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是我,我是哥哥
作者:江瀾陸竟池      更新:2023-07-22 10:27      字數:71007
  第255章 是我,我是哥哥

  十八歲的江瀾雖然乖巧懂事,性子也軟,可是也被陸竟池寵得有了幾分脾氣。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守護神就在身後,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就連陸婉柔把她惹急眼了,也能撲上去與對方打得有來有回,有時候倔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時候她有底氣啊,是陸竟池給她的底氣。

  十八歲的江瀾,她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因為她有著陸竟池給她所有的偏愛,和與全世界為敵的勇氣。

  有人說她是陸竟池身邊的狗,狐假虎威,把陸竟池的話當做聖旨,他讓她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哪怕是讓她從樓上跳下去,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隻會想,他肯定會在樓下接住她。

  如果不小心摔死了,她臨死前也會想,一定是自己跳偏了。

  但對江瀾來說,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她是他最虔誠的信徒。

  也有人說,沒有他,她什麽都不是。

  沒有陸竟池,她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的啞巴。

  是啊,他們的話都應驗了。

  守護她的那個人不見了,她成了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誰都可以來欺負她。

  無論她怎麽呼喚,那個人都不會再出現了。

  沒有人給她撐腰了。

  江瀾紅著眼眶,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眼淚無聲的淌了下來。

  她的目光一點點破碎,空洞的眼睛裏,一片荒涼。

  原來,是他不要她了。

  江瀾的手垂了下去,放棄了掙紮。

  陸竟池掐著她脖頸的手,緩緩鬆開了。

  他把江瀾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好似要將她融入骨血。

  他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我,我是哥哥。”

  他聲音沙啞,還有幾分為不可查的慌亂。

  江瀾閉上眼,沒有回應他。

  但她心裏清楚,他不是。

  不是他。

  江瀾累了,她被禁錮在男人懷裏,聽到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緩緩失去了思考。

  懷裏的人漸漸沒了動靜,陸竟池將她放開。

  她緊閉著雙眼,睫毛上掛著淚,睫毛被淚水黏在一起,眉頭緊緊蹙起,連睡著了,眼角的淚還在不斷滑落。

  他把她放在床上,大手撫上她巴掌大的小臉,擦拭著她眼角的淚花。

  時間是這世間最殘忍的刑罰,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回不去了。

  就像長大以後,再也穿不進兩歲的衣服,再做不到肆無忌憚的在院子裏翻跟鬥。

  就像,江瀾要的那個人,永遠都回不來了。

  哪怕就站在她麵前,也不再是她要的那個人了。

  他就這麽坐在床頭,與她緊緊挨著,中間的隔著天長地遠。

  胡醫生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他看到屋內的人影落寞,前所未有的頹敗與孤獨。

  胡醫生暗自退了下去,假裝沒有來過。

  大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放晴,外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院子裏的樹也好似一夜間白了枝頭。

  林嫂和王嫂拿著鏟子在門口掃雪,將雪堆到角落裏,中間空出一條路來。

  江瀾被外邊鏟子的摩擦聲吵醒,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心頭那股失落和悲傷,又再次湧了上來。

  她眼睛裏閃爍著淚光,沒來由的疲憊席卷全身,她連坐起來都不想動。

  像是察覺到什麽,江瀾轉過頭,看到床頭坐著的男人,她愣了下。

  他穿著那件黑色襯衣,穿的整整齊齊,靠坐在床頭,低垂著眸子,正直勾勾盯著她。

  江瀾對上他深邃的視線,有片刻的出神。

  兩人誰都沒說話。

  江瀾已經想不起昨晚發生的事,這個男人對她來說,依舊是陌生的。

  哪怕他有著和陸竟池一樣的臉,江瀾也在那雙眼睛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跡。

  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

  江瀾兀自從床上爬起來,她無視了身側的男人,往臥室外走去。

  陸竟池也跟著她一塊下樓,兩人一前一後,都一言未發。

  林嫂想招呼兩人吃飯,但看到兩人之間的氣氛,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江瀾徑直越過林嫂,朝著大門走去。

  “這……”林嫂看著門口的人影,又回頭看向陸竟池,“我去跟著夫人。”

  “不用了。”陸竟池撂下這三個字,大步流星地跟著走出別墅。

  江瀾出來後,周遭的白雪讓她有些茫然,睡了一覺,整個世界都變了。

  白茫茫一片。

  天上出了太陽,照在她身上除了刺眼,沒有絲毫的溫度。

  她沿著道路往前走,鞋子踩在積雪中嘎吱嘎吱響,雪灌進鞋裏融化,冷得她遍體生寒。

  江瀾走了很久,才在路邊看到有出租車路過。

  她攔下那輛出租車,將手機上的地址給他看,司機表示明白。

  出租車又將她拉到了金融大學門口,她下了車,便在路邊的石墩上坐下了,裹著羽絨服,直勾勾的盯著校門。

  不遠處,陸竟池的賓利也停在了路邊,透過車窗,看著坐在路邊的江瀾。

  她坐了會兒,鼻尖就泛紅,臉頰也一片通紅。

  而她就固執的坐在那裏,盯著校門口,生怕錯過那個人的出現。

  陸竟池點了根煙,靠在車窗上,悠悠地抽著。

  好在今天有點太陽,給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增添了一點溫暖。

  路邊有人在掃雪,窸窸窣窣。

  路過的學生時不時會踹一腳路邊的樹,樹枝上的雪大片往下掉,落在江瀾的身上。

  幸好她戴著帽子,積雪落在帽子上又滑了下去。

  就這樣,她盯著學校門口,遠處的陸竟池盯著她。

  中間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天上的太陽不知什麽時候隱入了雲層,天空被灰蒙蒙的烏雲覆蓋。

  空中又飄起了小雪,紛紛揚揚的點綴著空氣。

  江瀾的手機又響了,她拿出來看了眼,是封勤給她發的消息。

  她已經對這個人沒有印象了,可翻了翻兩人的聊天記錄,她也大致了解了兩人的關係。

  封勤昨天給她發消息沒有回,今天又發了。

  [江瀾,你們快要放假了吧,放假準備去哪裏?]

  封勤知道她和陸竟池離婚了,現在一個人住,而且他已經托人查過,江瀾不是陸竟池什麽妹妹,而是陸家收養的養女。

  所以她和陸竟池離婚後,可以說是無家可歸,放假過年應該也沒有地方去吧?

  想到她孤零零一個人過年的樣子,封勤便於心不忍。

  第256章 什麽條件我都願意答應

  江瀾翻完和他的聊天記錄,才打字回複他:沒有打算。

  封勤又發消息:那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江瀾抬頭看了看校門口的方向,低頭把地址發了過去。

  封勤每次收到她的地址都有些超乎出預料,是他永遠都猜不到的地方,想不通她為什麽每次都在這些奇怪的地方?

  封勤沒有多想,他開車來到金融大學,一眼就看到了路邊坐著的江瀾。

  他把車停在路邊,一路小跑過去,“江瀾。”

  江瀾聽見聲音,抬頭看向他,封勤臉上帶著笑,把手裏的奶茶遞了過去,“熱的。”

  江瀾看到他臉上的笑,愣神了片刻,直到他把奶茶塞到她手裏,江瀾才回過神。

  “你在這裏幹什麽呢?”封勤問道。

  江瀾轉頭看著他,封勤的笑很溫暖,和雲層後的陽光差不多,尤其是在這白茫茫的世界裏,映得他臉上那抹笑無比純粹幹淨。

  她又再次失神了。

  封勤手掌在她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江瀾回過神,忙搖頭,把奶茶放在身旁,比劃道:我在等人。

  “等人?”封勤看了眼學校的門,似乎不解,她難道認識還有上大學的人?

  江瀾點點頭,她收回視線,再次望著學校大門。

  她在等人,在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人。

  “是你朋友嗎?”

  江瀾手指摩挲著奶茶邊緣的封紙,她選擇了沉默。

  封勤見她不回,便也不問了,“那我和你一起等,等他出來了我請你們吃飯去。”

  他自顧自的說著,兩人坐在一塊,都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像極了情侶裝。

  而且兩人的長相,坐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懷疑他們的年齡。

  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小情侶。

  陸竟池在車裏一直沒有下車,車子外邊多了好幾個煙頭。

  林征給他打了個電話來,他接起電話,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邊的兩人。

  “陸董,您今天還來公司嗎?”

  “什麽事?”

  “許夫人來了。”

  陸竟池頓了頓,他視線又看了眼那頭的兩人,對電話裏說道:“我一會兒到。”

  “好的。”

  陸竟池掛了電話,盯著路邊的兩人看了幾秒,他收回視線,掉頭離開了。

  許夫人是許沅的母親,她今天來找陸竟池是為了說情的,希望陸竟池能放過許沅。

  陸竟池來到會議室,許夫人立即站起身朝他迎來。

  “竟池。”

  陸竟池微微點頭,示意她坐下聊。

  許夫人看起來老了不少,大概是從陸熙允和兩個孩子死了之後,她整個人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了。

  她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了,所以她來找陸竟池。

  “竟池…不陸先生,阿沅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管他是出於任何原因和目的,他錯了就是錯了,所以我來替他道個歉。”

  陸竟池點了根煙,懶散地倚在凳子上,靜靜地聽著許夫人說完。

  許夫人沉默了片刻,她說道:“隻要陸先生肯放過阿沅,什麽條件我都願意答應。”

  陸竟池還是沒說話,他沉思著,抬手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

  過了會兒,他看向許夫人,“難道,他回去沒和你說過嗎?”

  “什麽?”

  陸竟池道:“他之前來找過我,我已經說了我的條件,可惜他不肯答應。”

  許夫人急忙問道:“陸先生的條件是什麽?”

  陸竟池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我要你們許家所有的股份。”

  許夫人聞言瞳孔微微放大,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竟池,大抵是沒想到他胃口這麽大,居然要許家所有的股份。

  這說得好聽是要股份,說的直白點,他這是要許家的整個家業啊。

  就差沒說把許家給他了。

  “陸先生,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陸竟池漫不經心地道:“許夫人是不是覺得我很閑?會在這裏坐著和你開玩笑。”

  許夫人不說話了,心中也明白過來,為何會他會說許沅不同意了,這話若是今天換個人坐在這裏,換成許沅的父親,都會立馬起身甩袖子走人。

  這哪裏是談條件的態度,這分明是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但今天坐在這裏的是許夫人,她是個婦道人家,利益遠沒有自己孩子的命重要。

  她又遲疑道:“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許夫人,我難道不是在和你商量?”

  “你這…算什麽商量?除了這個條件之外,不能再通融嗎?”許夫人深深地注視著他,企圖打感情牌,“不管怎麽說,熙允是你的姐姐,阿沅也是你的姐夫。”

  “我們也是一家人,何必要爭得你死我活?熙允和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多無辜,你設身處地的想想,倘若換作你是阿沅,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麽辦?”

  許夫人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到一絲動容之色,可惜,她什麽都沒看到。

  這個男人的冷血,超出了她的想象。

  “陸先生。”許夫人再次喊了他一聲。

  陸竟池道:“許夫人,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請回吧。”

  他態度堅決,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這讓許夫人臉色都白了下來。

  “你……”

  陸竟池打斷她,“許夫人,你應該清楚,我和許沅之間再無和解的可能,就像你說的,如果換做許沅是我,他會允許自己留下後患嗎?”

  許夫人渾身一震,她呆呆的看著陸竟池,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竟池又道:“許夫人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許沅早就做好了打算,你做不了他的主,你在這裏和我說再多都沒用。”

  許夫人沉默著,她是在想,在權衡利弊。

  許老爺現在身體不好,已經沒有精力管這些事,而且他心髒不好,若是受到刺激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許沅坐牢,許家自然也不可能保得住,就看是落在誰手裏了。

  許沅咽不下這個口氣,所以不肯把許家交給陸竟池。

  但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隻有答應陸竟池的條件,才是最好的選擇,就看能不能忍下這口氣了。

  許夫人心中天人交戰,幾番掙紮後,她抬起頭,眼神堅定下來。

  “我可以做這個主。你是否能答應我,許氏給你後,你會放過我們許家。”

  陸竟池對於她的回答並不意外,隻是淡淡道:“這是當然。”

  “那……”

  許夫人話還沒說完,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許沅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我不同意!”

  第257章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許沅的出現,讓會議室的氣氛再次陷入僵灼。

  許夫人急忙站起來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怎麽來了?”

  許沅怒氣衝衝地看著許夫人,他沒好氣地說道:“你來找他幹什麽?”

  “我當然是來找他說情,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坐牢嗎?”

  許沅咬牙切齒地說:“坐牢又怎樣?我是絕對不可能將許氏交到這樣的人手裏,你跟我回去!”

  他拽住陸夫人的手腕,拉著她就要走。

  許夫人急得不行,她抓住許沅的胳膊,焦急地說道:“阿沅,你別衝動,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不行嗎?”

  許沅氣笑了,“有什麽可聊的?說再多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我許沅輸了,那就是輸了,我認!該坐牢該槍斃我都認了!不過一條命,我許沅輸得起!但我絕對不會,把整個許氏交到這樣的人手裏,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跟我走,以後都不要來找這個人!”

  許夫人聽到這話,瞬間老淚縱橫,她用力地甩開許沅的手,反手甩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會議室裏回蕩著,這下,全都安靜下來了。

  陸竟池懶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鬧劇,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許夫人紅著眼,那張蒼老的臉頰上,寫滿了失望和悲憤。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真是個混賬,你在這裏賭氣,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你爸?”

  “什麽叫不過一條命?你的命就不是我們的命了嗎?小豪和萌萌都已經不在了,你難道還要讓我和你爸,再經曆一次喪子之痛嗎?”

  許沅微微怔忪,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母親,胸口劇烈起伏著,一雙眼睛因為悲憤而充血。

  “那好,既然你咽不下這個口氣,我我和你爸,就陪你一起去死,這個許氏,誰愛要,誰拿去好了!”

  “媽!”

  許夫人推開他,“你別叫我媽,你眼裏,什麽時候有過我這個媽?你隻想著你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你逞英雄,不管爸媽的死活,兒子,認輸,不是你這樣認的。”最後一句hauler,許夫人幾乎是哭著喊出來。

  許沅呆呆的站在會議室裏,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能怎麽辦?

  一頭是自己的父母,一頭是血海深仇。

  他的母親,逼著他向自己的仇人低頭,他該怎麽辦?

  他總不能,真的和父母一起去死吧?

  許沅閉上眼,當初妻兒死的時候,他沒有哭,而此刻,麵對咄咄逼人的母親,他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

  他背過身,不讓陸竟池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的如此一敗塗地,甚至還如此窩囊。

  而這個時候,外頭又有人敲門。

  是陸言啟,他拿著文件走了進來,他好似沒看到辦公室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徑直走到陸竟池身邊。

  嘴上卻說道:“我說怎麽找不到陸董,原來您在這裏,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嘴角不著痕跡的扯了下,“陸總是有什麽急事?”

  陸言啟道:“陸董難道忘了,今天有個會議?林征說找不到您人,我便來會議室看看了。”

  說完,他又補充道:“大家都在等著您呢。”

  陸言啟不卑不亢,也沒有絲毫打擾別人好事的覺悟,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大有陸竟池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來喊陸竟池開會是假,搗亂是真。

  許氏雖然比不上陸氏,但好歹也是個一家上市企業,若真交到了陸竟池手裏,對他而言,那就是如虎添翼,對上陸言啟的勝算,又多了一倍。

  許氏現在走到這一步,已經成為了這場角逐中的獵物,就看是落在誰手裏了。

  陸竟池笑了笑,他碾滅手中的煙,站了起來,走到陸言啟麵前。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像個領導,或者長輩那樣,貼心地替陸言啟整理衣領,語氣也淡淡地:“陸總為了公司真是盡心盡力,辛苦了。”

  “陸董過獎了,不過都是些分內之事。”

  陸竟池笑而不語,他鬆開陸言啟的衣領,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後,陸言啟也走了出去,隻是路過許沅身邊的時候,他腳步頓了頓,側頭看了眼許沅。

  平靜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許沅臉上。

  許沅抬頭,兩人四目相對,雖然誰都沒說話,但好像無形中,兩人已經交流了千言萬語。

  兩秒後,陸言啟抬腳走出辦公室。

  許沅垂在身側的手捏的咯咯作響。

  現在所有人都在逼他,包括自己的母親。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許氏已經大勢已去了。

  都完了。

  ——

  雪又下大了,鵝毛大雪滿天飛。

  江瀾坐的地方已經堆積了厚厚的大雪,封勤拿來車上的傘,替她擋住頭頂的大雪,融化的雪水化作點點滴滴的水珠順著傘沿掉下來。

  他也不嫌煩,就靜靜地陪著江瀾坐著。

  眼看天都黑了,她要等得人還沒出現,封勤哈著白氣道:“江瀾,你那個朋友今天上課了嗎?”

  江瀾眼中同樣的茫然,她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眼身側的封勤,看他跟自己站在這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她比劃道:我可能記錯了,他今天應該沒上課,對不起啊。

  封勤愣了愣,並沒有生氣,他笑道:“沒事,我覺得還挺浪漫的,就是有點冷。”

  他的話終於讓江瀾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江瀾站起身,比劃:謝謝你,不過你該回去了。

  “那你呢?”

  江瀾目光閃了閃,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除了這個地方,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了。

  江瀾不想耽誤封勤的時間,她再次比劃道: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

  封勤其實不太願意回去,說起來,自從和父親鬧掰之後,他到現在都沒回過家。

  他工作也辭了,現在每天無所事事,除了睡覺就是福利院,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什麽地方。

  “那好吧,這傘給你。”封勤把傘遞給她,“那我走了,有事給我發消息。”

  江瀾點點頭。

  封勤轉身上了車,很快車子消失在江瀾的視線中。

  她撐著傘,繼續望著校門口,或許,她並不是真的想等某個人出來。

  而是,站在這裏,她才能感覺到安心,就好像,他陪著她一樣。

  但是時間久了,江瀾站著站著,就忘了自己站在這裏的目的。

  她看看到漆黑的校門和夜空,逐漸變得陌生起來,寒風呼嘯著,卷起地上的雪花在空中亂舞。

  風吹動樹枝的聲音,像鬼魅魍魎圍繞在她身邊,恐懼,也慢慢爬上了她的眼眸。

  江瀾丟掉手裏的傘,轉頭便往明亮處跑去。

  她在大雪中狂奔,寒風像刀子割著她的肌膚,她嘴裏吐出的白氣與空中大雪融為一體。

  地平線在她眼前無限延長,她跑了很遠,跑不到盡頭。

  忽然耳邊傳來刺耳的鳴笛聲,江瀾腳步一頓,轉頭看去,一輛車飛馳而來,明晃晃的大燈刺的她睜不開眼。

  四合院:謝不救之恩

  看著四合院電視劇裏,一群禽獸,楊衛國是急的牙癢癢。

  第258章 矜貴與蔑視

  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震得江瀾頭皮發麻,車身擦著她的身子,她腿一軟,直挺挺地跌坐在地上。

  車子就停在她麵前,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沒多會兒,車門打開,車上下來一個男人,他怒氣衝衝地來到江瀾身邊,指著她便破口大罵。

  “你找死啊!想死你他媽上別的地兒死去,跑大馬路中間碰什麽瓷?老子他媽一頭撞死你個傻逼是你活該!”

  江瀾無助地坐在地上,在男人的罵聲中,後知後覺感覺到膝蓋傳來疼痛。

  剛才車頭還是碰到她的膝蓋了。

  江瀾抬起頭,望著那個暴跳如雷的男人,這人大腹便便,地中海,一臉的橫肉。

  見江瀾不說話,男人更生氣了,“你他媽還在地上坐著幹什麽,碰瓷啊!你他媽想都別想,你這種傻逼老子一分錢都不可能給你,趕緊滾!”

  江瀾低垂著頭,她強忍著膝蓋上傳來的疼痛站起來,但實在是太疼了,一動就鑽心的疼。

  “怎麽,還真想碰瓷啊?我跟你說,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你躺在這裏也沒用。”

  有不少路過的車都停了下來,紛紛看戲,也有上來勸說的。

  “我看這姑娘好像受傷了,要不帶她去醫院看看了。”

  男人立馬回懟,“我帶個屁,你沒看見這是她在碰瓷嗎?你們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被碰瓷的不是你們是吧?”

  那人一罵,周圍看戲的人都不說話了。

  但還是有好心人上來問江瀾,“姑娘你沒事吧?”

  江瀾低著頭,手指捂著膝蓋搖搖頭。

  “那你能站起來嗎?”

  江瀾還是搖頭,她站不起來,如果能站起來早就站起來走了。

  男人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更是來氣,“你們看看,這不是碰瓷是什麽?這就是碰瓷啊!”

  江瀾咬著唇,她雙手撐在地麵,嚐試著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

  “這姑娘年紀輕輕的,做什麽不好非得跑出來碰瓷。”

  開車的人最怕遇到這種人,不管是不是碰瓷,就那麽橫衝直撞的衝出來,磕了碰了他們司機都得遭殃。

  所以不少人都理解男人,對這種人都深惡痛絕,有時候氣的都想直接開車撞死她算了。

  “這算什麽,你們是沒見過那些老頭老太太,賴著你走都走不掉。”

  “這些人就該遭天打雷劈,兄弟我們給你作證,是她在碰瓷。”

  “就是,姑娘你趕緊走吧,不然等會兒交警來了你可就走不掉了。”

  周圍人的聲音在江瀾頭頂盤旋著,聽在她耳朵裏嗡嗡作響,她像個犯了滔天大罪的犯人,被眾人圍在中間千夫所指。

  江瀾咬著唇,捂著耳朵,不想去聽這些人的話。

  看戲的人也越來越多,更多人加入了指責江瀾的隊伍,把她圍得密不透風。

  江瀾捂頭,不想聽那些聲音,可那些難聽的話仍然無孔不入的鑽進耳朵裏。

  她忍受不了,抬起手比比劃劃,想解釋自己沒有碰瓷,隻是站不起來了。

  可沒有人看得懂。

  還有人嘲笑她,“裝啞巴呢,還來這招,兄弟我看你這次是真被賴上了。”

  “說不定是真啞巴,活不下去了才來碰瓷呢。”

  “那她可以去要飯啊,幹嘛來禍害我們?”

  江瀾手僵在空中,看著周圍人滿滿的惡意,她張了張嘴,又無力地將手垂下去。

  是了,她的解釋都不重要。

  他們隻在乎自己的利益,生怕下一個被碰瓷的就是他們自己了。

  男人本來想走的,但是又怕這女人真出了什麽事,他這不就成了肇事逃逸嗎?

  所以男人隻能驅趕江瀾,讓她快點滾。

  江瀾動不了,男人便伸手去抓她胳膊,“別在這裏給我裝聾作啞,趕緊滾!你坐在這裏是不是還想碰後麵來的人?”

