裝,邁著兩條大長腿,緩步走了進來。

  鍾七爺看到他,瞳孔縮了縮,又看了眼身邊的江瀾。

  江瀾掙紮了一下,他倒也沒敢繼續抓著江瀾,將她放開了。

  畢竟看到陸竟池,至少坐實了她陸太太的身份。

  得了自由,江瀾快步跑到陸竟池身邊。

  鍾七爺見狀,臉上露出個笑容,“原來是陸董,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陸竟池看了看江瀾,見她沒受什麽傷,這才對鍾七爺微微一笑,“你把我的人扣在這裏,我若再不來,閣下豈不是把這些東西都對她用上一遍?”

  鍾七爺臉色有些尷尬,他訕笑了兩聲,將手裏的東西丟在桌上,“這哪能,不過和個陸太太開個玩笑。”

  說完又意識到什麽,他對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還不趕緊把人放開!”

  手下趕忙放開段綏和柳七,兩人灰頭土臉地來到陸竟池身後。

  “少爺對不起,我們沒有保護好夫人。”

  陸竟池抬手示意先下去,“帶夫人回去。”

  鍾七爺臉色變了變,剛想攔下,陸竟池又說:“我和鍾七爺有些私事要談,你們都退出去。”

  陸竟池帶來的人紛紛退出包廂,江瀾猶豫著看了眼陸竟池,旁邊的柳七喊了她兩聲,江瀾才收回視線,跟著他們一塊出去。

  等人都退出去後,鍾七爺也明白,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和自己說,也揮了揮手,讓自己的手下退出去。

  包括包廂裏的兩個網紅美女,也跟著退了出去。

  “陸董請坐。”

  陸竟池也不客氣,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鍾七爺問道:“陸董想和我談什麽?”

  “談筆交易。”

  “什麽交易?”

  陸竟池雙腿一疊,淡淡地看著他,“你告訴我陸言啟的下落,我幫你,,”

  他視線落在桌上的注射器上,“幫你隱瞞這件事。”

  鍾七爺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氣笑了,這算哪門子交易,威脅還差不多!

  “陸言啟,他不是死了嗎?陸董是不是問錯人了?”鍾七爺狐疑地看著他。

  陸言啟若有所思地說,“鍾七爺,我們就不要兜圈子了,你若不知道他的下落,又是如何與周雪扯上關係?”

  鍾七爺拿了根雪茄,慢悠悠地拿起雪茄剪,他想了會兒,才說:“陸言啟我確實沒見過,但那個周雪,是幼顏嗎,她是青鋒傳媒的應總當時帶過來的。”

  “我看那個幼顏在網上人氣不錯,就和她聊了聊,她想簽到我們公司來,但是她的違約金太高,經過我的深思熟慮,我沒有答應她。”

  陸竟池點點頭:“然後呢?”

  鍾七爺道:“也沒有什麽然後,看在應總的麵子上,和她喝過幾次酒,怎麽了陸董,難不成你懷疑是我與那陸言啟有關係?”

  陸言啟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片刻後,他笑了笑,“都是誤會,看來鍾七爺確實和陸言啟沒見過。”

  “哈哈哈,那真是誤會,還是個大誤會,陸董今天來也沒什麽好招待的,那我就敬陸董一杯吧。”

  鍾七爺倒了一杯酒,一杯遞給陸竟池,“不打不相識,剛才對陸太太有所唐突,我給陸董賠個不是,我先自罰三杯,喝了這杯酒,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

  第974章

  第974章

  說是朋友,倒也不是真要和陸竟池做朋友,潛台詞就是希望他不要將自己幹的事說出去。

  如若不然,他們之間就會是一場xing風血雨。

  陸竟池拿起桌上的酒,笑了笑,仰頭一飲而盡,算是答應了鍾七爺的條件。

  鍾七爺喝了三杯,才感歎道:“我就喜歡和陸董這樣聰明的人打交道,這事兒啊,若真像陸董說的,咱們今晚可就差點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如果今晚他和陸竟池幹起來,就有人坐收漁翁之利了,也得虧陸竟池相信他。

  陸竟池放下酒杯,起身道:“鍾七爺也很聰明,那我就不打擾閣下的雅興了,告辭。”

  他說完這話,轉身走了出去。

  鍾七爺盯著他的背影,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

  “七爺,他不會把這事兒捅出去吧?”

  鍾七爺瞥了他一眼,“他是吃飽了沒事幹才會捅出去,放心吧,捅出去了對他也沒有好處。”

  剛才幸好他反應快,一眼看出來陸竟池是衝著陸言啟來的,所以實話實話。既然他是衝陸言啟來的,那現在話說開了,他就沒有理由捅出去。

  陸竟池走出會所,蕭梵跟了上來,“陸董,您沒事吧?”

  陸竟池坐上車,沒有理會他,心裏想著事情。

  過了會兒,他對蕭梵說:“去查一下那個青鋒傳媒。”

  蕭梵愣了愣,點頭應下,“好的。”

  ——

  這頭,江瀾回到禦江庭,在門口遇到了林征。

  林征見到她,快步上前詢問,“夫人,陸董沒和您一塊回來嗎?”

  江瀾搖了搖頭,“他和那個鍾七爺有事情談,林征,那個鍾七爺是誰?”

  “他啊?那個鍾七爺不是臨安人,不過他在臨安有幾家投資,偶爾會在臨安住上一段時間。”

  “那他很厲害嗎?”

  林征想了想,“還行吧,得看在哪裏,在臨安自然算不上什麽,如果是在岐安的話,可能和咱們陸董差不多,他們家主要是做礦產生意,背景也挺強。”

  江瀾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難怪林征這麽緊張,雖然鍾七爺在臨安沒什麽勢力,但要真鬧翻的話,也怕是不好收場。

  看林征這麽緊張,江瀾安慰他道:“你也別擔心了,陸竟池自己有分寸。”

  “我知道了,夫人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不打擾了。”

  江瀾嗯了一聲,抬腳走進別墅。

  她心裏有些疑惑,幼顏是怎麽和這位鍾七爺扯上什麽關係的?

  江瀾想不明白,但是,陸竟池晚上沒回來。

  她看了眼時間,快12點了,他難道還在會所嗎?

  江瀾拿起手機,下意識想給他打電話,但猶豫片刻,又放下了手機。

  這件事是她引起的,若是真不聞不問的話,又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糾結了大半天,她還是拿起手機,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第975章

  第975章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江瀾急忙問道:“你還和鍾七爺在一起嗎?”

  “沒有,處理點事情,你自己早點睡。”

  陸竟池簡潔的說完掛了她的電話,江瀾看著手機,蹙了蹙眉。

  這邊,幼顏看著眼前的男人,她脖子縮了縮,兩隻手無措的絞著袖子。

  陸竟池隨手將手機丟在桌上,抬眸看向幼顏。

  幼顏嚇得一哆嗦,將腦袋埋的更低了。

  “知道叫你來為什麽嗎?”

  幼顏緊張地搖了搖頭,“不,不知道,陸董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嗎?”

  蕭梵在旁邊低喝道:“別裝了!你將夫人引到‘水鄉’去,差點遭遇不測,你還裝什麽無辜?”

  幼顏渾身一震,她驀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陸竟池,“夫、夫人?”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現在知道了嗎?”

  得到陸竟池的肯定,幼顏一顆心差點從胸腔裏飛出去,一股寒意順著尾椎爬上背脊。

  她再次確認道:“江瀾是…您夫人?”

  陸竟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眉宇間也有了幾分不耐煩,“說吧,你和鍾強,怎麽回事?”

  幼顏急忙說道:“陸董,我我和鍾七爺隻是喝過幾次酒,沒有發生過別的。”

  “江瀾呢?”

  “她,,”幼顏支支吾吾,嚇得她都快哭出來了。

  之前老幻想著與陸竟池近距離接觸,但是現在真接觸到了,才發現他身上的氣場比第一次見的時候還要強大。

  不動聲色之間,就已經壓得她喘不上氣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

  “周雪,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你自己好好把握。”

  幼顏瞳孔一縮,她嚇得脫口而出,“我說,我我,是我把江瀾引過去的。”

  “我本來隻是想教訓一下她的,之前她老是讓我難看,我知道這幾天七爺會留在臨安,也知道他喜歡美女,所以我,,”

  她這幾天裝作改邪歸正的模樣,就是為了讓江瀾放鬆警惕,然後把江瀾引過去。

  而且她知道七爺在那裏麵是幹什麽,江瀾闖進去,發現鍾七爺他們的秘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誰能想到,這個江瀾居然是陸竟池的老婆?

  她做夢都不敢這麽做!

  以前也沒聽過陸竟池結婚了啊,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一個老婆?

  反正不管如何,幼顏此刻已經嚇得肝膽俱裂,兩條腿直打顫。

  “真夠歹毒的。”蕭梵咬牙切齒地說。

  幼顏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陸董我錯了,我真不知道她是您太太,我要是知道,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這麽做啊!”

  “你和青鋒傳媒那位應總是如何認識的?”

  “他…他是看我短視頻的時候加上我的,說等我合約結束之後,就去他公司,要捧我當明星。”

  “什麽時候的事?”

  “就一個星期之前吧,對不起陸董,我我不敢了,您繞我這一回吧!”

  陸竟池輕輕地揉著太陽穴,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讓幼顏有種等待審判的感覺,她害怕的眼淚直掉。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竟池才揮了揮手,“帶下去。”

  幼顏瞪大眼睛,連忙朝著陸竟池爬過去,“陸董我真的知錯了,您放了我吧,我以後絕對不為難江瀾了,我把她當祖宗供起來,,”

  第976章

  第976章

  蕭梵眼疾手快,在她快要碰到陸竟池褲腳的時候,將她拽住,抓著她胳膊把她拉了下去。

  “不要!放開我,陸董我錯了,別殺我,救命啊,來人,,”

  幼顏語無倫次的求饒,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自己要死了,但這種感覺異常強烈。

  她是真的害怕了。

  林征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蕭梵把她往外拖。

  “你準備帶她去哪裏?”林征問道。

  蕭梵說:“不知道,陸董讓我看著處理,直接讓她喂狗吧。”

  林征蹙了蹙眉,不讚同的說,“你先別衝動,我去找陸董。”

  幼顏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她一個勁往林征身上撲,但還沒碰到,林征就越過她走了。

  林征來到屋內,找到陸竟池,他猶豫著說:“陸董,這個幼顏網上粉絲不少,如果突然失蹤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這個空子,就更麻煩了。”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

  林征想了想,說道:“先讓她塌房吧,等到她的熱度過去之後再下手。”

  陸竟池往沙發後一靠,若有所思地盯著桌麵。

  片刻後,他才說:“看好她。”

  “好,我叫人盯住她,保證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

  陸竟池站起身,越過林征,朝別墅外走去。

  林征趕忙追上,跑到前麵去給他開車門。

  上車前,陸竟池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林征,“公司還有陸言啟的人,揪出來。”

  林征微微一怔,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是!”

  ——

  江瀾原本在等陸竟池回來的,結果趴在床上,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

  朦朧間,她感覺到身上有隻手,還有人在吻她。

  她被窒息感憋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壓在身上的男人。

  她下意識抬手去推他,“你幹什麽!”

  陸竟池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低聲道:“夫妻之間,大晚上還能做什麽?”

  聽到夫妻二字,江瀾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

  “誰和你是夫妻?你瞞著我領的證,我根本沒有承認!”

  “你不承認沒關係,法律承認就行了。”他蹭了蹭江瀾的脖頸,呼吸掃過她的肌膚,江瀾顫了顫。

  這個男人剛正常幾天,現在又原形畢露,江瀾剛才對他那點擔心瞬間煙消雲散。

  她用力推了推男人的胸膛,“你又發什麽瘋?”

  陸竟池吻著她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說:“瀾瀾,我們生個孩子吧。”

  江瀾愣住。

  過了會兒,她忽然笑了下。

  聽到她的笑聲,陸竟池抬頭,看到了她嘴角苦澀又譏諷的笑。

  他手指撫上江瀾的臉頰,“你不是喜歡孩子麽?”

  之間滑到她的唇瓣,“我記得,你說喜歡女孩。”

  江瀾看著他,神色變幻莫測,她攥起手指,說道:“你猜猜,打掉的兩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陸竟池不說話了,就這麽看著她。

  江瀾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所以你知道了,去年那個孩子,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第977章

  第977章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的沉默,如同利刃劃過江瀾的心扉。

  也讓她覺得,之前千方百計的隱瞞,與潛意識裏覺得他隻是不知道而為他開感到可笑。

  她想說點什麽,卻發現和他之間早已無話可說,開口之前眼淚先一步掉了下來。

  陸竟池沉吟良久,忽然放開她,躺在了她身邊。

  “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江瀾轉過身背對著他,“恨也是一種情感,我不恨你,怪隻怪我自己太天真了。”

  真正的心如死灰,不是恨,而是連恨都不給他,不在他身上浪費任何一絲一毫的情感。

  陸竟池沒說話,但是他忽然坐了起來。

  他側頭盯著身旁蜷縮著的人,目光複雜難辨。

  良久,他才開口說,“你做不到。”

  江瀾微微一怔。

  她手指捏著枕頭,目光盯著窗戶上的倒影,她又緩緩鬆開手指,聲音平靜,“我做得到。”

  陸竟池笑了,“那我們試試看。”

  江瀾聽出他話裏的危險,猛地轉過頭,“你要幹什麽?”

  陸竟池手指落在她臉上,輕輕地替她整理發絲,“想要一個人的恨,還是很簡單,你說呢?”

  他語氣散漫,就像是平常的閑聊,但聽在江瀾眼裏,卻毛骨悚然。

  江瀾死死盯著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也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個神經病,是個瘋子。

  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她想在他心裏捅刀子,他隻會嘲笑她,捅得不夠深。

  想到這裏,江瀾及時結束了這個話題。

  她岔開話題道:“我去見過夏顏了。”

  他靠在床頭,摸出煙點了一支,也沒有繼續探討這個話題的興趣。

  “我知道。”

  江瀾看著眼前繚繞的煙霧,男人的神色越發的看不分明。

  她說:“她都和我說了,你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同意和她交往,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為什麽要答應她?”

  陸竟池安靜的抽著煙,視線看著某個虛無的地方,遲遲沒有說話。

  江瀾等了許久,就在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

  “我想愛上另一個人。”

  江瀾微微一怔,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就這一句話,剩下的她就已經不想聽了,甚至後悔問出這個問題。

  可是來不及了。

  陸竟池說:“這個人不管是夏顏,王顏秋顏還是李顏,對我來說都一樣,隻不過她剛好出現罷了。”

  他伸出手,將煙灰彈在床頭櫃上,淡淡地說:“但好像,失敗了。”

  第978章

  第978章

  陸竟池盯著手中的半截煙,火星明暗不定在蔓延。

  他目光有些失神,恍惚中,好像透過嫋嫋煙霧,看到了七年前的畫麵——

  “我聽說你是為了瀾瀾那丫頭才去賽車的?居然把自己傷成這樣,陸竟池,我看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靠在床頭,笑道:“我這不是還沒死嗎,瀾瀾呢,怎麽沒看到她?是不是媽又罰她了?這事和她沒,,”

  “住口!”

  陸鄞厲聲打斷他,他蒼老的麵容上有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奈與惆悵。

  過了好一會兒,陸鄞才壓下心中的情緒,“竟池,你對那個丫頭,是不是在意的過分了?”

  陸竟池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當初我帶她回來說給你當媳婦,不過是句玩笑話,你不會當真了吧?”

  他微微蹙眉,轉過頭看向別的地方,“我不知道。”

  陸鄞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惆悵的歎了口氣,“你對她的好我看在眼裏,也是我虧欠了她,你對她好也是應該的,況且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你要有分寸,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你是我陸家的繼承人,整個陸家的將來都會交到你手裏,不要感情用事。”

  “否則到時候,你什麽都得不到,包括她。”

  他驀地看向陸鄞,“祖父,我沒聽懂,她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陸鄞長長地歎了口氣,那張威嚴的臉上,少見的露出些許傷感來。

  “年輕的時候,我做錯了一些事,如今悔之已晚。那個丫頭,是我從她母親屍體下翻出來的,而她的母親,當年就死在我在手裏。”

  這句話猶如秦天霹靂,狠狠落在陸竟池的頭上,劈得他六神無主。

  “什、什麽?”

  陸鄞看向他,“是的,你沒有聽錯,雖然不知道她是真忘了,還是裝的,可是都養這麽大了,總不能把她殺了吧?”

  “所以竟池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她是真的忘了,也總會有想起來的那一天,你想想,到時候你如何麵對她?”

  “你們之間,幾乎是可以預料的結局,這點,你這麽聰明,不會想不到吧?與其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別到時候讓自己輸的一敗塗地。”

  陸鄞幽幽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麽嗎?你要強,夠狠,很有我當年的風範,雖然你平時表現的謙和有禮,但是祖父知道,你心裏藏著一頭野獸。”

  “我不信你聽到那些流言蜚語,真的會無動於衷,也不信你那麽拚命的努力想得到我們的認可,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讓那說閑話的人閉嘴。”

  “我更不信,你甘願位居人下,當個那些人嘴裏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

  “我這個人從來不在乎什麽出身,我看的就是實力和能力,也正是因為如此,我覺得你比你爹強,所以竟池,不要辜負祖父對你的期望。”

  “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話,你不會不知道,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吧。”

  陸竟池聽著這些話,目光閃爍。

  他手指緩緩收緊,手背青筋暴起,手臂的傷口鮮血滲出來,他卻感覺不到疼。

  陸鄞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沉默了片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起身往外走去。

  “醫生說你這傷至少要在醫院休養一個月,時間還有很多,你可以好好想,好好的想清楚自己要什麽。”

  等陸鄞走到門口時,身後的陸竟池忽然開口,“您為什麽要那樣做?”

  第979章

  第979章

  陸鄞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說了句,“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人要向前看,你也是。”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獨自留下陸竟池在病房裏,艱難地消化這些信息。

  江瀾看他一直在發呆,指尖的香煙已經燃燒殆盡,燙到他的手指也毫無察覺。

  她忍不住推了下陸竟池。

  陸竟池回過神,轉頭看了她一眼。

  江瀾瞄了眼他指尖的煙,“燒完了。”

  陸竟池也好像是剛反應過來,他隨意瞥了眼,像沒看到被燙紅的手指,麵無表情的將煙在床頭櫃摁滅了。

  之前本來臥室裏有個煙灰缸的,後麵他去別的房間後,江瀾就讓林嫂把煙灰缸收走了。

  他倒是不講就,在哪裏抽就在哪裏丟。

  “也真是難為你了,七年如一日的對夏顏好。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江瀾開始趕人,已經不想和他聊下去了。

  陸竟池坐在那沒動。

  江瀾忽然掀開被子下床,去把窗戶打開,外麵的風吹進來,臥室裏的煙味才散了些。

  她又拿了垃圾桶和紙巾,去清理床頭櫃上的煙灰。

  陸竟池目光跟隨她的身影移動,收拾完之後,她也不想搭理陸竟池,扔下垃圾桶打算出去。

  他喜歡這個臥室就讓給他好了。

  江瀾手剛碰到門把手,腰間忽然一緊,男人的氣息從後麵傳來。

  “別走。”

  江瀾偏頭躲開他的氣息,沉默片刻,才輕聲開口,“陸竟池,你到底想要什麽?”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多年了。”他在身後擁著她,腦袋擱在她肩上,語氣沒有什麽起伏,可江瀾還是聽出一絲無助來。

  陸竟池自顧自地說:“可能人就是賤,得到的不想要,得不到的又拚命的想握在手裏。”

  “所以,人這一生,都在不斷的得到,舍棄,又得到,又舍棄,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江瀾蹙了蹙眉,她捏著門把手的手指緊了又緊。

  忽然,她轉過身,仰頭看著陸竟池,喊了他一聲,“陸竟池。”

  陸竟池垂眸注視著她。

  江瀾對他笑了一下,“你說聲我愛你,我就不走了。”

  陸竟池微微一怔。

  他目光如炬地盯著江瀾,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看穿。

  江瀾也毫不示弱的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說不出的詭異。

  她清楚地看著陸竟池眼中閃過無數情緒,快的她抓不住,有好幾秒的空隙,江瀾都感覺他要開口了,讓她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可到最後,還是沒能從他嘴裏聽到任何聲音。

  江瀾暗自鬆口氣,又笑了,“說不出來啊?還是因為不愛?”

  “那你為什麽讓我別走?陸董,你可以去找夏顏,她應該非常願意陪你玩這種深情的戲碼。”

  江瀾說完,轉身拉開房門。

  下一秒,男人拽住她手腕將她拉了回來,江瀾一個踉蹌,整個人撞在門上,剛打開的門又被關上。

  陸竟池將她抵在門上,俯身湊近她,這些天被他壓製在皮囊下的戾氣,又再次破土而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江瀾,你是真想聽,還是想刺激我?”

  “你若想聽,我便說給你聽,但你若耍我,,”他語氣森然,聲音極低,隻有兩個人能聽到,“我會讓你付出沉痛的代價。”

  第980章

  第980章

  江瀾身形一僵,她敏銳的鋪捉到男人眼底閃過的殺氣,看來是真的刺激到他了。

  她努力穩住心神,維持著嘴角的笑意,“這就生氣了?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沉得住氣。”

  陸竟池也跟著笑了笑,隻是這笑沒什麽溫度。

  “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他撫摸著江瀾的臉頰,“不過下次,記得帶上腦子再說話。”

  江瀾蹙了蹙眉,不等她開口,陸竟池已經放開了她。

  “早點休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他將江瀾推到一旁,自己拉開門走了出去。

  江瀾垂下眸,收起情緒走到床邊,無力地坐在床上。

  而陸竟池下樓了,林嫂看到他走到外麵,就那麽毫無形象的坐在門口台階上。

  他身上的黑色西裝,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林嫂站在屋裏,走也不是,上去也不是。

  沒多會兒,她看到陸竟池抽了五六根,心裏歎了口氣,這好端端的,又鬧什麽別扭了?

  林嫂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站在陸竟池身後,輕聲喊道:“陸先生,您的病還沒好呢,回屋裏去吧,外頭風大。”

  陸竟池沒有理會他,過了會兒,他似乎聽到什麽動靜。

  他看向那頭漆黑的及角落,“那邊是什麽?”

  林嫂道:“那是大黃和二黃。”

  “大黃二黃?”

  林嫂抽了抽嘴角,得,一個比一個心大,自己養的狗都不記得了。

  “就是夫人養的那兩隻金毛。”

  “放出來。”

  林嫂歎了口氣,走過去將兩隻在籠子裏哼唧的金毛放出來。

  兩隻金毛出來後,撒丫子的超屋裏跑,它們對屋裏有很強的執念,每次隻要放出來就往屋裏跑。

  不過陸竟池坐在門口,大黃和二黃在他身邊搖著尾巴徘徊,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估計是嗅到了他身上的煞氣,所以兩個小東西看著對他有點忌憚。

  陸竟池大手一揮,隨手將大黃抓了過來,粗魯的擼著大黃的腦袋。

  大黃吐著舌頭,不敢亂動,隻敢搖尾巴討好他。

  陸竟池見狀,嗤笑一聲,“真是隨了你的主人,她以前也和你一樣,你也學她是不是?”

  林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大半夜跟狗說話,他越來越不正常了。

  林嫂默默地轉身離開,免得被殃及自身。

  大黃晃著腦袋,蹭著他掌心,似乎還想伸出舌頭舔陸竟池的手指。

  旋即,陸竟池抓住大黃後頸的皮毛,將他帶到身邊來,大黃尾巴也不搖了,緩緩垂下,到最後夾了起來。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在籠子裏關久了,放出來就不知天高地厚,還是關起來的好。”

  大黃有些受不了他了,掙紮著想從他手裏逃開。

  陸竟池笑了,手指收緊,又將大黃拽過來。

  大黃吃痛,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一旁的二黃看到大黃被欺負,站在旁邊衝陸竟池狂吠,不過聲音聽起來沒什麽底氣,不敢上去幫忙。

  但是江瀾在樓上都聽到了,她忽然站起身,開門朝樓下跑去。

  第981章

  第981章

  “陸竟池!你在幹什麽?”

  江瀾一下來就看到他在欺負狗,火氣瞬間上來了。

  陸竟池聽到他聲音,手指一鬆,大黃夾著尾巴朝自己籠子跑去,躲進籠子裏不敢出來了。

  他拍了拍手掌上的髒汙,起身回頭看向江瀾,“和大黃玩呢,你怎麽跑下來了?”

  江瀾警惕地看著他,“玩什麽?”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難不成,我還能殺了它們?”

  江瀾語塞,他連人都敢殺,又何況是兩隻狗。

  當初封勤收養的那些流浪動物,也不是他的傑作嗎?

  似乎看出江瀾的想法,他摸出一塊白色的手帕,擦拭著指尖,“放心好了,隻要它們乖乖聽話,我自然會好吃好喝養著它們。”

  江瀾不知道她這話是在說狗,還是在說她。

  他擦完手指,隨手將手帕丟在地上,朝著外麵走去。

  沒多會兒,院外的車燈亮起,江瀾看他開著車走了。

  江瀾鬆了口氣,越發覺得他病得不輕。

  陸竟池走後沒再回來,第二天一早,天一亮江瀾就去了公司,這棟別墅她一分鍾都不想多待。

  來到公司後,在辦公室裏坐了兩個多小時,大家才陸陸續續來上班。

  今天氣氛顯然有些不對勁,之前大家來了之後就忙著幹活,準備拍攝要用的道具。

  但是今天來了之後,大家都坐在那裏玩手機,一副罷工的狀態。

  等溫嫻來公司,江瀾拉著她問,“今天怎麽了,不開工嗎?”

  溫嫻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你沒看群裏嗎?”

  說完她又想起來,“我忘了,你好像沒有加群,幼顏出事兒了,今天暫停拍攝,李組長被趙總喊去開會了。”

  “出什麽事了?”

  溫嫻說:“你上網上搜搜,應該能搜到。”

  江瀾聞言,趕緊拿出手機搜了下幼顏的名字,搜出來一堆最新消息。

  結合所有的信息,江瀾總結出幼顏發生了什麽事。

  事情因幾張聊天截圖而起,幼顏和另外一個網紅聊天,詆毀其他網紅,還嘲諷了好些明星。

  而那位網紅之所以將截圖曝光,是因為幼顏勾引對方男朋友。

  除了這些截圖,那人還爆料了幼顏許多秘密,比如跑出去和哪個金主開房,還有在會所裏玩遊戲的照片。

  總結就是,人品極差,私生活極其混亂,同時腳踩好多條船。

  這些視頻播放量都很高,熱度也很大,導致現在網上一片混亂。

  有罵她的,也有喊她出來澄清的。

  可到現在,幼顏都沒有出麵,一直是裝死的狀態。

  趙總他們都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所以才喊大家去開會,想解決辦法。

  他們聯係不上幼顏,正準備派人去公寓找她,這時候林征來了。

  他一來,就對齊總興師問罪。

  “你們怎麽弄的?搞得現在陸董都知道這件事了,幼顏是我們公司簽約的人,她這些事出來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公司聲譽,你們打算怎麽解決?”

  齊總急忙地下手裏的東西上前,賠笑道:“林助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呢,這不正要去找幼顏問個清楚嗎?”

  林征板著臉說:“不必了,我就是來給你們帶話的。”

  “什、什麽話?”

  第982章

  第982章

  “陸董說,讓你們出個公告,幼顏違反公司規定,因個人原因影響到公司聲譽,公司單方麵和她解除合約,並且要求她賠償公司損失,以及違約金。”

  齊總大驚失色,急忙道:“林助理這樣做,豈不是就坐實那些事情是真的了?”

  “難道不是真的嗎?一個網紅而已,難道還要公司花錢給她做公關?行了,就按照我說的做。”

  齊總歎了口氣,既然是陸董意思,那他也保不住幼顏了。

  “好吧,我這就去辦。”

  林征點點頭,也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等這則通告一出,幼顏幾乎就再無翻身之地了。

  下午的時候齊總去找過她,幼顏把自己關在屋裏,見到她的時候,她蓬頭垢麵,臉色蒼白無血。

  她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並且有點神誌不清,看到齊總他們,一個勁的往沙發裏縮。

  那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在響,掛斷一個又一個。

  是她家裏人打來的,因為家裏人收到了律師函,她在外麵欠了人家公司五百多萬。

  家裏哪裏拿得出那麽多錢來?把他們全家賣了都沒有五百萬。

  早上的時候,家裏人打電話輪番把她罵了一遍,幼顏現在聽到手機鈴聲就如同驚弓之鳥,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

  齊總看到她這樣,和趙總對視了一眼,都惋惜的搖頭。

  看來她是廢了,就算洗白了也不可能正常拍攝了。

  眾人隻好退出房間離開。

  幾人路上討論她的賬號怎麽搞,一千多萬的粉絲號廢了確實可惜,而且還有阿傑在,倒是可以重新換一個女主。

  “看來隻能這樣做了。”

  “可惜了,這個賬號投入了那麽多資金,現在又要重頭再來。”

  “沒辦法,陸董都知道了,就這樣吧。”

  幾人正說著,忽然身後傳來一身巨響,嚇得他們虎軀一震。

  一行人齊刷刷回頭,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路過的行人見狀,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引來無數人圍觀。

  幼顏跳樓了。

  林征收到這個消息,他握著電話,猛地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辦公室,那是陸竟池的辦公室。

  他臉色發白,因為他心裏清楚,這裏麵有蹊蹺。

  昨晚他的提議陸竟池卻是采納了,不過隻采納了一半,讓幼顏塌房,但,他並沒有等到熱度下去。

  上午發公告,下午幼顏跳樓,這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嗎?

  林征也不敢去問,他隻能壓下心中的慌亂,快步離開辦公室。

  這消息傳得很快,江瀾她們也都知道了。

  她看著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在抖。

  他昨晚出去了一夜,他…幹什麽去了?

  “哎,沒想到幼顏居然會這麽想不開,不就是解約,欠了五百萬嗎?至於跳樓麽,不過這件事應該和咱們公司沒關係吧?”

  江瀾白著臉,沒有說話。

  而這時候,她手機忽然彈出了一條消息,是裴卿聲發來的。

  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一周後我回國,保密。]

  第983章

  第983章

  江瀾嚇得手一抖,趕緊點開微,信,確認是裴卿聲發來的,她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她想回複,想了想又算了。

  直接刪除兩人的聊天記錄,揣起手機。

  今天幼顏出事了,整個新媒體部都放假,隻留下那些領導要開會。

  之前幼顏隻是有損公司聲譽,現在幼顏跳樓,影響的可不僅僅是公司聲譽,而是會影響到股票。

  他們得想辦法解決,不然陸董怪罪下來,他們全都要遭殃。

  江瀾沒有回禦江庭,而是去看了司凝。

  今天司凝房間多了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好久沒見過的封勤。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段綏,兩人表情也有幾分糾結。

  江瀾也沒理會他們,直接走了進去,兩人想阻止也沒合適的理由,畢竟這是司凝的病房。

  “誒瀾瀾來了。”司凝最先發現她,欣喜的和她打招呼。

  封勤也下意識的轉頭看來,他知道江瀾會說話了,而且變得正常,他神色有些緊張。

  “江、江瀾。”

  江瀾點點頭,朝兩人走過去。

  封勤想到之前她失憶的時候,自己可能做了些僭越的事情,不知道江瀾還記不記得,想起來他臉頰就開始發燙。

  本身臉色就蒼白,這臉一紅幾乎是肉眼可見。

  他支支吾吾地說,額“聽司凝說,你都正常了?”

  “嗯。”

  然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司凝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一臉吃瓜相,等沉默了會兒,她拿起手邊拐杖敲了下封勤小腿。

  “怎麽臉紅了?你倆不是還領過證嗎?”

  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封勤瞪了她一眼,“你少說兩句吧!我和她領證那是迫不得已,權宜之計。”

  江瀾也點頭,“是的,是封勤為了幫我。”

  如果不是封勤,陸盛文當時就可能就把她送給別人了。

  “是嗎?”司凝連連咂舌,“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瀾瀾我告訴你,這小子之前跟我說,你倆是兩情唔,,”司凝話還沒說完,封勤猛地朝她撲過去,抬手捂住司凝的嘴。

  司凝本就有傷,封勤這一撲,兩人直接倒在床上。

  “司凝你閉嘴啊!”封勤又羞又怒,惡狠狠地瞪著她。

  司凝艱難地抬手將他推開,“你有病啊?不知道我有傷,嘶…疼死我了。”

  封勤被他掀到一旁,臉越發的紅,他再次警告似的瞪了眼司凝,“你少胡說八道!”

  司凝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又故作吃痛,朝江瀾招手,“哎呀疼,瀾瀾快來扶我一下。”

  江瀾剛才一直插不進化,聽到司凝的話,她趕緊跑過去將司凝扶起來。

  隨後司凝靠在她肩上,抬起自己那隻打著石膏的手,搭在她肩上,衝封勤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好像在問他嫉不嫉妒,氣不氣?

  她可以對江瀾親親抱抱,可惜某些人連手都不敢摸一下。

  “哎後背疼,瀾瀾幫我揉揉吧。”

  江瀾點點頭,手放在她後背,輕輕地揉了起來,“是這裏嗎?”

  “再下麵點。”

  “對對就是這。”

  封勤也確實被她刺激到了,他忽地站起來,搶走司凝的拐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我去上廁所。”

  第984章

  第984章

  他傷的比司凝輕,現在基本可以自由活動了,就是走得快了,一瘸一拐看起來有點滑稽。

  看著他氣呼呼的背影,司凝咧嘴笑了起來。

  “瀾瀾,你覺得這傻小子怎麽樣?”

  江瀾愣了下,微微一笑:“挺好的,他心地善良,也很仗義。”

  “嗯。”司凝讚同的點點頭,“就是有點傻,不過傻也挺好的,至少不會欺負你。”

  江瀾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看向司凝,“他為什麽要欺負我?”

  “我是說你倆要是在一起的話,我覺得吧,他也是真心喜歡你,雖然傻是傻了點,但比陸竟池好。”

  江瀾垂下眸,腦海裏又浮現出幼顏跳樓的消息。

  她又擔憂地看了眼司凝,司凝現在還想讓她和陸竟池分開,這要是讓那個人知道了,,

  江瀾壓下心中的情緒,對司凝說:“司凝,我隻是把封勤當朋友,而且他隻是心地善良,對誰都一樣好,你不要誤會。”

  “得了吧,我眼睛又不瞎。”司凝歎了口氣,忽然坐直了身體,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江瀾,“你真的很喜歡陸竟池?”

  江瀾點點頭,“嗯是的。”

  “你啊哎,,”

  “所以司凝,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行吧,良言難勸該死鬼…呸,這話不能對你說。”司凝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頭,想了想糾正道:“反正你喜歡就好。”

  江瀾勉強一笑。

  江瀾又陪她坐了會兒,外邊的兩個保鏢催促她該回去了。

  她隻好起身和司凝告別。

  走出醫院後,保鏢將她帶回禦江庭。

  陸竟池沒回來,隻有林嫂在。

  她吃過飯,便回了臥室,她太困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陸竟池回來的時候也才八點多,他環視屋內,沒有看到江瀾的身影。

  林嫂上前與他匯報,“陸先生,夫人她吃過飯就回屋睡覺了。”

  陸竟池點點頭,將外套脫下來丟給林嫂,抬腳朝樓上走去。

  推開門,果然看到江瀾在睡覺。

  他來到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常。

  陸竟池喊來林嫂,問她,“睡多久了?”

  林嫂小聲說:“吃過飯就睡了,應該有兩個多小時了吧。”

  “把胡耀叫來。”

  “是。”

  胡醫生好幾天沒來了,林嫂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自己書房,被一桌子的書籍淹沒了。

  他在一堆書裏翻找自己的手機,接到消息,又立即抱著自己的藥箱跑來。

  到禦江庭後,陸竟池上下打量著他,像是看了好幾遍才認出他。

  “你去要飯了?”

  胡醫生愣了下,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還穿著睡衣,又摸了摸下巴,胡子紮手,頭發如同雞窩。

  他一臉的憔悴,眼底烏青像大熊貓的眼睛。

  胡醫生不好意思的說:“陸先生,我這幾天在查資料呢,來不及收拾,您找我來什麽事啊?身體不舒服嗎?”

  陸竟池道:“你去看看江瀾。”

  “她怎麽了?”

  陸竟池瞬間失去耐心,冷聲道:“我叫你去!”

  第985章

  第985章

  胡醫生嚇得一哆嗦,抱著箱子連滾帶爬往樓上跑。

  陸竟池跟在他身後,有種鬼上身的感覺,他以為是江瀾出了什麽大事。

  江瀾確實睡得很沉,胡醫生給她把脈都沒醒。

  過了會兒,胡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頭看了眼陸竟池。

  “說。”

  胡醫生小聲道:“沒什麽事啊。”

  陸竟池目光一寒,嚇得他又是一個哆嗦。

  胡醫生想說辭的時候,忽然被男人一把揪起領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

  胡醫生都快哭了。

  他誠惶誠恐地道:“說說,我說。”

  陸竟池這才放開他,強忍著怒氣盯著他,大有他說謊就掐死他的架勢。

  胡醫生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開口,過了會兒,他縮著脖子道:“不瞞陸先生,這些天我查資料,就是查夫人這個情況。”

  “什麽情況?”

  “就是,就是我摸不到她脈搏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我現在診斷不出她的身體狀況。”他說的挺委婉的,他要說這是死人的脈象,陸竟池估計會殺了他。

  “我建議是,帶夫人去醫院查一下,抽個血拍個片啥的看看。”

  陸竟池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連脈搏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斜睨著胡醫生,冷颼颼地說:“滿口胡言,你爺爺就教你這些東西?沒有脈搏,難道她是個死人?”

  胡醫生訕訕地笑了笑,“陸先生您看我現在這樣,我真沒說謊,她脈搏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我這幾天都在查呢,行醫這麽多年,我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陸竟池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將他看穿。

  良久,他才道:“別讓我發現你說謊。”

  胡醫生連連擺手,“不會不會,之前我問過夫人,她自己說沒什麽問題,所以我想她應該是沒事的。”

  “她這嗜睡的毛病,估計也是因為身體虛弱導致,她身體一直沒好呢,上回你們還,,”還去海裏泡澡。

  後麵半句他沒敢說。

  “滾。”

  “好的。”

  胡醫生麻溜地滾出去了。

  陸竟池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江瀾仍沒有醒。

  正好他手機響了,陸竟池拿著手機走出臥室。

  “陸董,我已經聯係到陳先生和陳太太了,不過他們目前沒有在國內,陳太太知道您找她,所以讓我轉告您,她會盡快處理好手上的事情回國。”

  “嗯。”

  “哦還有,幼顏的跳樓的事鬧得挺大的,網上很多人都在質疑公司有問題,需要壓一壓嗎?”

  “不必,她自己跳的樓,與我們無關,你去請警察來介入調查,再讓他們發個公告。”

  “好明白了。”

  林征說完,又急忙道:“哦對了陸董,還有件事。”

  “說。”

  林征道:“老夫人這幾天老往醫院跑,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陸竟池冷笑一聲,“她要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也輪不到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找人看好她。”

  林征想想也是,若陸夫人真是身體不好,估計早就跑到禦江庭去躺著了,不可能自己往醫院跑。

  “好的。”

  ——

  江瀾是第二天早上被鬧鍾吵醒的,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十點了。

  但又想起這幾天放假,她又把躺了回去,點開微,信看了看,裴卿聲發了那條消息之後就再沒有任何動靜。

  他讓自己保密,是不是代表著,他是偷偷回來的?

  第986章

  第986章

  難道他都已經布置好了嗎?

  但是他好像什麽都沒做。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他做了什麽安排連她都知道了,又怎麽瞞得過陸竟池?

  江瀾放下手機,她不由的看看向窗外,有燕子從窗外飛過。

  已經春天了。

  這是她在這棟別墅裏生活的第四個年頭,這裏的每一件東西她都熟悉,盡管她每天都在想離開這裏。

  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生出離別的愁緒來。

  忽然臥室門被人推開,江瀾下意識抬頭看去。

  是陸竟池端著早餐進來,他神色如常,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泰然自若地在她身邊坐下。

  “餓了吧?”

  江瀾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沒說話。

  陸竟池又問:“你感覺怎麽樣?”

  江瀾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什麽怎麽樣?”

  “睡了這麽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江瀾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太無聊了,所以才睡覺。”

  “隻是這樣?”

  “那不然應該怎麽樣?”

  陸竟池沉默了會兒,忽然站起身,端著早餐去桌子,“去洗漱下吃飯。”

  江瀾覺得他神神叨叨的,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手間隨便洗漱了一下,來到桌前吃飯。

  陸竟池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江瀾被他看的頭皮發麻。

  他忽然又說,“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江瀾動作一頓,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好好的為什麽要去醫院?”

  “檢查下放心。”

  江瀾聽這話,又看了看他認真的神色,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這麽緊張我啊?”

  陸竟池沒說話,就這麽盯著她,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反倒讓江瀾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低頭扒拉著飯,“我沒事,我不去。”

  “隨你。”陸竟池忽然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瀾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有病的是他才對,總是莫名其妙。

  接下來幾天,江瀾都在家裏無所事事,除了去醫院看司凝,就是家裏。

  封勤好像在故意躲著她,每次江瀾去,隻要他在司凝病房,就會立馬找借口離開。

  這天,江瀾又來到醫院。

  她還沒進司凝的病房,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江瀾拿出手機一看,她臉色變了變,又立馬揣回口袋裏。

  她回頭對兩名保鏢說,“我先去個廁所。”

  江瀾來到洗手間,反鎖隔間門,重新拿出手機,是裴卿聲發來的消息。

  [想辦法甩開他們,我在醫院外麵等你。]

  江瀾趕緊給他打電話過去,沒多久,電話接通,電話裏傳來他的聲音,“怎麽了?”

  “你真的回來了?不是一個星期後嗎?”

  現在才過去四天而已。

  裴卿聲說:“怕你手機被監控,故意這麽說的,不過看你的反應,他應該是沒有監控你手機。”

  “你是偷偷回來的?”

  “是。”

  “那我去找你,被發現了怎麽辦?”

  裴卿聲笑道:“沒事,你先出來。”

  第987章

  第987章

  江瀾還沒說話,他已經掛了。

  她收起手機,從格子間走出來,她四下看了看,這裏是五樓,翻窗顯然不現實,而隻有一個門,她怎麽出去?

  根本甩不掉那兩個人。

  江瀾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個女生進廁所,江瀾不知想到什麽,直勾勾盯著她。

  女生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朝江瀾看過來,“你看我幹什麽?”

  江瀾抿了抿唇,目光變得微妙了起來。

  段綏和柳七在外邊等了四十多分鍾,兩人都懷疑江瀾掉廁所裏了。

  段綏在外麵喊道:“夫人,您好了嗎?”

  沒有回應。

  他又拔高音量,再次喊道,“夫人,您再不出來,我們可就進去了!”

  還是沒有反應。

  兩人臉色同時一變,想也沒想,直接衝進了女廁。

  “啊——”

  兩人突然衝進去,把裏麵的女人嚇的連連尖叫。

  “夫人!”

  段綏也不管尖叫的女人,挨個將格子間的門踹開。

  又引來一連串的高聲尖叫。

  直到最後一個格子間,一個穿著江瀾同款衣服的女生走了出來。

  他們終於意識到,壞了!

  此時的江瀾,已經坐在了裴卿聲的車,車已經開了很遠。

  江瀾轉頭看了眼駕駛室的男人,“偃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裏?”

  他專注地開車,隨口說道:“帶你離開臨安,不是說好了嗎?”

  江瀾愣了愣,“可是我什麽都沒準備,就這樣走嗎?”

  “是,就這樣走。”

  江瀾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這就是他說的帶她離開臨安?

  這麽草率嗎?

  “你確定這樣我們走得掉嗎?要不然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裴卿聲嘴角噙著微笑,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道路,“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雖然他淡定從容,可江瀾還是覺得不靠譜。

  她之所以敢喬裝甩開段綏他們,就是以為裴卿聲要和自己見麵商量什麽,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告訴陸竟池。

  但是現在,裴卿聲居然要大搖大擺的帶她離開,他們絕不敢隱瞞,估計這會兒陸竟池都已經收到消息了。

  江瀾猜得沒錯,他確實已經接到了段綏的電話。

  他嘴角揚起一個危險的弧度,眼底有怒火在跳動。

  林嫂隔了他那麽嚴,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戾氣。

  下一秒,他反手將手機摔在地上,‘啪’的一聲,手機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踩著手機碎片,快步朝別墅外走去。

  江瀾坐在副駕駛,焦急地說道:“偃哥哥你快停車別再繼續開了!現在陸竟池肯定已經知道了,現在停下來還有機會。”

  她可以解釋是和裴卿聲出去兜風,或者是敘舊,哪怕是約會都可以。

  但絕對不能是帶她走。

  裴卿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輕笑道:“你這麽怕他?”

  “我是擔心你!我怕他對你不利。”江瀾看他都快要出市區了,越發的緊張起來,她一把抓住裴卿聲的胳膊,“你快停下!”

  裴卿聲忽然一個急刹車,將車停在路邊,猝不及防的,江瀾差點被甩出去。

  第988章

  第988章

  他側頭朝江瀾看來。

  “瀾瀾,你信我嗎?”

  江瀾頓了頓,她望向他帶笑的眼眸,一時間語塞。

  她相信他,但是不太相信他此刻的行為。況且她這樣走,且不說走不走得掉,就算走掉了,也會連累很多人。

  “我,,”

  裴卿聲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信我一次好嗎?”

  “可是,,”

  他略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好了,別可是了,你認識我這麽久,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江瀾沉默著沒有說話,她承認裴卿聲聰明,也厲害,可他和陸竟池博弈就沒贏過。

  如果這次失敗,江瀾無法想象後果。

  裴卿聲已經將車開了出去,沒有給她商量的機會,眨眼間,已經出了市區。

  看到前方的路標,江瀾一瞬間心如死灰,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她緊緊攪著手指,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仍然感覺不真實。

  自己什麽都沒帶,就這樣和裴卿聲上了車,又被他帶出了郊外,他說要帶她離開臨安,這太過於兒戲了。

  她手機忽然瘋狂震動,江瀾渾身一僵,緊張地摸出手機,一看是林征的電話。

  江瀾暗自鬆了口氣,可她還是沒有勇氣接。

  等到電話自動掛斷,電話又再次打來。

  “不接嗎?”裴卿聲道。

  江瀾看了他一眼,“你都開到這裏來了,我接了說什麽?”

  說著,她又帶有幾分懇求地開口,“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都開到這裏來了,回去也沒用了。”裴卿聲用她的話來堵她,江瀾語塞。

  電話又來了。

  江瀾看著閃爍的屏幕,一聲聲震動如同催命符,她的心跳也跟著震動加快。

  裴卿聲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你還是接吧,聽著頭疼。”

  江瀾緊緊握著手機,她盯著屏幕上的接聽圖標,猶豫了好幾次,仍是沒有勇氣接聽電話。

  上次封勤帶她離開失敗時的畫麵曆曆在目,那麽這次呢?

  終於,在第五個電話打來的時候,江瀾意識到,這個電話她不接,對方就會一直打下去。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再睜開眼,她滑下了接聽鍵。

  “喂?”

  “江瀾,讓他把車停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是陸竟池的聲音。

  江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她扭頭看向裴卿聲。

  他沒有要停車的意思,他握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開著車。

  江瀾又看了眼後視鏡,隱約能看見後方有許多車追了上來,都是統一的黑色奔馳,如果沒猜錯,那是陸竟池追來了。

  “聽到了嗎?”陸竟池的聲音再次傳來,“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江瀾因為緊張,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連後背也被汗水浸濕。

  而裴卿聲在明知後麵追上來的情況下,還這樣淡定,加上這路越來越偏,江瀾也隱隱約約鋪捉到什麽。

  或許裴卿聲不是真的要帶她走,而是…想對陸竟池做什麽。

  江瀾直接掛了電話,再次抓住裴卿聲的胳膊,“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是故意引他跟過來的?”

  裴卿聲抽空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溫和的笑,“你在擔心他?”

  江瀾身形一僵。

  他聲音溫和,可說出的話卻陰森無比,“瀾瀾,你可別忘了,他是我們的仇人,他死了,我們不就能輕易離開臨安嗎?”

  第989章

  第989章

  江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她艱難地開口詢問,“你要殺他?”

  “再玩下去已經沒有意思了,如果成功,我帶你離開臨安,今後再無人脅迫你,天高任鳥飛,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那要是失敗了呢?”

  裴卿聲笑而不語,並未回答她這個問題。

  江瀾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回答,她也不知道裴卿聲到底有什麽打算,有沒有留後手,有沒有做好失敗的準備,還是準備破釜沉舟。

  他什麽都不告訴她。

  江瀾轉頭看了眼後視鏡,由於路況的問題,暫時看不到後方的車,但江瀾知道,陸竟池就在後方。

  她手指緊緊攥著,掌心布滿了汗水。

  她也試圖勸說裴卿聲放棄,可裴卿聲已然下定了決心,不管她說什麽他都無動於衷。

  林征看著越來越偏僻的路,他緊抓著安全帶,緊張地看向駕駛室的男人。

  “陸、陸董,有點不太對,小心有詐。”

  剛才本來是他在開車,結果陸竟池嫌他開得太慢,把他從駕駛座拽下來,換成陸竟池自己開。

  這會兒林征感覺車都快要飛起來了。

  而旁邊的男人麵色如水,他注視著前方道路,根本沒有理會林征。

  林征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繼續抓緊安全帶,真是不要命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的車,此刻太陽已經已經偏西,山路蜿蜒陡峭,山體擋住了夕陽,路上一片昏暗,而天空的雲霞赤紅。

  林征看這路有些熟悉,他再次提醒陸竟池,“陸董,這裏之前我們好像來過。”

  當初裴卿聲第二次綁架江瀾就是在這裏,那次江瀾與陸竟池還跳下了懸崖,因為下麵有水才撿回一條命。

  這裏可不是離開臨安的路。

  “陸董,裴卿聲肯定有陰謀,咱們是不是小心為上,,”

  “閉嘴!”陸竟池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林征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了半山腰,陸竟池忽然踩住刹車,差點把林征甩出去。

  林征抬頭看去,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車擋住了去路,正是裴卿聲剛才的那輛車。

  “他們在這附近,,”林征話音還未落,陸竟池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山上風大,枯黃的雜草沙沙作響,看著到膝蓋的草叢,林征再次擔憂地看了眼陸竟池。

  “陸董,要進去找嗎?”

  陸竟池望著前方草叢,目光閃了閃。

  後麵蕭梵帶著人也趕了過來,一行人紛紛下車,站在陸竟池身後。

  不等他們開口,陸竟池率先走了進去。

  林征看了眼蕭梵,示意他們趕趕緊跟上去保護陸竟池。

  裴卿聲把車停在這裏,就是明著告訴他們,這裏麵有埋伏,可他還是走了進去。

  此刻江瀾在更高一點的地方,從這個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陸竟池他們朝這邊走來。

  她又看了眼身邊蹲在地上組裝狙擊槍的男人,她手指抓著樹幹,心中天人交戰,額頭大汗淋漓。

  “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裴卿聲頭也不抬,將槍托裝上去,發出‘哢噠’一聲,聽到這聲音,江瀾心中也跟著狠狠一跳。

  第990章

  第990章

  江瀾也跟著蹲下來,抓住裴卿聲的胳膊,“哥,他帶了那麽多人,就算你真的殺了他,我們也走不掉的,你別衝動好嗎?”

  裴卿聲側頭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臉頰,微笑道:“別怕。”

  江瀾眉頭緊蹙。

  她怎麽可能不怕,裴卿聲要殺人啊。

  殺的還是陸竟池,就算殺了他,他們也走不掉了。

  裴卿聲揚了揚下巴:“你看。”

  江瀾轉頭看去,便看到在陸竟池身後,從草裏站起來好些人,他們穿著和雜草一樣的衣服,不站起來根本發現不了。

  他們站起來後,齊刷刷舉起手裏的槍,朝前邊的人群掃射而去。

  數道槍聲響起,走在最後的保鏢被達成了篩子。

  “陸董小心!”

  蕭梵反應最快,在聽到槍響的瞬間,他一把將陸竟池撲倒在地上。

  其他人反應快,齊刷刷臥倒在地上,隨後掉頭反擊。

  迅速反應讓對方也有些吃驚,一下子到了好幾個,他們不敢再硬剛,重新蹲會草裏,向著四周移動。

  “你看,你以為陸竟池沒有準備嗎?他的人都帶著槍呢。”裴卿聲悠悠地說道。

  剛才那一幕江心看得清楚,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下方,從未想過以前隻在電視裏看到的場景,如今會真實的發生在自己眼前。

  裴卿聲的人為了躲避子彈,蹲下之後給了蕭梵他們反應的機會,於是雙方開始僵持起來。

  蕭梵看了眼天色,現在不是出去的時候,對方穿著吉利服占有優勢,自己這邊隻要冒頭就會被發現。

  隻有等天黑,對方失去這個優勢,他們才有機會。

  “讓開!”陸竟池想推開蕭梵,但蕭梵拚了命的摁著他。

  “陸董別衝動!這些人有備而來,您出去會沒命的。”

  蕭梵知道這人現在正在氣頭上,衝動著,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敢放開陸竟池。

  陸竟池冷笑一聲,“她不是想報仇嗎?我給她這個機會。”

  說完,他反手將蕭梵推開,蕭梵摔倒在地上,一抬頭,就看見陸竟池從地上站起來了。

  蕭梵見狀,也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擋在陸竟池身後。

  下一秒,果然槍聲響起,正中蕭梵的胸口。

  陸竟池腳步一頓,驀地回頭看了眼蕭梵,其他保鏢也跟著站起來,與對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蕭梵捂著胸口,鮮血從他指縫裏不斷的溢出來,他艱難地看向陸竟池。

  “陸董…小心。”

  說完這兩個字,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倒下去。

  陸竟池忽地伸手接住他,“蕭梵?”

  蕭梵卻無力的垂下手,胸口的血洞赫然出現在陸竟池眼前,無法再回應他。

  林征也從草裏爬過來,看到蕭梵中槍,他臉色大變。

  “陸董,蕭梵他,,”

  陸竟池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周身縈繞著淩冽的殺氣。

  他從蕭梵手裏接過搶,把蕭梵丟給林征,朝著更深處走去。

  林征看了看懷裏的蕭梵,又看了看那邊的陸竟池,最後他咬咬牙,抬手摁住蕭梵胸口的血洞。

  第991章

  第991章

  “蕭梵,你他媽別死在這裏啊!”林征看怎麽都止不住的血,說話都帶上了顫音。

  而在上方,裴卿聲已經架起了狙擊槍,陸竟池整個人都暴露在他的瞄準鏡裏。

  江瀾望著下方的慘狀,她此刻無比的後悔,後悔和裴卿聲出來,後悔上了他的車。

  她是想要自由,卻不是以這種方式換來自由。

  江瀾機械的轉頭看去,裴卿聲已經瞄準了下方的陸竟池。

  裴卿聲看著鏡頭的人,他不斷的調整位置,計算距離,一點點將十字線移到陸竟池的眉心。

  陸竟池似乎真不怕死,他就這麽朝著這邊走來,將自己全都暴露在危險之下。

  陸家人,現在就剩陸竟池。

  殺了他,江家的仇,便報了。

  裴卿聲手指扣在扳機上,嘴裏輕輕地倒數。

  “3、2、1。”

  他扣下扳機,子彈飛射而出。

  陸竟池腳步一頓,他忽然不走了,就那麽站在風中,周遭的野草在他身邊瘋狂攢動。

  子彈劃破空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飛來。

  下一秒,他臉色微微一變,捂著胸口,支撐不住跪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高出的裴卿聲緩緩抬起頭,轉頭看向江瀾。

  江瀾紅著眼睛,顫抖的抓著他的手。

  裴卿聲視線下移,落在她緊緊抓著自己的那雙手上,“為什麽?”

  江瀾呼吸急促,她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眼淚順著眼角蜿蜒滑落。

  裴卿聲眼中有怒火跳動,那顆子彈本該正中陸竟池眉心,可現在打偏了,是因為江瀾拉了他一下。

  “我,我,,”江瀾眼淚越掉越凶,她不知道說什麽。

  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手不聽使喚。

  而就在江瀾哽咽之際,忽然有滾燙的液體噴濺在她臉上,她渾身一僵。

  她瞪大眼睛,機械般地緩緩低頭,看向裴卿聲胸口。

  不知道什麽時候,裴卿聲胸口多了個血洞,鮮血不斷的冒出來,將他身上暗紅色的唐裝,緩緩暈染成深黑色。

  裴卿聲忽然笑了一下,“你被騙了,笨蛋。”

  他笑的苦澀又失望,臉色也因為失血而逐漸發白。

  江瀾整個人呆愣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眼淚奪眶而出,視線被鮮血染得一片通紅。

  她手足無措的,想伸出手去摁他胸口的傷口,卻被裴卿聲無情揮開。

  “他也帶了狙擊手,在找我位置,我隻有這一次機會。”

  “江瀾。”他眼神變冷,一如兩年前他初見她時,“我還是錯信了你。”

  江瀾拚命的搖頭,她想幫他止血,可裴卿聲不讓她碰。

  “叛徒…江瀾,你記住,你是江家的叛徒,,”他艱難地吐著字,搖搖晃晃站起來,低低的笑了起來。

  下方的陸竟池抬起頭,一眼看到了上方的裴卿聲。

  他抬手打了個手勢,示意那邊狙擊手停止攻擊。

  裴卿聲一步步後退,他垂眸看著江瀾,眼底帶著濃濃的譏誚。

  山上的風揚起他的頭發,淩亂了他的麵容,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蒼涼。

  “你就帶著這身罪孽,好好和陸竟池在一起吧。”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江瀾跪坐在地上,蔓延的慌亂,她試圖站起身,可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第992章

  第992章

  她伸出手,朝著江偃艱難地爬過去,“不…不要…”

  裴卿聲盯著她狼狽的樣子,笑聲越發的張揚,那是一種悲傷到極致的笑。

  “這麽多年了,我真是個笑話。”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找了二十年的仇人,放棄一切潛入陸家,僅僅隻是為了那一飯之恩,,”

  “江瀾,你才是真正的江家人啊。”

  江瀾望著他,眼淚模糊了視線,光線越來越暗,她看不清裴卿聲的臉,卻也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失望到極致的悲傷。

  “你這麽愛他,這個仇,不報也罷。”

  他已經退到了懸崖邊緣。

  江瀾瘋狂的搖頭,“不要,偃哥哥我錯了,我求求你不要,,”

  “求求你,,”

  她用盡全力朝他爬過去,馬上就要抓住他了,就差一點點,,

  而裴卿聲也看著她,偏等她快要碰到自己的時候,他整個人朝後倒了下去,翩然墜落山崖。

  江瀾隻撈到一片空氣。

  在他墜下去的瞬間,江瀾那顆心也跟著狠狠沉了下去。

  “偃哥哥——!!”

  她聲嘶力竭的聲音在整個山穀回蕩,下方林征也猛地抬頭看去。

  江瀾茫然地趴在懸崖邊,回聲漸漸消散,也無人回應她。

  天色已暗,懸崖下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到。

  他得有多失望,才會從這裏縱身一躍,拿自己的性命,在她心裏種下愧疚和悔恨。

  她徹底成了一個罪人。

  從今往後,她會日日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每一天都不得安生。

  這是裴卿聲,給她的懲罰。

  江瀾的目光漸漸的失去了焦距,臉色呈現出一種麻木的頹敗,她掙紮著,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這世上,她再無留戀的東西了。

  她腦海中閃過年幼時某個午後,她躺在小船上,穿梭在後院的荷花池裏,頭頂是遮天蓮葉的荷葉,蜻蜓落在含苞待放的荷花上,耳邊是繁密的蟬鳴聲。

  那個少年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替她扇著風,她說要吃蓮蓬,他便起身給她摘,然後一顆顆剝開,挑出裏麵的苦芯,將蓮子放到她嘴裏。

  那些哥哥都說她懶,要是沒有人家江偃可怎麽辦?豈不是得餓死。

  她反駁他們,爸爸媽媽都說偃哥哥會永遠陪著她一輩子。

  她回頭問那個少年對不對,他便微笑著將蓮子放到她嘴裏,溫柔的說對。

  江瀾捂著胸口,一股難以言喻的錐心之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呼吸有些困難,她大口的喘著氣,抬腳朝著前方虛空邁去。

  江瀾閉上眼,迎著淩冽的山風,往前倒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她腰間一緊,被一股力道拽了回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江瀾驀地睜開眼,看見一個黑影懸在她的頭頂。

  她愣了兩秒之後,抬手要將人推開,手掌碰到他的胸口,剛一用力,滾燙的液體便順著她指尖流淌下來,流到她的手背,再到袖子裏。

  好似有一隻蟲子,在沿著她的肌膚往袖子裏鑽,同時伴隨著鮮血的味道撲鼻而來。

  她沒有停頓,即便知道那是他的傷口,也用盡了全力推著他。

  而摁著她肩膀的那隻手,卻沒有半分鬆動,盡管鮮血已經染紅了江瀾的整隻手。

  第993章

  第993章

  男人的執著,讓江瀾壓在心中的那口氣越來越洶湧。

  她推不動他,抬起拳頭瘋狂的朝他身上,就像找到宣泄口,不斷的往陸竟池身上捶打。

  不知道有多少下打在他傷口,江瀾感覺兩隻手都是黏黏的。

  兩人誰都沒說話,或許這一刻,任何言語都太過蒼白了。

  陸竟池到底是支撐不住,倒在了她的身上,卻也用僅有的力氣將她抱在懷裏。

  “我會找到他。”

  他聲音虛弱至極,被風一吹便聽不到見了。

  江瀾望著漆黑的夜空,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片刻後,她嘴裏發出低低的笑聲。

  笑的和剛才裴卿聲一模一樣,悲涼、無可奈何,悲傷到極致也隻剩下笑了。

  她越笑越大聲,笑的近乎癲狂。

  林征隔了老遠,都能聽出她笑裏的難過,甚至分不清她到底在哭,還是在笑。

  陸竟池閉上眼,一句話都沒說。

  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卻不肯放開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瀾漸漸安靜下來,她躺在地上,仰望著頭頂的天空,隻剩眼淚在流淌。

  林征帶人趕過來,低聲喊道:“陸董。”

  “裴卿聲的人都抓住了,就三個還活著,其他的都死了,怎麽處理?”

  林征說完,趴在江瀾身上的男人遲遲沒有動靜。

  又等了片刻,林征嗅到空氣中的鮮血味,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他急忙上前拍了拍陸竟池的肩膀。

  “陸董?”

  還是沒反應,他終於確定這人是暈過去了,趕緊叫後麵的保鏢把人拉開。

  ——

  醫院裏。

  江瀾被一並帶了過去,並且林征還增加了兩名保鏢看著她。

  她呆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頭發淩亂,臉上、身上和手上全都是暗紅色的鮮血。

  有裴卿聲的,也有陸竟池的。

  在明亮的白熾燈下一照,十分的滲人。

  林征在外邊來回踱步,時不時又回頭看江瀾。

  她盯著地麵,眼神空洞,從坐下後姿勢都沒有變過。

  “夫人,這手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江瀾沒有理會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此刻的她,真正的詮釋了什麽叫心如死灰。

  林征歎了口氣,又繼續等著。

  一小時後,陸夫人也來了。

  “竟池呢,他怎麽樣?”陸夫人急匆匆趕來,抓著林征的手問道。

  林征安撫她道:“還不知道呢,不過醫生說他沒傷到要害,應該不會有事。”

  雖然打中了胸口,但中槍的是右胸,就是送來的時候失血太多了。

  林征聯想到,他失血過多,肯定是因為跑去找江瀾的時候沒有止血。

  在裴卿聲站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要發生什麽,所以不顧自身的傷勢,拚盡全力朝江瀾跑去,這才導致他失血過多。

  陸夫人焦急地看著手術室,不知想到什麽,她回頭看向江瀾。

  第994章

  第994章

  看到她身上的血,陸夫人臉色驟然一沉。

  她來到江瀾麵前,雙手抓住江瀾的衣領,“江瀾,是不是又是因為你?”

  江瀾睫毛顫了顫,她緩緩抬起頭,對上陸夫人憤恨的目光。

  她沒說話。

  陸夫人盯著她那雙呆滯的眼睛,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一把將江瀾丟下,揚手朝江瀾臉上扇過去。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走廊上響起,林征和幾個保鏢都一驚。

  “你這個掃把星!每次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

  “從你進陸家開始,你自己算算,他因為你受過多少次傷?你呢?你為什麽還能在這裏好端端的坐著,你怎不去死!!”

  “老夫人!”林征立馬出聲打斷她,生怕她哪句話刺激到江瀾,江瀾真的去尋死了。

  陸夫人猛地看向林征,怒道:“幹什麽?我說錯了嗎?你跟在竟池身邊這麽久,你比我更清楚,他為了這個女人做了多少荒唐事,他現在躺在裏麵生死不明,我還不能說她兩句了?”