  江瀾被他拖拽著,她腿動彈不得,幾乎是被男人拖著往路邊走。

  冰冷刺骨的積雪將她身上衣服全都打濕,整個人都無比狼狽。

  在她身後,地麵的積雪被拖拽出長長的痕跡。

  男人把她丟在人行道上,路過的行人也紛紛駐足觀看,但沒有人上去垃勸說,都事不關己地站在旁看戲。

  江瀾像被垃圾一樣丟在路口,男人又指著她,惡狠狠地教育:“以後少幹這種缺德事,不然遇到脾氣不好的,直接給你撞死你都活該!”

  江瀾癱坐地上,低垂著頭,任由男人滔滔不絕。

  男人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你也是遇到我,老子今天心情好,不然直接把你撞死了。”

  男人說著,還往江瀾身上啐了口。

  “傻逼玩意。”

  這人在吵架發火的時候,對方要是沉默或者裝聾作啞,隻會讓人更加生氣。

  男人罵完剛準備轉身走,然而一轉身,小腹像是被什麽狠狠撞擊了一下,他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坐在地上,捂著小腹哀嚎,又抬頭瞪了眼麵前的人。

  他後知後覺才好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是有人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腳。

  而踹他的人,就站在自己麵前,西裝革履,披著長長的風衣,身材高大修長,眉眼冷厲。

  他就站在哪裏,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好似在蔑視什麽垃圾一樣。

  “你,你是誰?!”男人也慌了,人身上的氣質是裝不出來了。

  尤其是眼前這位,那種與生俱來的矜貴與蔑視,就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一樣。

  陸竟池抬腳走到男人麵前,抬起鋥亮的皮鞋,踩在男人的腿上,“你坐在地上是想碰瓷嗎?”

  他聲音淡淡的,就好像隻是隨口一問,可他踩著男人的腳卻沒有放鬆,男人疼的嗷嗷叫。

  “疼疼疼……”

  “疼?我看你是想碰瓷吧?”陸竟池繼續拿他的話原封不動的還回去,男人這下算是明白了,這不是來英雄救美,就是來給那個女人撐腰的。

  他著急忙慌地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想碰瓷!”

  陸竟池神色依然沒有什麽變化,他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又道:“那你為什麽不起來?”

  說這話的時候還,他還在男人的腿上碾了蹍。

  男人一時間欲哭無淚,他倒是想起來,可這人踩著他的腿,他如何起得來?

  “嗯?還想碰瓷?”

  男人都快罵娘了,他手被踩著怎麽起來!這人是故意找茬吧?

  第259章 似他,又不是他

  時間:05,29 23:50 字數:2140

  “大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男人也不是傻子,停在路邊那輛邁巴赫五個六,是他惹得起的人嗎?

  江瀾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陸竟池,那張熟悉的臉,讓她神色有些恍惚。

  “你碰瓷怎麽還讓我饒了你?剛才說她碰瓷時的底氣都去哪裏了?”

  他指的是剛才數落江瀾的模樣,男人欲哭無淚,隻能連連求饒,“是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誤會了這位美女,我眼瞎我有錯,大哥你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男人說完,見他無動於衷,於是又將目光投向江瀾。

  “美女,姑奶奶剛剛是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吧?我給您道歉和,對不起,都是我有腦子有病,我有眼無珠才誤會你是碰瓷的了……”

  江瀾直勾勾的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的他的話,她抬頭看了眼陸竟池。

  確實…是她錯了。

  她不該亂跑的,也不該橫穿馬路。

  看到她眼中的心軟,男人神色一喜,抬頭期待的盯著陸竟池。

  陸竟池收回目光,瞥了眼男人,終於把腳收回來,“滾。”

  “好好!”男人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鑽進車裏,開著車揚長而去。

  周圍看戲的人還很多,似乎都沒想到事情還有反轉,這個女人居然不是碰瓷的,而且看起來還很有身份的樣子?

  而有些人認出了陸竟池,畢竟最近這段時間被夏顏的緋聞帶的挺火的。

  作為臨安人,尤其是年輕人,加上這裏是學校附近,大學生居多,對陸竟池自然就熟悉不過了。

  有人趕緊拿手機拍照,第一次見到活的陸竟池,自然得拍幾張照片留念。

  陸竟池來到江瀾麵前蹲下,深邃的眸子鎖定在她臉上。

  江瀾抿著唇,這張臉仍然讓她有些抗拒。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落在江瀾臉上,帶著涼意,隻是這次江瀾沒有躲。

  男人一言未發,片刻後,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帶著她回到車裏。

  她沒有像前兩次那樣上車就要跑,這次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任由陸竟池給她係好安全帶。

  那些吃瓜群眾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開始八卦起來。

  陸竟池不是和最近的那個明星炒得火熱嗎?這個女人又是誰?

  網上把他炒得深情一片,哪怕夏顏和簡鈺發生緋聞,他也依舊不離不棄,事後記者還拍到兩人逛商場的畫麵。

  當然對於這些人的心理活動,當事人陸竟池沒有給多餘的眼神,開著車便離開了這裏。

  等到禦江庭的時候,陸竟池下車,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把江瀾抱了出來。

  江瀾摟著他的脖子,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出花兒來。

  他把她抱回臥室放在床上,看到她身上髒兮兮的,頭發也被雪花潤濕,他蹙了蹙眉,“脫了。”

  江瀾愣了愣,她別過頭,沒有動作。

  陸竟池也沒管她,去衣帽間給她拿了睡衣出來丟在她身邊,轉身走了出去,並且帶上了房門。

  等他走後,江瀾才轉頭看向那套淡黃色的睡衣。

  過了會兒,她拿起睡衣把衣服換了。

  等換好衣服,林嫂在外麵敲門,“夫人,下來吃完飯了。”

  林嫂這麽一提醒,江瀾摸了摸肚子,她今天沒吃飯,也確實有點餓了。

  林嫂想著陸竟池的吩咐,她推開門進去準備攙扶江瀾。

  江瀾盯著林嫂看了看,抬手比劃道:我不是夫人。

  林嫂怔了怔,露出一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尬笑,伸出手去攙扶江瀾,“先下去吃飯吧。”

  江瀾在林嫂的攙扶下,從床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下了樓。

  陸竟池已經在餐廳裏坐著,他換了淺灰色的居家服,頭發也散了下來,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看起來確實是年輕了好幾歲。

  江瀾看到他這個造型,心跳隱約快了幾分。

  除了那雙淡漠的眼睛,此刻的他幾乎都能和她記憶裏的少年對上號。讓她那顆飄浮不定的心稍微安定了幾分。

  江瀾走到他對麵坐下,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帶著審視和狐疑。

  正在看手機的陸竟池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兩人視線碰撞的瞬間,江瀾飛快的低下頭。

  對麵的男人,給她的感覺是,似他,又不是他。

  陸竟池也不說話,他放下手機,自顧自地吃飯。

  林嫂在旁邊拿起筷子,幫江瀾夾菜,“夫人,快吃吧。”

  江瀾回過神,趕緊拿起筷子往嘴裏扒飯。

  這頓飯吃的格外沉默。

  江瀾吃完,又被林嫂扶到沙發,胡醫生給她檢查傷口。

  撩起她的褲腿,之前被狗咬傷的傷口還在,已經結了厚厚的痂,在她白皙的腿上縱橫交錯,看起來十分恐怖。

  不過這倒是沒什麽大礙,等疤掉了基本就痊愈了。

  倒是她膝蓋一片通紅,胡醫生手指戳了戳她的膝蓋,問道:“疼嗎?”

  江瀾很誠實的點頭。

  胡醫生想建議她去醫院拍個片,但看到那頭陸竟池麵無表情的臉,他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可能撞到骨頭了,能走路的話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我給您抹點跌打酒。”

  他自顧自地說著,拿出跌打酒給江瀾揉著膝蓋,把淤血揉散。

  疼的江瀾死去活來,她雙手攥著沙發,渾身顫抖,額頭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陸竟池坐在斜對麵看報紙,從見到她到現在,他就說了兩個字。

  隻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現在心情很不好,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心情不好。

  “好了。”胡醫生收起跌打酒,看了看陸竟池,他還在看報紙。

  胡醫生很識趣,給林嫂使了個眼色,示意趕緊退下。

  很快,兩人退下去,客廳裏就更加安靜了。

  江瀾局促地坐在沙發上,視線一直往陸竟池那邊看。

  他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江瀾隻能在沙發上幹坐著。

  陸竟池忽然接了個電話,他拿著電話起身,從江瀾身邊路過,他身上傳來淡淡地梔子花香。

  這種清香淡雅的味道,出現在他這麽冷冰冰的人身上,其實很違和。

  如果不看他臉,會覺得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江瀾視線追隨著他,看著他拿著電話上了樓,她才收回視線。

  她一直在沙發上坐著,江瀾覺得這裏不屬於她,所以她不敢亂走。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時間,但陸竟池電話卻打了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他站在樓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江瀾安靜的在沙發上坐著。

  第260章 典型的心口不一

  時間:05,29 23:50 字數:2056

  江瀾已經有些困了,她呆坐在沙發上,眼皮不受控製的合上,又驚醒過來強撐著眼皮,如此反複。

  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睜開眼,帶著些倦意看向男人。

  陸竟池垂眸注視著和她,扯了扯嘴角,卻又什麽都沒說。

  他抬起手,落在江瀾的臉上,她下意識想躲,卻又不知因為什麽忍住了。

  而陸竟池的手停頓在她臉頰半分距離,並沒有碰到她,在看到她這個反應的時候,他又把手收了回來。

  這樣沉默對江瀾來說很煎熬。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麽。

  他電話又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摁了靜音,隨手丟在了沙發上。

  他來到江瀾身邊,終於說話了,“你準備睡哪裏?”

  江瀾愣了愣,她看了眼沙發,表示自己睡沙發就行了。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過了會兒,他道:“隨你。”

  說完,他又倏地站起來,抓起自己的手機頭也不回地上了樓,緊接著,江瀾便聽到了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之後他再也沒下來過。

  江瀾實在困得不行了,她蜷縮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沙發上狹窄,正好可以容納下她,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

  江瀾的膝蓋受傷了,後麵就老實很多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她都隻能待在別墅裏。

  就算有心想出門,身體條件也不允許。

  而她和林嫂她們也熟悉起來了,雖然經常忘了她們的名字,但他們的那張臉卻熟悉了。

  胡醫生也在記錄她的病情,這段時間她忘記事情的速度沒那麽快,就算有些忘了偶爾也能想起來。

  最後胡醫生得出結論,她的病情應該算是穩定在這個階段了,隻要後續不惡化,就不會像之前那樣一下子記憶倒退好幾年。

  臨近年底,陸竟池也很忙,這半個月就回來過兩次,還都是拿東西,沒和江瀾說過一句話。

  胡醫生都覺得不對勁,這生氣也生得太久了吧?

  雖然接觸不多,但是根據他之前的經驗來看,這陸竟池就算生氣,一般也不會超過三天。

  雖然每次被江瀾氣的氣的要死,也不會不管她,典型的心口不一。

  這次兩人的冷戰似乎久了點?

  而江瀾也看起來像沒心沒肺的樣子,他不回來,她也不像之前那樣眼巴巴地等著,該幹什麽幹什麽。

  每天最大的目標就是就是要出門,可惜被腿限製了出不去。

  接近年底陸竟池連續開了三天的會,他拿著文件從會議室出來,遇到了林征。

  “陸董,明天還有個董事會,開完就結束了。”

  陸竟池點點頭,抬腳往辦公室走,林征跟在他身後,又道:“票我已經買好了,是大後天,回程還沒定,您是打算直接在恒安過年嗎?”

  陸竟池腳步一頓,側頭看了眼林征,“買了幾張票?”

  “三張,您和裴總,還有夫人的。”

  陸竟池沉吟片刻,倒是什麽都沒說,繼續往辦公室走去。

  在他推開門前,林征又說:“那個許沅來了,在您辦公室等著。”

  陸竟池像是沒聽見他的話,推開門走了進去,果然看見許沅坐在沙發上,而在許沅身邊,還有裴卿聲。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許沅麵色很是憔悴,隱約能看到他頭發裏夾雜的白頭發。

  看到陸竟池進來,他也隻是抬頭看了眼,眉宇間竟是疲憊之色。

  陸竟池走到他對麵坐下,淡淡道:“姐夫怎麽來了?”

  許沅直勾勾注視著他,疲憊之下,他眼裏還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憤恨。

  “我怎麽來了?你不清楚嗎?”

  陸竟池笑了聲,他疊起雙腿,拿了根煙點燃,“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知道你來做什麽?”

  他囂張的模樣讓許沅恨得牙癢癢,許沅雙拳緊握,手指捏的咯咯作響。

  “我爸知道了我的事,被氣得進ICU了,不是你幹的嗎?”

  陸竟池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姐夫,你現在是怎麽了?怎麽總是將莫須有的罪名往我腦袋上扣?”

  “哼,你少裝蒜,除了你還能有誰?你不就是想要許家的股份嗎?我給你就是!”

  陸竟池動作一頓,多看了他一眼,“姐夫這是想通了?”

  許沅氣笑了,“還有你別叫我姐夫,我高攀不上。”

  陸竟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卿聲道:“既然姐夫都決定好了,那有沒有帶合同呢?”

  許沅沒好氣地說:“沒有,明天你們自己來許氏。”

  他說到這,又問道:“陸竟池,你是想把陸氏合並到陸氏旗下?”

  如果合並到陸氏旗下,這股份還真算不得是陸竟池的,隻能算做陸氏,把資金籌算之後按照陸氏所有股東的占股比例分配。

  他手裏的實際股份並沒有變多。

  陸竟池道:“誰說我要與陸氏合並?”

  許沅蹙了蹙眉,“那你想怎麽做?”

  “這就不勞姐夫操心了,回去準備好轉讓合同便是。”

  許沅眯了眯眼,不知又想到什麽,他道:“合同我可以準備,但是你得保證不會對我家人下手。”

  “這我如何保證?若是姐夫像今天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找我興師問罪,我可真是百口莫辯。”

  許沅愣了愣,也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以後若是家裏人出了事,他第一個就會想到陸竟池,要是有人嫁禍他,他也會和把這筆賬算在陸竟池的頭上。

  所以他的保證沒有用。

  許沅突然不說話了,這的確是個無解的題,他把股份給陸竟池,會有人不滿,到時候也會有人對他家裏人動手。

  過了好久,許沅才抬頭看想陸竟池,說道:“那你,向我保證,我家裏人不會受到傷害,無論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們。”

  “雖然我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我知道我鬥不過你,我不想再拿我家人的和性命來毛冒險,而且…也希望你念在熙允的份上,答應我這個要求。”

  許沅始終咽不下這口氣,而他卻不能讓自己的家人陪著他與陸竟池同歸於盡。

  說句不好聽的,死的人都已經死了,而活著的人……還活著。

  有時候就是這樣,得認命,再不甘,再憤怒,也得認。

  第261章 她遙不可及的彼岸

  時間:05,29 23:51 字數:2268

  陸竟池靜靜地抽著煙,笑了笑,“這好辦,你們出國,不就什麽都解決了?”

  許沅瞳孔微微一縮,他猛然反應過來,原來這才是陸竟池最終的目的。

  收了陸氏,將他們趕出國外,永遠地以絕後患!

  許沅反應過來後笑了,笑的咬牙切齒,“好,好…果然是你陸竟池。”

  說著,他站起來,怒氣衝衝地離開了辦公室。

  陸竟池無視了他的怒火,側頭瞥了眼還沒走的裴卿聲。

  “裴副總,今天這麽閑,是準備提前放假了?”

  裴卿聲聳了聳肩,麵帶微笑地看向陸竟池,“陸董,我這不是為了來幫你接待許沅嗎?難道陸董希望別人來接待他?”

  這個別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陸竟池道:“我倒是希望他來接待。”

  裴卿聲挑了挑眉,瞬間明白了他的話。

  如果陸言啟真和許沅達成了合作,許沅把股份給了他,他不可能與陸氏合並,而如果合並到國外的公司,手續更麻煩。

  除非以他的名義單獨接手陸家,那這樣的話,陸竟池就可以找到理由,把他踢出陸氏了。

  所以他隻能搗亂,阻止許沅把股份交給陸竟池,或者阻止陸竟池去簽這個合同。

  裴卿聲點點頭,“行,那我就忙去了,你之前給我發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恒安?”

  “大後天。”

  裴卿聲頓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了陸竟池,雖然陸竟池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他還是看了好幾秒才離開。

  傍晚的時候,陸竟池又回來了。

  這是他半個月來第三次回來。

  江瀾正在看電視,電視裏播放著光頭強,她百無聊賴地倒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屏幕走神。

  聽到林嫂喊“陸先生”她才猛然回過神,撐著沙發上坐起來,轉頭盯著門口的人影。

  這次他倒是沒有徑直上樓,而是來到江瀾的身邊坐下。

  兩人大眼瞪小眼。

  江瀾視線在他臉上逡巡,還是想找出些熟悉的痕跡,但遺憾的時候,他臉上冷冰冰的,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氣息。

  這麽多天了,江瀾從來沒見他笑過。

  以前陸竟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眼裏全都是寵溺。

  而現在,隻有滿目的冰涼,比外麵融化的雪水還要涼。

  她的目光,讓陸竟池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忽然掐住江瀾的下顎,“你到底在找什麽?”

  江瀾吃痛,她下意識抬手去推他,但力氣太小了,推不動他。

  和一個啞巴交流很費勁,所有和江瀾接觸過的人,大概都會有這個想法。

  她的沉默,也更讓人惱火。

  陸竟池放開她,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她又想躲開。

  他捧著江瀾的臉見她轉回來,逼著她看向自己,他又說:“知道我是誰嗎?”

  江瀾還是沉默。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或許知道他是誰,隻是心裏不願意承認。

  陸竟池也沉默了,他視線在江瀾臉上來回流轉,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了。

  江瀾忽然伸出手,手指落在他的臉上。

  她的手很軟,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

  江瀾手指移到他的眉頭上,輕撫著他的眉頭,想要將他蹙起的眉頭撫平。

  陸竟池怔了怔,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任由她擺布。

  她手指又緩緩下移,落在他的嘴角,用手指將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來。

  像是在擺弄洋娃娃一眼,企圖在他臉上擺出她滿意的造型。

  可即便是有了弧度,也找不到絲毫的笑意,這也讓江瀾意識到,她要找的那個人,是真的……

  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從他臉上扒了下來,男人的嘴角又恢複了冷冰冰的直線。

  “江瀾,我再說一遍,不要和我裝瘋賣傻,乖乖給我呆在這裏,不管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今後也都隻是我,聽清楚了嗎?”

  江瀾聽著他的話,眉頭一點點蹙起,眼中也染上了一絲怒氣。

  她忽然扭動手腕,用力地想把自己手抽出來。

  可男人的手掌像鉗子,死死的禁錮著她,他把江瀾拽過來,掐著她的下顎又道:“記住了嗎?”

  江瀾拚命的搖頭,她整個人都開始掙紮,拚了命的想逃離這個男人。

  陸竟池失去耐心,一把將她拎起來,抱著她上了樓。

  他踹開臥室的大門,將她丟在床上,不等江瀾起來,他便抓著她的兩隻手腕,將她壓了回去。

  “我再問你一遍,我是誰?”

  江瀾紅著眼眶,視線掃過他冰冷的眉眼,轉過頭不去看他。

  她不承認這個人是陸竟池。

  就好像,她不承認,這個人就不是他了。

  陸竟池強硬的把她臉掰正,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誰,你以為不承認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假裝原來那個陸竟池還在是嗎?”

  江瀾眸光一怔,她忘記了掙紮。

  “江瀾,回不去了,已經回不去了,你知道嗎?”他聲音軟了下來,他伏在江瀾的頸窩,與其說是在和江瀾說話,倒不如說這話也是在和他自己說。

  “鬧了這麽久,該適可而止了。”

  他熱氣噴灑在江瀾的耳邊,聲音裏呆著濃濃的疲憊,說到最後聲音幾乎聽不見。

  他的話,讓江瀾眼淚奪眶而出。

  她接受不了,她要怎麽接受……

  在她的視角裏,明明前一天他還對她言笑晏晏,滿眼都是她。

  可是再一睜眼,他判若兩人,眼裏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兩人之間,硬生生地劃開一條溝壑,他退到了她遙不可及的彼岸。

  他把她丟在了原地,他自己走了好遠。

  那道溝壑太深太深了,她跨不過去。

  接受現實,就是她守在岸邊,遙望著對岸那個陌生的他嗎?

  他不肯回來,也不讓她去找。

  她又該怎麽辦,她沒有辦法了啊……

  江瀾偏過頭,眼淚陡然從眼眶滑落,她看著男人的臉。

  抬起手,緩慢地比劃:為什麽,他不願意回來?

  陸竟池神色複雜地注視著她,他抬起手,輕撫著她臉上的淚。

  他輕聲道:“回不來了,回不來了明白嗎?”

  江瀾眼淚流的更凶了,她抽泣著,哭的不能自已。

  她比劃道:那怎辦啊?

  他嗓音也有些沙啞,更多的是無奈,“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

  江瀾深吸了一口,把喉痛的哽咽咽下去,胸口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她看著男人的漆黑的眼睛,良久,才比劃道:那就走得更遠一些,你往前走,我往回走。

  “往回走,你往哪裏走?”

  江瀾沒有回答他,她深深地看著他,手指落在他臉上,一寸寸描摹著男人的眉眼。

  她往哪裏走…

  她當然是去找他了,既然他回不來,她就去找他好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

  隔在他們之間的那條溝壑,就是黃泉吧。

  第262章 陸盛文的陰謀

  時間:05,30 23:56 字數:2156

  陸竟池也不再說話,他就那麽盯著江瀾,四目相對間,是無法言說的陌生。

  江瀾垂下眸,避開他的目光。

  陸竟池摟著她,無聲地歎息了一聲,他輕揉著她的頭發,“睡覺吧。”

  他語氣恢複了平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江瀾安靜的趴在他懷裏,聽著男人的心跳聲,她卻睡不著。

  兩人都一夜未眠。

  陸竟池天剛亮就起床了,在他起身的瞬間,江瀾就睜開了眼睛,她盯著男人的背影,看著他去了衣帽間。

  又看著他出來。

  今天他沒有再穿那身西裝,而是換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還是一身的黑,襯的他五官那麽冷。

  他沒有看床上的江瀾,拿著外套便徑直出去了。

  等他走後,江瀾從床上爬起來,靠在床頭往窗外看。

  已經好幾天沒下雪了,天氣晴朗,雪已經融化了,隻有角落裏還堆著一些冰塊,潔白過後的世界,看起來一地狼藉。

  陸竟池連早餐也沒吃,便出門去了公司。

  他上午一場董事會,下午去許家,今天注定不會是平靜的一天。

  江瀾腳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從樓上下來,來到客廳裏,林嫂趕緊招呼她吃飯。

  她坐在餐廳,隨便吃了兩口便沒胃口了。

  林嫂看她閑得無聊,便去打開電視給她看動畫片。

  江瀾剛坐在沙發上,她手機忽然響了。

  江瀾拿起來看,備注居然是陸盛文,她蹙了蹙眉,第一反應是陸盛文打錯了。

  以前在陸家的時候,陸盛文從來都是把她當空氣,一年到頭都說不上幾句話。

  而且如果有事情,他也會直接找陸竟池,從來不會給她打電話的。

  江瀾心裏雖然狐疑,但還是接聽了陸盛文的電話。

  “江瀾啊,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陸盛文說完這句話,可能又想到江瀾不會說胡,便補充了句,“你現在來陸宅一趟,我派人去接你了。”

  他說完掛了電話,看樣子他隻是通知江瀾一聲,並不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陸盛文很少找過江瀾,如果主動找她的話,一定是有什麽事情。

  江瀾放下電話,她看向林嫂,比劃道:爸叫我去陸宅。

  林嫂有些遲疑,“這…可是陸先生吩咐了,您哪裏都不能去。”

  說到這裏,林嫂又想到什麽,“要不然,我給陸先生打個電話問問?”