  林征神色複雜,餘光看了眼江瀾,旋即壓低聲音道:“陸董還在裏麵搶救,請保持安靜,有什麽話等手術結束再說吧。”

  陸夫人雖然很想找江瀾麻煩,不過林征說的有道理,她深吸一口氣,將怒氣壓下。

  “回頭再找你算賬。”

  又等了差不多四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陸夫人搶先衝過去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醫生道:“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就是有些失血過多,他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才行啊。”

  陸夫人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林征也鬆了口氣,他來到江瀾身邊,低聲說道:“夫人,您先回去吧。”

  江瀾低垂著頭,散落的碎發擋住麵頰,看不清她的神色。

  林征給段綏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江瀾帶回去。

  段綏點頭應下,把江瀾拉了起來,“夫人,我送您回去。”

  江瀾不說話,也不反抗,如同提線木偶般,段綏拉她走就走。

  林征又把柳七喊來,讓他吩咐下去,把江瀾看好了,回去以後把所有危險物品都收起來,包括窗戶也要封死。

  柳七一一記下,轉身跟著段綏他們回禦江庭。

  回去時,林嫂看到江瀾的摸樣嚇了一跳。

  “這這發生什麽了?”

  怎麽就出個門,就變成這樣了?

  柳七將大致的情況和林嫂說了,讓她也把江瀾看好。

  陸竟池差點丟一條命才把她帶回來,她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他們這些人也別想活了。

  林嫂震驚地回頭看了眼江瀾。

  江瀾坐在沙發上,盯著漆黑的電視屏發呆。

  “我知道了,我會把她看好的。”

  柳七點點頭,帶人去將屋裏的所有危險物品都收起來拿走,就連指甲刀都拿走了。

  當然還有一些能摔碎的瓶瓶罐罐,尖銳的桌角也都處理過,二樓的窗戶全部封死,這座別墅再次變成了一座囚籠。

  林嫂走到江瀾身邊,輕聲說道:“夫人,去換件衣服吧。”

  江瀾好似沒聽到她的話,呆滯的看著電視,視線毫無焦距。

  林嫂歎了口氣,“那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第995章

  第995章

  無論林嫂說什麽,江瀾都不理會她。

  林嫂回到廚房,給她煮了碗粥,端出來再次問她要不要吃東西。

  可惜還是沒有用。

  林嫂在她身邊坐下,拿勺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這次她動了,隻不過是偏過頭躲開林嫂喂來的粥。

  這下林嫂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一群保鏢將別墅圍得水泄不通,不給江瀾任何尋短見的機會,哪怕她去上廁所超過五分鍾外麵就會敲門。

  江瀾拖著艱難的步伐上樓,林嫂就跟在她身後。

  她回臥室,林嫂也跟著她進去,可謂是形影不離。

  江瀾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林嫂。

  林嫂訕訕地笑道:“夫人,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打擾您,隻要讓我看得見您就行。”

  江瀾看了她片刻,收回視線,在屋裏翻找著什麽。

  她在抽屜裏翻找到一個信封,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是之前在恒安拍的大頭貼。

  和陸竟池拍的。

  厚厚的一疊,至少有十幾組,每一張的照片,她都笑的燦爛。

  而陸竟池隻有三四張是帶笑的。

  她一張張翻看這些照片,直到看完最後一張,她從抽屜裏找出一個打火機,走到垃圾桶旁邊,一張張開始燒。

  林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沒辦法阻止她,就看著她燒那些照片玩。

  等燒完照片,她又在屋裏翻箱倒櫃,翻到了一個白色的手表,準確的說是追蹤器。

  這裏麵儲存著她失憶時所有的一切,這個沒辦法燒壞,她用力的摔在地上,摔了幾次摔不壞,她蹲在地上,撿起手環,放在嘴裏咬。

  這一舉動,嚇得林嫂趕緊走到角落裏,給胡醫生打電話。

  等胡醫生來的時候,江瀾早就將那個手環丟進垃圾桶了。

  “她人呢?”胡醫生問道。

  林嫂揚了揚下巴,“在衣帽間呢。”

  兩人一塊過去,看到她在翻衣服,將櫃子裏的、架子上的,所有衣服都丟在了地上,一屋的狼藉。

  她抓起一件灰色的西裝,剛準備扯下來,摸到西裝兜裏有什麽東西,她動作一頓,伸手將西裝兜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個金絲絨的方盒,盒子像是被人把玩過很多次,邊緣的棱角已經磨損。

  她目光閃了閃,緩緩地將盒子打開——裏麵安靜的躺著一枚鑽戒。

  戒指上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胡醫生拉著林嫂到外邊,壓低聲音道:“她沒事,別管她了。”

  “這還叫沒事啊?你剛剛沒來,你都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胡醫生歎息道:“不管幹什麽,總比什麽都不幹強,能發泄出來就是好的。”

  林嫂這下聽明白了,原來她是在發泄。

  “那就不管了?”

  “別管了,看好就行。”

  兩人也就真的不管她了,守在外邊。

  直到半夜她都沒從衣帽間出來,林嫂擔心不下,便進去看了眼。

  發現她蜷縮在櫃子裏睡著了。

  之後的兩天,她都躲在櫃子裏,不吃不喝,林嫂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出來。

  她隻能給林征打電話求助。

  第996章

  第996章

  陸竟池是第二天醒來的,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

  被林征和醫生摁了回去。

  現在又過了一天,林嫂這個電話打來,林征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陸竟池虛弱地坐在床沿,麵前站著一群醫生和林征,甚至還有陸夫人,擺明了就是不讓他走。

  他這會兒臉色虛弱的可怕,可眼神卻淩厲的很,被他掃到的人都不禁背脊發寒。

  想來想去,林征還是對醫生說,“醫生,陸董暫時也沒有生命危險,我看回去休養應該也沒事吧?”

  醫生擰著眉,“如果你能看住陸先生,不讓他劇烈運動,按時輸液,按時吃藥,按時換藥,那就沒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對吧陸董?”林征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不耐煩地別過頭看向別的地方,沒有拒絕,算是同意了。

  醫生歎了口氣,“那好吧。”

  “竟池,你這麽著急回去幹什麽?再多住兩天吧。”

  林征在旁邊解釋道:“老夫人,裴卿聲這件事還沒解決,陸董得回去先解決這件事。”

  “這個裴卿聲,真是個白眼狼,咱們到底哪裏對不起他了,居然做出這種混賬事!”

  陸竟池沒搭理她,強撐著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拖著虛弱的步伐往外走。

  其實也沒什麽可處理的,這件事全都推到裴卿聲頭上就對了。

  現在他們的人還在山底下找人,雖然裴卿聲跳下去了,但起碼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上了車,陸竟池問:“找到了嗎?”

  “還沒,阿六說沒有打中他要害,不過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又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生還的幾率不大。”

  陸竟池揉了揉眉心,“別小看他,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正找著呢,如果找不到他的屍體,那就說明他很有可能活著。”

  “蕭梵怎麽樣?”

  提起蕭梵,林征就忍不住吸了口涼氣,“這小子命是真大啊,差那麽一點點就打中心髒了,不過也傷得不輕,還在ICU裏沒有度過危險呢。”

  他說著,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陸竟池,發現他眉頭緊鎖,又問道:“陸董,還有什麽事嗎?”

  陸竟池若有所思地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哪裏不對?”

  “他為什麽要答應出國?”

  林征愣了下,也突然反應過來,確實有些不對。

  如果裴卿聲一開始就策劃的是這件事,他沒有理由還出國一趟,出國前直接把陸竟池引過去殺了不就行?

  “或許,他隻是出去搖人了?”

  陸竟池搖了搖頭,疲憊的合上眼,“先回去再說。”

  林征也不再多言,安穩的開著車,將他帶回禦江庭。

  林嫂看到他回來,就像見到救星似的迎了上來。

  “陸先生,您可回來了。”

  “江瀾呢?”

  “她在樓上的衣帽間裏,她已經兩天不吃不喝,我正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她也沒那個膽子,像陸竟池那樣直接強喂。

  陸竟池越過林嫂,徑直往樓上走去。

  他來到衣帽間,一個個櫃子找過去,在最後一格找到了江瀾。

  第997章

  第997章

  她蜷縮在櫃子裏,頭埋在膝蓋中,身上穿的還是之前那套衣服,身上的血xing味經過發酵,有些難聞。

  陸竟池緩緩蹲下,伸出手落在她肩上,低聲喚道:“江瀾。”

  江瀾沒有反應。

  他又推了兩下,江瀾整個人都癱軟下去。

  陸竟池瞳孔微微一縮,他立即將她從櫃子裏抱了出來。

  “陸董,醫生說您不能劇烈運動!”

  陸竟池不理會他,抱著江瀾去到床上,將她放下後,又讓人把胡醫生喊來。

  胡醫生摸了下江瀾的脈搏,還是老樣子,根本摸不到,很長時間才能偶爾感覺到跳一下。

  最後,他做了個讓自己都覺得腦殘的舉動,那就是將手指放到江瀾鼻子下探了探。

  這個舉動雖然腦殘,可是嚇人得很。

  林嫂和林征見了,都震驚的瞪大眼。

  而陸竟池因為過於激動,捂著胸口咳了起來,一團血跡從他的病服布料中緩緩滲出。

  “陸董!”林征上前攙著陸竟池,“您別激動,夫人肯定沒事的。”

  陸竟池艱難地抬起頭,用殺人的眼神看著胡醫生。

  胡醫生脖頸發涼,他訕訕地收回手,“夫、夫人活著呢,應該是餓暈過去了,我給她輸點鹽水。”

  “你,,”陸竟池剛要發作,卻因為疼痛說不出話來。

  林征瞪了眼胡醫生,“還不快去!”

  胡醫生縮了縮脖子,連滾帶爬地跑去準備鹽水。

  林征扶著陸竟池在床上坐下,不斷的安慰他,“陸董,您太緊張了,還是先養好傷再說吧,不然等夫人醒來還有的折騰。”

  陸竟池在旁邊喘著氣,這一槍,是真的讓他元氣大傷了。

  很快,胡醫生回到病房,給江瀾掛上鹽水。

  “好了,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

  “陸董,您也去休息吧。”

  陸竟池抬手,示意他們出去。

  胡醫生還想給他重新包紮一下呢,隻是還沒開口就被林征拽走了。

  臥室裏靜悄悄的,陸竟池坐在床邊,從上午坐到下午太陽落山。

  江瀾醒來時屋內一片昏暗,她看著熟悉的天花板,又無力的閉上眼。

  沒有死掉。

  事實證明絕食這個法子沒有用處,隻要她暈過去,就能把她救回來。

  她現在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山上發生的事。

  裴卿聲架槍瞄準陸竟池,她救了陸竟池,陸竟池還了裴卿聲一槍。

  這些畫麵不斷的閃過腦海,她隻覺得自己可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麵到底扮演的什麽角色。

  再次睜開眼,她轉頭瞥了眼手背上的針,艱難地抬起手,扯掉針頭。

  拔針時,看到旁邊的男人。

  他就坐在自己身邊,靠著床頭,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江瀾撐著身子爬起來,盡管她已經很小心翼翼,還是驚動了旁邊的男人。

  她手臂被大手抓住。

  緩緩抬頭,撞進男人深邃的眼眸,他不說話,就這樣拉著她。

  曾幾何時,江瀾希望他留下來,也這也拉著他。

  可他怎麽做的?

  無情的甩開了她。

  所以江瀾也甩開了他,隻不過沒甩動,他都傷成這樣了,勁兒還這麽大。

  “放開。”餓的太久,江瀾嗓音沙啞又虛弱。

  “你去哪?”

  “上廁所,難道尿床上?”

  第998章

  第998章

  “那你尿床上吧。”

  江瀾別過頭,她閉上眼,也不說話了。

  在冗長的沉寂之後,江瀾才重新看向他,“陸竟池,你是不是知道,我會救你,所以你才敢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我不知道,你若是想殺我,我便把命給你。”

  他也不過是在賭罷了,賭贏了帶回江瀾,賭輸了,死在她手裏,怎麽都不虧。

  江瀾苦澀的笑了一聲,“你把命給我,江偃會活過來嗎?”

  “還沒找到他的屍體,他不一定會死。”

  江瀾聽到這話,她用力的掙脫陸竟池,他不放,她便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掙脫他。

  到最後,江瀾崩潰了,她悲慟的哭了起來。

  “陸竟池你這個騙子,你總是騙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我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你們陸家人手裏,你讓我怎麽辦,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陸竟池一言不發,他隻是固執的拉著她。

  江瀾哭著又笑了起來,“都是我的錯,我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我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你爺爺當初為什麽不把我一起殺了?”

  她另一隻手死死抓著陸竟池的手臂,傾注了她所有的力道與憤恨,仿佛要生生地從他手臂上撕下一塊肉來。

  “我早就該死了,你殺了我吧,我求你殺了我,,”

  陸竟池一把將她拉到懷裏,緊緊抱著她。

  她瘋狂的掙紮,手腳並用。

  男人胸口有鮮血滲出來,她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血xing味再次鑽進鼻腔。

  “江瀾,如果死的是我,你會不會這樣對裴卿聲?”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江瀾耳中。

  她漸漸地停下掙紮,在他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她什麽都不敢去想,誰對誰錯,她分不清了。

  裴卿聲跳下去的那一刻,她體會到了什麽叫極致的恨,恨陸竟池,也恨自己。

  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死,她活不下去了,想要逃離這個世界。

  哭了許久,她已經沒有了力氣。

  鮮血的味道籠罩著她,房間裏也徹底黑了下去,什麽都看不清。

  “陸竟池,你做到了,我恨你。”

  他揉著她的頭發,聲音輕柔:“沒關係,那就恨吧,我隻要你活著。”

  江瀾苦澀的笑了一聲。

  “你放開我。”

  “不放。”

  江瀾也真的累了,她無力地垂下手,逐漸合上沉重的眼皮。

  林嫂在外頭敲門,“陸先生,粥做好了。”

  “拿進來。”

  林嫂端著粥進來,無力黑漆漆的,她打開燈,看到床上的畫麵差點沒端穩。

  陸竟池身上穿的是從醫院穿回來的病號服,而此刻是他半邊衣服都被血染紅。

  都這樣了,他還抱著江瀾不撒手。

  “陸先生,,”

  “拿過來。”

  林嫂戰戰兢兢地將托盤端過去。

  看他把昏迷中江瀾輕輕放下,而江瀾剛換的衣服上,也蹭上了大片的血跡。

  陸竟池好似沒看到,他端上粥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喂到江瀾嘴裏。

  有從嘴角流出來的粥,他又拿紙巾替她擦拭幹淨又繼續喂。

  如此反複,認真專注,給江瀾喂下去大半碗他才停下。

  他起身將碗放回托盤,隻是還沒碰到,碗從他手裏滑落,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而他也身形搖晃,直直的朝地麵摔下去。

  第999章

  第999章

  “陸先生!”

  林嫂扔掉手裏的托盤,一把將他扶住,又衝著外麵大喊,“胡醫生你快來啊!”

  胡醫生飛快地衝了進來,他扶著陸竟池另一邊,“陸先生,怎麽流這麽多血?”

  陸竟池緩了緩,才重新坐了下去,“我沒事。”

  胡醫生扯了扯嘴角,可能在他眼裏,隻有死了才算有事。

  他給陸竟池重新上了藥,包紮好,再次囑咐他,“陸先生,您這個傷本身不算嚴重,但您實在是失血太多了,您再這麽流兩次,可就真沒命了。”

  陸竟池閉上眼,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出去。”

  胡醫生蹙了蹙眉,和林嫂對視了一眼,後者使了個眼色,兩人默默地離開房間。

  臥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明亮的燈光透著別樣的清冷。

  江瀾第二天醒來時,房間裏已經沒有人了。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餓了整整兩天,她身上沒多少力氣,艱難地下了床,打開臥室門走出去。

  樓道裏的保鏢見她出來,立馬站直了身體,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江瀾一路下樓,基本上是三步一個保鏢,皇宮都沒有這麽守衛森嚴。

  “夫人您醒了,吃飯嗎?”林嫂快步迎上來,伸手去攙扶她。

  江瀾搖了搖頭,繼續朝門外走。

  剛走到大門口,就被段綏攔住了。

  江瀾抬起頭看他一眼,“我想醫院。”

  “少爺說了,您現在身體不好,等養好身體再出去。”

  意料之中。

  江瀾苦笑一聲,轉身回去。

  她的背影單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在進臥室前,她看到林征匆匆去了書房,開門的手一頓。

  書房裏,陸竟池支著頭,半躺在沙發上,正閉著眼假寐。

  屋裏的窗簾全部拉上,屋裏黑漆漆的,隻有窗簾縫隙能看到外頭溢進來的一點光亮。

  林征來到書房,快步來到沙發前,將資料遞給陸竟池。

  “陸董…”林征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陸竟池睜開眼,直直的盯著他,“說。”

  林征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他,“我們的人在山底下找到一具屍體,不過因為泡水時間太長看不出長相。”

  陸竟池坐直了身體,拿來資料打開取出裏麵的照片隨手翻了起來。

  照片上的屍體腐爛嚴重,但穿著身高與裴卿聲一致,發型也一模一樣,就連槍口都一樣。

  陸竟池眉頭蹙了起來,“驗DNA了嗎?”

  “驗了,但是數據庫裏沒有裴卿聲的DNA,所以暫時無法通過DNA比對確認他的身份。”

  陸竟池又將照片看了好幾遍,“三天時間,泡成這樣。”

  “是,法醫說那裏的水質不好,微生物較多,三天時間腐爛到這個程度是正常情況。”

  林征說完,瞄了眼他的神色。

  陸竟池依舊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林征小聲問道:“陸董,您還有什麽疑惑嗎?”

  “屍體在什麽地方?”

  “在殯儀館。”

  陸竟池忽地從沙發站起來,快步朝書房外走去。

  第1000章

  第1000章

  “陸董,您還是先在家好好養傷吧,醫生說您,,”林征話還沒說完,陸竟池站在門口便不動了。

  他抬頭看去,臉色一白,是江瀾站在門口。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江瀾眼含熱淚,她動了動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伸出手去拿陸竟池手裏的照片資料,但他緊緊攥著,江瀾拉了半天也沒拽過來。

  “別看了。”陸竟池開口道。

  江瀾還是固執的想要將照片拽過來,她幾乎是用盡全力,也不知是在和他較勁,還是真的想確認什麽。

  陸竟池無聲的歎息一聲,扶住她的肩膀,鬆開了照片。

  他突然鬆手,江瀾趔趄地往後退了兩步,被他扶著才避免摔倒下去。

  江瀾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低頭去看手裏的照片。

  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麵目全非的照片時,她仍然被狠狠的震驚到了。

  她顫抖著翻著照片,視線被眼淚模糊,淚水不斷的落在照片上。

  腦海裏閃過那張俊美的臉,他衝她微笑的樣子,他生氣的樣子,還有他冷漠的樣子,,

  不管如何想,她都無法將照片上的人與記憶中的那張臉結合起來。

  陸竟池深深地注視著她,落在她肩上的手指也不斷地收緊。

  江瀾翻完照片,這才抬起頭,看向麵前的男人,“所以,他真的死了?”

  陸竟池神色難辨,他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幾個字,“我覺得沒死。”

  “你覺得?”

  “你是編不出來了嗎?”

  麵對江瀾的質問,陸竟池深吸一口氣,他看向別處調整了下情緒。

  他再次對上江瀾憔悴的視線,“他死了,這個答案滿意了?”

  江瀾手指一鬆,照片從手裏的滑落,散的到地上到處都是。

  她整個人都軟了下去,茫然的目光無處安放,她揮開男人的手,轉身離開。

  陸竟池深深注視著她的背影,她腳步虛浮,輕飄飄的,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林征在身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陸董,還去嗎?”

  “去。”陸竟池盯著江瀾,直到她消失在視線在才收回視線,“怎麽不去。”

  說罷,他抬腳走出去,走的那麽快,他真的以為自己身體是鐵打的。

  林征在後麵追,生怕他倒下去了。

  江瀾回到臥室,在窗戶邊坐了很久,盯著窗戶外的柳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樹綠蔭了。

  過了會兒,她拿起內線,叫林嫂送飯上來。

  林嫂聽她說要吃飯,高興的連忙把飯菜送上來。

  “夫人,您看看這些飯菜合不合您的口味,不喜歡的話,我再去給您做。”

  江瀾垂眸看去,連碗和盤子都換成了塑料。

  “你先出去吧。”

  林嫂點點頭,“那您慢用。”

  林嫂點頭哈腰的退了出去,貼心的替她關上門。

  江瀾摸了摸盤子,還挺硬,她倒空一個盤子,用力的掰了掰,但沒有掰斷。

  她拿著盤子起身,去了洗手間。

  胡醫生來給江瀾檢查身體,但被林嫂攔在外麵,“等會兒再進去吧,夫人在吃飯呢。”

  第1001章

  第1001章

  胡醫生有幾分驚訝,“她居然開始吃飯了?”

  “是啊,我剛給她拿進去,她肯吃飯我就放心了。”林嫂惆悵的歎了口氣。

  這幾天她可是過的戰戰兢兢,生怕江瀾出了什麽事,陸竟池怪罪到她頭上來。

  胡醫生點點頭,也跟著在旁邊等。

  等了半個多小時,他忍不住問,“應該吃完了吧?”

  “可是她還沒招呼我進去呢。”

  胡醫生煩躁的歎了口氣,“那再等等。”

  於是,兩人又等了二十來分鍾。

  “一個小時了,吃席都吃完了吧?進去看看吧。”

  林嫂猶豫道:“那萬一惹她不高興,又不肯吃飯了怎麽辦?”

  “那要是出事兒了怎麽辦?”

  “能出什麽事,盤子都是塑料的。”

  兩人正嘀嘀咕咕的說著,背後忽然傳來陸竟池的聲音,“你們在這幹什麽?”

  林嫂被這冷不丁出現的聲音嚇一跳,她急忙道:“夫人剛才叫我送飯進去,吃了一個小時了,正商量要不要進去呢。”

  陸竟池聞言,立馬推門進去。

  兩人也緊隨其後,但是,桌上的飯菜一動沒動,而江瀾卻不見了蹤影。

  林嫂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林征手快扶住了她。

  陸竟池推開洗手間的門,看到眼前的場景他瞳孔狠狠一縮。

  江瀾坐在地上,手裏正拿著半截盤子碎片,在手腕上劃了一下又一下。

  塑料的盤子,斷口並不鋒利,但好在尖銳,她劃了無數次,才割開一條口子。

  她重複地劃著那道口子,手腕早已血肉模糊,兩隻手都是鮮紅的血。

  即便是這樣,在打開門的瞬間,她還在割。

  江瀾緩緩抬起頭,對上陸竟池漆黑的目光。

  她的神情麻木,瞳孔黯淡無光,手裏還捏著盤子碎片,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甚至在反應過來之後,她咬著牙,用力的將還未劃完的那一刀劃完。

  陸竟池一個箭步上前,鉗住她的手腕,從她手裏奪走了碎片。

  江瀾撲上去搶,卻被他反手扔出了浴室,碎片落在地板上,濺出點點血花。

  “你放開我,,”

  江瀾掙紮著,要去撿身旁剩下的碎片。

  陸竟池將她一甩,她後背撞到身後的牆壁,撞得她眼前一黑。

  男人掐住她的下顎,壓低聲音道:“他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你要給他殉情?”

  他嗓音裏壓製著呼之欲出的怒意,掐著她下顎的手指越發用力,指節都泛了白。

  江瀾平靜地看著他,看到他暴怒的模樣,無力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她笑了一下,“救你一次,就當我還了你這些年的恩情,我不欠你了。”

  陸竟池笑了,笑的咬牙切齒,“救我一次?”

  “把我引過去的是你們,你覺得這是救我?你這最多叫殺人未遂。”

  他像是要將她的下顎捏碎一般,她下顎一片通紅,“胡耀,把刀拿來。”

  胡醫生愣了愣,“陸董,您要刀幹什麽?”

  “拿過來!”

  他拔高音量,聲音之大,震得地板都抖了抖。

  胡醫生咽了咽唾沫,在箱子裏翻了翻,還真找到一把手術刀。

  他戰戰兢兢地將手術刀遞過去。

  陸竟池看都沒看,一把抓過手術刀,鋒利的刀刃割破他的手指,他卻恍若未覺。

  第1002章

  第1002章

  江瀾目光閃了閃,死死盯著他手裏的手術刀。

  他拉著江瀾的手,將手術刀放在她掌心,握住她的手,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心髒。

  “上次打偏了,這次下手準一點,來,往這裏捅。”

  他拉著她的手,是真的在用力,刀尖已經刺穿了他的襯衣,隱約能看到血冒出來。

  江瀾手指顫抖著,眼眶一片通紅,她不斷的往後退,想要掙脫他。

  陸竟池嘴角噙著冷笑,“幹什麽?不是要報仇嗎?動手啊!”

  他喝得江瀾渾身一哆嗦。

  江瀾縮起脖子,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下不了手,還是不敢?”

  “你放開,,”

  陸竟池神色駭人,此刻的他,才更像是陰間厲鬼,渾身都縈繞著可怕的寒氣。

  “怎麽了?你不報仇了嗎?那你的偃哥哥,豈不是白死了?”

  他不斷說著刺激江瀾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刺,在江瀾的心上紮了一遍又一遍。

  江瀾抖如篩糠,她拚命地搖頭,嘴裏隻重複著兩個字。

  “放開…放開我,,”

  陸竟池並未放開她,就好像今天非要她親手捅,進去才善罷甘休。

  他抓著江瀾的手往心口捅,江瀾就拚命的往後退。

  “別躲,動手。”

  江瀾瘋狂搖頭。

  “不,不要,放手,,”她近乎崩潰,抬起尚在流血的那隻手,抓住陸竟池的手,想要把刀抽回來。

  陸竟池死死盯著她,眼眶通紅,略顯的猙獰。

  盯著她手上的鮮血染紅自己手背。

  片刻後,他終於鬆了手,江瀾也因為慣性朝後麵倒去,腦袋撞到了牆上。

  手裏的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陸竟池深吸一口氣,收起了臉上的表情,他上前抱住江瀾,輕揉著她的頭發。

  “好了沒事了,別哭。”

  懷裏的人抖得不像話,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

  他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別再做這種事,不然,我會用籠子把你關起來,知道嗎?”

  江瀾閉上眼,心口堵著一塊石頭,然她呼吸困難。

  她說不出話,腦子一片空白。

  過了會兒,陸竟池將她抱起來,回到客廳的沙發上。

  他朝胡醫生招手,示意他來替江瀾包紮。

  胡醫生大氣兒都不敢出,誠惶誠恐地來到江瀾身邊,小心翼翼地替她包紮。

  他恨不得連呼吸都屏蔽了,怕引起陸竟池的注意。

  剛才的陸竟池真是太嚇人了,就跟瘋了一樣,這會兒他胸口處還有血跡呢。

  等包紮完畢,胡醫生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東西,又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陸竟池在江瀾旁邊坐下,她連連後退,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

  陸竟池也不介意,他拿起桌上的飯菜,給江瀾喂飯,卻被她躲開。

  “菜是不和胃口嗎?”

  江瀾抱著膝蓋,一言不發,散落的頭發遮住她的麵容。

  陸竟池淡淡地將碗放回去,回頭看向林嫂,“跪下。”

  林嫂愣了愣,“啊?”

  “我叫你,跪下。”他聲音平靜,卻帶著十足的殺氣,林嫂是被他嚇得腿軟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什麽時候吃了,你什麽時候起來。”

  第1003章

  第1003章

  江瀾錯愕的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現在沒胃口,就等會兒再吃。”

  江瀾直直地望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熟悉的痕跡,可她看到的全都是陌生。

  他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陸竟池拿出來看了眼,是秦霜打來的。

  他收起手機,摸了摸江瀾的頭發,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說罷,他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等他離開後,江瀾才收回視線,看向地上的林嫂。

  林嫂可憐兮兮的看著江瀾,想開口喊她吃飯,卻又不太敢說話。

  江瀾垂下眸,看向桌上已經涼透的飯菜。

  林嫂直勾勾的定盯著她,在林嫂期盼的目光中,她緩緩伸出手,將碗端了起來。

  林嫂鬆了口氣、

  她麻木的往嘴裏扒飯,吃不出什麽味道,幾乎是囫圇的咽下去。

  有些賭氣的意味,她幾乎將那些飯菜都吃完了,這是她平時一整天的飯量,看得林嫂擔心不已。

  “我吃完了,你起來吧。”

  林嫂如臨大赦般站起身,將桌上的盤子收起來,“夫人,您吃這麽多沒事吧?”

  “我沒事。”江瀾低下頭,看著手腕上的紗布,目光閃了閃。

  林嫂也沒注意到她的動作,趕忙收拾好碗筷出去向陸竟池交差。

  陸竟池並未離開,他就站在走廊上接電話。

  林嫂端著托盤過去給他看,他瞥了眼,便揚了揚下巴,示意她下去。

  電話裏,秦霜質問他,“裴卿聲真的死了嗎?”

  “怎麽,你也要替他報仇?”

  秦霜噎了下,在電話裏沉默片刻,才道:“我爺爺很看重他,這件事鬧這麽大,我隻是擔心,,”

  陸竟池倚在護欄上,漫不經心地道:“你不用擔心,做好你的事就夠了。”

  “那我爺爺…”

  “我會處理。”

  秦霜歎了口氣,“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陸竟池剛掛完電話,林征又跑了過來,他帶來了之前陸竟池讓他查的青鋒傳媒資料。

  他將資料遞給陸竟池,“青鋒傳媒是一年前才剛成立的公司,規模不算大,不過他們的投資人有點來頭。”

  “什麽來頭?”

  “是外國人,而且和維德集團關係密切。”

  陸竟池隨手翻著資料,“看來,陸言啟還在臨安。”

  “啊?”

  “派人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回來。”陸竟池將資料拍在他胸口,“記住了嗎?”

  林征點點頭,“記住了,我這就派人去找。”

  “等等。”

  “陸董還有什麽吩咐?”

  陸竟池摩挲著指尖,若有所思地說:“他留在臨安,多半是為了曾瑩,看好曾瑩,用她把陸言啟引出來。”

  林征眼睛一亮,“我怎麽沒想到這一層,我知道了!”

  曾瑩是陸言啟的母親,之前陸竟池故意用他的死訊將曾瑩引來,讓她以董事長的名義出麵指定總裁人選。

  但是她並沒有相信陸竟池,一直在故意拖延時間留在臨安不肯出國,她不肯出國就說明,她和陸言啟還沒有聯係上。

  這就有意思了。

  第1004章

  第1004章

  陸言啟這人,狠是狠,但他的狠都是對外,對內卻是格外的有孝心,他將自己母親看得比命還重要。

  而且之前他選擇來臨安,進入陸氏,也並非全是為了爭財產。

  這人,小時候越缺什麽,長大後就越執著什麽。

  陸竟池回到臥室,江瀾已經在沙發上蜷縮著睡著了。

  他走過去,將她抱起來。

  剛碰到她,江瀾就醒了,她瞪大眼睛盯著陸竟池。

  “去床上睡。”陸竟池低頭看了她一眼,抱著她到床上去。

  不僅如此,他也跟著躺在了床上。

  江瀾轉過身背對著他,他也不介意,從身後抱住她,握著她兩隻手,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懷中。

  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是江瀾也能感覺出,他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固執。

  就像在告訴她,無論她做什麽,他都不會放開她。

  除了死亡,不可能擺脫他。

  江瀾閉上眼,安靜中,手腕才傳來陣陣劇痛,疼的她睡不著。

  這幾天陸竟池也不出門了,天天在家裏守著她,兩人也不說話,他也不在乎江瀾說不說話,隻要她乖乖的吃飯換藥,他就在她麵前當個隱形人。

  但,她但凡有任何的反抗,這屋子裏的人都得跟著遭殃。

  江瀾已經沒力氣和他鬧了。

  一星期後,胡醫生給她拆了紗布,她手腕上的傷已經結了厚厚一層痂,摸著十分突兀。

  “不用再上藥了,但是注意別沾水,等到疤自然脫落。”

  江瀾盯著手腕上的褐紅色的疤痕,目光恍惚。

  “夫人,您有在聽嗎?”

  江瀾抬起頭,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今天外麵太陽明媚,光線落在地板上,折射在江瀾的臉上,襯的她臉上死灰般的白。

  胡醫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總感覺她現在的狀態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

  “那我先出去了。”胡醫生收拾好藥箱,起身走了出去。

  江瀾靠在床頭,盯著窗外的陽光,手指在疤痕上輕輕摩挲著。

  等到天黑之際,陸竟池親自給她送來晚飯,坐在她身邊給她喂飯。

  江瀾直勾勾盯著他,乖巧的張開嘴,咬住他手裏的勺子。

  “好吃嗎?”

  江瀾微微點頭。

  陸竟池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繼續給她喂飯。

  因為這一個星期她還算消停,陸竟池沒有折騰,他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他耐心的給江瀾喂著飯,沒有任何不耐煩,反而還有種享受的感覺。

  在陸盛文死之前,江瀾感覺他都還算正常,現在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現在每天看到他這張臉,江瀾都像有種見鬼的錯覺。

  “想什麽呢?吃飯都心不在焉。”他低聲說著,從旁邊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拭嘴角。

  江瀾硬著頭皮沒有動,身子僵硬。

  “我吃飽了。”

  陸竟池將紙巾丟在垃圾桶裏,也不勉強她,“那就不吃了。”

  他把餐盤遞給林嫂。

  等林嫂出去後,他又抱著她去浴室,親力親為的幫她洗漱,再將她抱回床上。

  他躺在江瀾身邊,熟練的摟著她,關了主燈,貼著她耳邊說,“睡覺吧。”

  第1005章

  第1005章

  江瀾仍然背對著他。

  屋裏靜悄悄的,等了很長時間,直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才悄悄地抽走自己的手。

  手指摸到手腕凸起的疤痕,她緊閉著眼,摸到疤痕邊緣,一點點將疤撕開。

  痂已經和肉長在一起,每扯開一點,都帶著尖銳的刺痛,比割裂的時候還要疼。

  除了手指,她一動不敢動,隻能拚命的咬著牙,全憑著胸腔裏憋著的那股氣硬扛。

  剛撕開一條縫隙,就已經摸到了滑潤的液體,這個觸感,讓她也鬆了口氣。

  股疼痛與胸腔裏的那壓抑達到了平衡,她不覺得疼了,隻有迫切,迫切的解脫和如釋重負。

  這麽多天壓在身上的石頭,終於輕鬆了。

  她確實可以殺了陸竟池再自殺,他甚至都不會反抗。

  可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拉裴卿聲那一下,陸竟池也已經死了,如果不是拉那一下,裴卿聲也不會失望的跳下懸崖。

  這幾天她不斷的問自己,如果再重來一次,她是否還會這麽做。

  她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整個江家覆滅,與陸竟池無關,相反,陸家死的人卻與他有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算是昧著良心替她報了仇。

  他去山上,也是她和裴卿聲將他引去的,裴卿聲也是因為對她失望而跳下懸崖。

  這一切,都和陸竟池沒有關係,錯在她自己,錯在她無論怎麽做都是錯。

  而她以這種方式逃離他,也隻是,單純的報複他這幾年,他對她的所作所為。

  得到全世界,卻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中,這才是對一個驕傲的人,最徹底的毀滅。

  她說過,不怪陸竟池,但,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江瀾暗自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將一整條疤都扯了下來。

  劇痛之後,她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把手藏在枕頭底下,安心的閉上了眼。

  白色的枕頭下,鮮血一點點暈染開,將枕頭一點點染紅。

  她又想起陸竟池說的話,人死前,想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再次應驗了。

  她閉上眼的瞬間,過往的種種都在腦海中回放。

  第一次見他,他還是個小孩子,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他說她是個猴子。

  她那時候真的是個猴子嗎?江瀾記不太清了。

  明明在江家的時候,她白白胖胖的,別人都誇她可愛。

  也有可能是那時候的陸婉柔太胖了,小時候的陸婉柔是個胖子,和陸婉柔站在一起,有了對比,她倒是顯得有些瘦弱。

  他雖說覺得她像個瘦猴,可江瀾仍然記得他那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把她從上到下看了好多遍。

  後來他又私底下偷偷找到她,問她是不是真的是爺爺給自己找的媳婦。

  那時候她不會說話,就那麽盯著他,眨巴著眼睛,聽不懂什麽叫媳婦。

  在得知她是個啞巴的時候,他惋惜的揉著她的腦袋,一本正經地說,“真是可憐,跟我一樣。”

  她不懂,他要什麽有什麽,怎麽可憐呢?

  直到,在他某次考試成績不理想,她聽到陸盛文和陸夫人的輪番訓斥,而陸婉柔考試倒數卻抱著玩具在沙發上打滾之後,她才有那麽一點明白他說的可憐是什麽意思。

  思緒越飄越遠,因為失血,她的腦子也變得混沌起來,而那些久遠的畫麵卻越來越清晰。

  第1006章

  第1006章

  如同走馬燈,在她腦海裏閃現而過。

  而在最後,江瀾卻在自私的想,如果能重來,要是永遠想不起來,做個啞巴,該多好。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那些走馬燈一樣的畫麵,也開始淡去,就像照片褪了色。

  陸竟池忽然睜開眼,鼻尖繚繞著濃濃的鮮血味道。

  他忽地掀開被子,看到了枕頭下大片的鮮紅,瞳孔狠狠一縮。

  一把抓起江瀾的手腕從枕頭拿出來,她的整隻手鮮血淋漓。

  “江瀾!”

  他反手抓住被子摁在她傷口上,又拍了拍江瀾的臉蛋,“江瀾,江瀾醒醒!”

  江瀾閉著眼,沒有回應,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水,在燈光下閃爍。

  “你怎麽敢?”

  刹那間,男人臉上浮現出無數種複雜交織的情緒,又憤怒,恐懼,害怕以及慌亂。

  “胡耀!!!”

  一聲怒喝,將樓下沙發上的胡醫生驚醒,驚得他從沙發上滾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反應過來之後,連滾帶爬地朝樓上跑去。

  “怎麽了陸先生,,”胡醫生話沒說完,就已經看到了床上的鮮紅,他愕然的瞪大眼睛。

  不敢耽擱,他衝過來替江瀾包紮傷口。

  “不行,傷口造成二次傷害,血管破了需要縫針。”胡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他隻能用笨方法,找來繩子把江瀾手腕緊緊勒住阻斷血流。

  “快送醫院!”胡醫生焦急地說,“可能還需要輸血。”

  他話音剛落,陸竟池便抱起江瀾,大步流星地衝出臥室。

  以最快的速度將人送去醫院。

  手術室外,陸竟池一言未發。

  他身上還染著江瀾的血,和之前江瀾坐在這裏一樣。

  林征跟胡醫生戰戰兢兢地站在旁邊,視線時不時落在陸竟池身上。

  他頭發淩亂,穿著黑色的居家服,近乎茫然地盯著地麵。

  林征和胡醫生在用眼神交流,問什麽情況。

  胡醫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光看傷口,隻能看出江瀾抱著必死的決心,才能那麽狠得下心把剛剛結痂的疤撕下來。

  正常人撕個倒刺都需要勇氣,又何況是這麽深的疤。

  四個小時後,醫生走了出來,陸竟池這才猛然抬起頭。

  林征問道:“怎麽樣?”

  醫生蹙著眉,歎息著搖了搖頭。

  陸竟池忽然站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揪起了醫生的衣領,“你搖什麽頭?”

  醫生被他陰鷙的目光嚇得臉色一變,“你,你冷靜點,,”

  陸竟池死死盯著醫生,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裏擠出來,“我問你搖什麽頭?”

  在醫院見過不少醫鬧,但他們也隻是鬧,還從未見過如此真切的殺氣。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再搖一下頭,這個男人就會把他大卸八塊。

  林征在旁邊說,“到底怎麽樣,你趕緊說啊!隻是失血過多而已,不至於,,”

  後麵的話林征沒敢說出口。

  第1007章

  第1007章

  醫生瞄了眼陸竟池殺人的眼神,咽了咽唾沫,緊張地開口:“我的意思,她身體情況不不怎麽好,這次失血過多,各項身體指標都,,”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他放開了醫生,並且還將醫生的領子整理好了,“都什麽?”

  醫生歎了口氣,“反正就是不太好,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好久的,勉強能讓人接受的說法,實際上江瀾的情況,比他說的要嚴重。

  “她還活著對嗎?”

  醫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還,還活著。”

  林征也鬆口氣,生怕這醫生嘴裏說出什麽恐怖的話來,不然今晚就要血濺當場了。

  江瀾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輸血,她失血太多,但凡再晚半個小時,這人就搶救不回來了。

  外邊,胡醫生找到剛才的主治醫生,詢問他江瀾的情況。

  “大夫,我們夫人身體情況到底如何?”

  醫生打量他兩眼,“你是?”

  “我也是大夫,不過我是中醫,我很清楚她的身體,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

  “既然你清楚,那還問我幹什麽?”

  胡醫生蹙著眉,略有幾分窘迫,“不瞞你說,之前我是清楚,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她的脈象我都看不懂了。”

  醫生不解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就是摸不到她的脈搏啊,所以才想問問你們剛才檢查是什麽情況?”

  “還有這種事?”醫生不知想到什麽,又道:“不過說實話,這位病人的身體是真的不容樂觀,就連儀器檢查各項指標都低得離譜,加上她自己求生意誌也不強,反正我感覺,,”

  醫生話說一半咽了下去,因為他想到了剛才陸竟池的模樣。

  胡醫生拉著他道:“你放心說,這裏沒有別人,我也不會告訴陸先生,讓我心裏有個準備。”

  “她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他得準備跑路時機。

  胡醫生絲毫不懷疑,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絕對是第一個陪葬的。

  醫生糾結地擰著眉,豎起一根手指。

  “一年?那還好,其實之前我也是預估的。”胡醫生暗自鬆了口氣,如果江瀾能安心的配合治療,保持愉悅的心情,一年內慢慢把身體調理過來,活個七年八年沒問題。

  至於後麵嘛,現在醫學每天都在進步,以後的事也說不準。

  但如果她以最近這種一心求死的狀態,一年就是她的極限。

  醫生瞥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一個月。”

  “,,?”

  “一個月?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你能看懂影像數據吧,你跟我過來,自己看看她各項身體指標的情況,我說一個月都是保守的。”

  兩人嘀嘀咕咕地往辦公室走去,胡醫生看完之後,覺得自己現在跑路就是最佳時機。

  病房裏,江瀾還在昏迷。

  陸竟池坐在她身邊,視線落在她臉上,卻沒有焦距,清冷的燈光下,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頹敗。

  林征神色複雜地站在一旁,此刻的陸竟池,再也看不到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一步步爬上最高處,成為常人觸不可及的天上月,隻能仰望。

  而一夜之間,他又從高處跌落。

  現在的他,在林征眼裏,和普通人無異。

  屬於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就這樣展示出來,原來這樣高高在上的人,難過時,也和普通人一樣啊。

  第1008章

  第1008章

  林征也不敢說話,他悄然退出病房。

  第二天一早,林征帶著早餐來看他,他還是和昨晚一樣的坐姿,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江瀾。

  躺在床上的江瀾臉色白的幾近透明,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和死人沒什麽兩樣。

  “陸董,吃點東西吧。”林征在旁邊小聲說道。

  陸竟池沒動,也沒理會他。

  林征歎了口氣,把早餐放到他旁邊的櫃子上,“我放在這裏了,等會兒您自己吃吧,您的傷還沒好,要注意休息。”

  說完看他還是沒反應,林征又隻好退出去。

  退出病房之後,胡醫生上前問道:“怎麽樣,夫人醒了沒?”

  林征搖了搖頭,“應該沒那麽快吧?”

  他也糾結,江瀾醒來吧,江瀾痛苦,她不醒吧,陸竟池痛苦,反正誰也別好過就是了。

  兩人正說著話,陸夫人帶著人走了過來。

  林征見狀臉色變了變,“老夫人,您怎麽來了?”

  “我去找竟池,聽說他來醫院了,怎麽回事?他身體又出問題了?”

  林征解釋道:“不是陸董,是夫人…”

  聽到夫人二字,陸夫人臉色驟然一沉,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又是她。”

  說著她就要進去。

  林征抬手攔住她,“老夫人,您還是別進去的好,陸董這會兒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那我這個當媽的就更應該進去看看了,讓開。”

  林征攔著沒有動。

  陸夫人臉色一變,怒視著林征,“林征,你是想造反嗎?”

  “老夫人,我不讓您進去,是為了您好。”

  “滾開!”

  她才懶得和林征浪費口舌,一把掀開林征,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竟池終於側頭看了過來。

  “竟池,她這是怎麽了?”

  陸竟池收回視線,隻說了兩個字,“出去。”

  陸夫人火氣蹭的冒了出來,“你什麽意思?我聽說你來醫院,馬上就趕過來看你,你居然和我這麽說話?”

  “我叫你出去!”陸竟池赫然拔高音量,把陸夫人喝的一愣。

  旋即他看到床上的江瀾,放輕了聲音,“別打擾她。”

  陸夫人聽到最後一句話,瞬間氣炸了,“陸竟池,,”

  話還未說完,陸竟池忽地一個眼神甩了過來,將餘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

  這什麽樣的眼神?

  涼薄、怒火、殺意交織,令人頭皮發麻,就像即將失控的野獸。

  哪怕她端著母親的架子,也有些犯怵。

  片刻後,她將怒氣壓了下去,“行,我先不打擾你,你沒事就好。”

  說著,她帶老管家走了出去。

  “真是氣死我了,我的關心他視而不見,反倒對那個啞巴緊張得很,這死啞巴到底有什麽好的!”

  老管家低聲說道:“少爺和少夫人關係不一般。”

  第1009章

  第1009章

  陸夫人腳步一頓,冷笑道:“多個不一般?我怎麽沒看出來!”

  若他真的這麽在乎啞巴,那個夏顏又是怎麽回事?

  老管家說:“可能他不想讓人知道吧,之前娶少夫人,也是他自己求來的,不也沒人,,”

  老管家話說一半意識到說漏了嘴,他下意識的閉上嘴。

  陸夫人臉色變了變,“你說什麽?”

  老管家訕訕地垂下頭,一時間沒吭聲。

  “老李,到底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你給我說實話!”

  老管家有幾分為難,“老夫人,我不能說。”

  陸夫人心中火氣更大了,“現在該死的人都死完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要是不說,我現在自己去問他。”

  “老夫人!”老管家神色為難,他瞄了眼陸夫人即將暴走的模樣,支支吾吾道,“我,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那你就把知道的告訴我。”

  老管家歎了口氣,無奈地說:“當時我伺候在太老爺床前,他問少爺有沒有什麽心願,,”

  老管家渾濁的目光看向別處,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當時陸鄞臥病在床,時日已經不多,陸竟池幾乎每天都來看望老人家。

  突然有天,老爺子說,自己可能沒多少時間了,以後就再也幫不上他什麽忙了。

  陸竟池神色複雜地看著老爺子,幾番欲言又止。

  老頭人精一個,自然看出他有事,便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或者什麽心願要和自己說。

  陸竟池猶豫片刻後,他才開口出聲,“我想娶江瀾。”

  老爺子驚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雖然說這些話會讓您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等您一走,他們必然會將她嫁出去,我不想讓她嫁給別人。”

  “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嗎?”老爺子好像也想明白了,苦澀的笑了下,“我以為,你真的放下她了。”

  “我也這麽以為,您說的這個女朋友,我嚐試將對江瀾所有的好轉移到她身上,可這麽久了,,”

  老爺子笑了,“你就仗著我現在動不了,什麽話都往我這裏倒是吧?”

  陸竟池垂下眸,沒有言語。

  “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娶了她會有什麽後果?你那個爹是個不安分的人,還有你媽,她會同意你娶瀾丫頭嗎?”

  “所以才需要您幫忙。”

  “我?”老爺子苦笑道,“竟池,你最好考慮清楚,你現在羽翼未豐,娶了她你就相當於有了任人拿捏的把柄,而她,你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她,還有她的身份,,”

  “我知道。”陸竟池打斷他的話,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執著與瘋狂,幽然道:“我會將她好好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至於她的身份,她也不一定就會想起來。”

  老爺子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由變了變臉色。

  “竟池,祖父突然有點疑惑,你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必須在我身邊。”

  “那萬一她想起來了怎麽辦?”

  “那就等她想起來再說。”

  老爺子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也罷,既然你堅持,我不勸了,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不準讓自己陷得太深,就算陷進去了也給我拔出來,別丟我陸家人的臉!”

  陸竟池摩挲著手指,沉聲道:“知道了。”

  “老李,把大家都喊進來吧,我有事要說。”

  再之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老爺子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放心不下江瀾,‘逼著’陸竟池娶了她。

  第1010章

  第1010章

  陸夫人聽完,氣的渾身發抖。

  “所以,這並不是老頭子的遺願,是竟池自己求來的?”

  老李點了點了頭,“是的,我對少爺發過誓,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否則,他會死無葬身之地。

  “好啊,真是好極了!我當他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啞巴,沒想到他竟然隱藏的這麽深,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

  老李讚同道:“可能他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陸夫人不知想到什麽,忽然笑了,“我這個兒子啊,狠是真的狠,對自己更狠。”

  “什麽意思?”

  陸夫人道:“江瀾打掉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你看他表現的多無所謂,你說什麽意思?”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當初陸竟池捧著瓶子裏那團血肉,笑著問她,“媽,你說這是手,還是腳?嘖,看著像是個男孩。”

  當時她隻是以為陸竟池不在乎,才會笑的那麽漫不經心,如今想到那個笑容,她隻覺得頭皮發麻。

  很難想象,當時他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在對她笑。

  轉角處的林征聽到了他們所有對話,嚇得飛快的逃走了。

  聽到這些秘密,不知道會不會被滅口啊?

  作為一路吃瓜過來的人,他到現在才理清來龍去脈。

  原來陸董在很早的時候就愛上江瀾了。

  不敢承認,又怕她跑了。

  一邊想盡辦法讓自己脫離出這段感情,也在不斷阻止江瀾愛上他,這樣兩人最後都好脫身,結果沒想到兩人誰都沒做到。

  仔細想想,他對江瀾的態度,除了冷淡和疏離之外,也並未有過分的行為,把她藏在禦江庭裏,好吃好喝的供著。

  但是從江瀾提離婚之後,他就開始發瘋,開始變得不正常,加上陸盛文的步步緊逼,到後麵越發的不可控製。

  天天發瘋,臆想有人要攛掇她拐走她,把所有靠近她的人都當成敵人,軟的硬的,什麽辦法都用上了,始終留不下她,還將她越推越遠。

  所以他到底在折磨誰?

  林征也想不到答案,反正他光是想想,都覺得糾結,扭曲至極。

  又是一天過去。

  病房裏,江瀾緩緩睜開眼,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頭頂白光刺眼。

  她閉上眼緩了緩,再睜開眼,看著頭頂白熾燈,她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想試圖爬起來,卻使不上力氣。

  江瀾偏過頭,看到男人坐在她身邊,支著頭像是睡著了。

  他身上還有血跡,臉色肉眼可見的憔悴,與平日裏那副孤傲冷然的模樣相去甚遠。

  白光刺的眼睛疼,她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滑入鬢角。

  她艱難地抬起手,將手腕放到眼前,已經包紮好了。

  江瀾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放到繃帶上,一點點將紗布扯開。

  而下一秒,她手腕忽然一隻手攥住。

  江瀾頓了頓,抬起眼皮看去。

  陸竟池不知何時醒了,他鉗住她的手腕,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正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ps:這本不會重生哈,陸渣渣的‘好日子’還在後頭,保證虐他虐到你們喊停為止,嗯,goodbye明天見。】

  第1011章

  第1011章

  他太憔悴了,江瀾從沒想過能在他這張殺伐果斷的臉上,看到破碎的模樣。

  “瀾瀾,不要。”他嗓音本就沙啞,導致他輕聲說話江瀾都有些聽不見他的聲音,隱約還帶著一絲哀求。

  江瀾目光閃了閃,也不知是傷口疼,還是心裏疼,酸澀不斷的翻湧上來。

  她咽下心中的酸澀,虛弱地開口,“陸竟池,我好累,真的好累,你能不能放過我?”

  陸竟池死死盯著她,眼眶通紅。

  兩人無聲對視著,時間一分一秒在安靜中流逝。

  良久,才聽到男人艱難地開口,“好,我放過你,我放你走,隻要你活著,等你好了我就讓你走。”

  “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好不好?”

  眼淚從江瀾眼角滑落,她突然很想笑,可嘴角揚起的弧度是那樣苦澀。

  “我還能去哪裏?”

  “陸竟池,你覺得我還能去哪裏?我連家都沒有了。”

  “你要我…背負著這些痛苦,去哪裏?”

  陸竟池拉著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他低垂著頭,除了不斷的捏著她手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無數次掙紮,才從他口中吐出幾個字,“你到底,要讓我怎麽做?才肯活著?”

  他甚至不是讓她原諒,隻是求她活下來。

  陸竟池活了三十年,這是他第一次求人,是求她活下來。

  江瀾微微搖頭,“你能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嗎?我真的,,”

  真的活不下去了。

  隻要她活著一秒,內心就會被無數的愧疚與罪惡反複煎熬,她親手害死了自己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裴卿聲是為了給江家報仇,她害死了他。

  最可怕的是,她下不了手殺陸竟池。

  除了死,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贖罪的辦法。

  “瀾瀾,,”

  江瀾從他手中抽回手,轉頭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陸竟池,如果小時候,你別對我那麽好,該有多好。”

  “至少現在,我們都不會痛苦了。”

  陸竟池閉上眼,扶著額頭,深吸一口氣,“你真的,要逼我?”

  聽到他威脅的話,江瀾內心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了。

  “你做這些有什麽用呢,江偃會活過來嗎,兩個孩子會活過來嗎?”

  “孩子,,”陸竟池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情緒不明。

  “兩個孩子,兩個…你都不聞不問,知道了也假裝不知道,那這次,你為什麽不能繼續裝作不知道呢?”

  “江瀾,我不是不問,我是不敢。”陸竟池抬起頭,直直地凝望她,“我猜到時候,已經晚了,我怕問了不知道該怎麽做,不知道要怎麽做,我…”

  他想了無數的說辭,到最後千言萬語也隻化作三個字,“我該死。”

  他忽然握住江瀾的手,“我把這條命給你,你好好活著好嗎?”

  江瀾側頭看著他。

  他努力揚起一抹微笑,試圖證明自己的誠意。

  “陸竟池。”

  “我在。”

  江瀾艱難地抬起受傷那隻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陸竟池微微一愣,“什麽事?”

  “我要你好好活著,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的活著,這樣,我就原諒你。”

  他怔怔地望著江瀾,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你這是原諒我,還是在懲罰我?”

  第1012章

  第1012章

  “隻要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不再尋短見,剩下的日子,我們和平相處,如果你不答應我。”江瀾長吐出一口濁氣,“那我們最後的和平時光也沒了。”

  陸竟池手指不斷地收緊,手背青筋暴起,他盯著江瀾,遲遲不肯說話。

  江瀾也看著他,等他做決定。

  實際上,他哪裏還有得選。

  片刻後,陸竟池終於點了下頭,“好,我答應你。”

  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會好好活著,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江瀾嘴角揚起一絲蒼白的笑意。

  “你發誓。”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你不信我?”

  江瀾道:“你發誓我就信你,你說,如果你食言,江瀾就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陸竟池豁然站起身,他死死盯著江瀾,怒火在他眼中燃燒。

  江瀾扯著嘴角笑了,“你如果能做到,為什麽不敢發誓?”

  “我不想拿你發誓。”

  江瀾閃爍著眸光,看著他堅決固執的模樣,臉上閃過一抹決絕。

  忽地,她抬手要將手腕上的紗布扯下來。

  下一秒,陸竟池猛地抓住她手腕。

  她抬頭,對上他複雜萬千的目光。

  男人呼吸加重,好似有滔天的怒氣呼之欲出。

  但,在江瀾平靜決然的視線下,他周身暴戾的氣息漸漸地偃旗息鼓。

  最後,他頹敗的坐了回去。

  “我發誓,如果食言,,”後邊的話,他掙紮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江瀾手指緩緩收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說啊。”

  陸竟池閉上眼,也不知氣的還是壓抑著什麽,他在發抖。

  “陸竟池,你說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然睜開眼,額頭青筋暴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我說!我發誓,如果食言,江瀾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複相見。”

  在他說出最後一個字時,江瀾緊繃的那根弦也徹底放鬆,無力地閉上眼。

  誓言本身或許沒什麽用處,但得看是用誰來發誓。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一定會做到,不管會不會應驗,他都絕對,不會去賭。

  陸竟池把她的手放回被窩,目光如炬地注視著她,“你也要說到做到,好好養病。”

  江瀾微微點頭。

  其實意義已經不大了,一個該死的人,是怎麽也留不住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落在她臉上,他微微一笑,神色恢複正常,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餓了吧?”

  說著,他拿出手機,叫林征從新送一份吃的來。

  林征聽到要吃的,他可高興壞了,馬不停蹄的去準備了吃的送來。

  病房裏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陸竟池端著白粥,細致體貼地喂給江瀾,江瀾也乖乖吃了。

  林征總算鬆了口氣,心道這兩人應該是說開了吧,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江瀾看著男人體貼入微的模樣,垂下眸,喝下他勺裏的粥。

  陸竟池,你該好好體會一下,這世間漫長的孤獨。

  第1013章

  第1013章

  看到她將一碗粥全都喝下去,陸竟池緊繃的神色才放鬆下來。

  他握住江瀾的手,柔聲道:“好好休息,想做什麽或者想吃什麽和我說。”

  江瀾點點頭,又看了眼他身上髒兮兮的,“你回去把衣服換了吧。”

  陸竟池有幾分猶豫。

  “我們已經約定好了,我不會亂來。”

  聽到江瀾這句話,他才點頭同意,“好,我現在就回去換。”

  說完,他又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隨後起身走了出去。

  江瀾看著門緩緩關上,又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紗布,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到底是沒有扯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間,但是,她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

  江瀾疲憊的閉上眼,也不是困,就是累。

  陸竟池出醫院後,他立即開車回了別墅,洗漱、換衣服。

  收拾幹淨後,他瞬間又從狼狽的乞丐變成了昔日那個高高在上的陸總。

  洗幹淨第一件事就是回醫院,看到江安靜的躺在床上,他又鬆了口氣。

  他重新在江瀾身邊坐下,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兩人相安無事待了三天。

  第四天林征照例送來早餐,陸竟池忽然問,“胡耀去哪了?”

  林征愣了下,他環顧四周,“對哈,好幾天沒看到他了,連給您換藥都忘了,我給他打電話。”

  陸竟池拿出食盒中的早餐,親力親為地喂給江瀾吃。

  江瀾餘光瞄到林征打了好幾通電話,似乎沒有打通。

  “陸董,胡醫生電話關機了打不通,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陸竟池舀了一勺粥送到江瀾嘴邊,“去找找。”

  林征點點頭,立馬出去派人尋找胡醫生。

  按理說一個醫生而已,陸竟池並不需要在意他的去向,但這個胡耀的爺爺,當初是跟著陸鄞的走南闖北的醫生。

  可惜胡耀的父親不爭氣,無心學醫,反倒是胡耀學到了他爺爺的一身醫術。

  但是隔了兩代人,他們胡家吃老爺子紅利也吃的差不多了,在他老爺子去世後,他們胡家就成了陸家的邊緣人物,屬於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不管怎麽說,這胡耀也是個能用的人,最關鍵的是,他最清楚江瀾的情況,自然要把他找回來的。

  林征出去找了一圈後,回來告訴陸竟池,胡耀連夜跑了。

  “跑了?”

  林征摸了摸鼻子,“是的,三天前就跑了,還是坐飛機跑的,目前查到他在岐安,後續不知道會不會出國。”

  今天是江瀾出院的日子,她傷口再次開始結痂了,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陸竟池便依著她,帶她回禦江庭調養。

  陸竟池忙著幫江瀾收拾,聽到林征的話,他正好將一件衣服疊好。

  “叫鍾強幫忙把人送回來。”

  說完,他把江瀾從床上抱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林征摸了摸鼻子,還是先把床上的東西拿出去。

  江瀾再次回到了禦江庭。

  第1014章

  第1014章

  她坐在床上,陸竟池便坐在她身邊陪著她,這男人現在除了守著她,對別的事一概不感興趣。

  陸竟池檢查了她的傷口,愈合的還算不錯,在經曆過二次傷害之後,傷口比之前還要猙獰。

  若上次是傷口,那現在隻能用溝壑來形容了,因為之前愈合的時候,她將新長出的肉都扯掉了,才會短短幾分鍾流那麽多的血。

  陸竟池手指想要觸碰她的傷口,卻又在快要碰到的時候收回了手,抬頭看向江瀾,“疼嗎?”

  江瀾微微搖頭,“不疼。”

  她確實感覺不到什麽疼,連腦子都昏昏沉沉的,就像喝多了假酒一樣,怎麽會感覺到疼。

  陸竟池和她說話,她都快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他將江瀾的手放回被窩,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發絲,指尖撩起她齊肩的短發,若有所思地說,“好像長長了點。”

  江瀾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盯著她的頭發,眉眼低垂,清風掃著他的發絲,他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恍惚間,江瀾有種回到年少時的錯覺。

  “時間過得好快。”江瀾忍不住感歎。

  乍一聽二十年,好長的時間,可有些事,卻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是很快。”陸竟池也接了一句,順手將她發絲捋在耳後,露出她的臉。

  他望著她的臉,略有些失神,“一晃你都長這麽大了。”

  江瀾抿唇不語。

  他反反複複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每天看著你,總覺不出你的變化,好像你從小到大,都長這個樣子。”

  江瀾眼眶有些發燙,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著他的變化。

  看著他越長越高,看著他臉上的笑越來越少,越來越假,眼神越來越冷。

  果然,人隻有在痛苦中,才會覺得時間漫長,幸福的時光永遠短暫。

  “從前,你總是在我身後,無論何時何地。我一直以為,你會永遠都藏在我身後。”

  陸竟池說到這裏,他目光閃了閃,“可是有一天,你說你好無聊,想出去上班。”

  “我答應你了,讓你去了司凝的咖啡店,從這裏開始,一切就開始變了。”

  江瀾閉上眼,轉過頭不想回憶這些往事。

  陸竟池還在說,“你才去多久,回來就要和我離婚,江瀾你知道嗎?你把離婚協議遞過來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這些年就像個笑話。”

  “你怎麽會被認識幾個月的人帶壞了呢?”

  “夠了。”江瀾驀地看向他,“我和你離婚,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和你離婚嗎?”

  陸竟池直直的看著她,沒說話。

  “陸竟池,你到了現在,都還將這些歸咎在外人身上,你真的有好好反省過嗎?”

  陸竟池收回視線,忽然站了起來。

  他說:“我依然覺得,如果不讓你去上班,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

  江瀾已經不想和他說下去了,她突然有些呼吸不順,抬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陸竟池神色一變,急忙俯身扶著她,“瀾瀾,你怎麽了?”

  江瀾艱難地伸手揮開他,“別碰我。”

  第1015章

  第1015章

  陸竟池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想喊胡耀,但他已經跑了。

  他伸出手,在江瀾背後拍了拍,替她順氣。

  過了會兒,江瀾才稍稍緩過勁兒來,他一屁股在旁邊坐下,直勾勾盯著她,“好點了嗎?”

  江瀾對上他關切的視線,感覺更累了。

  “出去!”

  江瀾看了他一眼,他沒動,又說道:“我想睡覺了,別在這坐著行嗎?”

  “你睡你的,我看著你。”

  “你看著我,我睡不著!”

  陸竟池低頭看了眼腕表,“還早,那就等晚上再睡。”

  江瀾閉上眼,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並不打算再理會他。

  看江瀾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陸竟池盯著她看了會兒,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識趣地說:“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他說完,又看了眼江瀾,她還是沒反應,這才站起身走出去。

  聽到關門聲,江瀾睜開眼,疲憊感席卷而來,她無力地靠在床頭,也不知是被他剛剛氣到了,還是身體原因,腦子裏更加的混沌,一陣嗡嗡作響。

  陸竟池走到樓下,大黃不知從哪叼了個球過來,殷勤地放在他腳下,搖著尾巴想讓他跟自己玩。

  他瞥了眼,一腳把球踹飛出去。

  大黃立馬轉頭追出去,結果跑了兩步它忽然停下,看著那道橙色的拋物線飛出院子的護欄外邊,那是它到不了的地方。

  林嫂在旁邊摸了摸鼻子,同情了大黃三秒鍾。

  陸竟池扯了扯領帶,走到沙發坐了下來,臉色陰沉的可怕,林嫂也不敢去和他說話。

  林征那邊已經聯係上鍾七爺了,鍾七爺現在還在臨安,他聯係自己那邊的關係把胡耀給截了下來。

  專機接送,不到四個小時,胡耀就被送回到禦江庭了。

  他規規矩矩地站在陸竟池麵前,時不時抬頭偷瞄男人一眼。

  在這站十分鍾了,陸竟池一直沒說話。

  電視裏放著喜羊羊和灰太狼,陸竟池看著電視,手裏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遙控器。

  電視機裏的聲音聽起來,和此刻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胡醫生受不了這種等待判刑的感覺,他小聲地喊了句,“陸先生。”

  陸竟池還是沒有理會他,倚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得專注。

  胡醫生咽了咽唾沫,再次說道:“陸先生,我去岐安,是參加醫學交流大會了。”

  陸竟池終於抬眼看向他。

  胡醫生心虛地低下頭,早知道不去參加什麽醫學大會了,早點買機票出國多好。

  要是連夜出國,這會兒指不定都已經在國外住下了。

  “你跑什麽?”