  林嫂這話剛說完,外頭便有人敲門,“少夫人在家嗎?”

  江瀾轉頭看去,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她認得出來,這是陸宅的人,是陸盛文身邊的人。

  男人看到了江瀾,便說道:“少夫人,老爺有請,跟我走一趟吧。”

  江瀾又看了眼林嫂,林嫂說道:“我得知會陸先生一聲。”

  男人快步走了進來,在江瀾麵前站定,開口說道:“是老爺有請,難道老爺連這點話語權都沒有了嗎?”

  “這……”

  男人又做出了個請的手勢,“少夫人,請吧。”

  他看似恭敬,但言行舉止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林嫂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江瀾隻能站起身,跟著男人去陸宅。

  來到院子裏,江瀾坐上了車,男人沒有絲毫停留,載著江瀾便揚長而去。

  江瀾盯著外邊的風景,四處都是光禿禿的,街角邊緣堆積著零星的積雪,處處透著冷意。

  她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收回視線。

  很快,男人把車開到陸宅,進去後長驅直入,直接將車停在了客廳外邊。

  “少夫人,下車吧。”

  江瀾點點頭,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看著別墅四周,有些地方也變了。

  比如那邊的榕樹不見了,變成了一個花壇,道路兩邊的也沒有了鮮花,變成了萬年青。

  她跟在男人身後,目光四處張望,細數著陸宅裏的變化。

  一路進了客廳,客廳裏隻有陸夫人。

  陸夫人神色很憔悴,她半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毯子,傭人站在她身後,正在替她按摩。

  大概是聽到腳步聲,陸夫人睜開眼,往江瀾這邊掃了眼,眼中的嫌棄不加任何掩飾。

  江瀾本想和她打招呼,但陸夫人目光一轉看向了別處,甚至直接閉上眼睛,無視了江瀾。

  江瀾尷尬的站在原地,周遭向她投來嘲笑的目光。

  男人對江瀾說:“少夫人,請上樓吧,老爺在書房等著您。”

  江瀾盯著陸夫人看了兩秒,她才收回視線,跟著男人上了樓。

  推開書房的門,江瀾進去看到了沙發上的陸盛文,他手裏拎著鳥籠,正在逗裏麵的鸚鵡。

  江瀾頓了頓,邁著步子走到陸盛文麵前。

  陸盛文也沒看她,繼續逗著籠子裏的鸚鵡,他在給鸚鵡喂食。

  鸚鵡是隻綠色的,江瀾看不出品種,但是不會說話,嘴裏的發出的叫聲和普通的鳥沒什麽區別。

  陸盛文玩夠了,他才興趣缺缺地放下鳥籠,抬眸瞥了眼江瀾。

  江瀾的腿站得有些軟了,但陸盛文沒讓她坐,她不敢動。

  “坐吧。”

  江瀾這才走到陸盛文對麵坐了下來,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腿上,背脊挺得筆直。

  陸盛文視線在她臉上來回掃了幾眼,忽然笑了笑,“別緊張,我讓你過來,也不是要罵你,放鬆點。”

  陸盛文從來沒給她笑臉,這次卻對她笑的這麽和藹,江瀾自然不敢放鬆,隻是扯了扯嘴角,勉強附和他擠出一個微笑。

  陸盛文手指逗著籠子裏的鳥,像是漫不經心地問:“江瀾啊,你來我們陸家多少年了?”

  江瀾愣了愣,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按照胡醫生的話,她應該是來了快二十年了。

  但在她的記憶中,隻有十年。

  十年,這是她人生中最快樂幸福的日子,也是她青春年少,正情竇初開的時光。

  但是所有人都在告訴她,已經不是了,她幸福的時光已經過去了好多年。

  陸盛文盯著她看了會兒,見她不回答,也不生氣,又自顧自地說:“聽說,你和竟池離婚了,怎麽,你們現在還住在一起嗎?”

  江瀾的手指緊了緊,胸腔裏的心髒突然跳的很快。

  大家都在喊她少夫人,卻沒有一個人跟她說,她和陸竟池離婚了。

  所以,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一睜開眼,她不僅和陸竟池結了婚,甚至還離了婚?

  陸盛文道:“雖然你們離了婚,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在陸家長大的,算是我們陸家半個女兒。”

  江瀾瞳孔微微放大,不解地看著陸盛文。

  似乎能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話不是什麽好話。

  火爆爽文

  張天生穿越到這個盜墓世界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年了,成為張家老祖宗。

  第263章 江瀾要跟人領證了

  時間:05,30 23:57 字數:2118

  陸盛文並沒有和她解釋的打算,就問她,“你願意搬回來住嗎?”

  江瀾直勾勾盯著陸盛文,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認真的問她,問她願不願意回來。

  江瀾更加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她腦海裏,閃過陸竟池那張冷淡的臉,又想起那棟冰冷陌生的別墅,手指不由得緊了緊。

  陸盛文又說了句:“陸家養了你這麽多年,我也沒要求你為陸家付出過什麽,但是現在,你就有一個報答陸家的機會。”

  江瀾屏息靜氣,等著陸盛文的話。

  “我給你物色了一個新的丈夫,一會兒你們見個麵如何?”

  江瀾臉色驟然一白,她終於明白陸盛文叫來她的目的是什麽了,繞了這麽大個圈子,原來就是為了讓她嫁人。

  她張了張嘴,滿肚子的拒絕,在看到陸盛文的笑臉時,都咽回了肚子裏。

  陸盛文雖然在笑,但那雙眼睛裏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他在告訴江瀾,他不是在和江瀾商量,而是在通知她。

  江瀾垂下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袖。

  陸盛文說:“你已經和竟池離了婚,若是兩人還住在一起,別人難免說閑話。”

  “這婚姻就是如此,該斷的時候,就斷幹淨,不然藕斷絲連,對你們都沒有好處。”

  “竟池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而你,也該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為陸家做點貢獻,你說呢?”

  不愧是陸盛文,就連婚姻都能把利益最大化,她去聯姻,陸竟池也去聯姻,比她和陸竟池在一起要劃算得多。

  江瀾抬起頭,比劃道:可是我們都離婚了。

  “那不重要,這年頭誰沒離婚過,談個幾個對象?你要知道,聯姻和談情說愛不一樣,沒有人會在乎你是一婚還是二婚,大家看的,都是和誰聯姻。”

  他一番話把江瀾堵得啞口無言,她默默地低著頭,沒有再回答陸盛文的的話。

  陸盛文直接拍板道:“好了,就這麽決定了,今天開始,你就在陸家住著吧,禦江庭就不要回去了。”

  說完,陸盛文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江瀾抬頭看了看陸盛文,想要再爭取下,而陸盛文繼續逗鳥了,不再看她。

  江瀾見狀,也隻能站起身離開。

  她出來後,下了樓,想要出去,但走到大門的時候,被保安攔下來了。

  “江小姐,老爺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看來他們都收到吩咐了,不打算讓江瀾出去,這相當於是變相的囚禁她,直到她嫁出去為止。

  而陸竟池這頭,剛開完會,便收接到了林嫂的電話。

  林嫂跟他說,江瀾被陸盛文帶回了陸家。

  他腳步一頓,“什麽時候走的?”

  “走了一上午了,您上午手機關機電話沒打通。”

  陸竟池沉默了片刻,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掛了電話。

  而這時,陸言啟也從會議室走了出來,他在陸竟池身邊站定,盯著他看了幾秒才開口。

  “陸董,接下來應該沒什麽事了,您這邊有什麽安排嗎?”

  陸竟池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看來陸總已經有安排了。”

  陸言啟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麵不改色地說:“也算不得什麽安排。”

  “那不見得,陸總的安排總是讓人這麽猝不及防。”

  陸言啟頓了頓,表示不解:“陸董在說什麽?我沒太聽明白。”

  陸竟池視線在他臉上掃了眼,揚起嘴角笑了聲。

  隨後,陸竟池不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會議室。

  陸言啟注視著他的背影,眉頭終於蹙了起來。

  陸竟池沒在公司過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停車場,開著車直奔許氏而去。

  “陸董,陸老爺剛才打了兩個電話,叫您回去。”

  “開你的車。”

  林征瑟縮了下,不再多言,繼續開著車,他心裏有些懷疑,這合同真的能簽成功嗎?

  而陸盛文這頭,見陸竟池把他的電話當做耳旁風,也不由得有些生氣了。

  他直接把那位要相親的對象喊到了家裏來,並且又給陸竟池打了個電話。

  這次陸竟池倒是接了。

  “竟池,開會開完了吧?”

  “嗯,有事?”

  陸盛文說道:“沒什麽大事,上午的時候不是和江瀾商量了下,雖然你們離婚了,但她也算是你名義上的妹妹,她結婚的話,你是不是應該到場呢?”

  這話威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要麽放棄和許家簽合同回來,要麽江瀾今天就要跟人領證了。

  電話裏,陸竟池笑了聲,“這麽著急,那我回來的意義是什麽?喝喜酒嗎?還是替他們主持婚禮?”

  陸盛文聽到這話,隱約有些動怒,但他克製得很好,“你不該回來和對方見個麵?”

  “以什麽身份見麵?前夫,還是哥哥?”

  “不管什麽身份,你到底回不回來?”

  陸竟池淡淡道:“我現在沒空,如果你確定要今天把她嫁出去,那你自己安排就好,反正我來不來,這婚都得結不是嗎?”

  這話倒是把陸盛文堵住了,他能說什麽,難道要說你回來了,這婚就不結了嗎?

  陸盛文本身也不是真的要把江瀾嫁出去,而是借江瀾的名義,威脅陸竟池不去簽那個合同。

  所以陸竟池的話說的沒錯,就算今天他回來了,阻止了他們結婚,等下次他再要簽合同的時候,陸盛文還是得把江瀾嫁出去。

  除非陸竟池放棄許氏,否則江瀾隨時都有被嫁出去的可能。

  說白了,陸盛文就是要他放棄和許氏簽合同,江瀾和許氏,他隻能選一個,就這麽簡單。

  “好,那你忙吧。”

  陸盛文已經知道了陸竟池的態度,也就沒必要再聊下去了。

  他不信,這陸竟池真對江瀾能做到不聞不問。

  陸盛文丟下手機,抬頭看了眼江瀾,帶了幾分怒氣笑道:“你聽到了吧?”

  江瀾抿著唇,她沒聽到,但是從陸盛文的話裏,她能推斷出談話的內容。

  陸竟池知道陸盛文要把她嫁出去,而他不打算管這件事。

  或許早該猜到結果的,那張冷冰冰的臉,和她認識的男人不一樣,他做出什麽決定都不奇怪。

  江瀾也沒有指望他,能像從前那樣為她奮不顧身。

  他也不是他了。

  陸盛文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而就在這時,管家進來匯報,和江瀾相親的對象來了。

  第264章 他真的不在意江瀾?

  時間:05,30 23:58 字數:2117

  陸盛文趕忙叫人把對方請進來。

  江瀾轉頭看去,看到進來的人,她愣了愣。

  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封勤!

  封勤看到江瀾的時候,他神色也一陣欣喜,果然自己沒有來錯。

  本來之前是他朋友要來的,但是聽到相親的對象是個啞巴,而且還是養女,這就算了,還他媽是個二婚,他朋友一陣吐槽,說什麽都不願意來。

  恰巧封勤聽到了,啞巴還是個離了婚的養女,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他就恰好認識江瀾。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問了朋友對方叫什麽,朋友也不知道叫什麽,隻知道是在陸家。

  所以封勤基本上就確定那個人是江瀾,他主動請纓要幫朋友去相親,果然如他所料,這個人,就是江瀾。

  “伯父您好,我叫封勤,我父親叫封梁,您應該知道吧?”

  陸盛文聽他自報姓名也稍微愣了下,他記得自己聯係的那家人明明姓楊,怎麽變成姓封了?

  但這都不重要,他本身也隻是想威脅陸竟池,而陸竟池不打算管這件事,那他就隻有真的把江瀾嫁出去了。

  至於嫁的這個人是誰,都不重要。

  陸盛文將他打量了幾眼,點點頭:“有所耳聞,你父親沒一起過來?”

  封勤愣了愣,他訕笑道:“他去外地出差了,我父母都不在家裏,不過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陸盛文稍微回想了片刻,這封家是混娛樂圈的,和陸家沒什麽生意往來,甚至是可以說挨不上邊。

  但這就更好了,陸盛文生怕對方能幫上陸家什麽,到時候又讓陸竟池鑽了空子。

  陸盛文越看這個封勤越滿意,他連忙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坐。”

  封勤看了看江瀾的身邊,他徑直走過去在江瀾身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江瀾。

  江瀾抿了抿唇,收回視線,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陸盛文要她嫁的人,居然是封勤。

  陸盛文道:“封少爺看起來還很年輕,今年多大了?”

  封勤連忙道:“我隻是看起來年輕,但是都已經25了,實在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門得急,忘了換衣服。”

  他現在還是穿著平常穿的休閑裝,所以看起來像個大學生,如果他穿上西裝的話,看著肯定會成熟許多。

  封勤現在就擔心給陸盛文留下不好的印象,不願意把江瀾嫁給他了。

  陸盛文倒是沒說什麽,他又問:“那你知道我們家江瀾的情況嗎?”

  封勤又看了眼身邊的女孩,他點點頭:“我知道。”

  這下輪到陸盛文詫異了,“你知道?”

  知道還來,這小夥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當然,陸盛文麵上不顯,他依舊保持著慈祥的微笑:“既然你知道的話,那我就不多做介紹了,封少爺確定能做主嗎?”

  封勤也有些緊張,“那要看伯父的要求了。”

  如果隻是結個婚領個證,他肯定能做主,但是他現在卡被凍結,父母的手機電話全都拉黑,辦酒席的話…他有點困難。

  但他可以找自家大哥幫忙,如果陸盛文要彩禮,而且獅子大開口的話,他可就一點辦法沒有了。

  他不可能去和自己的父親低頭。

  陸盛文視線在封勤的臉上來回轉,他活了這麽大歲數,看人還是能看準。

  他看的出來,封勤是真想娶江瀾。

  “我倒是沒什麽要求,這個得問問瀾瀾的意思,我這年紀也大了,隻是想給瀾瀾找個好歸宿,畢竟他在陸家這麽多年,我也早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女兒看待。”

  陸盛文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好像真的是在為江瀾著想,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把江瀾嫁出去,隻是為了惡心陸竟池。

  既然威脅不成,那就惡心他。

  封勤聽到這話,也有些欣喜,他又看了眼江瀾,小聲問她,“江瀾,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江瀾抬起頭,看著封勤眼中的期待,和壓抑著的欣喜,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現在隻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和陸竟池離了婚,已然不可能再和陸竟池住在一起。

  而且,她也不可能再以陸家養女的身份,繼續住在陸家,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好像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她能說什麽?

  除了聽從陸盛文的安排,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不同意,連這個陸家都出不去。

  而她最大的幸運,要嫁的那個人,是封勤。

  大家都在等她說話,而她卻沉默不語,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她就像個提線木偶,在禦江庭的時候被陸竟池擺布,到了陸家,被陸盛文擺布。

  陸夫人這會兒站在路上,聽著下麵對話,她心裏也狐疑得緊。

  她不知道陸盛文這個老東西在玩什麽把戲,這是打算和她站統一戰線了嗎?

  她之前都沒想到,與其逼著陸竟池結婚,還不如先把江瀾嫁出去,這樣陸竟池就算再不願意結婚,也由不得他了。

  但是最讓她意外的是,陸竟池居然沒有出現,這可不像之前為了和她作對恨不得拚命的人啊。

  陸夫人現在越來越看不懂自己這個兒子了。

  難道說,他真的不在意江瀾?之前和她作對,也完全隻是為了反抗自己?

  旁邊的傭人安慰陸夫人:“這下好了,這個啞巴嫁出去了,少爺就不會再和老夫人您作對了。”

  陸夫人聽到這話,嘴角揚起了笑意。

  這樣就最好了。

  陸盛文等了會兒,開口說道:“那既然你們倆都沒意見,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封少一會兒有事情做嗎?沒有的話就去把證領了。”

  封勤當場愣住,他驚愕地盯著陸盛文,以為自己聽錯了,“伯父…您、您說什麽?”

  陸盛文笑的和藹可親,“一會兒就去把證領了,封少爺是還有什麽問題嗎?”

  陸盛文都沒想過江瀾能嫁得出去,隻是相個親走個過場,既然封勤願意接盤,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這…這會不會太著急了,我這什麽都沒準備呢。”

  “這些都無妨,先把證領了,後麵的事再慢慢商量嘛,我看到瀾瀾有了歸宿,我這心裏也就放心了,你覺得呢?”

  “我…”封勤有些結結巴巴,他沒想到來替朋友相個親,馬上就要領證,這也太草率了。

  不過想到能娶江瀾,他又有些緊張,“我倒是沒什麽意見,就看江瀾。”

  第265章 卑鄙的人,是他才對

  時間:05,30 23:58 字數:2131

  這場相親,江瀾從始至終都沒說過話,她像個隱形人,安靜的坐在那裏,聽兩人談論她的終生大事。

  就這麽潦草的把她嫁出去。

  她不知道陸盛文為什麽突然對她的婚事這樣上心,但他肯定不是單純的為了她好。

  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封勤戳了戳江瀾的胳膊,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抬頭對陸盛文道:“那個伯父,我能和她單獨談談嗎?”

  “當然可以,封少爺這是第一次來我們陸家吧?瀾瀾,你帶封少爺出去逛逛。”

  江瀾站起身,側頭看了眼封勤,旋即率先走了出去。

  封勤立即跟了上去,他盯著江瀾纖細的背影,心中有種莫名的壓抑。

  他能感覺到,江瀾大概是不想嫁給他的。

  來到院子裏,江瀾一直低頭往前走,走到了後院的那片花叢裏。

  這個季節,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隻剩下光禿禿的荒地。

  隻有中間那個池塘,上麵漂浮著斑斑點點的浮萍,那是整個院子裏唯一的色彩了。

  江瀾站在池塘邊,盯著水麵上的浮萍,目光略有些幾分恍惚。

  封勤並肩站在她身邊,轉頭看著她憔悴蒼白的側臉,張了張嘴,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會兒,江瀾轉過頭,看著封勤那張充滿少年氣息的臉,認真地看著他,比劃道:你,真的想娶我嗎?

  封勤和盯著她的手指,有些語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娶她,但是想到自己娶的是她,就沒有對婚姻的抗拒。

  封勤說:“那你想嫁給我嗎?”

  江瀾垂下眸,沉默了良久,才比劃道:我想不想都不重要,不嫁給你,也會嫁給別人。

  她根本沒得選。

  陸竟池對她的態度就證明了,她沒有得選,陸盛文要她嫁給誰,她就隻能嫁給誰。

  封勤蹙了蹙眉,忽然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注視著她,“江瀾,如果你不想嫁給我的話,我可以去找伯父說清楚。”

  他手掌很暖,像陽光似的,很溫暖。

  江瀾望著他的臉,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幾秒後,江瀾抽回手,搖了搖頭:不是你也是別人,他隻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在乎那個人是誰,也不會在乎我想不想嫁。

  封勤眉頭擰得更緊了,“為什麽?他不是說,想要給你找個好的歸宿嗎?不至於這麽草率吧?”

  江瀾扯了扯嘴角,她也沒想到封勤會這麽天真,會相信陸盛文的話。

  封勤看到她苦澀的嘴角,好似明白了什麽。

  他遲疑地問:“是不是因為陸竟池?”

  江瀾沉默著。

  封勤這下明白了,原來陸盛文把她嫁出去,並不是為了給她找個好歸宿,而是不想她和陸竟池再糾纏不清,是想讓陸竟池找個好歸宿?

  對於沒有經曆過家族勾心鬥角的封勤來說,他也隻能想到這一點了。

  但他又想到了另外一點,“你…是不是喜歡陸竟池?”

  江瀾聞言一怔,她手指無意識的攥了起來。

  她喜歡陸竟池,這好像已經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是她腦海裏閃過陸竟池那張陌生的臉,她又迷茫了起來。

  她……喜歡他嗎?

  封勤又道:“那他喜歡你嗎?”

  這話問的太過鋒利了,像一把尖銳的利器,猝不及防地刺進了江瀾的心髒。

  他喜歡她嗎?

  她和封勤站在這裏,已經說明了一切。

  封勤也反應過來了,“你都要結婚了,他還不出現,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也不會和你離婚了。”

  他的話不假,這就是現實,是此時此刻最真實的答案。

  陸竟池,不喜歡她。

  所以…她好像嫁不嫁人都不重要了。

  江瀾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封勤,抬手比劃道:封勤,我隻把你當做朋友,你確定要娶我嗎?

  這一刻,江瀾也是自私的,她好怕嫁給不認識的陌生人,害怕掉進另外一個深淵。

  封勤是最好的選擇,但,她也不想欺騙他。

  封勤愣了好一會兒。

  池塘邊的風有些大,絲絲縷縷地穿梭在兩人之間,江瀾的鼻尖和臉頰都被吹得通紅。

  而封勤的臉頰,也有些發紅。

  兩人麵對麵站著,嘴裏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匯聚,又快速被風吹散。

  他們站的很近,但是這麽近的距離,也找不出半點愛情的火花。

  江瀾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平靜和坦然,讓封勤心裏莫名的堵得慌。

  這人或許就是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棄如敝履,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封勤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起來。

  他說:“隻要你願意,我就願意,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其他的,我也不想看到你嫁給那些不認識的人受委屈。”

  “我不能給你保證什麽,但我可以保證,不會違背你任何意願做讓你不高興的事。”

  “就當是作為朋友,我也想幫你,如果哪天你想離婚了,我們就離婚,我一定不會糾纏你。”

  江瀾目光閃了閃,一陣莫名的酸楚湧上了鼻尖。

  在她的印象裏,她封勤並不熟,根本不值得他這樣做。

  江瀾覺得對不起他。

  她別過頭,比劃道:不要這樣,你對我好,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卑鄙。

  封勤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認真地說:“江瀾,你不要有心理壓力,你就當,我是作為朋友幫你一個忙,況且我也不想家裏人催來催去,如果我們結了婚,他們就不會催婚了。”

  “這樣想的話,我們結婚是不是雙贏?”

  江瀾呆呆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臉上的表情不似在說謊,他是真的想要幫她,也想幫自己。

  封勤此刻也是緊張的,同時也覺得辛酸,他不過就是想要對她好,都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還要找這些借口來騙她。

  其實,卑鄙的人,是他才對。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有些嫉妒陸竟池,為什麽陸竟池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而且還不珍惜。

  “江瀾,你願意嗎?”

  麵對他的質問,江瀾眼眶越發的紅了,在他真摯的目光下,江瀾無法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閉上眼,微微點頭。

  封勤瞬間喜上眉梢,一把將江瀾拉到懷裏緊緊地抱住她。

  而在許氏的陸竟池,他手裏拿著合同,目光已經停留在那一頁很久了。

  許沅都等的沒有耐心了,他敲了敲桌麵,提醒他,“陸竟池,合同有什麽問題嗎?”

  第266章 就這樣吧

  時間:05,30 23:58 字數:2155

  陸竟池回過神,看見周圍一圈人都在看他。

  他雙腿一疊,繼續翻看起合同來。

  在座的人視線全都目不轉睛盯著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現在有點心不在焉。

  裴卿聲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隻有林征知道他為什麽走神,因為江瀾要嫁人了。

  陸盛文這招玩的很絕,如果這次陸竟池因為江瀾回去,就算阻止了江瀾結婚,那以後也都會受到陸盛文的掣肘。

  他能為江瀾放棄許氏,就相當於告訴所有人,江瀾在他心裏有著無法替代的位置。

  也是最好牽製他的把柄。

  另一頭。

  江瀾已經和封勤回到了客廳。

  除了陸盛文之外,還有陸夫人,這夫妻兩人都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陸夫人道:“封少爺是吧?你對我們家瀾瀾還滿意嗎?”

  封勤被問的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身邊的江瀾,勉強笑道:“挺好的。”

  陸夫人聞言笑的合不攏嘴,她懷裏還抱著嘉嘉,有模有樣的哄著,“那就好啊,我和老爺之前還擔心她嫁不出去,沒人看得上呢,不過瀾瀾也是有福氣,能遇到封少爺這麽好的人,這是多大的緣分啊。”

  “這樣的話,我和老爺都能安心了,聽說封少爺也老大不小了,等你們結了婚啊,就趕緊生個孩子,你瞧瞧這孩子多可愛。”

  封勤也下意識的往她懷裏看去,那嬰兒長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模樣可愛極了。

  他腦海裏也不受控製的幻想了一下,江瀾生的孩子是什麽樣?

  會不會比這個孩子還要可愛?

  他又想到江瀾帶孩子的畫麵,他不由得有些心神向往。

  封勤一直覺得孩子太鬧騰,太麻煩,但是在想到自己和江瀾要結婚了,他突然也沒那麽抗拒,甚至還有幾分期待。

  前提是…能實現的話。

  陸夫人看出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便招呼封勤過來,“過來瞧瞧吧。”

  封勤頓了頓,還是沒忍住想過去看看,他來到陸夫人身邊,懷裏的嬰兒立馬咧著嘴衝他笑。

  嬰兒已經長了兩顆門牙,笑起來就能看見,臉頰肉嘟嘟的,看著叫人心都要化了。

  “要不要抱一下?”

  封勤有些手足無措,“啊,這,我沒抱過孩子,我有點怕……”

  陸夫人怪嗔地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和瀾瀾結了婚,遲早會有孩子的,難道以後你就不抱了?提前熟悉熟悉,以後等你當爸爸的時候,你就知道怎麽帶孩子了。”

  陸夫人一個一口一個爸爸,一口一個他的孩子,聽得封勤飄飄然,甚至都在忍不住幻想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抱在懷裏就不敢動了,那模樣將陸夫人逗得哈哈笑。

  “白長這大個了,抱個孩子都這麽膽小,以後當爸爸了可怎麽辦。”

  封勤尷尬的笑了笑,他小心的抱著孩子,盯著孩子粉嘟嘟的臉,心中一片柔軟。

  陸盛文咳了聲,說道:“先別抱了,把正事兒辦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抱。”

  陸夫人也想起了這茬,她不知道陸竟池現在是什麽情況,是不知道江瀾要結婚了,還是知道但不在乎。

  不過總歸是早點把證領了,免得夜長夢多。

  “對對,正事要緊,再晚點民政局都該下班了,來來把孩子給我,你們去把證領了吧,小勤啊,你帶證件了嗎?”

  封勤把孩子還給陸夫人,忙不迭點頭,“帶著呢。”

  他和封總鬧掰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身份證件自然隨時都得帶在身上。

  “行,那就去把證領了,趕緊去吧。”陸夫人殷勤地笑著,還招手讓司機帶他們去。

  封勤擺了擺手,“不用了,我開了車,我們自己過去就好了。”

  “沒事,讓司機送你們吧。”陸盛文簡截了當地打斷他,叫司機送他也不是真的送,隻是盯著他們把證領了而已。

  封勤見狀也不好說什麽,他退回到江瀾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江瀾沒有掙脫,但是封勤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汗,她掌心出了很多的汗水。

  不知道她是在緊張,還是在害怕。

  封勤也有些緊張,並且感覺不真實,他本來隻是來相個親,並沒有想過這樣草率的就把婚結了。

  太不真實了,就連握著江瀾的手,他都感覺這隻軟乎乎的手是假的。

  陸盛文找了個靠譜的人送他們去民政局,江瀾和封勤坐在車後,兩人都很緊張。

  封勤時不時地看向江瀾,她長得很漂亮,這一點毋庸置疑,而起看起來很乖,讓他有種自己在犯罪的既視感。

  其實封勤也並不了解江瀾,兩人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對於江瀾的了解,他也隻停留於表麵,以及初見她時那雙勾人心魄的眼睛。

  從最開始的好奇,到想要探究,再到……

  反正直到現在,封勤都不清楚,自己對江瀾處於什麽樣的感情。

  畢竟他也沒有談過戀愛。

  很快,司機將兩人帶到民政局,回頭對封勤說道:“封少爺,小姐,到了。”

  封勤猶豫著看了眼江瀾,“你帶身份證件了嗎?”

  江瀾點點頭,她自然是帶著,在封勤來之前,陸盛文就讓人把她的身份證件拿了出來交給了她。

  “那…我們進去?”封勤因為激動和緊張,聲音有點克製不住的發抖,同時也害怕江瀾反悔。

  江瀾沒說什麽,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的選了。

  陸盛文口口聲聲說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為了她的幸福著想,想要給她一個歸宿。

  她還能說什麽。

  總歸她現在在陸家的身份,太過於尷尬,她愛的那個人,也回不來了。

  就這樣吧。

  也隻能這樣了……

  她和封勤走進了民政局,外頭的天也陰沉了下來,空氣中刮起了狂風,將地麵的枯樹和沙塵卷的漫天飛舞。

  又要下雨了。

  “啪——”

  合同重重地拍在桌上,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猛然從位置上站起了起來,麵色陰沉的可怕,就像外麵的天色一樣,好似要下雨似的。

  許沅蹙了蹙眉,不解地看著他,“陸竟池,你又怎麽了?”

  陸竟池薄唇緊抿,他盯著那份文件,沉默了好幾秒。

  許沅又問:“這合同你還簽嗎?”

  但是陸竟池沒有回答他,在沉默了片刻後,陸竟池忽然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轉身便走了出去。

  等大家回過神來,就隻剩下輕輕開闔的會議室大門,哪裏還有陸竟池的蹤影?

  第267章 但該有的,我都會想辦法給你

  桌上的合同正安靜的躺在那裏,許沅已經簽字了,但是甲方那一欄,還空著。

  眾人麵麵相覷,都抬頭看向裴卿聲。

  許沅問道:“裴總,這……什麽意思?”

  裴卿聲臉上笑意不變,他拿起桌上的合同隨意翻了翻,“他可能對這份合同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建議閣下再找律師好好看看。”

  許沅眉頭緊蹙,還想說什麽,裴卿聲已經叫著林征走了。

  陸竟池出來後,他坐在車上,拿起手機看了看,陸盛文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全都是江瀾要結婚了,去領證的消息,聽起來是為了江瀾著想,但字裏行間都透著惡心。

  陸竟池丟下手機,他啟動車子,如同離弦之箭把車子開出去。

  他速度極快,甚至還闖了好幾個紅燈。

  幾次差點因為和車撞上,被人破口大罵。

  黑色的邁巴赫穿梭在擁擠的街道,所過之處皆是人仰馬翻,走在人行道上也隻能看到黑色的殘影飛過。

  “我去什麽東西飛過去了?”

  “車啊,真不要命了,居然在市區開這樣開。”

  車開的的確很快,連後麵交警都追上來了,這人仗著自己車技好,在市中心炫車技,把路上的車都快嚇死了。

  這也不是晚上,路上的車還很多,尤其是闖紅燈的時候,就那麽橫衝直撞,一不小心就撞上了。

  陸竟池握著方向盤,全神貫注的盯著前方道路,腳底下的油門幾乎快要踩到底。

  然而,在他闖下一個十字路的紅燈時,有輛紅色的寶馬緩慢地衝了出來。

  紅車司機看起來也是個新手,看到那輛車衝過來就有些不知所措,亂打著方向盤車子東倒西歪,眼瞅著就要撞上了。

  陸竟池自然也看到了,他不得不降低速度,踩著刹車猛打方向盤。

  但他開的還是太快了,急刹車下,車子朝著綠化帶直挺挺的衝過去,一路火花帶閃電,衝進了綠化帶中。

  一聲巨響,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在綠化帶裏停了下來。

  ——

  江瀾與封勤走出了民政局,兩人手裏都拿著新鮮出爐的結婚照。

  司機看到兩人拿了證,便沒有再管他們,上了車便回去給陸盛文匯報。

  江瀾看著手裏的結婚證,又看了眼麵前的封勤,她還是無法想象,這個人,已經是她的丈夫了。

  封勤的神色也有些恍惚,他把結婚照翻開,看了又看,還是覺得不夠真實。

  他對江瀾說:“你打我一下試試?”

  江瀾蹙了蹙眉,不解地看著他。

  封勤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有點不真實,感覺像是在做夢,你打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江瀾抿了抿唇,她也有種感覺。

  她感受不到任何結婚的快樂和幸福,就好像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她吃了個飯,出來散了個步,然後去了趟民政局,手裏多了兩個本子。

  內心沒有任何的波瀾。

  封勤試著伸出手,去握江瀾的手,“江瀾,雖然結婚有點草率,也有各種迫不得已的原因,但不管怎麽說,你現在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了,以後,我會照顧好你。”

  江瀾怔怔地看著他,外麵下著雨,小雨淅淅瀝瀝,陰沉沉的天空下,而封勤的眼睛卻格外的明亮,好似躲在雲層後的太陽,都藏在了他的眼睛裏。

  江瀾有片刻的恍惚,她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

  恍惚之間,江瀾腦海裏也隱約響起另外一道聲音。

  “哥哥照顧你一輩子。”

  這道聲音,與封勤的聲音緩緩重疊,像針似的,紮得江瀾胸口微微一抽。

  封勤也不生氣,他看了眼外邊的大雨,他的車還在陸家停著呢,所以就打了個電話讓小勺來接自己。

  他拉著江瀾在大廳裏坐著,他視線一直鎖定著江瀾,像是要把她看出花兒來。

  江瀾被他看得有些別扭,她轉過頭去看外邊的大雨。

  手裏握著鮮紅的結婚證,可她心裏,卻像是空了一塊。

  好像有什麽東西丟失了,那個東西,占據了她的心髒很重要的位置,而現在,不見了。

  大抵是天氣太冷了,江瀾呼進嘴裏的氣息都覺得很冷,絲絲冷意順著咽喉滑入胸腔,扯得胸腔都微微發疼。

  她抬起手,捂著心房的位置,她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

  封勤還在旁邊說著今後的事情,他現在還沒有房子呢,他爹把他的卡凍結了,他一氣之下,用家裏錢買的房子也沒回去住了。

  這些天他一直住在福利院裏。

  他很想給江瀾一個婚禮,但是他父母肯定不會同意。

  江瀾的條件…說實話,除了她是陸家養女這個身份,別的沒有任何一處能拿得出手。

  之前陸盛文讓他朋友來相親的時候,封勤就知道,那個人就算是來,也是看在陸盛文的麵子上走個過場,絕對不會真的答應娶江瀾的。

  她是個啞巴,還是個二婚,稍微有點家世的,都不會娶她回去。

  娶了她,就相當於娶了個恥辱,在臨安要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

  可想而知,封勤的父母怎麽可能答應?

  所以封勤現在有點擔憂,怕江瀾跟著他受委屈。

  封勤心中天人交戰了會兒,他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才轉頭對江瀾說:“江瀾,我有件事要和你說,希望你不要生氣。”

  江瀾轉過頭盯著他。

  封勤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在陸家的時候沒有和伯父說實話,其實我父母沒有出差,他們現在都在家裏,他們還不知道我結婚了。”

  江瀾睫毛顫了顫,似乎能想象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麽,她手指也緩緩捏緊了起來。

  封勤繼續說:“而且,我爸給我把卡凍結了,我現在沒什麽錢,我也不敢帶你回去見他們……”

  江瀾沒什麽反應。

  封勤心裏稍微又鬆了口氣,“我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你願意跟我離開臨安,去別的城市生活嗎?”

  “你放心,我不會餓著你,雖然可能,生活過的沒有在臨安這樣的富裕,但該有的,我都會想辦法給你。”

  封勤說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如果她不願意,現在馬上去離了婚也可以。

  他也知道,這樣會委屈她,也有些對不起她,但封勤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封勤再次小心翼翼地問:“你,願意嗎?”

  第268章 離了

  時間:05,30 23:59 字數:2134

  他的神色太過真摯,也帶著對江瀾的愧疚。

  結婚是人生大事,他不僅瞞著家裏人把婚結了,還要委屈江瀾和他遠走高飛,這大概是封勤活了25年以來,最離經叛道的一天。

  江瀾心裏像是壓著塊石頭,沉甸甸的,呼吸有些不順暢。

  眼眶莫名的發燙。

  她並不在意那些,不在乎那些虛名,也不在乎有沒有錦衣玉食。

  她隻想要個家。

  以前,她以為有陸竟池在的地方,她就有了家。

  她也真的以為,陸竟池會像原來那樣,保護她照顧她一輩子。

  可現在,那些她以為,都是她自作多情的以為。

  一覺醒來,她和陸竟池結了婚,又離了婚,她以一個尷尬的身份呆在他身邊,成了所有的人的笑話。

  陸盛文為了兒子的前途,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

  陸竟池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他們之間隔了一道天塹。

  一切都變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在是她所熟悉的。

  她像是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一樣,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看著少年真誠的眼睛,壓下心頭的鈍痛,紅著眼微微點了下頭

  封勤見她點頭,高興的無以加複,他激動的一把抱住江瀾,“太好了,你想去什麽地方?我們過兩天就走,不,我們明天就走!”

  封勤說:“等我賺了錢,我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如果到時候你接受的話。”

  他沒有忘記,江瀾答應和他結婚的原因是什麽。

  是她的別無選擇,是陸盛文的壓迫,她不得不同意和他結婚。

  隻有他自己當真了,自欺欺人的把手裏的這張結婚證當真了,裝作他就是江瀾的丈夫。

  江瀾沒有回應他,她眼中現在全都是茫然。

  她不知道何去何從,不知道將來是什麽樣,現在又是什麽樣。

  她隻覺得,人生了無生趣。

  好像怎麽樣都無所謂。

  小勺很快就到了,封勤拉了她的手,說道:“江瀾,我們走吧,小勺到了。”

  江瀾點點頭,跟著他一塊走了出去。

  小勺的車停在門口,他打著傘下來,欣喜地看著封勤。

  “哥,嫂子!”小勺很開心,因為他哥終於娶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娶到的,如果不是看到兩人手裏的結婚證,他覺得這件事還很夢幻。

  封勤拍了他一下,“別瞎喊。”

  小勺撓了撓頭,嘿嘿笑道:“怎麽是瞎喊嘛,你們結婚證都拿了誒,什麽時候辦酒席啊?我一定要給你們一個大紅包!”

  封勤聽到酒席兩個字,他嘴角的笑淡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封勤嚴肅地和小勺說:“暫時不辦,以後再說吧,這件事你幫我們保密行嗎?”

  小勺愣了下,雖然不解,但他不會忤逆封勤的話,“嗯,我聽哥的,哥,那不辦酒席的話,是不是要請大家吃個飯呀?”

  “這肯定要,走吧。”封勤說完,又想到了江瀾,他問江瀾,“你想去跟我朋友們吃個飯嗎?”

  江瀾比劃道:都聽你的。

  她平靜的模樣,和封勤的歡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封勤並不在意。

  “那小勺,你去通知下吧,晚上我請他們吃飯。”

  “好嘞,哥嫂子快上車!”

  封勤拉著江瀾的手,剛準備上車,忽然一道刺耳的刹車聲乍然響起。

  一輛黑色的賓利疾馳而來,穩穩地停在路邊,急刹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三人的衣服。

  小勺有些不高興了,他衝著那輛車喊道:“你誰啊!會不會開車,我們衣服都髒了!”

  小勺話音剛落,賓利的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一下車,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不僅僅因為他是陸竟池,而是此刻的陸竟池,有些狼狽。

  他沒有打傘,頭發有些淩亂,額頭有道新鮮的傷口,傷口在流血,在大雨的衝刷下,血跡被衝淡了。

  不僅僅是額頭的傷,還有他的兩隻手,手背上縱橫交錯地好幾道傷痕,指尖滴落的水滴都是淺紅色。

  他甩上車門,朝著江瀾走來,腳步有幾分虛浮,他好似隨時都會被天上的大雨擊倒。

  江瀾盯著他,眼中情緒紛亂錯雜,連呼吸停也滯了幾秒。

  看著男人逼近,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陸竟池踉蹌地來到她麵前,視線從她臉上,移到了她手上。

  她一隻手被封勤握在手裏,一隻手攥著紅色的本子,結婚證三個字,明晃晃的映入陸竟池的視線。

  也不知為何,江瀾心跳莫名的加快,她捏著結婚證往身後藏了藏。

  封勤一個箭步上前,攔在江瀾麵前,擋住陸竟池的視線,“陸先生,江瀾現在是我的妻子,你這樣盯著別人的妻子看,很不禮貌。”

  陸竟池深邃的眸光落在封勤臉上,那雙眼睛裏,好似藏著無窮無盡的風暴。

  他沒有理會封勤,視線越過封勤,落在他身後的江瀾臉上,開口道:“江瀾,過來。”

  陸竟池的嗓音有些沙啞,還有幾分虛弱,但語氣卻帶著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絕。

  江瀾捏著手裏的結婚證,站在原地沒有動。

  封勤道:“你是她什麽人,憑什麽叫她過去就要過去?”

  陸竟池聞言,微微側頭,森寒的目光落在封勤臉上,陡然間殺意畢露。

  “滾開。”

  封勤並不怕他,攔在他的麵前,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江瀾現在是我的妻子,你有資格帶走她,我也不會讓你帶走她。”

  這話剛說完,陸竟池猛地抬手將他掀開。

  封勤不查,踉蹌地退了幾步,幸好小勺將他扶住了。

  小勺憤怒地瞪著陸竟池,“你誰啊你!”

  陸竟池沒有理會兩人,他抓起江瀾的手,把她手裏的結婚證抓了奪了過來。

  江瀾捏著結婚證不肯鬆手,他便強硬地掰開她手裏,把結婚證搶了過來。

  他翻開結婚證,下顎的雨水滴答滴啊的落在結婚證上,夾雜著額頭的血跡,在結婚證的紙張上暈染出大片的水漬。

  結婚證上並沒有多餘的內容,但他卻足足看了兩分鍾。

  封勤走過去,一把奪走他手裏的結婚證,“你看清楚了嗎?江瀾現在,是我的妻子!”

  “離了。”陸竟池毫不猶豫地吐出這兩個字,讓封勤都愣了好一會兒。

  誰給他的勇氣說這兩個字啊?

  “你說離就離?我偏不離!”

  陸竟池依然沒有理會他,他目光如炬地凝視著江瀾,“江瀾,我再說一遍,離了。”

  第269章 你是我帶大的,你就該是我的

  時間:05,30 23:59 字數:2176

  江瀾微微一怔,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他到底在以什麽身份,命令她把婚離了?

  江瀾心頭也憋著一口氣,她比劃道:我為什麽要離婚?

  “不離是嗎?”陸竟池眯了眯眼,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寒意,讓江瀾不自覺有些發冷。

  江瀾緊緊攥著拳頭,倔強地盯著他,態度很堅決。

  陸竟池忽然笑了,這會兒他站在屋簷下,額頭的鮮血十分醒目,順著他的鬢角,形成一條鮮紅的線條,匯聚在下顎處。

  以至於他這個笑,多了幾分嗜血的味道。

  “不離婚,那就喪偶,也是一樣。”他說的輕飄飄的,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江瀾瞳孔微微一縮,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竟池,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怖,襲擊著她的腦海。

  江瀾目光呆滯了片刻,她壓下心頭的窒息,比劃道: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要求我離婚?

  陸竟池注視著她的手指,眉頭又片刻的鬆動。

  顯然這話問住他了,他遲遲沒有說話。

  江瀾又比劃道:我們是不是也離婚了?

  江瀾:所以,我們現在算什麽?

  她的每一句質問,都讓陸竟池啞口無言,他靜靜地站在她麵前,臉上找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下顎的血水,還在不斷的滴落。

  他的腳下,也匯聚了一小灘淺紅色的積水。

  最後,他選擇不回答,抬手拽住了江瀾的手腕,抓著她就要走。

  封勤見狀哪裏會幹,他一個箭步衝上來,要去抓陸竟池的胳膊。

  而陸竟池側身躲開他,反手便是一拳搭在封勤的下顎,封勤眼前一黑,又踉蹌地退了一步。

  江瀾也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要像封勤跑過去,又被陸竟池拽了回來,他粗魯地將她丟出去。

  江瀾踉蹌地竄出去,撲在了那輛賓利車上,大雨澆蓋而下,衝散了她的頭發。

  而陸竟池已經朝封勤走了過去,小勺要攔住他,卻被陸竟池一腳踹開,小勺也被踹進了雨裏,倒在水中半天沒爬起來。

  此刻封勤也怒了,他捏著拳頭朝陸竟池砸去。

  陸竟池截住他的拳頭,用力一擰,封勤吃痛不得不退開兩步。

  陸竟池抓起他的衣領,將封勤拽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眼底的殺氣好似要將封勤撕成碎片。

  “封勤,封梁有沒有教過你,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碰?”