  胡醫生愣了愣,連忙狡辯,“我沒跑真的,我真是去參加醫學大會了。”

  “是嗎?交流出什麽了?”

  胡醫生訕訕地笑道:“這,我說了您也不懂啊。”

  “那就說說,江瀾的狀況。”

  胡醫生臉色變了變,他低垂著頭,盡力隱藏自己的臉色,“夫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

  “看來你並沒有交流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胡醫生一愣,沒等他明白過來,就聽陸竟池說:“那留著你也沒用了。”

  此話一出,胡醫生眼睛驟然瞪大,雙腿一軟,直挺挺的跪在了陸竟池身邊。

  第1016章

  第1016章

  “陸先生,別啊,我錯了!”

  陸竟池身子微微前傾,湊近胡醫生,視線在他臉上掃視,如同X光似的,嚇得胡醫生滿頭大汗。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

  胡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戰戰兢兢地說,“就就是除了身體虛弱之外,心氣鬱結嚴重,如果無法疏導她的話,她的身體就會越來越虛弱,最後,,”

  “最後怎麽?”

  “身病易治,心病難醫,最後身體會被完全拖垮,鬱鬱而終,,”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鬱鬱而終?”

  “是,是啊。”胡醫生偷瞄他的神色,在心裏暗自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推到心病上,他總沒話說了。

  江瀾現在這樣也確實有心火鬱結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傷了元氣,這兩者一結合,就是王炸了。

  要不然他會連夜跑路麽?

  陸竟池眉頭緊鎖,也沒有繼續為難胡醫生,但是也沒有喊他起來。

  胡醫生也老實跪著,陸竟池沒有懲罰他就已經不錯了,隻是跪一跪,又死不了。

  於是,陸竟池在沙發坐了多久,他就在旁邊跪了多久。

  直到吃晚飯,陸竟池才離開客廳。

  江瀾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晚上又被陸竟池喊醒吃飯,她無力地看了眼旁邊的男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陸竟池將她扶起來,用枕頭墊在她身後,又從後旁邊端起粥。

  “來,小心燙。”

  江瀾微微側頭躲開,“我不想吃。”

  陸竟池耐著性子哄道:“吃兩口,聽話。”

  他說著,已經將勺子塞到了江瀾嘴裏,她被迫把粥咽了下去。

  吃了幾口之後,江瀾實在吃不下了,她緊閉著唇,把頭轉向別處。

  陸竟池也不再勉強她,把粥放了回去,旋即拉著她的手說,“瀾瀾,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江瀾微微搖頭。

  她現在哪裏都不想去,太累了,累得連話都不想說。

  “那你有什麽想吃嗎?”

  江瀾還是搖頭。

  陸竟池不厭其煩的問,“那有沒有什麽想玩的?”

  “陸竟池。”江瀾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想睡覺,你可以不要說話了嗎?”

  陸竟池張了張嘴,看到她一臉憔悴的模樣,又將嘴裏的話咽了回去。

  他起身扶著她重新躺下,拿被子給她蓋好,“那你好好休息。”

  江瀾已經閉上眼不再理會他。

  床頭的手機在響,陸竟池拿過手機解鎖,有不少人給江瀾發消息。

  溫嫻告訴她開工了,問她什麽時候去上班。

  司凝在問她裴卿聲的事,因為這件事死了不少人,不可能瞞得住。

  裴卿聲帶來的人是雇傭兵,這沒什麽可說的,而且他人已經死了,沒有什麽比死人更好的替罪羊。

  陸竟池盯著司凝的頭像看了良久,隨手給司凝撥了語音通話過去。

  司凝高高興興地接起電話,“喂瀾瀾,你好久沒來看我了,也不聯係我,在幹什麽呢?”

  “司凝。”

  聽到這討人厭的聲音,司凝嘴角的笑瞬間垮下來。

  第1017章

  第1017章

  在江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不是陸竟池,而是司凝。

  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下,確定不是幻覺之後,才強撐著身子要坐起來。

  “你慢點。”司凝自己還有傷,去攙扶江瀾的時候動作格外僵硬。

  江瀾抓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著司凝,生怕自己一眨眼司凝就不見了。

  “司凝?”

  司凝飛快的點頭,“對啊是我,你好些了沒?”

  “你怎麽在這裏?”

  司凝歎了口氣,“陸竟池喊我來的啊,嗬,這個狗男人,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我,這說明什麽,說明他自己都覺得我在你心裏比他重要,對吧?”

  這不是司凝第一次問了,江瀾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要在這種事情上和陸竟池比個高低。

  不過看著司凝期盼的模樣,江瀾微笑著點點頭。

  司凝這下高興了,可在看到江瀾蒼白的臉時,眼中又露出心疼的神色。

  “瀾瀾,怎麽幾天不見,你變成這樣了,陸竟池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江瀾垂下眸,搖了搖頭。

  看她不願意說,司凝也不再逼問,“哎不管怎麽樣,你要堅持住啊,你還這麽年輕,不要因為這麽個臭男人想不開,我還沒帶你出去旅遊呢。”

  “你去看過霧凇嗎?就是水氣遇冷凝成的一種奇觀,我給你看,去年冬天的時候我拍了照片,還沒發給你看呢。”

  司凝打開手機相冊,把照片翻出來給她看。

  像是在山上拍的,一眼看去,滿目的雪白,一株株樹上都掛著潔白晶瑩沉積物,玉樹瓊枝,幹淨又神聖,仿佛連心靈都被淨化了。

  像仙境一樣。

  “漂亮吧,不過現場看比照片看起來更壯觀,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看。”

  江瀾直直的看著照片,心情很是複雜,這些照片對她來說,都太遙遠了。

  遙遠的這輩子估計都看不到了。

  其實聽到司凝這些話,她心裏已經猜到,陸竟池叫司凝來,是為了開解她的。

  司凝雖然討厭陸竟池,卻也不會因為討厭他,而對江瀾不聞不問,她還是希望江瀾能夠好好活著。

  “瀾瀾。”司凝喊了她一聲。

  江瀾回過神,微微一笑:“好啊。”

  司凝也跟著笑,“那我們可說定了,你快點好起來,聽到沒?”

  江瀾點點頭,“嗯。”

  陸竟池就在走廊上抽煙,裏麵說話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他雙手搭在圍欄上,指尖夾著香煙,視線落在樓下客廳裏兩隻撒歡的兩隻狗身上。

  胡醫生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開口,“陸先生,該換藥了。”

  陸竟池將煙扔在地上,用腳尖輕輕碾滅,“不換會怎麽樣?”

  “,,也不會怎麽樣,隻是好得慢些。”

  “滾。”

  “好的。”

  胡醫生麻溜的滾了。

  沒多會兒,司凝杵著拐杖從臥室裏出來,她帶上門,看到不遠處的陸竟池,眉頭擰了起來。

  她氣衝衝地走到陸竟池身邊,沒好氣地問道:“陸竟池,到底怎麽回事,你對她做了什麽?你就叫我來安慰她,又不跟我說發生了什麽,我怎麽越看你越來氣呢?”

  陸竟池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後說了句,“和你沒關係。”

  司凝都氣笑了,“大哥,你看我,我他媽還在住院呢,你一句話我就跑過來了,現在你跟我說和我無關,你有本事別叫我來啊!”

  男人語氣依舊不瘟不火,並轉移了話題,“她好些了嗎?”

  司凝都被他氣笑了,“我是明白了,她變成這樣,不會是被你氣的吧?”

  說完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氣人可真有一手,瀾瀾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第1018章

  第1018章

  要是換以前司凝說這話,早被他丟出去了,但是現在,陸竟池沒有太大反應。

  他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司凝被噎了一下,差點不知道怎麽回答。

  “開始自我反省啦?”

  陸竟池沒說話,他雙臂倚著圍欄,目光眺望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司凝等了會兒,不見他說話,再次問道:“陸竟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說啊,不然我怎麽勸?!”

  “你倒是說話啊,你不挺會說的嗎?”

  陸竟池側頭看向她,“說什麽?”

  司凝差點被他氣死。

  “那我問你,你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

  這次他倒是回答的幹脆,“你沒必要知道。”

  司凝直接走了,她杵著拐杖,氣呼呼的一瘸一拐地走了,“別再叫我來了!”

  “神經病,挨千刀的狗東西,怎麽會有人看上的,,”

  司凝一路罵罵咧咧,從屋裏罵到門外,到了院子裏都還能聽到她的罵聲。

  林嫂偷瞄了眼陸竟池,然一抬頭便對上他的視線,嚇得林嫂立馬低下頭。

  “我真有這麽讓人討厭?”

  林嫂幹笑了兩聲,“司小姐隻是替夫人打抱不平呢。”

  陸竟池走到臥室門口,推開門看了眼,江瀾已經睡下了。

  他帶上門,徑直下了樓。

  雖然司凝被氣的說不來了,可第二天還是來了。

  但是江瀾和她說話的時間很短,最多一個小時她就堅持不住睡下了。

  之後的每一天,司凝都會來看江瀾,可不管她說再多,江瀾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而陸竟池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

  現在別墅裏的每個人,都過的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

  胡醫生上次跑過被抓回來之後,他再也不敢跑了,陸竟池現在就缺出氣的,若是再被抓回來,可能就沒上次那麽幸運了。

  林征抱著文件來到客廳,果然看到陸竟池又在那看電視。

  每次來他都在那邊看動畫片,這個動畫片不知道被他翻來覆去看多少遍了,林征光是聽到聲音都想吐。

  “陸董,這是需要您簽字的文件。”

  陸竟池雙手環抱,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

  很難想象,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會坐在這裏那麽認真的看動畫片。

  “陸董。”林征再次喊了聲。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放著。”

  林征訕訕地將文件放到茶幾上,又說道:“那個陸言啟一直沒出現,青鋒傳媒也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不知道他是已經離開臨安了,還是在謀劃什麽。”

  陸竟池拿起遙控器換下一集,“看好曾瑩,旁的不用管。”

  “哦。”

  “林征。”

  “在的陸董。”

  陸竟池問他,“你一個人的時候,會做些什麽?”

  “啊?”

  “如果你要獨自生活一輩子,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做些什麽?”

  第1019章

  第1019章

  林征撓了撓頭,“工作啊。”

  他一天忙的腳不沾地,現在管著兩個公司的事情,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他這個回答,成功讓陸竟池黑了臉,看起來並不滿意。

  “陸董,您好端端的問這個幹什麽呀?”

  “沒事了,下去吧。”

  林征哦了一聲,訕訕地瞄了他幾眼,看他繼續看電視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司凝從樓上下來,她都懶得搭理陸竟池,像是沒看到他似的徑直離開。

  等司凝走後,陸竟池才關了電視,起身上樓。

  他走到江瀾身邊坐下,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安靜的陪著她。

  司凝每天都來,可她還是沒有一點起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陸竟池低頭看著掌心的手,瘦的就像隻剩骨頭,明明半個月前,她身上至少還有些肉的。

  林嫂端著晚餐進來,輕手輕腳地放在旁邊,小聲提醒道:“陸先生,晚餐我放在這裏了。”

  說完,林嫂退了出去。

  等了會兒,陸竟池把江瀾喊醒。

  江瀾其實並沒有睡著,她隻是累得不想睜眼罷了。

  她看了眼身邊的男人,無力的歎了口氣,在他的攙扶下坐起來。

  陸竟池端著碗,舀了一勺粥遞過去,“來,已經不燙了。”

  “陸竟池,我不想吃。”

  “再怎麽樣也要吃兩口,張嘴。”

  江瀾拿他沒辦法,被迫張開嘴,勉強喝了兩口。

  真就喝了兩口,她就不肯再吃了。

  陸竟池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最後還是將碗放了回去,屋裏又陷入了沉默。

  他拉著江瀾的手,檢查她的傷口,恢複很不錯。

  可她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憔悴,幾乎都快脫相了。

  “你怎麽,越來越瘦了。”陸竟池捏著她的手,視線在她臉上流連。

  江瀾無力的扯了扯嘴角,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想說話。

  “瀾瀾,你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江瀾靠在床頭,盯著他看了片刻,又閉上了眼,“好起來做什麽?”

  “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說過,隻要你好了,我就放你離開。”

  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又鬆開了力道,“好嗎?”

  江瀾有些想笑,可努力半天,也隻是扯出一個弧度,“你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陸竟池緊抿著薄唇,一時無言。

  江瀾現在已經哪裏都不想去了,連說話都艱難,她還能去什麽地方?

  “沒了裴卿聲,就讓你這麽活不下去?”

  他語氣還算平靜,但明顯能感覺到他壓抑著的怒氣。

  江瀾抬起眼皮,淡淡地看著他,連爭辯她都覺得是在浪費力氣。

  “是。”

  男人眼中有怒意呼之欲出,又一點點被他壓製下去,“你已經討厭我到這個地步了?”

  “是。”

  陸竟池忽然笑了,笑中有怒意也有無奈。

  第1020章

  第1020章

  “江瀾,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了?就算你恨我,討厭我,非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我狠嗎?比起你做的事,我這算什麽?”江瀾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她垂下眸,低聲道:“其實也怨不得你,怪我自己。”

  “當初你那麽提醒我,叫我不要愛上你,是我自己沒有做到,所以這些都是我該受的,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覺得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一想到裴卿聲說的話,想到他那麽失望的跳下懸崖,她就無顏活在世上,隻恨不得馬上就解脫。

  這陸竟池不讓啊,每天用無數的天價藥材吊著她這條命,以至於她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江瀾,,”陸竟池抓住她的手拉了回來,深深地注視她,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江瀾看著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要說的話。

  “陸竟池,不管你說什麽,有任何的苦衷和隱情,都改變不了什麽,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

  陸竟池沉默許久。

  他微微點頭,“你說的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江瀾目光閃了閃,“所以還是我自己的錯。”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江瀾道:“那假如,我不曾愛過你,你會放我走嗎?”

  陸竟池沉默了。

  或許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江瀾目光如炬地望著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結局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主動權從來都不在我手上,陸竟池,你太自私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從你自己的角度而出發。”

  “想愛上另一個人?這不過是你的借口,你完全可以放我走,再去愛另一個人,可是你沒有,你這難道不是在騎驢找馬嗎?”

  “退一萬步來說,假如你真的愛上夏顏了,我們還能和以往那樣相處嗎?兄妹,家人,都不可能了。”

  就是因為他沒有愛上夏顏,所以才不肯放她走,若是愛上了,就不會有現在這些事了。

  他的所作所為,無不透露著兩個字:私自。

  自私又貪婪。

  江瀾說了這麽多,他一句都沒反駁,事實證明,江瀾說對了。

  她笑了笑,“所以陸竟池,你讓我怎麽不討厭你?”

  “你怎麽不說話了?”

  陸竟池抬起頭,直直地注視著她,“我沒什麽說的,你說的都對。”

  “所以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陸竟池自嘲地笑道:“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不管怎麽想,都是個無解題,所以,,”

  他收起了嘴角的笑,“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司凝總說他是個神經病,有時候他自己都這樣覺得。

  不要說別人無法理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這團亂麻他到了現在都沒捋清,所以他沒有辯解,也無法辯解。

  江瀾也不想再探討這件事了,不管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她說:“陸竟池,你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陸竟池微微一怔。

  江瀾笑了笑,一定要好好體會下孤獨的滋味,漫無止境的等待和煎熬,體會她這七年的感受。

  每分每秒都活在悔恨之中。

  在他這幾個月來不斷的作死,江瀾就看出來了,他和自己想的一樣,想找個適合的時機,逃離這個世界。

  可江瀾不會讓他如願的。

  第1021章

  第1021章

  陸竟池笑了,笑的咬牙切齒,“江瀾,我會長命百歲,同樣的,我也會讓你長命百歲。”

  “別忘了,我發誓的前提,是你乖乖配合我治療,否則你的小算盤就要落空了。”

  江瀾歎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隨你吧。”

  “好好休息。”陸竟池將被子拉起來,給她蓋好,隨後走出了臥室。

  他到書房後,剛才所有抑製的情緒,頃刻間爆發出來,反手將辦公桌上所有東西掃落在地,臉色陰沉地可怕。

  樓上江瀾聽不到,但是樓下的人可聽得清清楚楚,各個噤若寒蟬。

  沒多會兒,他一個電話,又把胡醫生喊上去。

  胡醫生哭喪著臉,看了看林嫂。

  林嫂給了他一個同情並自求多福的眼神。

  胡醫生戰戰兢兢地敲開書房門,跟上刑場似的,挪蹭著步子來到沙發上前。

  “陸、陸先生,有、有什麽事嗎?”

  陸竟池扯了扯襯衣領子,因為力道過大,紐扣被扯掉了,露出胸膛上纏裹的紗布,已經有血跡滲出來,白色的紗布上一大片殷紅。

  “換藥。”

  胡醫生愣了愣,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

  咋的發了一通火想通了?

  在他愣神的兩秒鍾,陸竟池一個眼神甩過來,嚇得胡醫生一激靈。

  “我我我去拿藥箱。”

  胡醫生說完這話,飛快地跑出去,不到兩分鍾,又飛快地抱著箱子跑進來。

  陸竟池大刀闊斧地坐在沙發上,任由胡醫生取下他身上的紗布,傷口果然裂開了,鮮血不斷的溢出來。

  他胸膛這一片,不止這一個傷口,上次做了手術的疤痕還沒消,離這道槍傷並不遠。

  後背也有一道疤,應該是上次在陸言啟的捅的。

  胡醫生小聲說:“陸先生,這個得重新縫個針,我,我沒有帶麻藥。”

  “不需要。”

  胡醫生擦了擦汗,把醫療器具消了一遍毒,拿出醫用手套戴上,便小心翼翼地給他縫針。

  他試圖轉移陸竟池的注意力,“陸先生,您這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千萬不能用力過度,情緒也不要起伏太大,不然會影響傷口愈合。”

  別看他一天活蹦亂跳的,但是隻有胡醫生知道他這傷勢的情況,不管再沒傷到要害,那也是槍傷啊,況且還流了那麽多血。

  毫不誇張地說,陸竟池現在估計連他都打不過,一拳就能把他放倒。

  當然了,他也隻敢想想,可不興以身試法。

  “江瀾現在什麽情況?”陸竟池無視了他的話。

  胡醫生手一抖,手裏的針戳歪了,直接戳到了他傷口裏。

  “,,”

  一抬頭,便對上陸竟池陰森的目光。

  他咽了咽唾沫,慌忙低頭,全神貫注地將注意力放在傷口上,“夫人的情況不是很樂觀,現在身體每況愈下,要不還是送到醫院去吧?”

  “你不說她是心病?送醫院有用?”

  胡醫生的手差點又抖了,幸好忍住了,他故作鎮定道:“說不定,別的醫生有開導她的辦法呢。”

  陸竟池探究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掃視,像是要把他看穿。

  “胡耀,如果我再發現你騙我,你自己想想會怎麽死。”

  胡醫生用盡畢身的專注,才控製沒有抖起來。

  第1022章

  第1022章

  這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兩人離得這樣近,就跟頭上懸著一把隨時都會掉下來的刀似的,讓他脖頸發涼。

  他以最快的速度給陸竟池縫好針,上好藥,纏上繃帶。

  “好了陸先生。”

  陸竟池抓起襯衣套上,起身走了出去,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真看不出來像剛縫過針的傷患。

  對自己都這麽狠的人,胡醫生不覺得他會對自己心慈手軟。

  所以還是得想想,怎麽跑路才行。

  第二天,江瀾睜開眼,眼前站了一大群外國人,看他們身上的穿著,應該是醫生。

  他們在嘰裏咕嚕的討論什麽,江瀾沒心情聽,腦子昏昏沉沉的,也聽不懂。

  她再次閉上眼,隨他們怎麽折騰,這已經是第三波了。

  昨天司凝就告訴她,陸竟池在什麽網,向全世界發布懸賞令,隻要治好她,就能拿到兩百億。

  之前是一百億,現在已經漲到兩百億了,不知道他後麵還會不會繼續漲。

  雖然這樣可能會找到真本事的人,也有個弊端,就是會有不少來渾水摸魚的人。

  這群人在她床麵前吵的不可開交,聽得江瀾腦子更疼了。

  陸竟池也坐在那邊沙發上,穿的一身黑,冷眼看著他們爭論。

  林征在旁邊低聲道:“陸董,這群人說自己有什麽特效藥,真的要用在夫人身上嗎?別到時候藥用的太雜了,,”

  “他們的來曆都查過了?”

  “查過了,身份和資曆倒是沒什麽問題。”

  陸竟池不再說話,視線落在床上的江瀾臉上,看到她緊蹙的眉頭,又忽然說道:“讓他們滾。”

  林征愣了下,連忙上前把人請出去。

  那群人還有人不死心的,嚷嚷著讓他用自己的藥試試,下一秒,外邊保鏢衝進來,直接拎著他拖了出去。

  很快,臥室裏安靜下來。

  陸竟池起身來到江瀾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臉頰,“江瀾,今天感覺怎麽樣?”

  江瀾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強撐著身子要坐起來。

  陸竟池立馬將她扶了起來。

  就是這麽個動作,就像用光了所有力氣,她喘著氣道:“陸竟池,你能不能不要折騰我了?”

  陸竟池蹙眉道:“我說過,我一定會治好你,你可以當他們不存在,乖乖的配合治療就夠了。”

  “你,,”聽到這話,江瀾氣血上湧,她猛地揪住衣領,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江瀾!”

  陸竟池立即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不斷輕撫著她後背。

  江瀾喘著氣,不管怎麽努力,肺管子就像是被堵住了,吸不進空氣,如同當初溺水那樣。

  “胡耀!”

  胡醫生就在門口,聽到他的怒喝,立馬衝了進來。

  看到江瀾一張臉憋得通紅,他也嚇壞了,從箱子裏拿出銀針,撩起江瀾的袖子,將銀針紮在她前臂內側。

  不到兩秒,那股氣息橫衝直撞,順著咽喉翻湧而上。

  “噗——”

  一大口鮮血噴在了陸竟池身上,滾燙的鮮血順著他脖頸緩緩滑進襯衣領中。

  他的下巴,臉上,都濺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第1023章

  第1023章

  “怎麽回事!”

  陸竟池目光一變,若不是他還扶著江瀾,隻怕已經把胡醫生掐死了。

  胡醫生哆哆嗦嗦地說:“氣、氣著了,氣血攻心…好、好了已經。”

  陸竟池又低頭看了眼江瀾,她的呼吸確實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臉色終於好看了點,也不再管胡醫生,抬起胳膊,直接用袖子替江瀾擦拭嘴角的血跡。

  江瀾閉著眼緩了片刻,她抬起頭看向男人,“陸竟池,,”

  陸竟池動作一頓,他看到江瀾眼中的懇求,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說:“既然你不喜歡他們,以後就不讓他們來了。”

  聽到他的回答,江瀾安心的閉上眼。

  陸竟池小心地將她放回床上,給她蓋好被子,臉色陰晴不定地坐在那裏。

  胡醫生在旁邊大氣兒不敢出,低垂著腦袋,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盡管如此,陸竟池還是看向了他。

  胡醫生沒有抬頭,依然能感受到那道死亡凝視,他緊不斷攪著手,掌心滲出密密麻麻的汗。

  “胡耀,你和我說實話,她到底,,”

  陸竟池隻說了一半,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

  胡醫生能聽懂後麵的話,他後背滲出的冷汗打濕了衣服,要是換了剛才那群外國大夫來,怕是還沒等走完流程江瀾就歸西了。

  剛才他那紮的那一下,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的醫生,所以這會兒,陸竟池和他說話的語氣還算平和。

  胡醫生神色糾結,在說和不說之間天人交戰。

  他也怕陸竟池知道後,一怒之下弄死他。

  “怎麽?不敢說,還是不知道怎麽說?”

  胡醫生搓了搓手心的汗,支支吾吾地說:“陸先生,恕我直言,您與其找那些醫生來浪費時間,還不如,,”

  在陸竟池的注視下,他小聲說:“還不如好好陪她。”

  陸竟池直勾勾盯著他,“什麽意思?”

  “您自己不是都已經看出來了麽。”他小聲嘀咕道。

  聲音很小,陸竟池還是聽到了。

  隻不過他沒有發作,他呆滯的坐了片刻,又回頭看了眼江瀾。

  他掐著太陽穴,無力地閉上眼,“都出去。”

  胡醫生如臨大赦般,灰溜溜地跑了出去,臥室裏也徹底安靜下來。

  窗外清風杳杳,鳥叫聲不斷的傳進臥室。

  江瀾安靜的閉著眼,氣息微弱的,不像個活人。

  陸夫人也來過兩次,但都沒進得來門,第二天她又來了,被保鏢攔著不讓進,她這次選擇直接硬闖。

  柳七跑進來匯報,“少爺,老夫人又來了,我們攔不住她。”

  這話剛說完,陸夫人便衝了進來。

  “竟池!”

  陸竟池眉頭一擰,他倏地看向陸夫人,“出去。”

  陸夫人視線落在江瀾身上,目光閃了閃,“這是怎麽了?”

  第1024章

  第1024章

  江瀾臉色白的異常,看著都嚇人。

  陸竟池冷笑道:“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何必惺惺作態。”

  陸夫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自顧自地坐在了陸竟池身邊,語重心長地說:“竟池,你誤會了,媽是真心來看江瀾的。”

  “不管怎麽說,她從小是我看著長大,我也能理解你們一起長大的情誼,之前無論媽對她再怎麽嚴厲,那也隻是作為一個長輩教訓長輩而已,可從來沒說想過讓她去死。”

  陸竟池瞥了她一眼,“說完了嗎?”

  陸夫人一噎,“你這什麽態度?”

  陸竟池道:“說完了就出去,別打擾她休息。”

  陸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神色青一陣白一陣,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將表情管理好。

  “竟池,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我可是你媽!”

  陸竟池額頭青筋暴跳,他冷冷地盯著陸夫人,“別讓我再說第三遍,出去!”

  陸夫人脾氣也上來了,她雙手叉腰,挺著腰板怒視著他,“我就還不出去了,怎麽樣,你要對你媽動手不成?”

  陸竟池也不和她爭辯,對著門口喊,“柳七,送客!”

  陸夫人臉色變了變,她盯著門口進來的保鏢,滿眼的錯愕與憤怒,“竟池,你什麽意思?”

  陸竟池已經不再理會她,他輕輕地替江瀾整理發絲,眉宇之間盡是溫柔,與對陸夫人的態度截然不同。

  這可把陸夫人氣炸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發作,幾個保鏢過來,一前一後將她圍住,“老夫人,請吧。”

  “陸竟池!你現在翅膀硬了,不認我這個媽是了吧!”她再也忍無可忍,對著陸竟池罵道:“我怎麽就養了你這樣一隻白眼狼,我生你養你,到頭來還比不上這樣一個啞巴?

  早知道你會是現在這樣,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無論她說什麽,陸竟池連個眼神都不曾給她,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像極了跳梁小醜。

  “老夫人,您先出去吧。”段綏見她不走,直接抓著她胳膊將她往外拽。

  “你們給我放開!”

  “陸竟池,你這個不孝子,你這樣對你媽,你不怕天打雷劈嗎!!你看江瀾現在這副鬼樣子,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

  陸竟池忽然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直直朝她看來。

  陸夫人對上他的視線愣了下,下一刻便被段綏拽了出去。

  她目光有幾分呆滯,剛剛無意間的一瞥,她似乎從陸竟池眼中看到了殺意?

  他居然,,

  她一陣頭皮發麻,直到段綏將她趕出別墅,她都還未回過神來。

  每次她想和陸竟池好好聊一聊的時候,陸竟池的態度總是會挑起她的怒火,讓她失去了理智。

  可那麽多次,她都沒有這次這樣,清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殺意。

  他竟然,這樣在乎那個啞巴,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剛才陸夫人的嗓門把江瀾吵醒了,她艱難地睜開眼,陸竟池一眼就看到了。

  “是不是吵到你了?”陸竟池緊握著她的手,殷切地注視著她。

  江瀾視線越過他,看向外麵晴朗的天空,可惜防盜網隔絕了景色,她隻能像籠子裏的鳥窺探天空。

  “應該不會再下雪了吧。”她黯淡的目光望著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

  “你想看下雪嗎?”

  第1025章

  第1025章

  江瀾眼睫顫了顫,失落的收回目光。

  應該是沒有機會看了。

  陸竟池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揉了揉她的發絲,“你等著。”

  他說完,便走了出去。

  江瀾轉動眼珠,目光隨著他背影移動,直到他走出臥室,她又重新閉上了眼。

  江瀾現在每天在床上對時間沒有概念,也不知道他出去了多久。

  等陸竟池再次把她喊醒的時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溫度低了很多很多。

  陸竟池將她從床上抱起來,來到窗戶邊的沙發上把她放下,又拿了厚厚的羽絨服蓋在她身上。

  “瀾瀾你看。”

  他抓著江瀾的肩膀,示意她往窗外看。

  江瀾抬眼看去,忽然愣住了。

  窗外居然…一片白茫茫,雪花在空中飛舞,落在樹上,窗戶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見到的建築上,全都鋪上了一層皎潔的銀裝。

  這場雪,比她見到的任何一場雪都要大,所有景物都在大片大片的雪花中,失去了輪廓。

  風一吹,那些雪花在空中狂舞,像是在為獲得自由而歡呼。

  江瀾睫毛顫了顫,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冬天。

  “你怎麽做到的?”

  陸竟池轉頭,對上她驚訝的目光,微微一笑,隨後將她抱了起來,“走,出去看看。”

  江瀾懷揣著疑惑,同他來到院子外,有雪花落在她臉上,冷冰冰的,竟然和雪的觸感一模一樣。

  四周也沒有看到什麽製造雪花的機器。

  陸竟池將她放到車裏,自己也跟著上車,開車帶著她出門。

  一路上,大雪紛飛,道路兩旁蔥綠的樹木上,也都掛滿了厚厚的雪花,路上也全都是積雪。

  哪怕臨安真正下雪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過這樣大的雪。

  江瀾望著窗外,忽然有些迷茫。

  好像睡了一覺,時間倒退了好幾個月,從春天回溯到了寒冬臘月。

  “我靠,我穿越了嗎?”

  司凝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抓起手機看了眼日曆,沒錯啊,四月份,臨安的四月份下這麽大的雪?

  正巧司央拎著午飯來看她,看到她大驚小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這麽驚訝幹什麽?”

  司凝來不及理會他,掀開被子,連拐杖都忘了拿,一瘸一拐地跑到窗戶邊,推開窗,冷空氣撲麵而來,冷的她打了個哆嗦。

  她伸出手去接雪花,雪花落在她手上,沒多會兒就融化了。

  司央走過來,幫她把窗戶關上,“小心點,別著涼了。”

  司凝轉頭看向他,“哥,這怎麽回事?四月飄雪?你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司央雙手往兜裏一揣,“人工降雪沒見過?”

  “沒見過,誰搞的?”司凝說著忽然反應過來,她瞪大眼睛,“不會是陸竟池那個渣男吧?”

  第1026章

  第1026章

  “你怎麽總叫人渣男?前天江瀾就說了句想看雪,人家連夜去聯係所有相關廠商,耗資幾十億讓大半個臨安下了一場雪。”

  司凝撇了撇嘴,不屑地切了一聲,“有屁用,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早幹嘛去了。”

  “再說了,搞這麽大陣仗,不會影響交通,不會汙染環境嗎?”

  司央道:“不會汙染環境,人工影響天氣是個物理過程,降雪過程中不會產生新的化學物質,下下來的和冬天我們看到的雪沒有區別,沒有危害。”

  司凝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跟他關係好,你就幫他說話吧,難道下個雪,江瀾就能好起來了?”

  司央無奈的搖了搖頭,司凝對陸竟池意見不是一般的大,反正不管陸竟池做什麽,她都不會認同,所以他也不說了。

  “你先吃飯吧,今天江瀾可能不在禦江庭,你就好好的在醫院裏待著吧。”

  這場雪來得突然,雖然氣象台早就提前播報過天氣預報,但基本上沒人相信,直到這場雪真的下下來了,所有人才直呼牛逼。

  都知道下雪了,但是隻有少數人知道這場雪是怎麽來的。

  陸竟池開著車,江瀾看到路上有不少人,都在雪中歡呼。

  畢竟臨安難得下雪,在臨安生活這麽多年,她也才見過兩次而已。

  白色的雪花迷了眼,江瀾目光恍惚。

  也不知開了多久,車子才緩緩停了下來。

  江瀾抬眼看去,發現這裏十分熟悉,看到遠處的大海,她才反應過來,這裏是當初陸竟池帶她跳海的地方。

  陸竟池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給她裹好衣服,才抱著她下來。

  他抱著她,來到大石板上坐下。

  “好看嗎?”

  江瀾放眼望去,前麵是海,海上烏雲低壓,後麵是白雪茫茫的草地,遠處道路兩旁的樹枝上掛著雪花,和之前司凝給她的看霧凇照片十分相似。

  她微微點頭,“好看。”

  陸竟池將她抱在懷裏,任由雪花落在兩人身上,沒多會兒,雪花就落滿了兩人肩上,和頭上。

  “心情好點了嗎?”他又問。

  江瀾微微一怔,移動視線到他的臉上,他除了頭發落滿雪之外,連眉睫上也都是雪花。

  他低著頭,深深地與她對視。

  江瀾緩緩抬起手,指尖落在他臉上,輕聲說道:“你好像,變成了一個老爺爺。”

  陸竟池握住她的手,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你也是。”

  江瀾說:“很久以前,我就幻想過,等我們都老了,是什麽樣子。”

  陸竟池目光閃爍,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沒有說話。

  “要是當時,我再堅持一下,不答應你爺爺嫁給你,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其實當初陸鄞要求他們結婚的時候,江瀾拒絕過,她知道陸竟池有女朋友,她害怕答應了陸竟池會更加討厭她。

  可是陸鄞卻堅定不移地要他們結婚,否則他就會死不瞑目,江瀾沒得選,她不能讓陸鄞死不瞑目,同時陸竟池的默認,也讓她的私心沒有再次拒絕的勇氣。

  沒等陸竟池回答,江瀾自顧自的說,“應該會不一樣吧,那樣至少我還是你妹妹,而不是後來不倫不類的關係。”

  江瀾腦子越來越昏沉,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隻是潛意識的意識到,有些話如果不說,她可能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第1027章

  第1027章

  陸竟池抱著她,聽著她聲音和雪花一樣輕,他低下頭,將臉靠在她的頭頂。

  他沒說話,一直在沉默。

  江瀾閉上眼,也沒什麽力氣說話了,感受著寒風拂過臉頰,真是和冬天一樣啊。

  雪已經漸漸開始小了,像霧一樣飄浮在空中,漸漸地,就隻剩下冷空氣了。

  “陸竟池,下輩子我們別再遇到了。”

  陸竟池微微一頓,他忽地直起身,低頭盯著江瀾。

  “你後悔了?”

  “早就後悔了,和你結婚之後,我就後悔了。”江瀾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

  他麵容緊繃,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

  江瀾說:“每一個獨自守著房間的夜晚,我都在後悔,後悔遇到了你,後悔自己的癡心妄想。”

  “別說了。”陸竟池忽然打斷她,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江瀾好似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說道:“你總是裝作不懂,裝作不知道,裝聾作啞。”

  陸竟池動了動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江瀾也扯了扯嘴角,現在說這些好像沒有意義了。

  他好像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我累了,想睡會兒。”

  陸竟池抬起手,替她整理臉上的發絲,動作溫柔到了極致,“回去再睡好嗎?”

  江瀾輕輕地搖頭,她撐不住了,眼皮越來越重。

  他動作微微一頓,捧起她的臉,低聲喚道:

  “江瀾,,”

  他的聲音也變得縹緲起來,江瀾聽不真切,困意席卷而來,她強忍著最後一絲清醒和,艱難地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臉。

  可使不上力氣,在她手垂下來的時候,陸竟池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到他臉上。

  他的臉頰冰冷,又帶著幾分溫度。

  恍惚間,江瀾想起很小的時候,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忍不住去摸他的臉。

  他醒來發現了她,嚇得她收回手,又被他捉住抓了回去。

  江瀾記得那是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對她笑,那雙深邃的眼睛裏,倒映著明亮耀眼的光。

  江瀾揚了揚嘴角。

  好像每個回憶的瞬間,他都是那樣讓人著迷,美好的像電影裏的風景,一幀一畫,不可抑製的刻在了她的心頭。

  回憶終究隻是回憶,時過境遷,再也找不回故事裏的人。

  她合上眼皮,瘦弱的手從他手中滑落。

  陸竟池一把抓住她的手,重新握著她的手放到他臉上。

  “江瀾?”

  陸竟池的聲音好似被周圍的冷氣凍過,帶著幾分顫音。

  “瀾瀾,,”

  天上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風一吹,地上的雪花吹起,幾番掙紮又落回了地上。

  四下皆白。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胡醫生知道他把江瀾帶出去後就一直忐忑不安,聽到汽笛聲,胡醫生立馬衝了出去。

  他緊張地站在門口,看到陸竟池從車上抱著江瀾下來。

  江瀾的臉藏在他懷裏,被捂得嚴嚴實實,看不清她的情況。

  但是,看到她那隻隨著陸竟池步伐垂落的手,胡醫生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第1028章

  第1028章

  他跑上前去,擔憂地看著陸竟池,“陸先生,您怎麽還帶她出門了,,”

  她本身就很虛弱了,還跑出去吹冷風,真的是作死。

  陸竟池沒有理會他,抱著江瀾大步流星往別墅裏走,胡醫生緊跟在身後。

  到臥室後,胡醫生立即上去替江瀾診脈,他手指停在江瀾脈搏上許久,遲遲不敢說話。

  “她怎麽樣?”陸竟池在旁邊出聲。

  胡醫生手抖了抖,他把江瀾的手放回去,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視線一直停在江瀾臉上,連個眼神都沒給胡醫生。

  他的目光裏,晦暗無光,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其實,根本就不用說了吧。

  江瀾已經,,

  胡醫生猶豫之際,陸竟池忽然看向了他,胡醫生下意識緊繃了起來。

  “怎麽不說話?”

  胡醫生咽了咽唾沫,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陸先生,還請節…節哀,,”

  話音剛落,陸竟池猛地站起身,一腳踹在他身上。

  胡醫生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在結實的牆上,又被牆反彈在地。

  他疼的眼冒金星,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又被陸竟池揪起領子,把他拽回了床上。

  “你再好好看看。”

  陸竟池語氣十分平靜,可幹出的事情,就不那麽平靜了。

  胡醫生趴在床上,生生地咽下嘴裏鮮血,顫抖著伸出手,再次摸上江瀾的脈搏。

  結果還是一樣,他摸不到脈搏,以往雖然也總摸不到,可偶爾還會跳兩下,可現在,,

  他足足摸了五分鍾,也沒見江瀾的脈搏跳動一下。

  他甚至還去探了江瀾的頸部動脈,聽診器也用上了,依舊找不到江瀾還活著的痕跡。

  陸竟池在身後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就如同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又過了幾分鍾,陸竟池揪住他的後領,將他拽了回來。

  胡醫生幾個趔趄,後背再次撞到牆上。

  陸竟池嘴角帶上了笑意,陰惻惻地問,“她怎麽樣了?”

  胡醫生瞅著他那毛骨悚然的微笑,咽著唾沫道,“她,她睡著了。”

  “睡著了是嗎?”

  “是,是的,太累了,睡著了。”胡醫生哭喪著臉說道。

  他心裏明明很清楚,卻不願意接受現實,哪怕是聽假話,他也要自欺欺人,那胡醫生也隻能順著他的心意說了。

  陸竟池終於放開了他,並且貼心替整理了衣領上的褶皺,“睡著了就好。”

  胡醫生哆哆嗦嗦地擦拭著額頭冷汗,還沒等他鬆口氣,又聽陸竟池說,“該吃飯了。”

  胡醫生倏地瞪大眼睛。

  “我去拿晚飯來!”

  他連滾帶爬逃出臥室,因跑得太急,腳滑了從樓梯上滾下來。

  “你怎麽了?跟見鬼了一樣。”胡醫生抓著林嫂的胳膊,驚恐地說道:“林嫂,快跑吧,再不跑就完了!”

  “怎麽回事?”

  “陸竟池,陸竟池他瘋了,,”

  胡醫生嚇得連他名字都喊了出來,一想到剛才陸竟池的眼神,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跟見鬼沒什麽區別。

  林嫂蹙了蹙眉,“你看看能跑得掉嗎?你之前不是跑過,還是被抓回來了。”

  聽到這話,胡醫生近乎絕望的耷拉下肩膀,脫力的跌坐在地上。

  “啥也沒別說了,等死吧。”

  第1029章

  第1029章

  胡醫生讓她去送飯,林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像往常一樣,把飯菜端進去。

  進去後,也沒發現什麽異常,陸竟池在替江瀾擦臉擦手。

  “陸先生,晚餐放在這裏了。”

  林嫂放下晚餐,轉身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眼,心裏狐疑,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林嫂搖搖頭,抬腳走出去,反手拉上了門。

  外麵的雪在融化,雪水從屋簷滴滴答答的落下,在安靜的臥室裏格外清晰。

  陸竟池給江瀾擦完臉後,這才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遞到江瀾嘴邊。

  喂進去的粥全都從嘴角淌了出來。

  他急忙拿起手帕,將溢出來的粥擦幹淨,又繼續喂,喂進去就流出來,反複如此。

  江瀾閉著眼,安詳的躺在床上,如同睡著了一般。

  一碗粥見底,江瀾也沒喝進去一口。

  陸竟池茫然地看著她,端著碗坐在那裏無所適從。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落在她臉頰上。

  “江瀾,快起來吃飯,不然等會該餓了。”

  “你怎麽又不聽話了?”

  “你不吃,我就把他們都殺了,聽到嗎?”

  男人像是自言自語般,呢喃的聲音在屋裏響起,可惜卻無人回應他。

  “江瀾,你不是還要去坐熱氣球嗎?”

  “你起來,我帶你去。”

  “你不是還要回家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什麽話都說盡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回應,他兀自一笑。

  ,,

  夜色越來越深,雪水的滴答聲而越來越響亮,配合牆上的時鍾,一點點流逝著時間。

  陸竟池和往常一樣,在江瀾身邊躺下,將她抱在懷裏。

  “你先睡覺,明天我再帶你去坐熱氣球。”他說著,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這一夜,別墅裏格外的安靜。

  有種風雨欲來的寧靜。

  早上,林嫂端著飯菜進來,陸竟池又在給江瀾擦臉。

  “陸,,”林嫂話還沒說完,陸竟池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林嫂愣了下。

  陸竟池道:“別吵到她了。”

  林嫂狐疑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早餐放到桌上,不由得多看了眼江瀾。

  江瀾還是昨天的姿勢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也看不出什麽來。

  沒多會兒,司凝也來了,可惜被攔在了外邊。

  “什麽意思?不讓我進去了?”

  段綏說道:“少爺吩咐了,以後您都不必來了。”

  司凝愣了愣,隨後臉色一變,“江瀾她怎麽了?”

  “請回吧。”

  司凝目光閃了閃,直接往裏闖,但她還有傷在身,試了幾次沒有闖進去,甚至還被丟了出去。

  “陸竟池!”司凝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屋裏大喊,“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之前不是你叫我來的嗎?江瀾到底怎麽了,你給我出來!”

  段綏蹙了蹙眉,再次上前,對司凝說道:“司小姐,您小聲點,不要吵到夫人休息。”

  聽到這話,司凝心中的擔憂又稍微消散了幾分,“她還沒醒?”

  “還沒。”

  於是,司凝往旁邊一坐,“行,那我等著她醒來。”

  第1030章

  第1030章

  她堅持在這裏等,段綏也拿她沒辦法,隻能隨她去了。

  這場雪讓臨安的天氣下降了好多度,路邊的雪還未完全融化,司凝了坐了沒多久,她的手腳便凍得發麻。

  她錯了措手,又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司凝再次起身去問道:“還沒醒?”

  段綏搖了搖頭,“還沒有。”

  司凝瞪了他一眼,又繼續回去坐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連林嫂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她進去送飯,早上的飯菜都沒動,而江瀾還沒醒。

  她回到樓下問胡醫生,“小胡,夫人怎麽還沒醒?”

  胡醫生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看了眼林嫂,“不會醒了。”

  林嫂震驚地瞪大眼睛,“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不過你就當不知道吧,也別當著陸先生的麵說,不然小命不保。”

  林嫂這下才感覺到毛骨悚然,昨天他說陸竟池瘋了還沒覺得什麽,現在聽到這話,林嫂才徹底反應過來,陸竟池是怎麽個瘋法。

  “所以他,,”和屍體待在一塊?

  胡醫生點點頭,煩的他直撓頭,現在溫度低,江瀾的屍身還能保存完整,等再過兩天,,

  簡直無法想象。

  林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挫著胳膊,打了個寒顫。

  再晚些時候,林征也來了。

  他遞給陸竟池一封文件,“陸董,這個匿名文件不知道是誰寄來的,您要不要看看?”

  陸竟池瞥了眼,文件上隻寫了陸竟池收,別的什麽都沒寫。

  他隨手接過來,取出裏麵的文件,隨意瞄了兩眼。

  看到後邊,他臉色忽地一變。

  “哪來的?”

  林征訕訕道:“不知道,前天給我的,說是快遞員放在她那裏的,說很重要,一定要交給您,怎麽了?”

  陸竟池將資料放回去,抓著文件夾快步走出去。

  司凝看到他出來,立馬起身要過去,可他上了一輛車,徑直離開了別墅。

  司凝狐疑地蹙起了眉頭,這男人走的這樣急,難道是發生了什麽?

  陸竟池驅車來到陸宅,他下了車,氣勢洶洶地來到客廳。

  陸夫人正在客廳裏喝茶,看到他來勢洶洶,驚得茶杯都差點掉了。

  “竟池,你怎麽來了?”

  陸竟池將那份文件拍在桌上,“這是不是真的?”

  陸夫人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拿出來看了一眼,同樣臉色大變,“你這是哪裏來的?”

  “回答我!是不是真的?”陸竟池赫然拔高音量,幾乎快要將她耳膜震碎。

  陸夫人急忙說:“肯定是假的啊,這誰給你的?這人一定是居心不良,把他找過來,我定要好好教訓他!”

  陸竟池還要說話,他手機又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禦江庭打來的。

  “少爺不好了,出事了!胡醫生他,,”段綏咬咬牙,心一橫說道:“他勾結外人,把夫人帶走了。”

  陸竟池眼神一變,又深深地看了眼陸夫人。

  陸夫人警惕地後退一步,“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陸竟池笑了,笑意不達眼底,怒火在眼中跳躍,“好!你們都好得很!”

  說罷,他轉身走出陸宅,驅車趕回禦江庭。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禦江庭,一腳踹開臥室大門,裏麵果然空空如也,外麵的防盜防窗也已經不見了。

  他站在門口,周身縈繞著可怕的寒氣,比昨天下雪的時候還要冷。

  “陸董,陸言啟發來的消息。”林征把手機遞給他看。

  第1031章

  第1031章

  陸竟池冷著臉瞥去,是個陌生號碼,發了一條消息:

  [陸董,雪下的真漂亮,感謝陸董請我們看雪,為了回饋陸董,我就幫陸董送江瀾入土為安吧,免得陸董狠不下心,每天看著亡人神傷。]

  陸竟池臉色驟然一變,他猛地抓過手機,將那個電話撥了回去。

  第一次掛斷了,他打第二次的時候轉身往外走,“去查,把人給我找到!”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

  打了好幾遍,電話打不通,林征追上來說道:“陸董,那個電話是虛擬號碼,打不通的。”

  陸竟池站在院子裏,周身的寒氣比溫度都還要低,他盯著手機,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撥打胡醫生的電話。

  不出意外的,關機了。

  他猛地回頭,看到了一旁戰戰兢兢的林嫂。

  林嫂打了個哆嗦,她縮著脖子,盡可能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征見狀,上前問道:“林嫂,這到底怎麽回事?”

  林嫂小聲說:“小胡跟我說,夫人醒不過來了,他一直喊我跑。”

  “然後呢?”

  “然後我勸他別跑,我曉得跑不掉,但是他後麵好像接了個電話,又出來問我跑不跑,說保證可以跑掉,我沒同意,他就去樓上,後麵你們都知道了,,”

  林征聽完,他分析道:“肯定是陸言啟聯係的他,讓他裏應外合,他帶走夫人,陸言啟幫他逃走。”

  陸竟池道:“先去查他們在哪裏,帶著江瀾,他們出不去臨安。”

  林征點點頭,跑下去安排了。

  幾乎出動了所有關係,差點就要把臨安翻個底朝天了。

  幾個小時後,林征回到禦江庭,告訴他,“陸董,查到了,他們帶夫人去了,,”

  陸竟池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聽到他欲言又止,抬頭看向林征,“去了哪?”

  林征小聲道:“火,火葬場。”

  陸竟池忽然站起身,他死死盯著林征。

  林征縮起脖子,他幾乎感覺到陸竟池把他當成陸言啟,要掐死他了。

  正要走的時候,陸竟池手機也彈出來一條消息,還是陸言啟發來的。

  [陸董,人我已經幫你送過去了,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隻要我一個信號,江瀾就化成灰了,做個交易吧。]

  陸竟池直接回撥過去,這次電話接通了,陸言啟接聽了電話。

  “陸言啟,你要什麽?”

  陸言啟笑了一聲,“陸董這話說的好笑,我要什麽你都給嗎?”

  “你說說看。”

  “我要你現在馬上,讓秦霜退出TOPSUN。”

  “好。”

  “安排一架直升機,送我媽到我指定的地方。”

  “可以。”

  陸竟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了他,陸言啟忍俊不禁,“陸董好大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陸言啟,你還有什麽條件一並開出來,但若你敢動江瀾一下,我我會讓你包括你媽,死無葬身之地。”

  陸言啟淡淡道:“把陸氏股份轉到我媽名下。”

  陸竟池攥著電話,強忍著怒氣道:“可以。”

  他答應的這麽痛快,讓陸言啟都有些意外,“陸竟池,我是認真的。”

  第1032章

  第1032章

  “我也是認真的,陸言啟,你說的要求我現在就可以辦到,你立馬給我把江瀾原封不動的送回來!”

  陸言啟在電話裏沉默了很長時間。

  兩人都沒說話,手機裏隻能聽到風呼嘯的聲音。

  陸竟池對林征使了個眼色,林征領會到他的意思,立即轉身離開。

  片刻後,陸言啟終於說話了,“活著的時候你視而不見,怎麽現在為了一具屍體卻願意傾家蕩產,陸竟池,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可笑嗎?”

  “與你無關!陸言啟,如果你沒有別的條件,就不要再浪費口舌。”

  陸言啟無視他的怒意,繼續戳他的心窩子,“怎麽會與我無關?若你早些像今日這樣和識趣,大家又何須走到這一步?”

  “你說說你,費盡心機得到這一切,最後卻用來和我交換一具屍體,陸竟池啊陸竟池,後悔了吧?”

  陸竟池直接掐斷了通話。

  下一秒,陸言啟的電話再次撥了過來。

  陸竟池看著電話號,額頭青筋暴跳,但他還是接了。

  陸言啟道:“你掛這麽快幹什麽?我說的那些條件,現在馬上去做,讓我看到結果。”

  “陸言啟,你最好能一直得意下去!”

  陸竟池掛了電話,又轉頭撥通了秦霜的電話。

  秦霜收到他的命令,有些意外,不過聽到他嚴肅的語氣,她再不解,也隻能答應退出TOPSUN。

  “好吧,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國。”

  陸言啟把地址發了過來,是送曾瑩去的地址,他也叫人去安排了。

  安排好一切之後,陸言啟的電話又打不通了。

  但林征打電話來,人已經潛入火葬場了。

  陸竟池不再耽誤,開著車前往火葬場。

  他在殯儀館的斜對麵停下,一下車,林征便迎了上來。

  “陸董,裏麵的人還在找,找到夫人會給我們發信號,還請暫且等待片刻。”

  巷子裏光線昏暗,車燈關閉後,看不清陸竟池的臉,隻能看到一個黑影的輪廓。

  林征又問,“陸董,股份的話,,真的要轉嗎?”

  “不必,他要的不是股份。”

  他聲音冰寒,像夾帶著冰碴,林征看得出來,他現在挺想殺人的。

  林征點頭道:“我知道了,他最開始的目標,就是要和曾瑩離開臨安,並且讓秦霜退出TOPSUN?”

  陸竟池沒有說話。

  林征想想也對,股份轉讓短時間內不可能辦好,並且,不管他是把江瀾送回來,還是讓江瀾化成灰,陸竟池都不會放過他。

  他現在首要做的事,就是跑路,隻有跑出臨安才是最安全的。

  否則,就算他拿到股份,也會被弄死。

  陸竟池連陸氏都不要了,可想而知,還會在乎殺不殺人?

  陸言啟留在臨安,必死。

  林征感歎道:“難怪他在臨安這麽久沒有動作,該不會就是在等,,”

  說著又察覺到不對,“他怎麽會知道夫人會?”

  死字他沒敢說出口,但事情變得蹊蹺了。

  正想著,林征手機傳來震動。

  他欣喜地說道:“找到了!”

  第1033章

  第1033章

  陸竟池目光一閃,立即朝火葬場大步流星地走去。

  林征叫人跟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闖進殯儀館。

  殯儀館的員工不多,裏麵十分的清冷與陰森,冷氣充斥著每個角落,光線昏暗,再配上綠色的標識牌,不要太恐怖了。

  這個地方很大,除了存放屍體的地方之外,還有靈堂與火化室,兩者之間需要走一段路。

  隔壁有人在辦喪事,淒涼的哭聲,以及誦經的聲音,若影若現地漂浮在空氣中,到處都充斥著死亡氣息。

  林征偷瞄陸竟池的臉色,發現他現在的臉比冰櫃都還要冷,若江瀾被安置在停屍櫃裏,這個溫度凍一下午,不死也死了吧?

  他也搞不懂,為什麽陸竟池非要執著於一具屍體。

  人走了,始終都要走這一步。

  陸竟池以最快的速度來到火化室,誰知一進去,就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保鏢。

  而旁邊的火爐入口,傳送帶正在緩緩移動,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好被推送進去,火爐中的火光滔天,映得整個屋子熾熱通紅。

  “江瀾,,”

  他幾乎下意識的,朝著那具屍體撲過去。

  像之前江瀾幾次掉下懸崖一樣,他義無反顧的撲了過去,沒有絲毫猶豫,就像身體永遠比腦子反應快。

  隻不過還沒等他撲進去,就被林征死死抱住了。

  “陸董,冷靜點!”林征死死抱住他,如果不是陸竟池有傷在身,他隻怕還拉不住。

  因為林征這一拉,他連那具屍體的衣角都沒碰到,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屍體被火焰吞噬。

  “林征你給我放開!”

  “陸董!”

  “她沒死,我要去救她,你給我放開!”

  陸竟池徹底爆發了,他猛然將林征推開。

  林征踉蹌了兩步,又拚了命地衝上去抱住他,大聲吼道:“陸董!人都已經進去了,沒死也死了!”

  陸竟池呆愣在原地,他眼中倒映著通紅的火光,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站在那裏忘記了動作。

  等到火爐的蓋子緩緩合上,他才回過神來,再次甩開林征,上前去推著蓋子,企圖將蓋子推開。

  “江瀾,,江瀾!”

  他喊著江瀾的名字,一邊推著蓋子,慌亂地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見推不開,又到處翻找開關。

  林征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眼眶有些發酸。

  過了會兒,他又倒回來,抓著林征的肩膀,顫抖地說,“快,快把蓋子打開,江瀾還在裏麵,,”

  林征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陸竟池又丟開他,回頭看向那些保鏢,“給我把蓋子打開,聽到沒有!”

  “快去!”

  在吼出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紅了眼,抓起一個保鏢丟過去,“打開!”

  保鏢們麵麵相覷,都覺得他瘋了。

  大家都低著頭,不敢動,除了覺得他在發瘋之外,更怕把蓋子打開,他真就跟著跳進去了。

  他像是發狂的野獸,一連抓了好幾個保鏢丟過去。

  也不知道是讓他們去打開爐子,還是要讓他們陪葬。

  “打開!給我打開!”他嗓音有些啞了,揪住一個保鏢的衣領,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祈求,“救救她。”

  保鏢低著頭,不敢動作。

  房間裏安靜下來了,隻有爐子裏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陸竟池茫然地站在原地,他閉上眼,身形踉蹌地退了兩步。

  林征上前將他扶住,一臉的擔憂,“陸董。”

  陸竟池緩了片刻,重新睜開眼,回頭看向火化爐。

  “應該很疼吧?”

  第1034章

  第1034章

  林征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

  陸竟池揮開他,走到那條傳輸帶坐下,直勾勾的盯著火化爐的蓋子。

  林征使了個眼色,示意那些保鏢出去。

  保鏢匆匆離開房間,隻剩陸竟池和林征在裏麵。

  “林征。”

  “在。”

  陸竟池抬起手指,輕撫著火化爐蓋子,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陸言啟,還有胡耀。”

  林征點頭應下,“是。”

  “我要讓他們嚐嚐,被活活燒死的滋味。”

  “,,是。”

  他到現在都還認為江瀾沒死,或者說,是不願意承認事實,他將這一切歸咎到陸言啟與胡醫生頭上。

  認為是他們把江瀾活活燒死了。

  林征第一次,對這個強大的男人,產生了同情。

  “我沒救下她,她更加不會原諒我了,她在裏麵,一定很絕望。”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林征垂下頭,不知道怎麽接話。

  “叫人來,打開它。”

  “陸董,您別想不開,,”

  陸竟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自嘲,“我答應過她,會長命百歲的活著。”

  他閉上眼,“答應她的事,我會做到。”

  林征暗自鬆了口氣,轉身出去叫人把爐子打開。

  工作人員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盯著男人的背影說道:“先生,現在爐子正在工作,無法打開,而且打開的話…屍體殘缺不全,會影響感官。”

  “我想逝者也不希望親人看到自己難看的一麵。”

  他說完,又端著托盤走上前去,“先生,請等待一個小時,這是逝者留下的遺物,您清點一下。”

  聽到遺物二字,陸竟池才轉過頭,看向男人手裏的東西。

  就一件衣服,上麵有個吊墜。

  陸竟池伸出手,將吊墜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便隨手丟在了地上,正好丟在林征腳下。

  他拿起了那件衣服,剛拿起,衣服裏掉出來一個東西。

  是一個白色的表環。

  他愣了愣,彎腰撿起表環,點開屏幕,上麵照出了他失魂落魄的臉。

  退出攝像,點開儲存,隨便點開一個文檔,屏幕上立馬顯出江瀾的笑臉。

  她衝著鏡頭做各種鬼臉,澄明無辜的眼睛裏全都是笑意,笑的那麽無憂無慮。

  他就坐在傳輸帶上,翻看著表環中的視頻,旁邊火爐子裏燒的劈啪作響。

  一邊翻看她生前的錄像,一邊等待著她消散成灰,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

  林征一個局外人,都覺得心裏異常沉重,堵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一個小時過去,他看得入迷,工作人員上前來提醒,“先生,已經好了。”

  陸竟池動作一頓,他抬起頭,看向工作人員。

  接觸到他眼中的殺意,工作人員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但也隻是一瞬間,陸竟池已然收回視線,撐著傳輸帶站起身。

  他抱著江瀾的衣服,緩步朝外邊走,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剛走出門口,他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陸董!”

  第1035章

  第1035章

  陸竟池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一睜開眼,滿屋子都是人。

  “醒了!”林征欣喜地出聲,立馬叫人去喊醫生。

  不到一分鍾,醫生趕過來,對他上下其手,檢查了個遍。

  “怎麽樣?”林征問道。

  “醒來就沒事了,要注意休息,情緒不宜太過起伏,得好好調養,不然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拖垮。”

  醫生說著,又看了眼屋裏一群人,“還有,屋裏別圍這麽多人,影響病人休息。”

  “都出去吧,這裏有我守著就夠了。”林征對其他人說道。

  陸夫人看了眼陸竟池,似有話要說,可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機,便帶著老管家走了。

  司央拉了拉司凝,示意她先出去,但司凝不肯走。

  她快步上前,質問道:“陸竟池,江瀾呢?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陸竟池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無視了司凝,並反手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林征擔憂地看著他,“陸董,您液還沒輸完呢。”

  陸竟池一言未發,他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越過眾人朝病房外走去。

  司凝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你去哪裏?你還沒告訴我,江瀾呢?你告訴我她到底怎麽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陸竟池,眼神像是要殺人。

  司凝早就知道了,就是不太相信而已,明明前幾天她還在跟江瀾說話呢。

  接受一個人的突然離去很艱難,也很漫長,不會在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不在了。

  而是在漫長的時光中,在生活中、刻入骨子裏的點點滴滴,才會漸漸意識到那個人真的消失了。

  陸竟池垂眸,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讓開。”

  “不讓,除非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陸竟池沒說話,沒回答她,就那麽盯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硝煙。

  最後還是司央將她拽了過去,他歉意地對陸竟池說,“小凝也是關心朋友,別和她一般見識。”

  “哥,,”

  司央給了她一個製止的眼神。

  陸竟池無視兩人,徑直走了出去。

  林征飛快地跟上去。

  回到禦江庭,殯儀館的員工包括負責人全都在等著了,一行人站在客廳裏,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誰小聲說了句“來了。”眾人立馬噤聲,都不再說話。

  他們低垂著頭,餘光瞥見一雙腿從身邊路過,帶起的風中還夾雜著消毒水的味道。

  “陸董,當天全部的工作人員都在這裏了。”

  陸竟池在沙發上坐下,視線落在桌上的盒子上,那是個骨灰盒。

  他目光閃了閃,移開視線,落在前方幾名工作人員身上。

  林征對幾人說:“你們把當天發生的事,全都事無巨細交代出來。”

  來之前已經問過一遍了,現在隻是複述,其中管理人員站出來說,“當天我不在殯儀館,據說是他們接收到一具遺體,要求盡快火化。”

  林征打斷他,“那我們的人進去你們知不知道?”

  “這…真不知道。”管理人員擦了擦額頭的汗,“咱也沒監控啊,再說了,也沒有人會閑著沒事跑去那種地方晃蕩吧?”

  既然連他們的人進去都不知道,陸言啟的人進去自然也不會知道了。

  “那負責焚化我們夫人遺體的是誰?”

  第1036章

  第1036章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最左側的人,很顯然,就是他了。

  那人嚇得一哆嗦,他哭喪著臉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我收到遺體就去準備了,結果還沒操作就被人敲暈了,我醒來的時候衣服褲子都被人扒了,我還沒以為是鬼幹的呢!”

  他叫著苦,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卻要背鍋。

  林征看了眼陸竟池,他沒什麽反應,於是林征便讓他們先下去了。

  等人走後,林征說:“看來這陸言啟安排了人進去,並且冒充了裏麵的工作人員,就等著您去了,當著您的麵,,”

  林征說著都有些生氣,這人真可恨,簡直是殺人誅心!

  讓陸竟池眼睜睜看著江瀾被火化,那一刻,隻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出乎意料的,陸竟池沒有發火,他平靜地坐在那裏,視線一直盯著桌上的骨灰盒,目光恍惚。

  是不相信裏麵裝的江瀾,也或許是無法相信,他就那麽盯著,也沒有去碰。

  看了很長很長時間。

  林征歎了口氣,默默地站在旁邊陪著他。

  “人找到了嗎?”陸竟池忽然問。

  林征忙不迭回答:“還沒,您安排過去的直升機,人被陸言啟換了,他們也並未到目的地,而是出臨安之後,換乘了其他的交通工具,所以查起來有點困難。”

  陸竟池點了根煙,悠悠地盯著骨灰盒,開始抽起煙來。

  林嫂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陸先生,我熬了藥,要給您端來嗎?”

  陸竟池瞥了她一眼。

  林嫂縮了縮脖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準備退下去。

  陸竟池忽然道:“拿過來。”

  林嫂詫異了一下,她神色一喜,連忙跑回去,將藥端了出來。

  遞到陸竟池手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將一整碗藥一飲而盡,就跟喝水似的。

  他喝完,看了眼空碗,若有所思地說了句,“果然很苦。”

  嘴上說著苦,但臉上卻看不出苦來。

  陸竟池又想到什麽,問林嫂,“是不是還有冰激淩?”

  “有,有的,我去拿!”