  封勤憤恨地瞪著他,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什麽不是自己的東西?她現在是我的人,你呢?你是她什麽人?”

  “現在最不該碰的人,是你!”封勤說著,抬手朝陸竟池的麵門掄過去。

  而陸竟池在他抬手的前一秒,就將他丟了出去,封勤踉蹌地撞在了牆上。

  陸竟池又一個箭步過去,掐住封勤的脖子,低聲道:“是不是你的人,不是你說了算,我說她是誰的,她才是誰的。”

  封勤氣笑了,他惡狠狠地瞪著陸竟池,“你哪來的臉?真以為全世界都是你的了嗎!”

  陸竟池挑起森冷的嘴角,“封勤,在做事之前,先動動腦子,想想你們封家,有沒有這個實力替你擦屁股。”

  封勤瞳孔一縮,“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現在,我給你三分鍾,進去把婚離了,別讓我說第三遍。”

  封勤猛地推開他,站直了身板,他眼神也冷了下來,“不可能,我不會和她離婚,你想對付封家是嗎?那你去好了,反正,我已經和他們沒關係了!”

  “是嗎?”

  封勤看到他眼裏的冷意,那個‘是’字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他與封梁隻是鬧別扭,還沒到父子反目的地步,更何況,封家不隻有封梁,還有他的母親,他的哥哥。

  “你還有兩分鍾。”

  封勤看了眼那頭站在雨裏的江瀾。

  江瀾呆呆的站在雨裏,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

  她不懂,不懂陸竟池為什麽要這樣做,明明已經離婚了,他卻不肯放過她。

  封勤道:“就算我同意,江瀾也未必會同意,你與其讓我離婚,不如問問江瀾的意見。”

  陸竟池說:“她的意見不重要。”

  封勤笑了,“她的意見不重要?那她對你來說算什麽?難道,她連作為一個人的選擇權力都沒有嗎?”

  陸竟池看也沒看身後的江瀾,他淡漠地對封勤說:“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陸竟池,為什麽?”封勤也不懂,“為什麽你明明身邊已經有了夏顏,你還要把江瀾綁在身邊,就算如此,你又不好好對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陸竟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封勤,我說了,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周圍看戲的人多了起來,畢竟這是民政局,離婚的和結婚的人太多了。

  不少人都躲得遠遠的看戲,甚至還交頭接耳,想要弄清楚什麽情況。

  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兩個男人,在爭那個女人。

  陸竟池將兜裏的結婚證摸出來,甩在封勤的身上,“進去,離婚。”

  結婚證摔在封勤的胸口,又掉在地上,沾上了不少水漬。

  而這個時候,江瀾跑了過來,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結婚證,抬頭看著陸竟池。

  陸竟池眯了眯眼,“你什麽意思?”

  江瀾將離婚證揣進兜裏,仰頭望著男人,眸子裏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固執,她一比一劃道:我有選擇的權利。

  陸竟池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眼底的風暴被他壓製著,幾近呼之欲出。

  他抬起手,擒住江瀾的下顎,“你選擇的權利?”

  “你是我帶大的,你就該是我的。”

  “你沒有這個權力,聽清楚了嗎?”

  江瀾渾身一震。

  陸竟池的話,讓她心底騰地生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憤與絕望,什麽叫就該是他的?

  在他眼裏,她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人了,是他的物品,是他的養大的寵物,唯獨不是人。

  也不知是生氣多些,還是難過更多一些,江瀾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抬起雙手狠狠地往男人胸口一推。

  原本以她的力道,該推不動他的,但,江瀾沒想到,他竟然踉蹌地退了出去。

  退到了雨裏,撞在了車頭上。

  江瀾愣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她便拉著封勤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竟池死死盯著兩人背影,他沒有去追,大雨不斷的從頭頂灑下,將他額頭的血跡又衝散了。

  等到兩人消失在雨裏,他才捂著胸口,一口血吐了出來,盡數噴灑在地上的水裏。

  大雨淅淅瀝瀝,將地上的鮮血衝進了下水道中。

  第270章 他傷的太重了

  時間:05,31 23:54 字數:2100

  林征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麵。

  他顧不得打傘,推開車門便朝陸竟池跑了過去,將陸竟池扶住,“陸董,您沒事吧?”

  林征這話顯然是廢話,他之前剛追上陸竟池,就看見陸竟池的車衝進綠化帶了,差點沒把林征嚇得魂飛魄散。

  他準備叫人救援,結果這男人居然從車裏搖搖晃晃地下來了,並且還搶走了他的車。

  等林征再次追上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

  “沒事。”陸竟池手掌撐著車頭,剛準備站起來,結果身形一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陸董!”

  ——

  江瀾拉著封勤走了很遠,她才停下腳步放開了封勤。

  她轉過身,抬頭看向封勤。

  此刻江瀾披頭散發,渾身濕透,發梢不斷地滴著水。

  她比劃道:你有沒有受傷?

  封勤怔怔地盯著她看了會兒,本能的搖搖頭,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又急忙說道:“哦我沒事。”

  除了陸竟池給他那一拳,其實他並沒有什麽大礙,而且那一拳看起來狠,但打在封勤臉上也沒有太疼。

  江瀾看到他下巴有一團烏青,神色有幾分愧疚,她也沒想到陸竟池會追到這裏來發瘋。

  可明明之前,陸盛文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都表現的那麽滿不在乎。

  小勺也開著車追了過來,他降下車窗,衝兩人說道:“哥,嫂子快上車吧!”

  封勤點點頭,看了眼身旁的江瀾,拉著她上了車。

  小勺將兩人帶回了福利院,這個福利院挺遠,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而且地方比較偏僻,但環境看著不錯。

  封勤本來是要打傘的,但是兩人這會兒身上都濕透了,也就沒有打傘的必要。

  “江瀾,快下來!”封勤拉開車門,招呼她下車,這個地方是他除了之前的寵物基地之外最喜歡來的地方了。

  江瀾下了車,他便拉著江瀾往裏走,今天下雨,院子裏沒什麽人,大家都在室內活動,因此院裏看起來格外的空曠。

  封勤帶著江瀾來到其中一間房裏,他在櫃子裏翻了翻,可惜這裏沒有適合江瀾穿的衣服。

  他又跑出去找院長借了一套,院長雖然是女人,但年紀很大,五十多歲,她穿的衣服有些醜了。

  “江瀾,你湊合下吧,等會兒我出去重新給你買。”

  江瀾抱著那堆衣服,對封勤點了點頭。

  封勤很自覺地退了出去,幫她關好門。

  小勺悄悄問他,“哥,你以後要讓嫂子住在這裏嗎?”

  這話又讓封勤神色凝重起來,他也沒想到,陸竟池和江瀾離了婚還會纏上來,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原本打算帶江瀾離開臨安,可陸竟池剛才說的話,讓他又有些猶豫起來了。

  如果陸竟池真的對付封家的話,他就成了封家的罪人,他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現在的他,孑然一身,拿什麽和陸竟池都鬥?

  陸竟池捏死他,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哥?”小勺又喊了他兩聲。

  封勤回過神,“怎麽了?”

  小勺說:“咱們晚上還請客嗎?”

  封勤歎了口氣,他走到走廊邊,低頭看著下麵的操場,“先不請了吧。”

  小勺點頭,也沒問為什麽,因為今天的場麵已經告訴他為什麽了。

  小勺心裏暗自給他豎起大拇指,他哥真猛啊,搶了別人的媳婦,都把人氣吐血了。

  江瀾換好衣服出來,小勺也不再多問了。

  封勤回頭看了她一眼,江瀾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羽絨服很長,到她的腳後跟。

  也不知是衣服太大,還是她人太瘦,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看起來有些臃腫,讓她的腦袋和身子極其不協調。

  “你頭發還濕著呢。”封勤拉住她的手,又將她往屋裏帶,把她摁在床上,在屋裏翻找出吹風機幫她吹頭發。

  江瀾有些局促,她緊張地坐在床上,聽著吹風機的聲音,以及手指撩動頭發的觸感,江瀾又開始走神了。

  如果不抬頭去看,她總以為站在身後的是陸竟池。

  陸竟池說的沒錯,她就是他養大的。

  他最愛做的事,便是幫她洗頭洗澡,幫她吹頭發紮頭發,在很久以前,他手腕上永遠都帶著一根黑色的皮筋。

  就像江瀾喜歡給自己的洋娃娃梳洗打扮那樣。

  也僅此而已,後來她的洋娃娃,不是也一樣被丟進了雜物間嗎?

  封勤幫她吹著頭發,時不時低頭看她。

  他看得出,江瀾並不開心。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陸竟池,還是因為和他結婚了婚。

  封勤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他和江瀾的結婚證,也是見不得光的關係。

  至少目前是這樣,他甚至都不敢讓自己的父母知道。

  在陸竟池找來後,他現在更加為自己衝動的決定感到自責和後悔。

  這不僅僅是對自己和家人的不負責,也是對江瀾的不負責。

  醫院裏。

  陸竟池醒了,病床前林征正在和醫生交流。

  醫生道:“這不住院不行啊,他傷的太重了,肋骨都斷了兩根,幸好沒傷到肺腑,不然更嚴重。”

  林征有些糾結,他清楚陸竟池的性子,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安心住院。

  傷那麽重都還堅持跑去民政局,現在江瀾和封勤結了婚,這會兒也不知道發展到哪一步了,讓陸竟池乖乖住院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那就非得住院嗎?不能在家自己休養?”

  醫生蹙眉道:“也不是不行,但得定期檢查,這樣一來一回不是更加折騰嗎?”

  林征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後邊陸竟池喊他,“林征。”

  林征頓了頓,急忙回頭,陸竟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起來了,正靠在床頭看他。

  陸竟池的臉色很白,連那張唇都看不出血色,眉梢眼角都帶著憔悴。

  林征趕緊走過去,“陸董,您感覺怎麽樣?”

  陸竟池掃了眼醫生,醫生立即懂他的意思,轉身退了出去。

  等病房的門關上,陸竟池便問:“薑琴現在在什麽地方?”

  薑琴是陸熙允的生母,也是陸盛文的前妻,上次陸熙允死的時候,她還來陸家鬧過,後麵就一直沒有了音訊。

  林征想起這個人,回道:“她還在臨安呢,之前開庭不是沒出結果嘛,她還在想法到處找人,做夢都想把陸小姐判死刑呢。”

  “不過陸董…您問她做什麽?”

  第271章 我是來給封總送禮的

  時間:05,31 23:54 字數:2096

  陸竟池頭往後靠了靠,蒼白的唇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當然,是給他們送份大禮。”

  林征瞅著他嘴角的笑,不禁有些背脊發麻,這人又開始打什麽壞主意了。

  就是不知這份大禮是送給誰的,難道他要對陸老爺出手了嗎?

  陸竟池又察覺到什麽,他側眸瞥了眼手上的輸液針,抬手便將其拔掉了。

  “!”林征瞪大眼睛。

  陸竟池掀開被子下床,林征急忙扶住他,“陸董,醫生建議您住院觀察幾天,您現在傷得很重。”

  陸竟池揮開他的手,拿起身旁的外套,淡淡地說:“會死嗎?”

  林征愣了愣,“死…倒是死不了。”

  陸竟池直接將外套套在身上,邁著步子朝外邊走去,“死不了就行。”

  林征抽了抽嘴角,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人也太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

  他堅持要出院,林征還能說什麽,隻能認命地追上去。

  來到停車場,上了車後,林征沒著急開車,他回頭對陸竟池道:“陸董,您今兒撞車的事鬧大了,估計陸老爺他們都知道了。”

  陸竟池坐在後麵,合著眼睛閉目養神,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林征又問道:“那現在去哪裏?”

  “去封家。”

  林征心裏頭一跳,好家夥,這是打算直接上門找麻煩了嗎?

  林征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裏吐槽,之前陸盛文打電話的時候嘴硬不肯回去,合同簽一半又後悔,跑過去出了車禍不說,合同沒簽上,江瀾也沒了。

  他圖個啥?

  這話林征是萬萬不敢當著他的麵說出來的,隻能默默地開著車。

  這個點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封家的別墅裏燈火通明,家裏人還在吃飯。

  聽到管家匯報,封梁心裏咯噔了下。

  “他怎麽來了?”封母蹙眉問道。

  管家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人現在就在外邊,要請進來嗎?”

  封梁放下碗筷,沉聲道:“你還敢不請進來嗎?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封梁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兒子在外邊又闖禍了,這陸竟池找上門來,肯定不是件小事。

  想到這,封梁決定親自出去迎接。

  他跟著管家來到別墅外,陸竟池正好從車裏下來。

  在看到陸竟池的時候,封梁有片刻的呆滯。

  這會兒天上下著雨,林征撐著傘站在陸竟池身邊,而陸竟池穿著黑色風衣,雖然扣子係得端正,但還是能看到他風衣裏穿的病號服。

  這身裝扮實屬讓封梁沒看明白,他這是剛從醫院出來?

  思索間,陸竟池已經走了過來。

  封梁也立即露出一個笑迎接上去,“陸總啊,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您說你要來也不通知一聲,這什麽都沒準備呢。”

  陸竟池瞥了他一眼,說:“我是來給封總送禮的。”

  封梁又愣了下,不解地看著他,“送禮?”

  他心裏有股不祥的預感,連笑容也變得牽強了許多,“這好端端,陸總怎麽想起給我送禮了,還讓陸總親自來送,我哪受得起啊!”

  “封總謙虛了,令公子結婚這樣大的喜事,送再大的禮也不為過。”

  封梁眼皮一跳,“結婚?您說的是……?”

  “怎麽,封勤沒有通知你們?”

  封梁腿已經有些發軟了,他咽了咽唾沫,“他結婚?陸總,您可千萬別和我開玩笑,我年紀大了,遭不住這樣的玩笑。”

  “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我那麽逼著他去結婚他都不幹,他怎麽可能突然就結婚了?”

  陸竟池也不和他廢話,抬腳便自顧自地往別墅裏走,“封總要是不信,就把人叫回來問問,我這禮物都送來了,豈有收回去的道理?”

  封梁臉色十分難看,他心裏暗罵封勤,不知道這小子接了個什麽婚,居然讓陸竟池找上門來。

  如果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那陸竟池也沒那麽大的閑工夫來送什麽禮吧?

  不由得,封總又想起了之前在基地看到的那個姑娘。

  難道……是她?

  封總不敢耽擱,立馬給封勤打電話,這不打不要緊,一打電話結果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封總瞬間氣的那叫一個火冒三丈。

  他朝旁邊的管家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

  封勤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和江瀾吃飯。

  吃的是食堂,福利院有食堂,吃飯都是自己去食堂打。

  他們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偶爾還有熟人來和封勤打招呼,還有好奇江瀾的,但封勤隻是介紹她是自己朋友,沒有做多餘的解釋。

  因為以目前這個情況來看,他和江瀾雖然結了婚,但這段婚姻未必能長久,他不想壞了江瀾的名聲。

  食堂的夥食不錯,但江瀾沒什麽胃口,她握著筷子心不在焉的扒著飯,吃也沒吃幾口。

  封勤剛想說兩句的時候,他便接到了管家的電話。

  他也沒想太多,拿起電話就接聽起來,“喂陳叔?”

  “你個混小子,你現在在哪裏,立馬給我滾回來!”

  聽到封梁的話,封勤心裏咯噔了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

  封勤站起身去外邊接電話,他對電話裏的人說道:“回去幹什麽?”

  “我問你,你是不是結婚了?”

  果然,封勤的猜想印證了,他硬著頭皮道:“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回答差點讓封梁高血壓犯了,他強忍著怒氣道:“我怎麽知道?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跟誰結的婚,為什麽不告訴家裏?”

  “我結婚,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我是你爹!難道你結婚我還沒有權利知道嗎?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到底是誰允許你不聲不響偷偷把婚結了?”

  封勤也來氣了,他沒好氣地說道:“我想結就結,難道還有經過你的同意嗎?我隻是你兒子,不是你的奴隸,我連這點事情都做不了主?”

  “好好好!”封梁氣的連說三個好字,“我不管你這些,你就告訴我,你跟誰的結婚,她姓什麽叫什麽!”

  封勤道:“她叫江瀾。”

  “江瀾,她和陸竟池什麽關係?”

  封勤有些不耐煩了,“陸竟池找你了吧?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你問我幹什麽?”

  封梁低喝道:“我今天就要你告訴我,她和陸竟池,到底是什麽關係!”

  封勤沒好氣地說:“前妻的關係唄,還能有什麽關係?”

  第272章 想和你玩一個遊戲

  時間:05,31 23:54 字數:2288

  這話一出,封梁整個人當場楞原地,無異於晴天霹靂,把他劈的外焦裏嫩。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兒子娶的會是陸竟池的前妻,他要是娶陸竟池的妹妹,或者是陸竟池的前女友,他都沒這麽震驚。

  前妻……

  自己把封梁整不會了,這世上的女人千千萬,為什麽他非得跟陸竟池的前妻過不去?

  封勤聽到電話那邊久久沒人說話,不免有幾分心虛,“你說完了嗎?掛了。”

  “慢著!”封梁大喝道,“封勤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娶了他的前妻,也不管你對我有多大的意見,我告訴你,陸竟池現在就在我們家坐著,你最好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然我饒補了你!”

  封勤眉頭緊鎖,他甚至氣笑了,“他是不是有病?都離婚了他還纏著江瀾幹什麽!他怎麽好意思上門來要人的?”

  “我看有病的是你,放這麽多女人你不娶,你娶個別人不要的,你腦子沒病誰有病?你趕緊把人給我帶回來,聽到沒有?”

  封勤道:“我不會把她帶回去的。”

  “你是不是想造反?”

  “對!我就是想造反,你當初殺了我那麽多的狗,也沒見你眨一下眼睛,現在不過是陸竟池找上門來了而已,你就怕成這樣,你殺我狗那時候的本事去哪裏了?”

  “你……”

  封勤不想和他吵,直接把電話掛了,他氣不過還將手機關機了。

  虧他剛才還在自責,結果這封梁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把封勤的火氣也點起來了。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到食堂。

  江瀾盯著他的臉色,他看起來剛生過氣,臉色還泛著紅。

  江瀾比劃道:你怎麽了?

  “沒事。”封勤煩躁地將餐盤推到一邊,他又想到什麽說:“江瀾,我們離開臨安吧,今晚就走。”

  江瀾愣了愣,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臨時改變主意,不是說好明天走的嗎?

  “怎麽了?你不願意嗎?”

  江瀾搖了搖頭,比劃道:會不會太著急了?

  “不會,我覺得現在走正好,免得那個陸竟池又找過來。”

  聽到陸竟池三個字,江瀾心裏又泛起了漣漪,目光恍惚了片刻。

  “你走嗎?”封勤再次問道。

  江瀾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她已經和封勤結了婚,不走,還有什麽地方容得下她?

  “好,那你快吃吧,吃完我們就走。”封勤在這裏一刻鍾都待不下了。

  江瀾也把餐盤推到一旁,比劃道:我吃完了。

  小勺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他焦急地說道:“哥,你們就這麽走了嗎?那以後還會回來嗎?”

  封勤看了眼小勺,神色複雜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會的吧。”

  小勺眼眶紅了,眼睛裏帶著濃濃的不舍,他敬重的大哥為了媳婦,把他丟下了。

  “哥一定要回來看我啊……”

  “行了知道了。”封勤拉起江瀾的手就往外走,“走吧,現在就走,這臨安有什麽好的。”

  他帶著江瀾,一路來到外邊停著的大眾車上。

  江瀾坐上去開始,心裏就突突直跳,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她轉頭看著車窗外的夜色,大概,是因為要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去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她誰都不認識,無法與人交流,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封勤。

  是對未知的恐懼,和不確定的茫然。

  而封家,封梁已經不知該如何麵對陸竟池了。

  他猶猶豫豫地看著陸竟池,勉強擠出一個笑:“陸總,這小子實在是太叛逆了,闖了這麽大的禍我們都不知道,等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陸竟池淡定的坐在沙發上,疊著雙腿,垂落的衣角下,是藍色的病號服。

  盡管如此,封梁也仍然倍感壓力。

  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兒子到底是那根筋搭錯了,非得娶陸竟池的前妻。

  而且前妻…

  其實說白了,哪怕是前妻,那也是陸竟池的前妻,貼著他陸竟池的標簽,誰敢娶她?

  那不是擺明了和陸竟池作對嗎?

  陸竟池笑了笑,這笑沒什麽溫度,“看來,封總是叫不回來令公子了。”

  封梁愣了愣,他急忙道:“能叫回來!明天我會親自去把人帶回來,任憑陸總處置!”

  “不必了。”陸竟池站起身,幽幽道:“我會讓他,親自送回來。”

  封梁心頭狂跳,臉上也開始慌了,“陸總……”

  陸竟池並不打算繼續和他說下去,他抬腳走出別墅,沒再看封總一眼。

  封勤已經開車帶著江瀾走了很遠了,馬上就要上高速了。

  在排隊過高速收費站的時候,封勤心裏頭又開始猶豫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可是都已經走到這裏了,他也回不了頭了。

  江瀾轉頭看了看他,自然也能看到他臉上的糾結,她伸出手,拉了拉封勤的袖子。

  封勤轉頭看她。

  江瀾比劃道:你走了,你的父母怎麽辦?

  封勤抿著唇,不知道怎麽回答。

  江瀾又道:要不然,我們回去吧。

  封勤現在心裏頭很亂,也很糾結,很煩躁,在結婚之前,他並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複雜。

  而現在這些事突然就壓了上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前麵的車通了,封勤麻木地開著車,緩緩駛向收費站。

  江瀾見他不理會自己,默默地垂下眸。

  就在這時,封勤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小勺打來的。

  他感覺到有些不妙,立即拿了卡,把車往前開了一段路,靠邊停下接聽電話。

  “喂小勺,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而他說完,電話那端卻沒有回應,“小勺?”

  兩秒後,電話裏傳來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封少爺,看來你並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是陸竟池的聲音!

  封勤臉色驟然一變,“陸竟池!你怎麽會有小勺的手機,你把他怎麽了?!”

  江瀾聽到他的名字,也驀地瞪大了雙眼。

  “封少爺別緊張,我隻是想和你玩一個遊戲。”

  “你…你想幹什麽?”

  陸竟池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我們就來比一比,看看是你先到,還是,你這位好兄弟先死。”

  封勤猛地瞪大眼睛,他死死抓著手機,衝著回電話咆哮:“陸竟池你不要亂來!你不準動他!”