  林嫂轉身去拿冰激淩,將好幾種口味拿了過來放在桌上。

  陸竟池挑挑選選,撿起一個芒果味,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放在嘴裏咬了一口。

  林征與林嫂對視了一眼。

  他一言不發,坐在那裏啃冰激淩,吃完一個,又拿了第二個。

  沒多會兒,林嫂拿來的五個都被他吃完了。

  林征說:“陸董,您身體還沒好,別吃了。”

  陸竟池動作一頓,他看著手裏的冰激淩,呢喃道:“林征,冰激淩是苦的。”

  林征神色複雜,也不敢說什麽。

  哪裏是冰激淩苦,分明是心裏苦,吃什麽都是苦的。

  陸竟池閉上眼,往後沙發後靠了靠,“都下去吧。”

  林征點點頭,給林嫂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來。

  來到外邊後,林征囑咐她,“麻煩看著點陸董,有任何異常都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林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放心吧林助理,我知道了。”

  他又囑咐了林嫂幾句才離開。

  林嫂心道之前要盯著江瀾,現在又要盯著陸竟池,也是沒誰了。

  她回到別墅裏,冷不丁發現陸竟池不見了,慌亂之際,她聽到雜物間裏傳來一道巨響,嚇得她一激靈。

  第1037章

  第1037章

  林嫂快步跑到雜物間,看到陸竟池把很多東西都掀翻在地上,還在裏麵找什麽。

  “陸先生,您找什麽,我幫您找吧?”

  林嫂說完,陸竟池沒有回應,他自顧自的翻找著。

  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裏找了半天,他終於發現了什麽。

  他從角落裏,拿出來一個小盒子。

  等他拿著盒子出來,林嫂才發現裏麵是一堆紙屑的碎片。

  陸竟池拿著那個盒子來到客廳,重新坐回沙發上,將裏麵的碎片倒出來。

  他撿起那些紙片,在桌麵拚湊著,因為碎片太多了,拚湊起來比較困難,要一張張試。

  雖然很多都對不上,他也沒有不耐煩,耐心的拚著碎片。

  他低垂著頭,額前碎發散落,身上還穿著病號服,那副專注的模樣,看在林嫂眼裏,有點像個小孩子。

  她那八歲的孫子玩拚圖的時候,就跟他現在一模一樣。

  陸竟池拚好一張,就拿透明膠粘上,隨後輕放在旁邊,用東西壓住。

  林嫂想上去幫忙,也被他阻止了。

  她就站在那看他拚,一直到深夜,他還在那裏拚。

  第二天林征來看他,他還在那裏拚圖。

  “陸董,有文件需要您簽字。”

  林征把文件遞過去,陸竟池隨手接過,看也不看,潦草的簽了字丟在一旁,又繼續拚自己的碎片。

  “陸董,這是什麽?”

  陸竟池沒理他。

  林征撓了撓頭,有點擔心他這樣下去會出問題,可是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站了會兒,林征還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不眠不休的拚了一天一夜,終於將那些碎片拚湊完整,那是個本子,上麵寫了密密麻麻的字。

  那是之前江瀾失憶時寫下的回憶,當然,還有她的願望。

  隨手翻開一頁,上麵寫著:好像又忘記了一些事,惹他不高興了。

  我們離婚了。

  我們離婚了。

  我們離婚了。

  一定不要再去找他了。

  看到我寫下的要去坐熱氣球,他居然那麽生氣,他好像也忘了,那是他答應過我的。

  上五年級的時候,和同學比賽放風箏輸了,他答應我,要給我做一個獨一無二的大風箏,比房子都還大,把他們統統都打敗。

  等了這麽久,他都沒有給我做,應該已經忘了吧。

  如果我忘記了一切,是不是就又變成他最喜歡的妹妹了?

  肯定是的,他說過,隻要我乖乖聽話,他就會對我好一輩子,把所有人都忘記了,就隻記得他了呀。

  他一頁頁翻看著,雖然寫的亂七八糟,但每句話裏,似乎都蘊藏著她的無奈與苦澀。

  林嫂在不遠處都睡醒一覺了,她睜開眼,看到陸竟池還坐在沙發上,沙沙地翻著本子。

  看了眼天色,又快亮了。

  林嫂揉著眼睛,起身來到他身邊,小聲說道:“陸先生,您又沒睡覺啊?”

  他翻開下一頁,頭也不抬地說:“睡什麽?”

  “睡覺啊,,”

  “睡覺,我配睡覺?”他手指輕撫著紙上的字跡,“但凡我當初仔細翻一翻,就不會,,”

  說到一半,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裴卿聲還是會跳下去,她還是會離開。

  第1038章

  第1038章

  林嫂壯著膽子勸說他,“陸先生,您也想開點,這對夫人來說,或許是種解脫。”

  “我已經答應讓她離開,她還想怎麽解脫?”他合上筆記本,連帶著骨灰盒抱起來,“她分明是在懲罰我。”

  林嫂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麽接話。

  陸竟池抱著骨灰盒,起身上樓,來到臥室。

  將骨灰盒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他手指撫摸著盒子,就像在撫摸江瀾的臉。

  窗外有風,吹得窗簾浮動,空曠的房間裏,連風都帶著蒼涼。

  之後兩天,陸竟池都閉門不出,任何人來探望都被拒之門外。

  沒有辦葬禮,什麽都沒辦,別墅就和往常一樣,就像江瀾還活著一樣。

  林嫂以為他自暴自棄了,但是等第三天的時候,他從樓上下來,穿的整整齊齊,看不出有絲毫的異樣。

  “陸先生,您起床了?”林嫂殷切地迎了上去。

  陸竟池目光卻往沙發看去,卻隻看到空空如也的沙發,與安靜的電視機。

  “把電視打開。”

  “啊?”林嫂愣了下,又急忙去把電視打開,調到了少兒頻道,熟悉的聲音從電視機裏傳來,清冷的別墅裏總算是多了一點人氣。

  隱隱約約的,好像真有個人坐在那裏看電視一樣。

  陸竟池這才轉身去了餐廳,該吃飯吃飯,該喝藥喝藥,但江瀾那個位置,一直有套幹淨的餐具放著。

  別說,林嫂看到他這樣挺滲人的。

  可有了胡醫生的前車之鑒,她不敢跑,也不敢提離職。

  吃過早餐後,陸竟池像往常那樣出門。

  陸竟池出現在公司,林征震驚不已,他居然來上班了?

  他來公司後就開始埋頭工作,從早工作到晚,比工作狂魔還要拚命。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

  林征看他辦公室燈還亮著,忍不住敲門進去,果然看到他還在忙。

  “陸董,快十二點了。”

  陸竟池頓了頓,抬起腕表看了眼,他神色恍惚了一瞬,“十二點了。”

  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林征跟著他,開車送他回禦江庭。

  踏進門之前,林征就聽到裏麵的電視聲音,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比陸竟池還要先一步跑進去。

  可進去之後,卻隻有電視在放,林征失落的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眼陸竟池,發現他也在盯著那邊看。

  “陸董,您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林征退出去,陸竟池抬腳朝沙發走去,兀自在沙發上坐下,把手機拿出來關機,放到一旁,專心的盯著電視看。

  半夜外麵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聲音,混合著電視聲音,在客廳回響。

  客廳大半的燈關了,光線昏暗。林嫂出來看到他嚇了一跳,有那麽一瞬間,她還以為是江瀾坐在那裏。

  之前很多個夜晚,江瀾就是坐在那裏,守著電視等待他回來。

  不管他走了多遠,她等了多久,至少有等到的時候。

  隻有知道他會回來,她才會等。

  可他在等什麽?

  林嫂拿了張毯子過去,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在碰到他的瞬間,陸竟池忽然睜開眼,他茫然地盯著林嫂,目光有幾分呆滯,仿佛還未從夢中抽離出來。

  林嫂觸電般地縮回手。

  聽到外麵的雨聲,陸竟池視線變得清明起來,他閉上眼,輕聲道:“為什麽,我閉上眼就夢到她,是不是預示著什麽?”

  林嫂一時口快道:“陸先生,您應該是想她了。”

  第1039章

  第1039章

  陸竟池微微一頓,視線投向電視屏幕,兀自笑了一聲。

  林嫂猶豫著看了他一眼,旋即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早上天亮的時候就恢複了正常,照常去了餐廳吃飯,林嫂端給他的藥也喝了。

  之前江瀾在的時候,每次藥都沒動過,現在江瀾不在了,他反倒聽話了。

  林征早早的來了別墅外等他。

  看到他出來,林征立即上前幫開車門,“陸董,今天還是去公司嗎?”

  “嗯。”

  林征想起來什麽,“哦對了,還有件事,陳太太今天下午到臨安。”

  之前聯係的陳家,陳太太答應的要來,所以人家直接從國外飛來臨安。

  “嗯。”他還是隻有一個字。

  林征張了張嘴,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發現他盯著外麵那兩隻金毛發呆。

  林征也不再說話,發動車子,向公司開去。

  路上一直很安靜,路上有點堵車,快到市中心的時候,後座的陸竟池忽然出聲,“停車!”

  冷不丁的開口,嚇得林征一個急刹車停在路邊。

  車子剛停下,陸竟池便打開車門走了出去,並且朝著人行道跑去。

  林征急忙下車追上去。

  等下去才看到,這人竟然在追一輛小電驢。

  他兩三步追上電動車,一把抓住電動車的後座,車上的人也不得不被迫停下車。

  是個女生,戴著白色的頭盔,穿著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褲,身材嬌小,因為他這一抓,女生差點從電動車上摔下來。

  不過陸竟池手快,將她扶住了。

  “你,你要幹什麽?”女生穩住身體,警惕地盯著他。

  在她說話的一瞬間,陸竟池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抱歉,認錯了。”

  女生狐疑地打量了他幾眼,這男人長得挺帥的,沒想到是個神經病。

  她重新坐上電動車,開著車走了。

  陸竟池盯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

  林征小聲道:“陸董,咱們走吧。”

  那女孩背影是有幾分像,尤其是穿的和江瀾很像,也難怪他會那麽激動的追過去。

  女孩轉身之前,他有多激動,轉身後他就有多失望。

  陸竟池收回視線,重新回到了車上。

  林征好端端的開著車,陸竟池又忽然說,“林征,我感覺她還活著。”

  林征順著他的話說,“嗯,我也感覺她還活著。”

  “真的?”陸竟池語氣都變了,他死死盯著林征,就像迫切的想得到答案的學生一樣。

  林征扯了扯嘴角,“真的啊,我之前看到一個說法,在親人離去的時候,潛意識裏還沒接受他們離開的事實,大腦會產生一種保護機製,,”

  “閉嘴!”陸竟池打斷了他,車內溫度瞬間降低了好幾度。

  林征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陸竟池也不理他了,一直到下午,陸竟池都沒和他說過話。

  找他簽文件的時候,文件直接被他丟出去,找他開會的時候,他就坐在會議室裏,盯著那些人發言,一句話不說,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第1040章

  第1040章

  高層之間都有收到一點風聲,他老婆死了,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公司的人這兩天上班的確如履薄冰。

  下午三點鍾,陳太太來了。

  陳太太便是秦霜的母親,秦霜之前收到陸竟池的指示回國,母女倆剛好同一天回國。

  林征接到兩人,沒有帶去公司,而是直接帶去了醫院。

  夏顏現在恢複得不錯了,除了不能下床走路,身體其他機能都沒什麽問題了。

  陸竟池坐在床沿背對著她,來了這麽久,他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坐在那發呆。

  夏顏有些受不了病房裏的安靜,她伸出手,拍了拍陸竟池的肩膀,“竟池,你怎麽了?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陸竟池還是沉默著。

  夏顏盯著他的背影,眉頭蹙了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夏顏,你後悔過嗎?”

  夏顏愣了愣,眼中露出不解之色,“你指的是哪件事?”

  “所有的事。”

  夏顏沉默了會兒,“除了跑去救你,別的沒有後悔過。”

  現在她隻要看到自己的臉,都在後悔,後悔自己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卻換不來他一個憐憫的眼神。

  這話說完,病房裏也陷入了沉默。

  沒多會兒,林征帶著陳太太和秦霜來了。

  進門時,秦霜看到夏顏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她心裏清楚,陸竟池把自己母親找來是要做什麽,難道自己馬上就要多個姐妹了?

  “陳太太,這就是陸董。”林征在旁邊介紹道。

  陳太太看著挺年輕,最多十歲的年紀,除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魚尾紋,臉上看不到任何細紋。

  她一進門,視線就落在陸竟池身上,將他反反複複打量了好幾遍。

  她直勾勾盯著陸竟池,嘴角帶著微笑,“我知道,陸先生的大名,應該沒有人不知道。”

  她們進來的突然,夏顏找了半天的帽子和口罩戴上,把自己武裝起來,她才看向這位陳太太。

  “你就是秦霜的母親?”夏顏問道。

  陳太太視線移到夏顏臉上,臉上的笑意不見,“是的,陸先生,我剛下飛機就帶我來醫院,應該是與這位姑娘有關吧?”

  陸竟池沒說話。

  林征在旁邊解說:“沒錯,陳太太,先坐下再說吧。”

  秦霜挽著陳太太胳膊,像是生怕被人搶走了似的,兩人一塊在沙發上坐下。

  “所以,現在可以說是什麽事了嗎?”

  林征猶豫著看了眼陸竟池,他還是那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林征隻能繼續說,“是這樣的,之前夏小姐搶救的時候,因為醫院裏沒有多餘血袋,情況危急之下秦助理挺身而出,,”

  他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說明,所有人都安靜的聽著,夏顏的養父母也在,兩老聽得眼眶發紅。

  大概是知道,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女兒了。

  林征一口氣說完,最後說道:“所以陳太太,夏小姐希望能和您做個親子鑒定。”

  意外的是,陳太太聽到這些話,她神色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微微笑道:“我想應該不用做了,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們,夏小姐並不是我的女兒。”

  第1041章

  第1041章

  林征愣了愣,她的回答有點出人意料。

  夏顏不淡定了,她急忙說道:“親子鑒定都還沒做,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你是不想認我是嗎?”

  陳太太歎了口氣,耐著性子說,“夏小姐,我的確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若真不信,我可以答應和你做這個親子鑒定。”

  就連陸竟池都忍不住看向了陳太太。

  陳太太一臉坦然,似乎好像真的篤定夏顏不是她女兒。

  夏顏說:“做就做,現在就做!”

  她不信,明明她和秦霜鑒定出來有百分之三十,若是沒有血緣關係,怎麽會有百分之十三十?

  她仍然認為陳太太是不想認她,就因為她現在這副鬼樣子。

  陸竟池給林征使了個眼色,林征會意,立即去喊醫生來取DNA去鑒定。

  醫生來的很快,取了兩人的DNA之後,便立即下去做親子鑒定了。

  走到門口時,陸竟池忽然開口,“等等。”

  醫生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陸竟池,“陸先生還有什麽吩咐?”

  陸竟池視線落在秦霜臉上,“既然要做,秦助理也一塊做了吧。”

  秦霜蹙著眉,表示不解。

  反倒是陳太太臉色變了變,她嘴角的笑容都有幾分僵硬,“霜霜是我的女兒,我很清楚,這就不必做了吧?”

  陸竟池說:“秦霜與夏顏的DNA有百分之三十的相同,這點總是要解釋清楚,既然陳太太這麽篤定夏顏不是你的女兒,兩人都做一起做了,也好讓夏顏心服口服不是嗎?”

  陳太太還沒來及說什麽,夏顏也跟著附和,“就是,要做就一起做,除非鑒定結果和你說的一樣,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沒這個必要吧?”

  “有這個必要。”陸竟池一錘定音,“一起做。”

  陳太太眉頭緊鎖,眉宇間隱約有怒意升起。

  秦霜卻忽然站起來,徑直走到醫生麵前,又回頭瞥了眼夏顏,眼神中帶著幾分輕蔑。

  “那就做好了,陸董說得對,要讓大家都心服口服,我願意做。”

  秦霜說著,從自己頭上扯了幾根頭發交到醫生手裏,“拿去吧。”

  “霜霜,,”陳太太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拿了頭發,轉身走了出去。

  陳太太一改剛才的淡定,整個人都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不經意間抬頭,她對上陸竟池深邃的目光。

  她微微一驚,又立馬收回視線,轉頭看向了別處。

  病房裏又恢複了安靜,除了陸竟池,沒有人注意到陳太太的心虛與慌亂。

  等了漫長的一個小時,醫生將兩份鑒定報告帶了回來,交到林征了手裏。

  林征又交到陸竟池手裏。

  陸竟池打開兩份文件,漫不經心地翻看起來,在看到最後的結果時,他嘴角露出一抹譏誚。

  秦霜見狀,立即跑過去查看,“怎麽樣?”

  她直接找最後的結果,看到夏顏的報告時,她嘴角也揚起了笑意,但是在看到自己的鑒定結果後,她笑不出來了。

  “怎麽會,,”

  夏顏爬不起來,坐在那幹著急,“什麽結果啊,你們給我看一眼!”

  秦霜臉上爬上一層怒氣,她盯著醫生,“你是不是做了什麽手腳?”

  醫生道:“小姐,我隻是公事公辦,做手腳對我也沒好處,鑒定結果就是如此,你若不信可以再換個地方做一次。”

  “你,,”秦霜瞬間慌了,她驀地回頭看向陳太太。

  第1042章

  第1042章

  陳太太神色不太自然,眼神閃躲,沒敢與秦霜對視。

  陸竟池揚起手裏的兩份鑒定報告,盯著陳太太道:“陳太太,你要看看嗎?”

  秦霜奪過兩份報告,大步流星地來到陳太太麵前,“媽,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這上麵顯示,我和你也沒有血緣關係?”

  秦霜這話一出,病房裏再次安靜下來。

  夏顏也愣了,她想過自己不是陳太太的女兒,唯獨沒想到,連秦霜也不是。

  不知怎麽,夏顏沒忍住笑了,尤其是想到秦霜剛才得意的模樣,她笑的更開心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知道了。”夏顏轉頭看著陳太太,“剛才陳太太這麽篤定我不是你女兒,還不讓秦霜做鑒定,是不是知道她也不是你的女兒?”

  陳太太麵露難色,半天說不出話來。

  夏顏步步緊逼,“既然這樣,那你應該知道秦霜的親生父母是誰了?”

  “所以,是誰啊?”

  陳太太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眼那邊的陸竟池。

  陸竟池眯了眯眼,眼底似乎壓製著什麽。

  陳太太隻看了一眼,便立馬低下頭,“我不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你怎麽會這樣確定我不是你女兒?又怎麽會這樣維護秦霜?”

  陳太太忽然站起身,語氣有些沉重,“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出去透透氣。”

  她逃也似的跑出去病房,看著她慌亂的的背影,病房裏的人麵麵相覷。

  林征下意識地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陸董,這,什麽情況?”

  陸竟池依然忽然站起身,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林征趕緊追上去。

  陳太太說去外麵透氣,實際上早就跑出醫院了。

  陸竟池坐在車上,忽然拿起手邊的一份文件打開,將裏麵的資料拿出來,若有所思地瀏覽起來。

  “陸董,去哪裏啊?”

  “去陸宅。”

  林征疑惑了一下,但還是開著車,前往陸宅。

  陸夫人出去打牌了,一直到晚上八點鍾才回來。

  她跟身邊的老李說,“下次早點提醒我,今天都這麽晚了,晚飯都不用吃了,等會兒叫廚房煮點,,”

  她話說一半,忽然瞥見屋裏沙發上坐了個人,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仔細一看,是陸竟池坐在那裏。

  他穿的一身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怪嚇人的。

  也不知為何,看他渾身陰沉地坐在那裏,陸夫人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她穩了穩心神,露出個笑容,邁著步伐走過去,“竟池,你什麽時候來的?身體好些了嗎?”

  視線一轉,落在茶幾上那張紙上,她嘴角的笑一僵。

  陸竟池摩挲著腕表,兀自開口,“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他語氣不明,聽得人心裏直突突。

  “明白什麽了?”陸夫人勉強維持著笑容在他對麵坐下。

  第1043章

  第1043章

  陸竟池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譏誚,“明白他為什麽寧願扶持陸言啟,也要將我踢出陸氏。”

  陸夫人神色一僵,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她擠出一個笑容,“你又在胡思亂想了,這到底是誰給你的?居心不良,真是該死!”

  陸夫人拿起桌上那份資料,隨手撕了個稀巴爛。

  這不是別的,是一張親子鑒定,而且是七年前的,陸竟池與陸盛文的親子鑒定。

  陸竟池也任由她撕了。

  但是沒一會兒,林征來了,但是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六十多的老頭。

  “陸董,廖院長帶來了。”

  陸夫人看到這位廖院長臉色更加難看了,她看了看陸竟池,“竟池,你,,”

  陸竟池倚在沙發上,淡淡地看著她,“不認識了?”

  陸夫人噎了一下。

  “你前段時間天天往醫院跑,不就是和他去找這個東西嗎?”

  “你怎麽知道?”陸夫人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完又後悔了,僵著臉色進退兩難。

  廖院長上前說道:“老夫人,不知道你們找我過來,是還有什麽疑問嗎?”

  陸竟池道:“她說這張親子鑒定是假的,廖院長,這上麵是你的親筆簽字,請問這是假的嗎?”

  雖然陸夫人撕掉了一張,但是林征那裏還有一張,他從懷裏拿出來遞給廖院長。

  廖院長接過來看了看,點頭道:“這是真的。”

  “當時陸盛文先生找到我,要我給他做一份親子鑒定,還特意要求我保密,就連當時做鑒定的人員後麵都因此事而離職了。”

  陸夫人額頭冷汗直冒,她硬著頭皮辯解道:“竟池,這人都已經死了,你現在查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再說了,這些年他對你也不錯。”

  “老爺子要安排你去陸氏,他也是全力支持的,那個時間,也是在這份親子鑒定之後吧?如果他真的在這麽在乎血緣,一開始就不會讓你進陸氏對不對?”

  陸竟池嗤笑一聲,“他敢說出真相嗎?人是他帶回來的,是他親口向所有人宣布的身份,你覺得他敢說?”

  陸夫人被噎住,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當初他們是陸盛文親自帶回來的,而且還培養了這麽多年,就算後來知道陸竟池不是他親兒子,他也不敢鬧到明麵上來講,否則就是承認自己的錯誤。

  所以,他隻能暗地裏謀劃,想各種辦法把陸竟池從陸氏踢出去。

  那時候陸竟池也察覺到了,父子兩人暗暗地較著勁,隻不過都鬧得不大,但也把公司裏陸盛文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

  讓陸竟池出去,就必定要有新的繼承人,所以陸盛文想到了自己另一個兒子——陸言啟。

  陸夫人道:“事情都過去了,不管他做了什麽,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你也已經掌控了陸氏,你還糾結這些幹什麽呢?”

  陸竟池冷冷地看著她,“過去了嗎?”

  “那你覺得呢?”陸夫人反問。

  陸竟池說:“之前,我看你對遺產的分配意見很大,是覺得自己分的太少,還是想拿給陸婉柔?”

  “你胡說什麽呢!我可從來沒這麽說過。”她有些慌亂,更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差點就站起來了。

  陸竟池眉宇間染上一層疲憊,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眼底透著駭人的冷意。

  第1044章

  第1044章

  他直直的盯著陸夫人,“你就沒有別的要說?”

  “我還有什麽可說的,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想認我這個媽了,你怎麽都有理由,我還能說什麽!”

  陸竟池笑了,他抬頭看向林征,“林征,結果出來了沒有?”

  林征低頭看了眼時間,“應該出來了,我再打電話問問。”

  他說著,拿著手機走到外麵去打電話。

  陸夫人見狀,臉上的慌亂更加明顯了,他嘴裏說的結果,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到五分鍾,林征便回來了,“陸董,結果出來了,何醫生馬上就到。”

  “竟池,到底是什麽東西啊?”陸夫人試探性地問道,“什麽結果?”

  “你很快就知道了。”

  陸夫人臉色發白,她也不知道陸竟池葫蘆裏賣什麽藥,不管他是不是陸盛文的親兒子,他都已經繼承了陸氏,隱瞞下去對他來說這是百利無一害的事情,他到底還要鬧哪樣?

  非得把自己的身世鬧得人盡皆知嗎?

  真是瘋了!

  十分鍾後,何醫生來了,來的不止他一個人,連夏顏和秦霜也來了。

  夏顏的養父母推著輪椅,走在何醫生的身後。而秦霜現在還沒從自己不是陳家女兒這件事走出來,到現在臉上都呈現出一種麻木的神情,也並不知道陸竟池叫她來這裏的目的。

  林征往後看了看,問秦霜,“秦助理,陳太太呢?”

  秦霜呆愣地抬頭看了眼林征,好幾秒才明白他的話,“哦,不知道。”

  何醫生手裏拿著一個文件袋,走到陸竟池身邊,將文件遞給他。

  陸竟池接過文件,取出來隨意瀏覽著。

  客廳裏安靜異常,隻能聽到他翻動紙張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兩分鍾後,陸竟池隨手將文件丟在桌上,聲音不大,卻清晰的落在每個人耳朵裏。

  夏顏示意老太太把自己推過去。

  “竟池,你叫我來這裏是要幹什麽?”

  陸竟池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要找你親生父母?”

  “是啊。”夏顏說著,心裏忽然一跳,她下意識地看向陸夫人,“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看看吧。”

  夏顏屏主呼吸,將桌上那些淩亂的紙張拿起來,第一頁就是她和陸夫人的鑒定。

  視線快速移到鑒定結果上麵,99,9%。

  她驀地瞪大眼睛,又猛地翻開下一張,是陸夫人與秦霜的,結果顯示,也是99,9%!

  “這,這,,”夏顏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一時間竟不知該看誰。

  環視了一圈之後,她盯著陸竟池,“這是真的嗎?”

  陸竟池冷眼看著陸夫人,“你問她不就知道了?”

  夏顏又猛地看向陸夫人,她顫抖的將鑒定報告遞過去,“這是不是真的?”

  第1045章

  第1045章

  陸夫人在看到鑒定結果的時候,同樣震驚,不止是震驚,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她錯愕地看著夏顏,眼中情緒翻湧,像是不認識夏顏一樣。

  “我…這,這怎麽可能?”她聲音都有些顫抖,尤其是看到夏顏現在這副模樣,更加的惶恐了。

  而她的反應,讓夏顏又怒又氣,夏顏再次質問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和秦霜都是你的女兒?”

  那邊還在發呆的秦霜聽到這句話,也震驚的抬起頭,她一個箭步衝上來,抓起鑒定報告翻看,最後的神色與陸夫人如出一轍。

  “真是瘋了,,這怎麽可能?”

  陸夫人也瘋了,她蒼白著臉坐在那裏,因為壓抑著情緒,整個人都在顫抖。

  夏顏自己操控輪椅來到陸夫人身邊,雙手抓住陸夫人的胳膊,拚命地搖晃起來,“你說話啊,這到底怎麽回事!”

  “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在臭水溝裏,而她卻成了大戶人家的千金,為什麽你告訴我啊!”

  陸夫人被晃得魂兒都要飛出去了,她眼眶裏有淚在徘徊。

  “你啞巴了嗎!”夏顏幾乎快要崩潰了,她嗓子還沒好,帶著哭腔的叫喊十分滲人。

  “夠了!”陸夫人陡然拔高音量,用力甩開夏顏的手。

  夏顏也安靜下來,呆呆的看著陸夫人,臉上的眼淚已經將口罩打濕。

  眾目睽睽之下,陸夫人捂著臉,慟哭了起來,哭聲在客廳裏回蕩。

  秦霜神色也很凝重,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不過她沒有夏顏那麽激動,畢竟就算是陸夫人的女兒,她也不過是從陳家的千金,變成陸家的千金而已。

  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和損失,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真相。

  陸夫人哭了很久,終於哭夠了,她紅著一雙眼,含著滿滿地愧疚看向夏顏。

  “顏顏,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她帶著哭腔道,“沒想到,我們見過這麽多次,我竟沒認出你,,”

  她的話,相當於承認了。

  夏顏整個愣住,呆若木雞地坐在輪椅上,不知所措。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不承認也無濟於事了,陸竟池已經將所有的證據都擺了上來,下麵還有一份鑒定報告。

  是陸竟池和她的。

  顯示結果,是沒有血緣關係。

  夏顏的養母忍不住出聲問,“陸夫人,既然兩個都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麽要把顏顏丟了呢?”

  陸夫人神色掙紮,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說。

  “因為當時隔壁夫妻隻生了一個,而她生的雙胞胎,隻能換一個。”

  門口傳來陳太太的聲音,眾人齊刷刷看過去。

  陳太太緩步走了進來,比起在醫院的時候,她神態已經恢複了正常。

  陸夫人看到她,眉頭蹙了起來,“你是誰?”

  秦霜道:“她是我媽,你自己和她換的孩子,你不認識嗎?”

  陸夫人心虛地說:“嬰兒房裏又沒人,我怎麽知道孩子是誰的。”

  夏顏更加不爽了,“所以你為什麽換她,不換我?”

  她還在耿耿於懷,如果當初換的是她,她現在就不會是這副鬼樣子!

  陸夫人頗為無奈道:“我就隨便換的。”

  夏顏憤懣地等著她,“那麽多孩子,你把我一起換了不行嗎?你非得把我丟了!?”

  她這話說出來,連陳太太看她的眼神都怪異起來了,好像在慶幸,幸好換的是秦霜,而不是她。

  陳太太說:“她留著你應該還有別的用處,我猜,是為了做親子鑒定吧?”

  陸夫人愣了愣,別過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以陸盛文的警惕,應該不會別人說是他兒子他就會相信,肯定需要做親子鑒定,而且是親自去做。”

  “故此,陸夫人便抱著你去做親子鑒定,等到做完之後,你的月份應該也沒有辦法去醫院和孩子調換了,她擔心事情暴露,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你丟棄。”

  第1046章

  第1046章

  夏顏死死盯著陸夫人,“是這樣嗎?”

  陸夫人沒說話,沉默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夏顏扯了扯嘴角,諷刺道:“原來從小到大,我都是你們放棄的那一個,憑什麽?”

  秦霜忽然反應過來,“那這麽說,媽,陸竟池是你的兒子?”

  此話一出,眾人視線又落在陸竟池身上。

  他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仿佛置身事外。

  陳太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她來到茶幾前,拿起那一疊親子鑒定。

  陸竟池既然能想到秦霜和夏顏的身份,給她們做親子鑒定的同時,自然也不會遺漏自己。

  所以直接翻到最後麵,是她與陸竟池的鑒定報告,同樣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陸竟池與她們這裏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血緣關係。

  秦霜剛才注意力丟在自己的鑒定報告上,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看到,她驚訝道,“他居然不是,那他,,”

  陳太太神色複雜,她又將那些紙張放回桌上。

  “其實我沒有生育能力,霜霜,你是我閨蜜送給我的。”

  “她早就發現了孩子性別不對,後麵查到了是誰換了孩子,但是她並沒有要回來,我又一直想要個女兒,她便將你送給我了。”

  陸夫人也疑惑了,“她為什麽不要回去?”

  陳太太道:“因為她知道你要幹什麽,那時候正是他們和陸家產生齟齬的時候,有人替他們養兒子,將來爭奪陸家的家產,要回來做什麽?倘若你沒有那個本事進入陸家,她自然是會要回去的。”

  “加上我沒有孩子,這個女兒就送給了我,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們這些人真是,,”林征聽到這裏,他竟然有些生氣,將自己的孩子當成逐利的工具,一個比一個心狠。

  他擔憂地看了眼陸竟池。

  若不是他們,他和江瀾也不會…可惜,現在江瀾都已經不在了,這些真相,也已經沒有了意義。

  林征不敢想,他此刻是什麽心情。

  陸竟池一直沒說話,麵色如水,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們,是誰?”陸竟池終於說話了,嗓音低沉,像是壓抑著什麽。

  陳太太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陸竟池扯了扯嘴角,兀自笑了一聲,笑的自嘲,又苦澀。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再理會眾人,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落寞,好似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腳步虛浮,感覺他隨時都會倒下去。

  林征環視了一圈,趕緊追了出去。

  走到院子的時候,陸竟池身形一晃,險些倒下去,幸好扶住了手邊的石桌。

  林征上前扶著他,“陸董,沒事吧?”

  陸竟池低低的笑著,笑聲中夾雜著幾分淒涼,“林征,可笑嗎?”

  林征說不出話。

  “什麽陸董,陸竟池,嗬…哈哈,就是個笑話。”他抬手抓住林征的肩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林征,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你說對嗎?”

  “還有人比我活的更失敗嗎?”

  林征擔憂地看著他,“陸董,這不是您的錯。”

  “別這麽叫我,真惡心!”

  他笑了起來,笑聲好似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攜裹著數之不盡的怒火,還有幾分瘋狂。

  笑著笑著,他猛地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噗——”

  第1047章

  第1047章

  “陸,,”林征嚇得一激靈,想到他剛才的話,突然不知道該喊他什麽了。

  “您的傷還沒好,醫生說您不能情緒激動。”

  陸竟池閉上眼,緩了緩,隨手抬起袖子擦了嘴角的血。

  “我沒事。”

  他語氣和神情已經恢複了正常,就像剛才那個接近崩潰的人不是他。

  他推開林征,徑直上了車,倚在座位上,疲憊的閉上眼。

  林征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勸他去醫院,隻能默默地開車離開老宅。

  “陸董,您現在將這些事擺在明麵上來,公司怎麽辦?”

  他既不是陸夫人的兒子,也不是陸盛文的兒子,這事兒若傳出去,隻怕又一大堆自稱陸家的繼承人要來鬧事了。

  就算沒有那些人,秦霜和夏顏,她們會這麽算了嗎?

  陸竟池閉著眼,依舊沒有理會林征。

  林征自討了個沒趣,也不說話了,安靜的地開著車。天上飄著毛毛雨,車子在夜色中穿梭,很快消失在黑夜裏。

  ——

  某個房間裏。

  江瀾從冗長的黑暗中醒來,她睜開眼,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記憶還停留在大雪中,可這裏並不是禦江庭。

  “啊!”門口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江瀾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一個女人跑了出去。

  她再次蹙起眉頭,死死盯著門口方向。

  一分鍾後,門外進來好幾個人,有三個醫生,其中有她認識的胡醫生。

  他們進來之後便扒拉著她檢查。

  江瀾茫然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她視線無視了身邊的醫生,停在後方的兩個人身上。

  “她看起來好像很震驚。”

  “嗬。”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言啟,還有,,本該已經死了的裴卿聲。

  在看到這兩個人的瞬間,江瀾感覺自己腦子都快被燒了,怎麽想都想不到為什麽這兩個人會同時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們不是,都死了嗎?

  此刻她更加分不清,自己這是在陰曹地府,還是在陽間。

  醫生給她檢查完之後,快步退回到這兩人身後,其中年長一些的醫生說,“江先生,她身體還是很虛弱,不過醒了,就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裴卿聲嘴角噙著熟悉的微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先出去。

  一行人恭敬地退出去,陸言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瀾,也跟著出去了。

  留下江瀾和裴卿聲大眼瞪小眼。

  “這樣看著我幹什麽,不認識了?”裴卿聲走到她身邊坐下,低頭盯著她。

  江瀾張了張嘴,嗓子幹的厲害,過了會兒,才擠出幾個字,“我這是,死了嗎?”

  “你若死了,那我做的豈不是白費了?”

  江瀾艱難地將手鑽進被窩,在腿上掐了一把,疼的她差點掉眼淚。

  “我沒死?”

  “怎麽?你很想死?”他將她的手拿出來,手腕上猙獰的疤痕一覽無餘。

  江瀾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心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震驚多一些,還是生氣多一些。

  第1048章

  第1048章

  裴卿聲像是沒看到她的目光,端詳著她手腕的傷口,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以為,你選了陸竟池,會和他長相廝守呢,怎麽會想不開呢,嗯?”

  他抬眸看向江瀾,嘴角帶著笑,眼中卻滿是譏諷。

  江瀾現在腦子亂的想一鍋粥,她沒心思與他說這些,“這到底怎麽回事?這又是哪裏?”

  裴卿聲沒有回答她的話,視線落在她脖頸處,“我給你的吊墜呢?”

  “我不知道。”

  他眉頭微微蹙起,不知想到什麽,回頭朝門口喊道,“來人。”

  下一刻,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先生。”

  “派幾個人去臨安,把吊墜找回來,不要讓東西落在陸竟池手裏。”

  “是。”

  那人應下之後,轉身退出房間,江瀾更加迷茫地盯著他,“那吊墜,是什麽東西?”

  “自然是好東西,沒有那個吊墜,你也瞞不過那些醫生和醫院的檢查儀器。”

  那吊墜裏裝的東西,吸入多了,會讓人身體變得得虛弱,如果本身就虛弱的人吸了,就會成倍虛弱身體,造成呼吸、心跳等生命指征衰微。

  這也是胡醫生摸不到脈搏的原因。

  而吊墜本身的材質,有一定幹擾機械的作用,除抽血之外,其他儀器檢查,身體所有機能都會降低百分之三十。

  這是個很危險的東西,因為虛弱到極致的時候,就會出現假死狀態,呼吸、心跳、脈搏、血壓十分微弱,從表麵看幾乎完全和死人一樣。

  稍有差池,假死就會變成真死。

  這種事聽起來玄乎,其實在醫院裏發生的並不少,他們有一套檢查的方式,這個吊墜就是用來預防檢查的。

  江瀾聽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她錯愕地盯著裴卿聲,“所以,從你送我那個東西的時候,就開始計劃了?”

  “是呢,陸竟池竟然沒讓你丟了,看來他確實在意你得緊。”

  他那次假裝要親上江瀾,就是為了轉移陸竟池的注意力,他已經算到,兩人會因為這件事鬧別扭,鬧起來陸竟池就不會丟掉那個吊墜了,否則隻能讓他們關係變得更僵。

  江瀾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還要引他去山上?”

  裴卿聲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還不懂嗎?”

  “如果那次殺了他,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事。”說到這,他嘲諷地笑了一聲,“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下不了手。”

  江瀾呆呆的看著他,到現在,她才算明白過來他的全部計劃。

  殺了陸竟池,他們就會相安無事。

  若是沒能殺了他,後麵的事,就是裴卿聲對她的懲罰。

  她心如死灰,一心求死,吊墜裏的東西加劇身體惡化,在痛苦和自我折磨中,艱難地度過這一個月。

  江瀾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他和陸竟池都算到了,他算到陸竟池不敢殺他,陸竟池賭她下不去手。

  他們之間的較量,她在這裏麵扮演的什麽角色?

  一顆棋子罷了。

  到頭來,她才是那個小醜。

  這一個月來的愧疚和難過,顯得是那樣可笑。

  裴卿聲笑道:“你看,我答應帶你離開,是不是做到了?”

  “陸竟池再也找不到你了,他這輩子,都會在痛苦與折磨中度過,比殺了他更有意思。”

  江瀾別過頭,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她生不了裴卿聲的氣,也接受不了他的方式。

  裴卿聲見狀,他幽幽地說,“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把你帶出來,你不會再去見他吧?”

  第1049章

  第1049章

  “我不會去見他。”江瀾說話仍有些虛弱,她不僅不會去見陸竟池,如果可以,她連裴卿聲也不想見到。

  他們這些人,一個都不想再見到了。

  “不會最好,如果讓我發現,你和他有任何的聯係,,”

  裴卿聲隻說了一半,後麵的話考慮到她現在剛醒,以及之前做的事,他又咽了回去。

  江瀾忽地看向他,“你也要學他嗎?”

  說著,江瀾又笑了,“不對,你們本就是一類人。”

  都是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現在躺在這裏,都覺得自己可笑。

  前一秒還因為對他的愧疚與虧欠尋死覓活,下一秒他就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麵前,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他的策劃。

  她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裴卿聲目光閃了閃,他伸出手,捧著江瀾的臉頰,微笑道:“我們是一類人,但你和我才是最親的人,以後我們就在這個地方,好好的生活,再也不去參與外界的紛爭,就和小時候一樣。”

  江瀾微微一怔,“這是哪裏?”

  “這裏是黑河,旁邊就是大草原,等你身體好了,我帶你去看草原。”

  江瀾再次愕然,沒想到睡了一覺,居然跑了這麽遠。

  他選擇來這個地方,看來是真的打算隱居了,江瀾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難道他千方百計混進陸家,與陸竟池鬥了這麽久,就真的什麽都不要,選擇來這種邊陲之地一生隱居?

  但礙於這人騙過她太多次,江瀾暫時無法相信他的說辭。

  裴卿聲放開了她,重新幫她蓋好被子,“好好休息。”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江瀾看著房間裏陌生的陳設,一股難以言說的惆悵湧上心頭。

  裴卿聲出來後,陸言啟在外麵等著他。

  這是個獨立的小別墅,方圓五裏沒有別的住戶,全都是草地。

  放眼望去,這棟別墅像是在草原裏一個突出的存在。

  一出門,風就很大,吹得他頭發翻飛。

  陸言啟坐在院子裏的白色桌子前,悠閑地喝著茶。

  等到裴卿聲坐下後,他才開口,“人已經醒了,我也該走了吧?”

  “你為什麽不把她隨身物品帶回來?”

  “走得那麽倉促,誰還特意去拿無關緊要的東西?陸竟池現在滿世界找我,真被他找到,我怕是要被丟進火爐子裏活活燒死了。”

  裴卿聲手指摩挲著茶杯,嗤笑一聲,“無關緊要的東西?若陸竟池發現了那東西的秘密,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功虧一簣。”

  陸言啟眼皮微微一跳,“這麽嚴重?”

  “你以為呢?”

  “那就隻能祝你好運了,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你自己不提前說,怪不得我,你趕緊把我的新身份資料給我,你想在這裏和江瀾雙宿雙飛,我可不想待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陸言啟鏡片下的目光閃爍著寒意,“我和他之間的事,還沒完。”

  裴卿聲氣笑了,“你真好意思說,誰讓你把她帶去火葬場的?”

  “那不然他怎麽會信呢?”

  第1050章

  第1050章

  “我看你就是為了刺激他吧?陸言啟,剛才的話我也送給你,祝你好運,可千萬別被他抓住了。”

  陸言啟推了下鏡片,“多謝關心。”

  裴卿聲還是將他的新身份證和護照拿給了他,他要繼續和陸竟池鬥,裴卿聲自然不會阻攔,這對他又沒有壞處。

  陸言啟看到自己的新名字,臉上卻不淡定了。

  “你故意的?”他揚起手裏的身份證,上麵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陳鐵柱。

  裴卿聲聳了聳肩,“你以為新身份這麽好做?有就不錯了,你不要就放下。”

  陸言啟黑著臉,將證件收起來,憤然離去。

  裴卿聲安排了車送他走,這裏去市區五十公裏,如果不是熟悉的人開車,一定會迷路。

  望著車子遠去,消失在青色的草原上,裴卿聲輕笑一聲。

  “陳鐵柱。”他念著這個名字,對自己的取名水平表示滿意,“真是個好名字。”

  江瀾的身體還需要休養很長時間才會恢複,裴卿聲留下胡醫生,就因為他做的一手好藥膳。

  他端著藥來到房間,下意識地喊了聲“夫人。”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急忙改口,“江小姐,快將這個湯喝了。”

  江瀾撐著身子坐起來,視線將他掃了好幾遍,“胡醫生,你和裴卿聲也是一夥的嗎?”

  胡醫生手一頓,他將湯放在桌上,解釋道:“不是啊,我是真不知道。”

  “之前我都真的以為你死了,陸言啟聯係我,說隻要我幫他把您的‘屍體’偷出去,他就帶我一塊離開,是後麵離開臨安我才知道您沒死。”

  “話又說回來了,我要是真知道您活著,我還會跟他們跑嗎?”

  他在臨安那麽多年,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又怎麽可能舍得離開跑來這種地方?

  他太過真誠,江瀾選擇相信了他。

  在知道裴卿聲活著的時候,壓在她心裏的那塊石頭也不見了,現在她什麽都不用想,腦子前所未有的空。

  胡醫生端來的藥湯她也喝了。

  而另一頭。

  夏顏與陸夫人相認了之後,她便留在了陸家老宅。

  秦霜是最大的贏家,陳太太還認她這個女兒,所以她現在是兩家人的女兒。

  夏顏心裏雖然怨恨陸夫人,可也舍不得這個身份,她和陸夫人訴苦,聽得陸夫人懊悔自責。

  “媽,既然我才是陸家的女兒,那陸竟池就應該沒資格再繼承陸氏和爸的遺產了吧?”

  陸夫人歎了口氣,為難地說:“這有點難,現在公司裏都是他的人,遺產這個東西之前已經鬧過一次了,你看那個陸原還有陸言啟不是都死了?咱們想拿回來,怕沒那麽容易。”

  夏顏說:“簡單啊,讓他娶我不就行了?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陸氏了。”

  當初他能娶江瀾,現在她才是陸家真正的女兒,他還有理由不娶嗎?

  “主意是好主意,但,他會同意嗎?”陸夫人現在也同樣危機感滿滿,之前陸竟池可能還念著她是母親,對她一再忍讓。

  現在,他還有什麽理由遷就她?

  “我去找他說,我會說服他的!”

  夏顏的自信又找了回來,反正江瀾都已經死了,不管從哪個角度出想,陸竟池都應該娶她的。

  第1051章

  第1051章

  原本對生活的已經失去希望的夏顏,此刻又燃起了熊熊希望,她已經在想後麵自己要整成什麽樣子了。

  她雖然燒傷嚴重,可隻要有錢,還是能整回去。

  陸夫人心裏忐忑,但也想試試這個法子,於是她給陸竟池打電話。

  可電話打過去都沒人接聽,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但是現在大概是心虛,陸竟池不接電話就讓她慌了。

  “他不接電話。”

  夏顏道:“那就晚點再打吧,他現在可能心情不好。”

  畢竟剛知道自己的身世,需要時間消化的。

  陸夫人想想也有道理,她放下手機,準備晚點再打,不過她還是給林征打了個電話,想問問陸竟池在幹什麽。

  林征瞄了眼辦公室,陸竟池支著頭,百無聊賴的撥動著桌上的永動球,一副無聊到極致的模樣。

  他握著電話,走到旁邊小聲說:“陸董在開會呢。”

  “哦,那等他忙完了,跟他說聲,讓他來老宅一趟。”

  “好的,我會通知到他。”

  林征掛了電話,抬腳走進辦公室,看了眼桌上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猶豫地開口,“陸,,”

  陸竟池忽地抬眸看他,剩下的那個字又不得不咽下去。

  林征苦惱道:“那我現在該叫您什麽?”

  叫陸總和陸董好像也沒什麽區別,他總不能直接叫名字吧?

  陸竟池收回視線,又繼續玩眼前的球,“什麽事?”

  林征道:“這些文件,您要不要處理下?”

  見他不說話,林征又道:“還有,剛才老夫人打電話,讓您回老宅一趟。”

  陸竟池手指一頓,正好擋在最後一顆球後,擺動的金屬球瞬間停了下來。

  “她竟然還敢叫我回去。”他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林征訕笑了一聲,“那,我給您回絕了?”

  他也覺得這陸夫人心大,陸竟池沒去找她麻煩就不錯了,她居然還敢主動送上門來。

  “我倒要看看,她要唱什麽戲。”

  陸竟池倏地站起身,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征想了想,趕緊追了上去。

  回到車上,林征又跟他說,秦霜和陳太太回恒安了,好像還是陳太太強製她回去的。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林征,裴卿聲死了,陳家沒有任何動作?”

  “沒有,他們就像不知道這件事一樣。”林征說著察覺到不對,“您是懷疑什麽?不過那位陳太太知道您的身份,會不會陳家其他人也知道?所以他們才沒有動作。”

  “那個江衡在哪?”

  “還在山上,蕭梵還在住院,不知道他在山上怎麽樣了。”

  陸竟池若有所思好道:“找時間把他帶下來。”

  “是。”

  車子很快來到陸宅。

  第1052章

  第1052章

  陸夫人和夏顏還在客廳裏聊天,以前陸夫人對她有多嫌棄,此刻就有多愧疚。

  如果早知道夏顏是她的女兒,她當初就不會反對她和陸竟池在一塊,兩人若是能生個孩子,現在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隻能說悔不當初。

  但是現在也不晚,夏顏好歹跟過他那麽多年,再怎麽樣也有情義在,她跟夏顏打好關係,就相當於和陸竟池打好關係。

  陸竟池進門時,就看到這副母慈女孝的場麵,表麵看著其樂融融,實際上兩人心裏想的什麽,隻有她們自己心裏清楚。

  還是夏顏最先看到他,她欣喜地朝他打招呼,“竟池,你來了。”

  她一開口,陸夫人也緊張地看去。

  陸竟池就站在門口,一身黑,幾乎擋住了門口的光,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她卻再也不敢拿母親的架子,訕笑道,“竟池,站在那裏幹什麽,快過來坐吧。”

  陸竟池視線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這才邁著長腿走了過來,在沙發上一坐,眉梢眼角全都是冷淡。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陸夫人硬著頭皮問道:“竟池,公司忙嗎?”

  陸竟池淡淡地看著她,“那你是希望忙,還是不忙?”

  “這,,”

  陸夫人還在斟酌用詞,夏顏卻沉不住氣,直接問,“竟池,現在我們的身份都已經弄清楚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你有什麽打算?”陸竟池反問。

  夏顏道:“我是陸家的親女兒,我自然希望堂堂正正的回歸陸家,再怎麽樣也得開個記者會吧?不然隻有我們幾個知道,有什麽用。”

  陸竟池嘴角挑了挑,“然後呢?”

  “然後我有點心你啊,這記者會一開,你的身份豈不是也暴露了?”

  “繼續說。”

  他的態度始終淡漠,讓夏顏拿不住他在想什麽,她又繼續道:“竟池你知道的,我喜歡你,為了你我連死都不怕。”

  “這個身份對我來說也不是非要不可,我願意為你犧牲,但是你也要替我想想吧。”

  夏顏一口氣說完,直勾勾的盯著陸竟池。

  陸竟池說:“那你有什麽想法?”

  夏顏神色一喜,急忙說道:“我想的是,你和我結婚,這個身份公布與否都無所謂,我們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是不是?”

  陸竟池往後一靠,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夏顏以為他是心動了,也跟著笑,可她臉上的疤痕實在是太醜陋,笑起來和鬼沒什麽兩樣。

  陸竟池忽然說:“你是在威脅我?”

  夏顏嘴角的笑一僵,解釋道:“怎麽會是威脅呢?我這是在和你商量啊,這件事總要解決的不是嗎?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之前你說我們身份不匹配,後麵你說因為對爺爺的承諾沒法和江瀾離婚。”

  “現在這兩樣問題,不都解決了嗎?你難道不該給我們這幾年時間一個交代?”

  “你看我的臉,我的腿,可都是為了你,大好的青春,也是為了你,你可以不愛我,但是你不能不娶我。”

  “之前你都可以和我在一起,現在又為什麽不能娶我呢?”

  夏顏說的頭頭是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被說服了,不管從什麽角度想,陸竟池都沒有拒絕她的理由。

  他們結婚,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第1053章

  第1053章

  可陸竟池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

  “說完了?”

  夏顏愣了愣,他這冷淡的語氣,讓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竟池,你是不同意嗎?”夏顏跟在他身邊這麽久,多少還是學會些察言觀色的,從他的反應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陸竟池笑了一聲,“說了這麽多,你們也不過是想要這個陸氏,既然你們想要,我給你們就是。”

  夏顏再次愣住,眼中充滿了濃濃的不解,“竟池,你這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你開記者會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一定去給你捧場。”

  他說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悠悠地走了出去。

  直到他消失在門外,母女二人也沒明白他什麽意思,他費盡心機得來的陸氏,真甘願這樣放棄?

  “媽,他這是什麽意思?”夏顏有些生氣了,連拿陸氏當籌碼都說服不了他嗎?

  陸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哪裏知道,別說你,連我都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夏顏目光閃了閃,眼底閃過一抹不甘。

  “他是不是以為,我不敢開記者會?”

  陸夫人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顏顏,你可別亂來,你鬥不過他的。”

  “我又不和他鬥,我隻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我這麽多年受的苦都白受了嗎!”

  陸夫人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現在夏顏剛接受自己的身份,還沒冷靜下來,過於膨脹了,而且把事情想的太簡單。

  她那點小伎倆在陸竟池麵前,就跟小孩過家家的似的,注定是要失敗的。

  林征也在擔憂,他小聲問道:“陸董啊不陸先生,您不會真的讓夏顏開這個記者會吧?要是到時候鬧得人盡皆知,對您影響可不太好。”

  陸竟池靠在座椅上,閉著眼,淡淡道:“你真以為,開記者會就有用?”

  “啊?”

  陸竟池沒有解答他的疑惑,他也沒繼續問,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夏顏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出席記者會,就算真的要開,也得等她好了,整容成功之後再開。

  否則現在出鏡,她這副醜陋的模樣,別人怕是不會買賬,如果戴著口罩去,別人更不會相信了。

  她著急整容,打算等到身體能做手術的時候,就立馬去整容,也就是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裏,陸竟池也變得忙碌起來了,就像身份沒揭開之前一樣,他還是早出晚歸,但十二點前必定會回到禦江庭。

  樓上的臥室他沒再進去過,每天晚上都睡在客廳沙發上,隻有開著電視他才能入睡。

  有幾次林嫂偷摸關了電視,他立馬醒了,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之後林嫂就再也不敢關他的電視了。

  司凝來找過他幾次,但都沒見到人。

  於是乎,陸竟池半夜總會聽到莫名的聲響,比如砸窗戶的聲音,或者院子裏大黃和二黃的犬吠聲。

  對於這些,陸竟池統統不予理會。

  天氣變熱了。

  江瀾身體也恢複了一些,假死一次幾乎將她身體掏空,養了三個月,才勉強能下床走路。

  第1054章

  第1054章

  今天是裴卿聲第一次讓她出門,她身上披著外套,在裴卿聲的攙扶下走出別墅。

  帶著青草氣息的風吹來,還有幾分涼意,江瀾望著四周的草地,遠遠看去,好像天空都變成了青色,她臉上閃過驚豔的神色。

  裴卿聲扶著她在院子裏坐下,讓人端來一杯果汁放到她麵前。

  “今天感覺怎麽樣?”

  江瀾收回視線,“好多了,就是有點喘不上氣。”

  “正常,這裏海拔高,你身子弱,還需要適應。”

  江瀾看了他一眼,還是和原來一樣的裝扮,嘴角帶著具有欺騙性的微笑,看著就像一個溫柔毫無攻擊性的美男子。

  他的頭發好像沒有修剪過,比之前更長了,已經快到肩膀一樣長,越發的雌雄莫辨。

  不認識他的人,絕對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江瀾收回視線,說:“在這裏太無聊了,連個電視都沒有,手機也沒有。”

  裴卿聲笑道:“在這裏你誰都不認識,拿了手機也沒有可聯係的人,要來幹什麽?”

  “上網不行嗎?”

  “上網?是因為無聊,還是想知道某些人的消息?”

  江瀾愣了愣,她心中忽然堵得慌,也不知道是海拔高的原因,還是裴卿聲的話。

  “我說過我不會再見他,就不會再見他,你既然不相信我,你還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裴卿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可沒說是他。”

  江瀾道:“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這裏確實很漂亮,但你這樣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我感覺和坐牢沒有兩樣,不過是從陸竟池的牢籠,換成了另外一個牢籠。”

  “裴卿聲,我不喜歡這樣,如果你帶我離開臨安,隻是為了囚禁我,我寧願死了。”

  裴卿聲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笑意淡了些許,眼中的冷意加深,“你之前,不是叫我偃哥哥嗎?”

  “怎麽不喊了?”

  江瀾胸口憋著一股氣,她扭頭看向遠處的草地,“你做的這些事,配得上哥哥兩個字嗎?”

  “你這是在怨我?”他忽然湊近江瀾,捏著她的下巴,將她頭轉過來,“江瀾,不要忘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本可以不用吃這些苦,若陸竟池當時死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還是你覺得,我替江家報仇,是錯的?”

  江瀾目光閃了閃,麵對他的逼問,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就像當初陸竟池問她,是不是裴卿聲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一樣。

  事件的本身沒有錯,錯的是不分出誰對誰錯來。

  裴卿聲放開了她,淡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要是無聊,我叫人在你房間裝個電視。”

  “回去休息吧,風吹久了對身體不好。至於你說的話我並不讚同,若你兩年內能做到不聯係他,不去關注他的任何消息,我不會限製你的人身自由。”

  說著,他又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相信你,是不會再和仇人有任何牽扯的對嗎?”

  仇人二字他刻意加重,就像是在給江瀾的心牆加固。

  隻要不斷的提醒她,陸竟池是她的仇人,她就會徹底斷了對那個男人的念想。

  第1055章

  第1055章

  一場暴雨連夜襲來,禦江庭外麵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至。

  陸竟池猛然睜開眼,電視機的聲音幾乎被外麵大雨的聲音掩蓋,他拿起遙控器,將電視的聲音調大。

  忽然,別墅的大門打開,段綏拎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少爺,這個人在外麵鬼鬼祟祟被我們抓住了,請問如何處置?”

  陸竟池側頭看去,段綏將那人丟在了地上,不是別人,正是司凝。

  她身上已經被雨水全部淋濕,甩了甩一頭短發,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誰鬼鬼祟祟了?我隻是路過而已,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抓進來,小心我告你綁架!”

  陸竟池打量著她,忽然說了句,“看來你已經康複了。”

  司凝冷嗤一聲,沒有理會他。

  段綏道:“之前就看到你好幾次,往窗戶上丟石頭,你還狡辯?”

  司凝瞥了他一眼,“你有證據嗎?”

  “我親眼看到的。”

  “那我還親眼看到你去嫖,娼呢!”

  段綏一愣,旋即反駁道:“你少胡說八道!”

  “嗬,是你先胡說八道的。”她也不理身上濕透的衣服,走到陸竟池對麵一坐,翹起了二郎腿,“我不管,你們誤傷了我,賠錢!沒個十億八億的我可不走了。”

  段綏剛想說她不要臉,被陸竟池一個眼神製止了,他將嘴裏的話咽下,默默地退出別墅。

  司凝冷眼瞥著他,譏誚一笑,“喲,陸大董事長,以前不是從不回家嗎,現在擱這裝深情了?”

  她天天跟著陸竟池,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會回家,這會兒逮著機會就使勁嘲諷。

  陸竟池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沒跟她計較。

  司凝環視了一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胸腔裏又升起一股悲憤來。

  “獨守空房的滋味怎麽樣?被人拋棄的滋味怎麽樣?不過這才哪到哪呢,日子還長著呢。”

  司凝自顧自地說,“江瀾不要你咯,嘖嘖嘖,她躲起來了,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她,真是活該啊。”

  陸竟池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你知道她在哪?”

  司凝給了他一記白眼,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我要是知道她在哪,我還會在這裏坐著?”

  不過她又想起了正事,“陸竟池你實話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

  “是,她還活著。”這話不像是在回答司凝,他更像是在和自己說話。

  司凝怔了怔,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她打心底裏就從未覺得江瀾死了,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了陸竟池。

  “我就知道她還活著。”司凝又肯定道,“她肯定是躲起來了,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看你笑話呢。”

  陸竟池閉了閉眼,沉聲道:“司凝,趁我還沒動怒之前,滾出去。”

  司凝也來氣了,她忽地站了起來,怒視著男人,“你裝什麽?要不是為了江瀾,你以為稀罕來你這個破地方?”

  “真不知道你在牛氣什麽,你現在有什麽啊,跟喪家之犬一樣,笑死了,你現在身邊還能找出一個親近的人嗎?”

  陸竟池目光一點點變冷,司凝每說一個字,男人的眼神就冷一分。

  司凝說到最後,她背脊開始發麻,語氣也弱了幾分,“你若當初好好對江瀾,你現在至少還有個真心愛你的人,是你自己把她弄丟了,你怪得了誰?你還瞪我!難道我說錯了?”

  第1056章

  第1056章

  她一股腦說完,快步朝門外跑去。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被保鏢攔住了,她心裏頭多少有幾分心虛。

  “讓開!”

  “跑什麽?不是很會說,再多說幾句。”陸竟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司凝瞬間頭皮發麻。

  她轉過身,便看到男人森冷的站在背後,身上的寒氣比鬼都重。

  “我、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自己慢慢悟吧!我哥給我打電話了,趕緊讓他們讓開。”

  陸竟池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司凝硬著頭皮道:“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別亂來,你要是敢動我,江瀾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了!”

  陸竟池上前一步,緩緩湊近她。

  司凝比他矮不了多少,她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瞳孔中閃爍著駭人的光。

  “你你你幹什麽?離我遠點!”

  陸竟池在她半尺左右停下,視線在她臉上逡巡,“既然敢來,怕什麽?”

  司凝冷笑一聲,“怕?老娘什麽時候怕過?我是覺得晦氣!”

  陸竟池忽然站直了身體,“是嗎?”

  不等司凝開口,又聽他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帶走。”

  司凝瞳孔一縮,“你要幹什麽?”

  陸竟池已經背過身,不打算再理會她,段綏與另外一個保鏢將她架起,拖出了禦江庭。

  “你們帶我去哪裏?”

  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模糊了她的視線,司凝不怕死,她怕的是陸竟池使陰招。

  就像上次一樣,一想到上次的事,司凝就覺得背脊發麻。

  兩人也不說話,將她塞到車裏揚長而去。

  司凝有些忐忑,看著車子在雨裏穿梭,她趕緊拿出手機給司央發消息。

  沒多會兒,兩人將她帶到了一個電影院。

  司凝看到電影院幾個大字愣了下,以她對陸竟池變態的了解,暫時想不出電影院裏能有什麽讓她害怕的東西。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

  兩個保鏢將她丟進了一間封閉的房間裏,房間不大,也就五個平方左右,前後左右上下全都是屏幕,進去的一瞬間屏幕亮起,她置身在一個三維立體空間裏。

  “喂!”司凝回頭想出去,但門已經合上無法打開。

  她正研究怎麽打開門的時候,忽然一聲巨響,屏幕裏衝出一輛貨車,嚇得她驚叫一聲,連退數步,撞在了身後的牆上。

  她震驚地看到,視頻裏的那輛貨車,刮倒了一輛摩托車,車上的人也被卷入了貨車輪胎下,碾壓拖拽,頃刻間變成了爛泥。

  司凝胃裏一陣翻滾,險些沒吐出來。

  她下意識的移開視線,而另一麵牆上,同樣也播放著車禍慘烈的車禍視頻,這些畫麵都是3D,高清,真實,就像發生在眼前。

  好幾次她都有種視頻裏那些碎肉都快甩到她臉上了。

  司凝站在狹窄的空間裏,臉色一點點變白,整個人都在顫抖。

  第1057章

  第1057章

  司央找到她的時候,她雙手捂著耳朵,緊閉著雙眼,正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對於經曆過車禍的司凝來說,這些視頻,無疑是致命的衝擊。

  對車禍本就有陰影,這些長達一個小時的視頻,足夠擊潰她所有的心理防線,將她帶回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小凝。”司央一個箭步衝進去,伸手去碰她肩膀。

  司凝嚇得尖叫一聲,一把將司央推開。

  司央一個不察,跌坐在地上。他一臉的心疼,他看著司凝長大,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樣子。

  不愧是陸竟池,總能找到別人最害怕的東西。

  司凝抬頭看到他,臉上的恐懼才漸漸消散,一頭紮進司央的懷裏,“哥!”

  司央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司凝大概也是真嚇壞了,趴在大哥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裏還罵道,“陸竟池這個混蛋,怎麽能這麽變態!!”

  司央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可好久沒有見過妹妹小女孩的姿態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和你說了那麽多遍,你就是不聽。”

  司凝一聽,哭的更大聲了,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鬱結全都哭出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才停止哭泣,抽噎著離開司央的懷抱,因自己的失態,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回去吧。”

  司央摸了摸她的腦袋,“以後還去找陸竟池嗎?”

  司凝搖搖頭,“不去了,這個挨千刀的死男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活該他孤寡一輩子!”

  司央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司凝撇了撇嘴,“好好好,以後不罵他了,不找他了,行了吧?”

  “我現在想到這個人都覺得晦氣。”

  “行了,還這麽多話,走吧。”司央將她拉起來,帶著她走出去電影院。

  外麵雨已經小了,司凝坐上車,她才找回一些安全感。

  她披著司央的外套,捏緊了衣領,轉頭看了眼外麵的細雨,喃喃道:“不知道江瀾那裏下雨沒有。”

  司央手指微微一頓。

  他看了眼司凝。

  司凝接受不了江瀾的死訊,也不承認,到現在仍然相信江瀾沒有死。

  “小凝,你為什麽對她那樣在意?”

  司凝靠在車窗上,腦海裏回想著江瀾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可愛,小小的一隻,香香的軟軟的,,”

  司央聽著她的形容詞,嘴角抽了抽,如果換成是個男人,說出這些話不知道得有多油膩,幸好是個女生。

  “哥,你不覺得,看著她就會有種保護欲嗎?我怎麽逗她她都不生氣的,有時候我都想娶了她,那個該死的陸竟池,居然那麽對她,越想越氣,操!”

  “小凝!不準說髒話。”

  司凝咳了一聲,“口誤口誤,我隻是太生氣了。”

  “哎,我一直想救她脫離苦海,可惜到最後也沒救得了她。”

  司凝自顧自的說著,司央開著車,越聽越頭皮發麻。

  “小凝,你現在性取向還正常嗎?”

  司凝愣了下,她瞥了眼自家大哥,“我當然正常,當然,如果換成江瀾的話,我不介意彎一下。”

  “打住,以後這些話別說了,要是讓爸聽到,非打死你不可。”

  司凝嘿嘿一笑,“開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