  陸竟池笑了聲,他漫不經心地道:“先亂來的,不是你嗎?”

  “那麽就從現在開始,每隔十分鍾,我就砍掉你好兄弟的一根手指,如果他失血過多死了,那就換…”

  陸竟池想了想,“換那位趙院長吧。”

  封勤握著手機,整個人都在顫抖。

  瘋子,這簡直就是個瘋子!

  在他發愣的短短幾秒鍾,他在電話裏聽到了小勺淒慘的叫聲。

  封勤睚眥欲裂,他徹底慌了,“小勺!”

  伴隨著小勺的慘叫聲,還有男人如同魔鬼般的嗓音。

  “封少,遊戲,開始了。”

  第273章 陸竟池大概是瘋了

  時間:06,01 23:45 字數:2180

  封勤握著手機的手指泛白,好似要將手機捏碎一般。

  小勺不僅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弟弟,他從小勺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一直把小勺當做親弟弟看待。

  而小勺喊了他這麽多年哥,把他當做最信任的人,不管封勤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小勺都唯命是從。

  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不能用朋友來概括了。

  封勤沒想到,陸竟池沒有直接對付封家,而是選擇了最低成本卻最能拿捏住他的小勺。

  電話的小勺慘叫之後,又衝著電話裏撕心裂肺地喊:“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吧!!”

  小勺在哭,是疼哭的,但他仍然拚了命的喊封勤走。

  這個男人是魔鬼,如果封勤回來了,一定不會好過的。

  陸竟池懶散地坐在椅子上,聽到小勺的話,他不僅沒有生氣,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

  “封勤,你的時間不多了,你可以走,走得越遠越好,但,千萬不要中途後悔,不然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你真是瘋了,你真的以為你能隻手遮天,一點王法都沒有了嗎!?”

  陸竟池笑了:“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這話把封勤噎住了,陸竟池真的太囂張,囂張得令人發指。

  倘若被抓的不是小勺,而是封梁,或者是別的人報警或許有用,可小勺……

  他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封勤猛地掛了電話,他捏著方向盤,額頭青筋直跳。

  江瀾擔憂地看著他。

  過了片刻,她拉了拉封勤的袖子,比劃道:對不起。

  封勤看到她臉上的愧疚,歎了口氣,搖頭道:“不關你的事,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太衝動了。”

  如果他沒有那麽著急答應陸盛文和江瀾領證,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

  如果剛才沒有賭氣帶著江瀾離開,也不會連累小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他過於自大,也過於低估了陸竟池的膽子。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陸竟池的真麵目,也刷新了他對這個人的認知。

  江瀾比劃道:我們快回去吧。

  封勤又猶豫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江瀾,“回去了,那你怎麽辦?”

  江瀾抿了抿唇,沉默兩秒,比劃道:回去吧。

  封勤也不再說什麽,他啟動車子,要在前麵掉頭下高速,從這裏回去,至少要四十分鍾,四十分鍾……

  封勤終於知道陸竟池是個變態,變態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變態,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他一定會挨個砍了小勺的手指。

  想到這,封勤的眼睛有些泛紅,他踩著油門,以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出去。

  同時江瀾心裏也有些忐忑,她不知道陸竟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林征也覺得,陸竟池大概是瘋了。

  他這會兒就在福利院裏,並沒有把小勺帶走。

  而福利院裏,還有那麽多小孩,以及工作人員。

  不過這會兒那些小孩都被院長帶回了屋裏,躲在屋裏沒敢出來。

  他們現在,正處在福利院的後麵的倉庫裏,這裏都是堆雜物的地方,四周亂糟糟的。

  小勺被人摁在地上,他的左手大拇指已經斷了一根,鮮血順著斷指正源源不斷的往外冒,將地麵染紅了一大片。

  陸竟池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疊著雙腿,淡淡地抽著煙。他兩側站著十來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全都麵無表情地盯著小勺。

  在小勺的左側,站著趙院長,一個將近六十歲的中年女人,她頭發花白,看著小勺痛苦的模樣,眼含熱淚。

  她不敢上去給小勺止血,就因為剛才陸竟池說了,她要是敢動,小勺斷的就不隻是手指了。

  還有前麵房子裏,那麽多孩子,她不敢冒險,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勺痛苦。

  陸竟池瞥了眼腕表,不鹹不淡地說:“十分鍾到了。”

  林征聽到這句話,不免背脊發麻,但他還是給那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會意,從腰間抽出匕首,在小勺麵前蹲下,二話不說,手起刀落再次切斷了小勺的十指。

  原本已經昏過去的小勺,又立馬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聲,慘叫聲在安靜的倉庫裏回蕩了許久。

  聽在耳朵裏令人頭皮發麻。

  而遠在路上飛馳的封勤心裏一痛,他看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間,通紅的眼眶裏,眼淚在瘋狂打轉。

  江瀾的手指也緊緊攥在一起,封勤的速度極快,猛烈的推背感幾乎快要把江瀾甩出去。

  她摁著狂跳的心髒,心裏仍然不願相信,自己認識的那個陸竟池會真的這樣殘忍。

  江瀾腦海裏閃過那張冷漠的臉,她閉上眼。

  是了,現在的陸竟池,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了。

  他隻是有著陸竟池相同長相的另外一人。

  路上靜悄悄的,倉庫裏也同樣靜悄悄的。

  小勺已經是第二次暈過去了,他趴在地上,一張臉因為失血過多,白的幾乎透明。

  就連站在一旁的林征都忍不住捏了把汗,他心裏緊張得不行,眼睛盯著倉庫門口,心裏祈禱封勤能快點趕回來。

  第三個十分鍾,又快到了。

  手表上指針轉動的頻率,就像是催命符般,在替小勺的生命倒數。

  陸竟池支著頭,另一隻手百無聊懶地輕點著椅子,他的淡定從容,與周圍人的緊張比起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征,十分鍾到了嗎?”陸竟池突然開口,打破了倉庫裏的寂靜。

  林征回過神來,立馬抬手看了眼腕表,他咽了咽唾沫,說道:“到,到了。”

  陸竟池不再說話,意思很明顯了。

  遵守遊戲規則。

  林征暗自歎了口氣,心裏替小勺默哀了兩秒,轉頭對那位保鏢點點頭。

  保鏢也點頭應下,摸出那把染血的匕首,正準備動手。

  “等等!”

  趙院長看不下去了,她猛地衝上來,顫顫巍巍地在陸竟池麵前跪下了。

  陸竟池垂眸瞥向她。

  趙院長老淚縱橫,她佝僂著背脊,祈求地望著陸竟池額,“陸先生,小勺還是個孩子啊,您放過他吧,你砍我的手指,反正我一把老骨頭了,你砍我的吧!”

  陸竟池平靜地看著她,對於她的求饒並未有任何動容。

  他說:“急什麽,很快就輪到你了。”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我看他,應該堅持不到封勤回來了。”

  地上的血已經流了很多,幾乎快要將小勺整個人淹沒。

  趙院長聞言,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殘忍又變態的人。

  陸竟池抬眼,看向那位還在發愣的保鏢,“愣著做什麽?”

  第274章 冷血無情的魔鬼

  時間:06,01 23:47 字數:2102

  保鏢回過神,急忙應下,抓著匕首就朝小勺的中指切去。

  “不要!!”

  門口傳來封勤睚眥欲裂的聲音,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進來,嘴裏大叫著,“陸竟池不要!”

  但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保鏢手起刀落,小勺的中指齊齊斷掉。

  這次小勺沒有再慘叫,他緊閉著雙眼,在匕首落下的一瞬間,他隻是痛苦的皺起了小臉,嘴裏發出微不可查的哼唧。

  封勤見到這一幕,他雙腿一軟,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小勺……”

  他狼狽的趴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小勺,眼淚奪眶而出,嘴裏沙啞地呼喚著小勺的名字。

  這兩個字像是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來似的,封勤雙手抓著地板,顫顫巍巍地朝著小勺爬過去。

  他來到小勺的麵前,盯著小勺的斷指,嘴唇不斷的顫抖著,一張臉麵如死灰。

  封勤甚至顧不得旁邊的陸竟池,他慌亂的扯著衣服,撕下衣服的料子給小勺包紮。

  “小勺,對不起,我來晚了……”封勤自顧自地一邊說,一邊給小勺包紮手指,聲音前所未有的哽咽,“堅持住啊小勺。”

  陸竟池還是淡定坐在那裏,像個冷漠無情的死神,冷眼看著封勤。

  江瀾在後麵跟著進來,看到滿地的鮮血和暈過去的小勺,她滿臉的震驚與錯愕。

  她呆呆的站在門口,艱難地把視線移到那頭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雲淡風輕的坐在那裏,好似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大抵是察覺到江瀾的視線,男人眸光微轉,視線朝江瀾投過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在空中匯聚,好似刹那間世界都安靜下來,隻剩時間在空氣中沉浮。

  江瀾手指抓著門框,直接泛白,身子在微微顫抖著。

  麵對江瀾的視線,陸竟池仍然沒什麽反應,沒有絲毫做壞事被人看到的心虛和自覺。

  封勤胡亂的把小勺包紮好,這才抬起通紅的眼眶,看向陸竟池。

  他眼中夾雜著無法言喻的恨意與憤怒,大有要衝上去把陸竟池大卸八塊的架勢。

  “陸竟池,你怎麽能這樣殘忍?”

  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太過傷心,封勤的聲音都裹挾著顫抖,“小勺才十九歲,你怎麽下得去手?”

  陸竟池垂眸俯視著他,“這得問問封少自己了,在你選擇與我作對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後果。”

  “可惜,封少爺年輕氣盛,不明白犯了錯的代價。”

  陸竟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步走近封勤,“我以為,封少爺會從之前那些畜生身上吸取教訓,我還是太高估你了。”

  封勤瞳孔一點點放大,肩膀抖的更加厲害了,“你說什麽?”

  陸竟池微微側頭,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嘴角微微上挑:“看來封少爺除了記性不好之外,這耳朵也不太好使。”

  “是你幹的!?”

  封勤赤紅著眼,腦海裏回放的全都是那些狗慘死的畫麵,“是你攛掇我爸幹的?”

  封勤顫抖的質問他,而他滿腔的憤怒,在陸竟池麵前,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這都不重要,封少爺既然回來了,那就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陸竟池說著,轉頭看了眼江瀾,但也緊緊隻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封勤捏著拳頭,啞著嗓子道:“我們之間的賬你想怎麽算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讓小勺去醫院?”

  陸竟池笑了聲,“你是在和我談條件?”

  封勤語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以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有什麽資格和陸竟池談條件?

  他低頭看了眼懷裏奄奄一息的小勺,手指不斷的收緊,他神色不斷地掙紮。

  過了十幾秒,封勤才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豁出去了般,對陸竟池說道:

  “我求你,讓小勺去醫院。”

  “求人,不是這樣求的,封少爺,難道沒人教過你?”

  封勤麵色一怔,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陸竟池。

  而陸竟池偏著頭,嘴角始終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這是對他最大的程度輕蔑與不屑。

  封勤的所作所為就像三歲小孩過家家,像跳梁小醜。

  封勤懷裏的小勺在發抖,握著他的手也越來越涼。

  不能再耽擱了。

  以封勤現在的實力與處境,他確實鬥不過陸竟池,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小勺為了他傷成這樣,他怎麽可能不管小勺,比起小勺的命,他的尊嚴又算得了什麽。

  哪怕是陸竟池要他的命,他也得給啊。

  他不能對不起小勺……

  封勤額頭青筋暴起,他低下頭,手指攥緊又鬆開。

  過了好久,他才強忍著滿腔的屈辱,輕輕地將小勺放下,直起身子,朝著陸竟池跪了下來。

  江瀾見此,她瞳孔驟然一縮。

  二十五年了,這是封勤第一次下跪。

  封勤在麵對自己父親的時候,他沒有下跪,可是為了小勺,他跪了。

  這一跪,殘忍地折斷了他而二十五年來的傲骨和驕傲。

  陸竟池讓他在江瀾麵前,露出了最狼狽卑微的一麵,他以後在江瀾麵前,徹底的抬不起頭來了。

  “陸竟池,我求你,讓小勺去醫院。”

  陸竟池垂眸看著腳下的少年,他輕笑出聲,“我以為,封少爺很有骨氣。”

  封勤咬著牙,垂在兩側手指捏的咯咯作響。

  麵對陸竟池的羞辱,他一聲不吭。

  過了會兒,他抬起頭,死死盯著陸竟池,“現在,可以了嗎?”

  “誰說,你求我,我就必須要答應你?”

  封勤愣了下,旋即怒意爬上眼眸,他猛地站起來,“你耍我!”

  他想衝上去和陸竟池拚命,卻被身後兩個保鏢個摁住了。

  封勤被摁在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地板動彈不得,他在地上發了似的掙紮,嘴裏咆哮著對陸竟池的咒罵。

  “陸竟池你這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如果小勺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你真的太可笑了,離了婚又舍不得放手,你看不得別人幸福對吧?你這樣的人,體會過什麽叫幸福嗎?”

  “就憑你現在做的事,就注定你這輩子也體會不到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魔鬼,你一定會下十八成地獄的!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陸竟池……”

  在他還沒罵完,陸竟池冷冷地打斷他,“把他舌頭拔了。”

  第275章 殺了他

  時間:06,02 23:43 字數:2107

  保鏢愣了下。

  封勤也愣了下,旋即笑了起來,他笑的有些癲狂,“被我說中了,你惱羞成怒了,陸竟池你活該啊哈哈哈!!”

  陸竟池一個眼神掃過去,保鏢立馬捂著封勤的嘴。

  封勤還在不死心的咒罵,隻不過發出的聲音也變成了嗚咽。

  保鏢撿起那把帶血的匕首,準備把封勤的舌頭割了。

  陸竟池剛轉身,忽然衣角被人拽住。

  他回頭看,是江瀾。

  江瀾攥著他的衣角,淚眼模糊地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除了疏離之外,還有對他的恐懼。

  陸竟池鉗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懷裏,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顎,低低地說道:“怕我?”

  他笑了,指腹摩挲著她的下顎,語調無比的曖昧,“沒關係,反正……”

  “明天你也不記得了。”

  江瀾瞳孔微微一縮,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拚命的搖頭。

  陸竟池無視了她的祈求,側眸看向發呆的保鏢,輕飄飄地開口,“動手。”

  江瀾猛然瞪大雙眼,她死死抓著陸竟池的袖子,指節都捏的泛白,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見男人不為所動,她便推開陸竟池,衝到封勤的麵前,攥住保鏢的手臂,祈求地看著保鏢。

  保鏢一時間有些為難,他轉頭看看陸竟池,似乎在等陸竟池的指示。

  陸竟池已經回到椅子上坐下了,他淡漠地看著地兩人。

  江瀾淚眼模糊地回頭看向他,抬手比劃道:你放過他吧,都是我的錯,是我要和他結婚的,也是我要走的,不關他的事。

  封勤見狀,他紅著眼道:“江瀾,你不要求他!有本事就讓他殺了我!”

  江瀾焦急地看了他一眼,想阻止他說話,隨後又祈求陸竟池,希望他放過封勤。

  她和封勤並不熟,卻沒想到會給封勤招來殺身之禍,是她連累了封勤。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同意嫁給封勤,他是個好人,江瀾不能讓他因為自己而被連累了。

  陸竟池上揚的嘴角帶著寒意,眼中也多了一絲怒意。

  “真是情真意切,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放過他了。”

  “殺了他。”

  這三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包括林征。

  林征詫異地看了眼陸竟池,這人看來是真的瘋了,在這種地方明目張膽的殺人,別說封梁了,就是陸言啟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這不是給那些人創造機會嗎?

  林征小聲說道:“陸董,您別衝動啊……”

  陸竟池好似沒聽到他的話,眼睛盯著保鏢,“還愣著?”

  江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錯愕與惶恐,眼淚順著眼角蜿蜒流下。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會相信,她所認識的那個陸竟池會說出這樣的殘忍的話。

  保鏢也不再猶豫,他揪著封勤的頭發,鋒利的刀子往封勤脖子抹去。

  封勤也呆呆的愣在原地,他也沒想到陸竟池真的敢殺人,真不知道他是瘋了還是太過囂張。

  這是封勤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他下意識閉上眼,放棄了掙紮。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等自己做了鬼,也要變成厲鬼天天纏著陸竟池,讓他不得安生。

  但他等了片刻,也沒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到來。

  有溫熱的液體滴在他額頭,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封勤猛地睜開眼,詫異地看到,江瀾跪在她麵前,雙手死死抓著保鏢手裏的匕首。

  她咬著牙,痛苦的皺著眉,額頭的冷汗與臉上的眼淚匯合在一起,順著蒼白的臉頰匯聚在下巴。

  江瀾不斷的深呼吸,壓製著掌心傳來的疼痛,鮮血順著匕首流淌下來。

  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封勤的額頭,又從封勤額頭滑落,在他臉上劃出長長的紅痕。

  “江瀾……”封勤喃喃地喊著她名字。

  江瀾哆嗦著唇,艱難地低頭看了他一眼,旋即又轉頭看向陸竟池。

  陸竟池此刻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了,他就那麽直勾勾地注視著江瀾,漆黑的眸子好似比以往更加漆黑,裏麵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潮。

  保鏢也不敢再用力了,握著匕首手足無措,不敢動彈,怕對江瀾造成二次傷害。

  今天鬧這一出,不全都是因為江瀾和封勤跑了麽?

  所以保鏢也不傻,哪裏敢對江瀾動手。

  看陸竟池仍是無動於衷,江瀾張了張嘴,企圖發出什麽聲音,但她失敗了。

  而就在這時,陸竟池驟然起身,朝著江瀾走了過來。

  江瀾視線隨著他的腳步移動,心中無比忐忑。

  陸竟池來到她麵前,伸出修長的手指,抓住江瀾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江瀾,你和他才認識多久?”

  他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夾雜著一絲怒氣,但被他克製的很好,不仔細聽得話幾乎聽不出來。

  江瀾有片刻的怔忪,她和封勤認識多久……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當自己看到封勤臉上幹淨清澈的笑容時,她敢篤定封勤不會傷害自己。

  僅此而已。

  陸竟池視線鎖定在她臉上,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我怎麽不知道,你和他感情已經如此深厚。”

  “都恨不得為對方去死,嗯?”

  江瀾眼睫顫了顫,她哆嗦著唇,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回應他。

  他捏著江瀾的下顎,將她頭轉過去,讓她看著封勤,“我倒要看看,他死了,你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江瀾一顆心迅速下墜,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著她的心髒,扯著她一顆心髒跌入冰窖。

  陸竟池冷漠地開口:“殺了他。”

  江瀾渾身一震,她瞪大眼睛,拚命地掙紮起來,但卻被陸竟池禁錮在懷裏。

  她拚了命也無法掙脫男人的禁錮,她攥著陸竟池衣領搖晃,鮮血將他黑色的風衣染深了一大片。

  保鏢稍有些猶豫。

  封勤也看到了江瀾幾近崩潰的模樣,他神色有些複雜。

  江瀾越是掙紮,陸竟池便將她箍得更緊。

  陸竟池不看她,所以連她的祈求也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江瀾張著嘴,胸腔的氣息都從喉嚨裏溢了出來,發出沙啞細微的抽泣聲。

  保鏢就猶豫了那麽一下,陸竟池忽然丟開江瀾,一個箭步上去,接過了保鏢手裏的匕首。

  眾人一驚,他居然要親手殺了封勤!

  江瀾摔倒在地上,但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抱住陸竟池的腿。

  第276章 你剛剛說,恨我?

  時間:06,02 23:43 字數:2201

  陸竟池此時臉上的冷意已經清晰可見,那眼神好似能將人冰凍。

  “不…不……”

  伴隨著江瀾的喘氣聲,幾個斷斷續續的字也從嘴裏蹦了出來。

  封勤也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江瀾。

  她居然…說話了。

  封勤以為是自己臨死前的錯覺時,她嘴裏又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求求…求…不、不要!”

  陸竟池垂眸看著她,不僅沒有因為她的求饒而動容,反而殺意越來越明顯。

  他捏著匕首的指節泛白,下一秒,他揪起封勤的頭發,手裏的匕首狠狠落下去!

  “陸竟池!!”

  突然之間,江瀾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喊,在倉庫裏格外響亮,餘音不斷的回蕩。

  陸竟池動作一頓,刀尖停頓在封勤脖頸不到兩厘米。

  封勤盯著匕首,眼珠子都忘了轉動。

  短短兩分鍾,死神從他頭頂飄過去兩次,再來兩次,就算陸竟池不殺了他,他也會被嚇死了。

  而陸竟池猛然回頭,看向江瀾。

  江瀾死死抱著陸竟池的腿,淚流滿麵地望著他,因為哭泣而導致身體抖得厲害。

  她哆嗦著嘴唇,緩慢地吐出幾個字:“別,別讓我、恨你……”

  陸竟池眸光閃了閃,“恨我?”

  江瀾沒有辦法了,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救下封勤。

  她祈求地望著陸竟池,頭發淩亂的貼在臉上,盡數被汗水打濕。

  她隻能求他。

  用盡各種辦法求他。

  如果封勤因她而死,她就她欠了封勤一條命,她成了殺人凶手,成了一個罪人。

  往後餘生,她都將在噩夢中度過,不得安生。

  “不要……”

  陸竟池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顎,“你剛剛說,恨我?”

  江瀾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她一個勁的搖頭。

  陸竟池笑了。

  “你為了他,恨我?”

  江瀾嘴唇微微顫抖,她攥著他褲腳的手指緊了緊,她好像,更加激怒他了。

  陸竟池盯著她看了片刻,不再理會她,再次看向封勤,似乎在思考怎麽讓封勤死得更慘一些。

  江瀾找不到任何辦法了。

  情急之下,她從地上站起來,用力地推搡著陸竟池。

  她幾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氣。

  和上午一樣,他居然真的被推了出去,連江瀾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她看著陸竟池退了兩步,被身後的林征扶住了。

  “陸董……”林征滿臉的擔憂,隻有他剛才看得清楚,江瀾剛才手掌落下的地方,正是陸竟池受傷的地方。

  而江瀾這也才意識到,陸竟池風衣下,好想穿的是病號服。

  陸竟池眉宇間閃過痛苦的神色,但也僅僅隻是一閃而逝,更多的是殺氣。

  江瀾比劃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死…我死就好了,我來贖罪……

  陸竟池額頭青筋跳了跳,他盯著江瀾比劃的手指,低聲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令在場所有人頭皮發麻。

  幸好,這時候進來一群人。

  不是別人,正是封梁。

  除了封梁之外,他身邊還跟著一群警察。

  陸竟池瞥了眼門口進來的人,他嘴角的笑也漸漸斂了下去。

  “小勤!”封梁看見自己兒子被摁在地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盡管父子倆老是鬧矛盾,但畢竟是親父子,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人這樣對待,當爹的哪有不心疼!

  不過看到封勤身上沒有什麽傷,他又暗自鬆了口氣,轉頭質問陸竟池,“陸總,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竟池已經站直了身體,他淡淡地看著封梁,“和令公子玩個遊戲而已,封總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封梁才不信他的鬼話,要不是自己帶來了警察,陸竟池估計能把他一塊弄死在這裏。

  “封少爺,你說呢?”陸竟池一改剛才的冷厲,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摁著封勤的保鏢也鬆開了封勤,封勤從地上站起,跑去將小勺扶起來。

  封勤冷冷地看了眼陸竟池,“誰和你這個神經病玩遊戲!”

  他現在不想和陸竟池爭執,他隻想快點把小勺送到醫院去。

  封勤抱起小勺,也不管這些人,飛快地衝出倉庫。

  隨後,便剩下陸竟池與封梁的對峙。

  封梁見自己兒子都跑了,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發難,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其實並不想和陸竟池對上。

  “封總,還有什麽指示?”

  封梁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過了會兒,才說道:“這小子…陸總,實在是對不住,小勤這孩子從小就不服管教,如果他要是有衝撞陸總的地方,還請陸總多多擔待,我替他給你道個歉。”

  陸竟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令公子確實需要好好管教了。”

  封梁愣了下,又說道:“自然會的,等我回去必然好好管教他,保證以後他不會再給陸總惹麻煩。”

  “最好如此。”

  封梁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尷尬地看了看自己帶來的警察,大家也都是熟人了,而且封勤也沒什麽事,他也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了。

  不然對誰都沒好處。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陸總的雅興了,告辭。”

  說完,他又對身邊的警察說了幾句,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封梁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沒有出現過。

  隻有地上的大滴小滴的鮮血,昭示著剛才發生過什麽。

  等一行人走後,林征給趙院長也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走。

  趙院長忙不迭走了出去。

  江瀾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她掌心的傷口還在滴血,鮮紅的血順著和指尖源源不斷滴落。

  她抬頭看著陸竟池。

  陸竟池也在看她,兩人都沉默著。

  男人的眼睛裏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憤怒,可他臉上卻是那麽的平靜。

  “陸董,咱們回去吧?”林征在旁邊出聲提醒。

  陸竟池也終於收回了視線,抬腳走了出去,與江瀾擦肩而過,沒再看她一眼。

  大家都走了,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倉庫,此刻就剩下江瀾一人。

  聽著汽笛聲遠去,江瀾緊繃的弦才放鬆下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緩了許久,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倉庫。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她望著漆黑的夜空,和地麵的積水,風一吹,她全身透涼。

  掌心傳來劇痛,江瀾抬起掌心,看著上麵猙獰的口子,看了幾秒,她又無力的垂下手。

  江瀾在倉庫門口站了很久,她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裏。

  現在的她,像極了一條喪家之犬。

  她靠著牆,緩緩蹲了下來,把自己抱成一團。

  過了沒多久,她聽到了趙院長的聲音傳來,江瀾下意識抬頭看去。

  “在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第277章 這人瘋起來是沒有理智的

  時間:06,02 23:44 字數:2054

  江瀾盯著趙院長,以及她身邊的男人。

  男人穿著暗紅色的唐裝,微卷的中短發隨意散在臉側,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長得雌雄莫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張臉並不女氣,以及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不像是女人。

  江瀾失神的片刻,兩人已經來到她的跟前,江瀾呆呆的看著他。

  “麻煩院長了。”裴卿聲微笑著與院長道謝。

  院長笑了笑,“快把她帶回去吧。”

  裴卿聲點點頭,走到江瀾麵前蹲下,微笑著注視著她,“記得我嗎?”

  江瀾盯著這張臉看了良久,她想不起來,沒有絲毫的印象,她搖了搖頭。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裴卿聲也不惱,他握住江瀾的手腕,江瀾下意識縮了下。

  但他捏的緊,江瀾的動作並沒有什麽效果。

  裴卿聲盯著她鮮血淋漓的手,嘴裏嘖了聲。

  他讓趙院長取來醫藥箱,隨後把江瀾拉了起來,拉著她進了雜物間。

  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血跡,裴卿聲眉梢挑了挑。

  江瀾一直在看他,她並不認識這個人,或許是忘了吧。

  她這個病,忘記的東西太多了,忘記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麽,就連朝夕相處的陸竟池她都不認得了。

  很快趙院長取來藥箱。

  裴卿聲取出裏麵的消毒水,給江瀾清洗傷口,又給她消毒,動作看著很輕,但實際江瀾已經疼的渾身發抖,他都沒有停下。

  傷口有點深,得縫針才行。

  裴卿聲竟然也拿出了針線,給她縫合傷口。

  當針尖刺進皮膚的瞬間,江瀾再也忍不住痛呼出聲,雖然她聲音很啞,但聽得出還是很細,像貓叫似的。

  裴卿聲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眼眶裏裝著淚,在燈光下晶瑩剔透,要落不落的,看著著實叫人心疼。

  所以裴卿聲又紮下第二針。

  江瀾疼得手指顫抖,抖得不像話,但是被裴卿聲緊緊握在手裏,她又動彈不得。

  裴卿聲一邊給她縫針,一邊淡笑道:“抓刀子的時候不是很勇敢嗎?這會兒知道疼了。”

  江瀾怔了怔,他怎麽知道的?

  裴卿聲捏著她的手腕給她的掌心縫線,江瀾幾度疼的快要暈過去,又被疼醒。

  如此反複之後,江瀾麻木了。

  等兩隻手都縫完,江瀾已經徹底癱軟在椅子上,滿頭大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還能走嗎?”裴卿聲問她。

  江瀾艱難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無力地耷拉下去,她試圖站起來,但一點力氣也沒有,直挺挺地坐了回去。

  裴卿聲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倉庫外走去。

  江瀾此刻腦子一片混沌,她隻覺得很困,鋪天蓋地的困意席卷而來,她看著男人的下顎,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撐不住重重地合上了眼皮。

  這頭,陸竟池再次回到了醫院。

  沒別的原因,就是在上車後,他吐了口血,嚇得林征不顧他的命令,強行把他帶到了醫院。

  在這點上,林征還是比較有分寸的。

  陸竟池不能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高薪工資和地位,更多的是陸竟池仇人太多,而且大部分得罪人的事兒,都是林征去幹的。

  所以陸竟池現在是他的保護傘,陸竟池要是倒了,他也得跟著死。

  到醫院後,醫生讓他拍了個片。

  本來之前隻要好好修養就行的,現在折騰這麽會兒,斷骨有些位移,得做手術才行。

  聽到要手術,陸竟池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手術。”

  林征想勸他來著,但是想到目前這個情況,他要是手術住院了,得耽擱多少事。

  醫生想了想,猶豫道:“不手術的話,保守治療也可以,但一定要保證臥床休養,盡量避免活動。”

  陸竟池道:“多久?”

  醫生道:“一般一到兩個月,三個月左右就能痊愈。”

  聽完這句話,陸竟池掀開被子,下床就要走。

  林征趕緊阻止了他,好聲好氣地勸道:“陸董,您就聽醫生的吧,就算不動手術,不躺兩個月,好歹住兩天觀察觀察再說。”

  醫生也建議道:“是啊,怎麽樣也得觀察三到七天,確定沒有感染或者其他髒器損傷在出院也不吃。”

  陸竟池有些不耐煩,站起身就要走。

  林征拿他沒辦法,隻能使出殺手鐧,“那我叫夫人過來吧。”

  這句話一出,果然周遭的空氣都冷了許多,陸竟池冷冷地開口,“誰是夫人?”

  林征愣了下,支支吾吾地道:“當、當然是江瀾了……”

  說完又意識到,這兩人早就離了婚,江瀾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了。

  他這真是往槍口上撞啊。

  “林征,你要是再敢提她,我就拔了你的舌頭!”雖然陸竟池聲音很虛弱,但說出的話還是那麽讓人毛骨悚然。

  林征絲毫不懷疑這事兒他做得出來。

  剛才在倉庫的時候,要不是江瀾拚命阻攔,封勤這會兒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這人瘋起來是沒有理智的。

  林征點點頭,把嘴閉上,而後又道:“那我需要通知夏小姐嗎?”

  這話說完,陸竟池又一個眼刀子甩過來。

  林征縮了縮脖子,他訕訕地將被子拉過來,替陸竟池蓋上,“今天已經很晚了,也沒什麽事要做的,您先休息一晚上,要出院的話,明天在出去也不遲。”

  這次陸竟池倒是沒有堅持,他疲憊地靠在床頭,閉上眼道:“滾出去。”

  “好的。”林征見他沒有走的打算了,便麻溜的和醫生走了出去。

  病房裏靜了下來,安靜的落針可聞。

  林征出來後,他還是給江瀾發了個消息過去。

  雖然陸竟池嘴上說不讓提江瀾,可今從封勤和江瀾領證開始,這個男人就開始發瘋。

  這要是江瀾再不和封勤離婚,再對陸竟池不聞不問,林征簡直不敢想象後麵的還會發生什麽。

  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林征編輯好微信,點擊發送。

  而江瀾此刻正在昏迷中,自然看不到林征發來的消息。

  站在窗前的裴卿聲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

  他嘴角微微上揚。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陸竟池現在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倒要看看,他怎麽收場。

  第278章 好遙遠的詞

  時間:06,03 23:48 字數:2061

  江瀾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茫然地從床上爬起來,手掌接觸到床單的時候,傳來劇烈的疼痛。

  江瀾下意識的抬手看了眼,兩隻手都纏著紗布,指尖處也有傷口,隻不過貼的是創口貼。

  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腦海裏隱隱約約的要想起什麽,但仔細一想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有種要出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格外的煩躁。

  這時候門忽然推開,裴卿聲走了進來,江瀾抬頭看著他,對於這個人,同樣也迷茫。

  裴卿聲今天穿的是黑色的長款唐裝,他邁著步子走來,低著頭,與江瀾大眼瞪小眼。

  江瀾每次見到這人的長相,都會驚訝,然後在心裏分辨男女。

  在看到他的喉結時,江瀾比劃道:你是誰?

  裴卿聲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往上挑了挑,“又忘了?”

  江瀾眉頭蹙了蹙。

  裴卿聲在她身邊坐下,伸出好看的手落在她頭頂,江瀾下意識的躲了下。

  不過還是被他摸到了,他揉著她的頭發,微笑道:“我是哥哥啊,不記得了嗎?”

  江瀾有愣了下,視線在他臉上來回打量,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個哥哥。

  裴卿聲仗著她記不得,張口就開始瞎編,“你五歲那年,我們走散了,哥哥找了你好多年,三年前終於找到你了,可是你現在卻不記得了,真讓哥哥傷心。”

  江瀾眼睛一點點放大,五歲被帶回陸家她是記得的,但五歲前的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陸家的人,所以……她對裴卿聲的話將信將疑。

  沒有人會知道,在陸家的這麽多年,她有多想自己的家。

  尤其是在被陸婉柔欺負的時候,她都會在想,如果是在自己家,有爸爸媽媽護著自己,是不是就沒有人欺負自己了。

  而最可悲的是,她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她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陸竟池,每當夜裏她都會害怕,怕自己一覺醒來連陸竟池也不要她了。

  所以當裴卿聲說他是自己哥哥的時候,江瀾的心裏像是被一隻手捏了下,心髒揪著疼。

  裴卿聲看到她眼裏蓄起的淚光,嘴角的笑淡了幾分。

  “怎麽,你不信嗎?”

  江瀾張了張嘴,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她搖了搖頭,比劃道:可是我為什麽不記得了?

  “因為你病了。”

  裴卿聲耐心的和她解釋她的病,也好心的告訴她,現在離她記憶中的時間過去了好多年。

  江瀾為了證實他的話,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和日期。

  這下,她不得不信了。

  江瀾捏著手機,再次抬頭看著裴卿聲,像是要把他看穿。

  裴卿聲嘴角噙著人畜無害的微笑,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溫柔的就像個鄰家的哥哥,太具有欺騙性了。

  看著他這張臉,江瀾漸漸地相信了他。

  “現在相信了嗎?”裴卿聲問道。

  江瀾遲疑了會兒,比劃道:我信你。

  裴卿聲忽然笑出聲,他落在江瀾頭上的手指用力的揉了揉,旋即將她摟在了懷裏。

  “信了就好,叫聲哥哥來聽。”

  江瀾抿了抿唇,她試圖開口,試了幾次後,她失敗了。

  裴卿聲低頭看了她一眼,也覺得有些奇怪,她本身,是會說話的。

  發不出聲音,大概是和她的心理有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她開口說話了也沒有意義,因為第二天她還是會忘記怎麽出聲。

  江瀾趴在他懷裏,聽到了他的心跳聲,還有他身上淡淡的鬆香。

  這個味道,她覺得熟悉,而且潛意識裏的不太喜歡。

  所以即便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江瀾的心裏也隔著一道屏障,將她和裴卿聲之間隔開。

  裴卿聲抱了她一會兒,才將她放開,“餓了沒?”

  江瀾頓了頓,大概是心理作用,聽到這話的時候,她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

  裴卿聲自然也聽到了,他笑了聲,“走吧,出去吃飯。”

  他說著起身,率先往門外走去。

  江瀾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秒,也掀開被子下床,她拿起手機,看到微信有未讀消息,就拿起來看了眼。

  一眼就看到了林征發的消息。

  林征沒多說別的,就說了陸竟池受傷很嚴重,希望江瀾去看看他。

  江瀾看到這條消息,心裏咯噔了一下。

  陸竟池受傷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她連吃飯都沒胃口了。

  坐在她身邊的裴卿聲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這麽快就有心事了?”

  江瀾抿了抿唇,轉頭看了眼裴卿聲,放下手裏的勺子,比劃道:那你和陸竟池熟悉嗎?

  裴卿聲目光閃了閃,他嘴角維持著不變的笑意:“當然,我現在就在陸氏工作,你想去見他?”

  聽到他這番話,江瀾對他的身份又信了幾分。

  江瀾點點頭,如果他肯和自己去見陸竟池,得到陸竟池的肯定,那她就百分百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

  以後,她就是有家人的人了。

  家人啊……

  好遙遠的詞。

  總感覺不真實。

  裴卿聲給她碗裏放了個春卷,說道:“你先吃,吃完我帶你去。”

  江瀾點頭,她用手指拿起春卷放在嘴裏,心不在焉地啃著。

  她掌心有傷,拿不了筷子,隻能拿勺或者徒手吃東西。

  裴卿聲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她吃得急,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像隻倉鼠似的。

  他嘴角上揚,又伸出手替她將耳邊的碎發捋在耳後。

  江瀾愣了下,微微側頭,用餘光看了眼裴卿聲。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感覺。

  他雖然笑得人畜無害,但和封勤的笑不一樣。

  封勤的笑是一眼能看到底,而這個人的笑,隻能看到表麵,看不到笑容下真正的模樣。

  江瀾收回視線,低頭默默地吃早餐。

  等吃飽喝足後,裴卿聲便讓人來收了碗筷,又讓江瀾去換衣服,準備帶她去見陸竟池。

  江瀾又跟著他上了二樓的衣帽間,當裴卿聲打開衣帽間,江瀾見到了裏麵密密麻麻的女裝時,她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向裴卿聲,比劃道:這些,都是我的嗎?

  裴卿聲微微點頭,笑容寵溺:“是啊,都是你的衣服。”

  他說著,隨手從衣架上取了兩套衣服下來給她,“穿這個。”

  第279章 有些人惱羞成怒了

  時間:06,03 23:50 字數:2167

  這是冬裙,紅色的,有點旗袍的款式,應該是旗袍改良過,袖口和領口一圈白色的絨毛,看起來很幼稚。

  不過看到裴卿聲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江瀾還是拿著衣服進去換了。

  等換好衣服出來,裴卿聲拉著她到落地鏡前,站在她身後,抓著她的肩膀道:“你就應該穿這種漂亮的衣服,多適合你。”

  江瀾看著鏡子裏的人,這裙子的款式穿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一下子小了好幾歲,像個還在上學的初中生。

  裴卿聲又拿起梳子,替江瀾梳頭發,江瀾站在原地有些僵硬。

  她透過鏡子,看著身後高出自己許多的男人,目光恍惚。

  到現在,她都仍然覺得自己多了哥哥的事實不太真切,像做夢一樣。

  裴卿聲慢條斯理的替她梳了個丸子頭,整整齊齊的紮在腦後,還給她用紅色發帶綁起來,發帶下麵垂著兩個白色的小圓球。

  江瀾抿著唇,鏡子裏的人讓她不太習慣,她平時不這樣穿。

  但是這個裝扮,和裴卿聲的那身唐裝站在一起,莫名有種配套的既視感。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款式的衣服。

  “好了,出發吧。”

  裴卿聲放下梳子,拉著江瀾的手腕便往走。

  江瀾安靜地跟在他身後,走出這棟陌生的別墅,坐上了裴卿聲的勞斯萊斯。

  裴卿聲也不和她說話了,開著車便往醫院去。

  這會兒陸竟池還沒出院,在和林征說許氏的事情。

  反正事情走到這一步,這合同必然是要簽的。

  林征表示理解,他說道:“那我一會兒再聯係許沅,要不然讓他來醫院吧。”

  陸竟池拿起手機點開郵箱,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去安排就行。”

  “好。”

  林征想了想,又看了眼桌上的自己買來的早餐,陸竟池動都沒動。

  他剛想勸陸竟池吃點,而這時候外邊有人敲門。

  沒等林征出去看是誰,門便自己開了。

  裴卿聲牽著江瀾走了進來,林征看到江瀾的裝扮眼睛都睜大了。

  而坐在床上的陸竟池察覺到什麽,抬頭朝這邊看來,看到江瀾的打扮時,他的眉頭也蹙了一下。

  “陸董,今天身體如何?我帶瀾瀾來看你了。”

  裴卿聲笑容十分欠扁,而陸竟池聽到他對江瀾的稱呼,眼皮又跳了跳。

  陸竟池視線移到裴卿聲臉上,“你給她穿成這樣?”

  “有什麽不妥嗎?陸董你瞧,是不是很漂亮?”

  陸竟池麵無表情地在江瀾身上看了會兒,又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來幹什麽?”

  裴卿聲道:“當然是來探望陸董了,還有件事瀾瀾想要得到你的親口確定。”

  陸竟池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什麽事?”

  裴卿聲道:“我是瀾瀾的哥哥,但她好像還有些不確定,我想對於這件事,陸董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聽到這話,江瀾也抬起頭看向陸竟池,目光灼灼,好似在等著陸竟池的回答。

  在裴卿聲和她解釋過之後,江瀾再看到陸竟池陌生的樣子時,她雖然抵觸,但至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陸竟池睨著他,“你這麽和她說的?”

  “那我應該怎麽說呢?”

  兩人看似心平氣和的對話,實際上無形中已經彌漫出淡淡的硝煙,江瀾覺不出來,隻是感覺到空氣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陸竟池半晌沒說話,裴卿聲便自顧自的和江瀾說:“你看,他都承認了,瀾瀾,記住了,以後我就是你哥哥。”

  江瀾餘光瞄了眼床上的陸竟池,以前他總是說自己是她的哥哥,那現在他又是什麽呢?

  過了會兒,見陸竟池還是沒有反駁,裴卿聲便說道:“好了瀾瀾,那你待在這裏吧,陸董現在看起來很需要人照顧呢。”

  江瀾心裏慌了下,她現在不知道如何與這個陸竟池相處,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身份,她下意識的攥住了裴卿聲的袖子。

  這一動作,讓病房裏的氣氛再次降到了冰點。

  裴卿聲卻笑的格外燦爛,他故意當著陸竟池的麵,摸了摸江瀾的頭,“怎麽了,不是你要來的嗎?怎麽現在見到了反而不肯留在這裏了?”

  江瀾抿著唇,她確實是要見陸竟池,但想見的不是這個陸竟池。

  她來這裏的目的,也隻是為了裴卿聲說的話,以及…見證陸竟池的變化。

  裴卿聲把自己的袖子抽出來,說道:“好了,在這裏陪著他吧,你若是跟我走了,有些人惱羞成怒了,會把我舌頭拔了呢。”

  他這話是在暗諷昨天的事,諷刺陸竟池的膽大妄為,

  而陸竟池自始至終都沒說話,靜靜的看著他表演。

  裴卿聲演完了,轉身走了出去,把手足無措的江瀾留在了這裏。

  林征見狀也是識趣的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江瀾垂在身側的手指捏了捏衣角,沉默了會兒才鼓起勇氣看他一眼。

  抬頭就發現陸竟池直勾勾凝視著她,就像朗盯上獵物那樣,讓江瀾背脊發麻。

  “過來。”陸竟池突然開口。

  江瀾身子僵了下,低下頭,挪著步子走過去,站在了他的麵前。

  陸竟池看了她幾秒鍾,才問道:“昨天的事,不記得了?”

  江瀾老實的點點頭,如果按照手機上的日曆來看,她忘記的可不止昨天的事,而是忘了六七年的事情。

  陸竟池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下來。

  他握住江瀾的手腕,將她手拉了過來,看了看她掌心的纏著的紗布。

  “疼不疼?”

  江瀾點點頭,又搖搖頭。

  陸竟池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江瀾猶豫了兩秒,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她微微抬頭,餘光偷瞄陸竟池的臉。

  這張成熟穩重的臉,和她記憶中的臉相差甚遠。

  但由於他今天穿的病號服,神色也憔悴了不少,碎發垂在額前,柔和了他的五官,看起來沒什麽威懾力。

  以至於讓江瀾沒有那麽怕他了。

  陸竟池問道:“裴卿聲和你說什麽了?”

  江瀾又怔了怔,她現在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姓裴,可是為什麽和自己的姓氏不一樣呢?

  陸竟池手指捏住她的下顎,將他的臉抬了起來,“說什麽了?”

  江瀾默了默,抬手比劃著,將裴卿聲剛才和她說的話都告訴了陸竟池。

  陸竟池看完,嘴裏發出一道嗤笑。

  江瀾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陸竟池手指扶著她的臉,語氣溫和了許多:“既然忘了,就過去了,至於裴卿聲,就當便宜他這一天。”

  江瀾心裏越發的疑惑,什麽叫便宜他這一天?

  第280章 你是想謀殺親夫?

  時間:06,03 23:51 字數:2106

  不過他並沒有給江瀾思考的機會,他放開江瀾,掀開被子下床,拿起剛才林征送來的衣服,脫了病號服。

  當著江瀾的麵換了起來。

  江瀾直勾勾盯著他,看到他脫下衣服後,胸口裹著胸帶。

  原來林征說的沒錯,他真的受傷了,而且傷的還不輕。

  她正呆呆的想著,陸竟池忽然側眸看了她一眼,“好看嗎?”

  江瀾回過神,臉倏地紅了,連忙別過頭錯開視線。

  隨後“哢噠”一聲,聽到了他扣皮帶的聲音。

  陸竟池套上襯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把她臉又轉了過來。

  “被看的是我,你害羞什麽?”

  兩人離得特別近,這個距離,隻需要稍稍一動,兩人的唇就能碰上。

  江瀾心跳也加快了許多,她微微側頭,躲避他的視線。

  聽到他若有似無的笑了聲,“你是不是,把我們結婚的事也忘了?”

  江瀾又怔了下,她下意識去看他,這一動作,兩人的唇嚴絲合縫的貼在了一起。

  她倏地瞪大眼睛,立馬要站起來,而腰後的一隻手將她勾了回來。

  江瀾開始慌了。

  她說不出現在是什麽心情,隻覺得渾身不自在,看到這張臉也極其的不適應。

  男人主動湊上吻住她的唇,江瀾呆呆的坐在那裏,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他從開始輕柔的吻,慢慢的變得霸道起來。

  江瀾手指下意識收緊,掌心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她猛地推開了他。

  她起身退了兩步,而後又看到男人撐著床,一手捂著傷口,臉色有些發白。

  江瀾又慌了,她剛才忘了這個男人身上還有傷,一時間她有些手足無措。

  陸竟池虛弱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謀殺親夫?”

  聽到‘親夫’二字,江瀾臉又開始發燙,她咬著唇,不知道怎麽反駁他。

  畢竟隻是他在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和他結婚。

  這麽多年了,在外人眼裏,包括他自己的眼裏,她都是他的妹妹。

  江瀾不認為,他會娶一個妹妹。

  而她這些年,也自以為是隱藏的很好,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她的非分之想。

  所以陸竟池這句話,攪亂了她的思緒,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就在這時,林征敲門進來,“陸董,我已經……”

  林征瞧見陸竟池虛弱的臉色,後麵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來,“……聯係好許沅了。”

  陸竟池緩了緩,他坐起身,慢條斯理地係著紐扣,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他怎麽說?”

  “他說聽您的,他無所謂。”

  許沅現在已經擺爛了,自打他妥協的那一刻起,他就儼然成了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他隻想早點解決完這件事,帶著自己的父母出國,遠離臨安這個是非之地。

  至少以目前來看,他暫時鬥不過陸竟池了,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陸竟池穿好衣服,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讓他在許氏等我。”

  林征說完想出去,但又看了眼江瀾,他心裏頭狐疑,這兩人昨天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今天怎麽看起來又和好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床頭打架床尾和?

  “陸董,需不需要我送夫人回去?”

  “不用,跟著我。”

  陸竟池說著,主動走在前麵,江瀾想了想,也趕緊跟了上去。

  上了車後,陸竟池也沒跟她再說話,江瀾餘光一直往他那邊瞄,因為剛才林征喊她夫人了。

  而陸竟池也說,他們結了婚……

  想到這,江瀾心裏頭又開始忐忑,而且腦子裏很亂。

  她有種被這個世界,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感覺,而她什麽都不知道,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而她隻有信和不信兩種選擇。

  她已經沒有了自我的判斷力了。

  兩人就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中,一路來到許氏的大廈。

  許沅和律師已經等著了,許氏公司不大,但也不算小,是個家族企業,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許沅一家人手裏。

  許沅的父親已經退休,手裏沒有股份,許夫人的股份和許沅的股份加起來,差不多有百分之六十左右,所以隻需要拿到這兩個人的股份就夠了。

  其他幾位股東根本沒有發言權。

  現在有個問題是,陸竟池已經繼承了陸氏,他無法再擁有另一家公司,這個合同簽了,不知道他要怎麽搞。

  而陸言啟也是一樣,之前陸氏國外的公司也在他名下,雖說合並了,但手續流程還沒走完,陸言啟現在也無法繼承許氏。

  所以他會想方設法的阻止陸竟池來簽這份合同,等到兩家公司合並之後,他就能以股東的身份占有許氏的股份,其實也相當於變相的繼承了許氏。

  許沅雖然在手段上比不過這兩個人,但多少也能猜到這兩人爭這個許氏是想幹什麽。

  多半…是想把陸氏的資產轉移過來。

  他這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另外幾個股東根本說不上話,隻要他們想,隨時都能把那幾個股東踹出去,將整個陸氏占為己有。

  因此,沒有哪個公司比許氏更加合適的了。

  許沅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冷笑一聲,真希望這兩個人能鬥得再狠一點。

  這時,會議室的門忽然推開,陸竟池等人走了進來。

  今天裴卿聲沒來,但是換成了江瀾。

  許沅立即站起身來,他盯著陸竟池,“今天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陸竟池大搖大擺的地走過來,林征很有眼力見地拉開椅子,又給他身邊的椅子拉開,讓江瀾也坐。

  江瀾看了眼陸竟池,後者已經坐下來了,她也隻好跟著坐下來。

  陸竟池道:“轉讓合同呢?”

  許沅揚了揚下巴,身後的律師趕緊將合同遞上去。

  陸竟池接過合同,仔細的瀏覽起來。

  會議室裏所有人的焦點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他卻淡然處之,不慌不忙地翻著合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瀾坐在他身邊如坐針氈,她不適應這樣的氣氛。

  就在江瀾渾身難受的時候,陸竟池將合同放下了,“姐夫已經簽過字了?”

  許沅聽到姐夫這兩個字渾身起皮疙瘩,他沒好氣地說道:“早就簽過了,就等你簽字了,趕緊的吧!”

  陸竟池笑了笑,轉而將合同放在了江瀾麵前,“簽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陸竟池。

  他居然讓江瀾簽字?

  第281章 這小子,是在公開和我們叫板了

  時間:06,03 23:52 字數:2155

  江瀾也有些錯愕,她看不懂這上麵的內容,但上邊那幾個股權轉讓協議幾個字她還是能看懂的。

  她不解地看著陸竟池,用眼神詢問他什麽意思。

  許沅也問道:“陸竟池,你什麽意思?你要把許氏送給一個……”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被陸竟池一個眼神瞥回去了。

  “一個什麽?”

  當然是一個啞巴,這不是鬧著玩嗎?這麽大個公司,送給一個啞巴玩?

  他都懷疑陸竟池是不是有病。

  許沅憋了半天,才壓著怒氣說道:“你為什麽要讓她簽?”

  陸竟池道:“既然你都選擇轉讓,轉讓以後許氏就與你再無關係,至於轉讓給誰,又有什麽關係?”

  雖然這話說的不錯,但許氏畢竟是許家的兩代人的心血,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他自然希望公司轉讓出去能發展得更好,而不是像一個玩具一樣,被人玩兩下膩了就扔掉。

  如果是這樣,許沅接受不了,他還不如不轉。

  許沅道:“反正我不同意轉讓給江瀾,如果你堅持這麽做,那今天就沒得談了。”

  陸竟池聽到這話並不惱,他笑了下,“我勸你還是仔細考慮一下,意氣用事的後果。”

  許沅愣了愣,這話倒是事實。

  如果不是他沒得選了,又怎麽可能把股份轉讓出去?

  許沅心裏天人交戰了許久,陸竟池也不急,等著他慢慢想清楚。

  過了會兒,他才看向陸竟池,聲音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那你能答應我,公司交給她,不會黃了嗎?”

  陸竟池說:“姐夫,我如果想對付許氏,可以有很多辦法,沒有必要和你兜這麽大的圈子,你覺得呢?”

  許沅沉默了會兒,臉色終於好看點了。

  順著陸竟池的話,他也想到了,讓江瀾簽這個合同,對於陸竟池來說是最保險的。

  因為江瀾好掌控。

  有這樣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傻丫頭,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等將來陸氏有什麽變動,他隨時都可以從江瀾那裏拿回股份,如果再倒黴點,陸氏若是出了什麽事,許氏在江瀾手裏也能規避風險,也算得上是陸竟池的一條退路。

  想到這裏,許沅終於通透了,如此一來,他反倒覺得江瀾簽比陸竟池簽會更保險一些。

  畢竟陸竟池和陸言啟之間的爭鬥下,最後陸氏會變成什麽模樣也不知道。

  “好,那我就信你,江瀾,趕緊簽了吧。”

  江瀾有些猶豫,她看了看許沅,又看了看陸竟池。

  這兩人的眼神都在鼓勵她簽下這份合同。

  陸竟池拿起桌上的筆,握住她的手,將筆放在她手裏,“簽吧。”

  江瀾一時間騎虎難下,她莫名其妙就多了這麽個公司,這太過於夢幻了。

  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抗下一家公司。

  “別擔心,簽。”最後一個字他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江瀾手指抖了抖,她強忍著掌心的疼痛,握著筆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陸竟池看著她一筆一劃寫下名字,嘴角不著痕跡地揚了揚。

  等簽完合同之後,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合同一式兩份,林征拿了一份,現在簽了字,就等著辦轉讓手續了。

  “恭喜啊。”許沅不鹹不淡地說了這句話,聽著還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陸竟池也說:“也恭喜姐夫,提前退休,可以去享受生活了。”

  許沅臉色變了變,他冷冷地瞪了眼陸竟池,轉身便走了。

  他老婆孩子全都死了,現在公司也沒有了,陸竟池還讓他去享受生活,這和罵他有什麽區別?

  等到許沅走了後,會議室裏又空曠起了起來。

  陸竟池也收起了臉上所有虛偽的情緒,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林征說道:“陸董,下午我就去著手辦理轉讓手續,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婉柔下次開庭是什麽時候?”

  “好像得過完年了,許沅不是撤訴了嘛,現在就剩薑琴在跑這件事。”

  “年後麽。”陸竟池喃喃似的,他又想起什麽,“去恒安的票改簽了沒?”

  “沒有,我直接退了,不過隨時都可以買。”

  “那就買後天。”

  林征有些擔憂,“可是陸董,您的身體……”

  陸竟池神色有幾分不耐煩,“我叫你買就買!”

  林征不敢再多言,他訕訕地點頭,“是,我知道了。”

  陸竟池站起身,把江瀾也拉起來了,“我們走。”

  林征跟在兩人身後,又問道:“對了陸董,等公司轉讓之後,許氏這邊怎麽辦安排?”

  “原來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陸竟池腳步頓了頓,又想到什麽,轉頭看了眼林征,“把法人換了。”

  “換成誰的?”

  “換成你。”

  林征嘴角抽了抽,這可真是好事輪不上,壞事全都扔給他。

  但下一秒聽陸竟池說:“許氏還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到時候收回來,你留百分之二十。”

  林征眼睛又亮了。

  雖然知道陸竟池此舉是為了讓他對許氏盡心,但他還是高興,畢竟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還是法人的話,身份地位又上升了一截。

  他以後就不再是打工仔,他也算是半個老板了。

  而且聽陸竟池這意思,許氏是準備交給他來打理的。

  “是!我知道了!”林征壓下心中的激動,又向陸竟池保證自己一定好好幹。

  說著便來到了停車場,林征因為激動,開車都有些顛簸。

  而在陸宅裏,陸言啟與陸盛文坐在書房聊天,陸言啟接到個電話,知道許沅的股份轉讓給了江瀾。

  他淡定的放下手機,和陸盛文說了這件事。

  陸盛文冷笑一聲,“這小子,是在公開和我們叫板了。”

  以前還藏著掖著,現在他直接讓江瀾接下了許沅的公司,這不是打算公開宣戰了嗎?

  陸言啟拿起茶壺,慢條斯理地斟茶,“你把他逼得太狠了,這叫……”

  他放下茶壺,淡聲道:“觸底反彈。”

  陸盛文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林征將陸竟池和江瀾送回了禦江庭,他停下車,抬頭看了眼後座的陸竟池。

  陸竟池正在閉目養神,眉宇間籠罩著肉眼可見的疲憊。

  林征不自覺放輕了聲音,“陸董,到了。”

  陸竟池睜開眼,林征立即下車給他開門。

  他正準備去給江瀾開門的時候,林征突然接了個電話,聽到消息後,他眼皮跳了跳。

  林征瞄了眼那邊下車的江瀾,不著痕跡地走到陸竟池身邊,低聲說:

  “陸董,封勤那個兄弟好像死了。”

  第282章 這麽快就喊哥哥了

  陸竟池腳步一頓,他側眸看了眼林征。

  “好像?”

  林征愣了愣,“額,電話裏是這麽說的。”

  “林征,說話動動腦子,查清楚了再說。”

  林征擦了擦額頭的汗,忙不迭點頭:“是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查清楚。”

  陸竟池不再理會他,抬眼瞄了眼那邊發呆的江瀾,越過林征朝著她走去。

  江瀾低著頭,有些手足無措。

  陸竟池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進了屋,江心跟在他身後,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

  林嫂立即迎了上來,“夫人,陸先生。”

  聽到林嫂的稱呼,江瀾心裏又突突了兩下。

  陸竟池把她交給林嫂,“把她這身衣服換了。”

  林嫂愣了下,又立馬笑道:“誒好的。”

  林嫂做出個請的手勢,“夫人,走吧。”

  江瀾瞄了眼陸竟池,他已經走到沙發上那邊坐下了。

  她隻好跟著林嫂一塊上樓,來到臥室的衣帽間,看到這裏麵的衣服,江瀾又詫異了。

  這裏的衣服風格,和裴卿聲那邊的衣服風格完全是兩個模樣。

  這些衣服看起來比較正常,至少穿出門不會被人矚目。

  林嫂讓她自己選衣服,江瀾選了毛衣和白色羽絨服。

  林嫂看著她的裝扮,讚賞的點點頭,“這身看著舒服多了。”

  江瀾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林嫂轉身退了出去,江瀾坐在床上,拿出手機翻看著,在手機上尋找蛛絲馬跡。

  翻完手機,又看到了床頭的筆記本,她又拿起筆記本翻了翻。

  這上麵記錄的信息寥寥無幾,還沒有手機上多,而且被撕了很多頁。

  江瀾也不知道這是誰撕掉的,她看完,把筆記本丟回桌上。

  她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裏,趴在床上,盯著窗外淡薄的陽光發呆。

  就算心裏再不情願,也隻能接受陸竟池的變化。

  而林征這頭也去醫院確認了下,那小勺還沒死,那負責跟蹤封勤的人也是個傻的。

  看到封勤在搶救室門口坐著,就以為那個搶救室裏的人就是小勺,所以當搶救室裏推出來的屍體時,就默認是小勺。

  實際上小勺早就被轉到病房裏去了。

  封勤坐在那,隻是在打電話。

  小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但是他的血型血庫裏沒有那麽血包,封勤這會兒還在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把血調來。

  他站在病房門口,一轉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林征。

  兩人都愣了下。

  林征想了想,快步走過去,封勤警惕的盯著他,捏緊了手裏的手機。

  “你來幹什麽?”

  林征沉默了會兒,斟酌著開口,“封少爺,我來看看你的朋友。”

  封勤冷笑一聲,“少假惺惺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林征道:“經過這件事,封少爺心裏應該已經清楚了,你和江小姐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封少爺不想連累更多的人,最好還是和江小姐把婚離了。”

  封勤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怎麽,他陸竟池還想殺誰?”

  “封少爺,你這是何必呢。”

  封勤道:“他把小勺傷成這樣,還想讓我和江瀾離婚,做夢吧!”

  小勺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重要的人,小勺現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如果他不做點什麽,怎麽對得起躺在病房裏的小勺?

  離婚,想都不要想。

  林征蹙了蹙眉,語氣也變得不那麽客氣,“封少爺這是打算與陸總做對了嗎?”

  “那我倒是想知道,既然陸竟池這麽舍不得江瀾,他們為什麽要離婚?”

  這話林征答不上來,他哪裏知道的那麽詳細。

  “真是可笑,一邊不在乎人家,一邊又不放過別人,他是有病吧?”

  “封少爺,你最好說話客氣點。”

  封勤冷冷道:“他殺了我那麽多狗,把小勺害成這樣,連我也差點死在他手裏,你希望我對他客氣點?”

  林征聽到他的話,也知道沒必要繼續聊下去了。

  他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封少爺就好自為之吧,告辭。”

  林征說完這句話,也不等封勤開口,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封勤盯著他的背影,垂在兩側的拳頭緊緊攥起,捏的咯咯作響。

  他轉頭看了眼病房,小勺還在昏迷中,臉上帶著氧氣麵罩,他失血過多,差點就搶不回來了。

  要是小勺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與陸竟池不共戴天!

  林征離開醫院後,便和陸竟池匯報了這件事。

  陸竟池將手機隨手一扔,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

  院裏的樹木樹葉幾乎都掉完了,到處光禿禿的一片,太陽也隱入雲層,天地間灰蒙蒙,反射著地麵近乎慘白。

  江瀾在臥室裏待了幾個小時,她有些無聊,正好這時候裴卿聲給她發消息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裴卿聲叫她出去。

  江瀾看著這條消息有些發愣,她往上翻了翻,居然沒有任何聊天記錄,就好像這是裴卿聲第一次給她發消息。

  江瀾又點看他的朋友圈,也是光禿禿的,一條朋朋友圈都沒發過。

  再看他頭像,是一把立起來的黑色唐刀,背景也是黑色的。

  這個頭像和裴卿聲的氣質很不匹配。

  江瀾把手機收起來,打開門,卻看到陸竟池站在門口。

  他穿著灰色的高領毛衣,和休閑褲,站在門口比江瀾高出許多。

  江瀾抬頭看著他,又有那麽片刻的恍惚,好像看到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你要哪?”

  陸竟池一句話將她思緒拉了回來,江瀾抬手比劃道:哥哥喊我出去。

  陸竟池眼皮跳了跳,“哥哥?”

  江瀾不知道他為何露出這種神情,但還是點點頭。

  陸竟池嗤笑一聲,“你入戲倒是快,這麽快就喊哥哥了。”

  江瀾抿了抿唇,沒懂他這話的意思。

  但陸竟池說了,“不準去見他。”

  江瀾眉頭蹙了蹙,更加不解:為什麽?

  陸竟池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推進了屋裏,反手關上門,又將她抵在門上。

  江瀾愣了愣。

  男人掐住她的下顎,逼迫她抬起頭與他對視。

  他低聲開口道:“我說了,不準去。”

  江瀾心裏隱約有幾分火氣,她不服氣地瞪著男人,抬手比劃道: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江瀾更生氣了,她用力地去推他,隻不過這次還沒碰到他,就被他抓住了兩隻雙手。

  他抓著她的手一抬,將她兩隻手舉在頭頂,摁在了門上。

  第283章 騙騙她不就行了嗎

  時間:06,0423:47 字數:2041

  江瀾手指動了動,掌心傳來陣陣疼痛。

  他低下頭,湊近江瀾,氣息都撲在江瀾的臉上,“跟誰學的?”

  江瀾眉頭蹙了蹙,不懂他問的什麽。

  陸竟池也沒有解釋,他湊近江瀾,兩人更近了,江瀾偏著頭躲開他。

  男人眸光暗了暗,騰出一隻手將她臉掰正,“怎麽,還是不認識我?”

  江瀾咬著唇,視線在他臉上遊移片刻,又垂下眸。

  不是不認識,是無法接受。

  而就在這時,江瀾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陸竟池垂眸看著她的兜,是有人給她打電話,手機一直在響。

  他騰出一隻手,去摸她兜裏的手機,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封勤。

  看到這個備注,他抬眸看了眼江瀾。

  而江瀾沒什麽反應,昨天的事她早已忘得一幹二淨,現在的封勤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個有點熟悉的陌生人。

  陸竟池掛了封勤的電話,重新揣回她兜裏。

  江瀾又掙紮了兩下,這次陸竟池放開了她。

  她轉身就想跑,卻被陸竟池一把摁住了門,江瀾扭頭看著他。

  陸竟池道:“吃藥了嗎?”

  江瀾愣了下,想起來剛剛看到的筆記本,上麵確實有提醒她吃藥。

  但是她沒吃。

  陸竟池偏了偏頭,“先去把藥吃了。”

  江瀾盯著他看了會兒,感覺不吃藥他不會放她出去,於是她便認命的,走到床頭將櫃子裏的藥拿了出來。

  按照說明倒了兩片扔進嘴裏,又拿起床頭嶄新的礦泉水,但是她手疼,擰不開。

  這時,一隻修長的手的伸了過來,接過她手裏的礦泉水,輕而易舉擰開瓶蓋重新遞給了她。

  江瀾接過礦泉水,仰頭把藥吞了下去。

  等吃過後,她才抬手比劃道:現在可以了嗎?

  陸竟池再次揚了揚下巴,算是默認了。

  江瀾立即站起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她下樓後,看到裴卿聲大搖大擺的坐在沙發上,正喝著林嫂遞過來的茶。

  江瀾小跑到他麵前,直勾勾的盯著他。

  裴卿聲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旋即微笑道:“坐下吧。”

  江瀾沒有坐,而是繼續盯著他,因為對於自己有家人這件事,她還覺得不怎麽真實。

  她盯著裴卿聲,像是要將他的長相刻在心裏。

  裴卿聲忽然想到什麽,他放下手裏的茶杯,朝江瀾伸出手,“你手機呢。”

  江瀾在兜裏摸了摸,摸到手機遞給他。

  裴卿聲拿著她的手機點開微信,一通操作,把自己的名字備注改成了哥哥。

  以及電話備注全都改了,做完這些,他才把手機還給江瀾,“這下就能記住了。”

  江瀾也沒有管手機,她比劃道:你說你是我哥哥,那我的家在什麽地方?

  裴卿聲笑了聲,他意味不明地看著江瀾。

  江瀾被他這道眼神看得心裏發虛,她歪著頭,等裴卿聲回答。

  甚至心裏還有些緊張,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那麽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我以為,你很喜歡這裏,舍不得回家呢。”

  江瀾愣了愣,她立馬搖頭。

  裴卿聲還想說什麽,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兩人都回頭看去,看到陸竟池從樓上下來了。

  “誰讓他進來的?”陸竟池開口質問。

  這屋裏就林嫂一個人,顯然是在問林嫂了。

  林嫂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麽回答。

  裴卿聲則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微笑道:“陸董不是邀請我去恒安出差嗎?那我提前過來等著,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陸竟池視線從他臉上移到江瀾臉上。

  而江瀾看裴卿聲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她是真把裴卿聲當成了自己的哥哥。

  陸竟池也朝他走了過來,冷眼看著裴卿聲。

  裴卿聲麵上帶著微笑,任由他打量,兩人對視之間,隱約又有硝煙彌漫。

  忽然,陸竟池對江瀾說:“你回屋去。”

  原本聽到他的話,江瀾就該乖乖聽話回屋的,但這次,她卻看了眼裴卿聲。

  陸竟池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回去!”

  江瀾哆嗦了下。

  裴卿聲不禁笑出聲,“你瞧瞧你,這麽凶,把我妹妹嚇到了。”

  “瀾瀾回屋去吧。”

  江瀾猶豫了下,這才默默地回了屋。

  陸竟池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額頭的青筋跳了兩下。

  “陸董,你這樣不行,你看她總歸是什麽都記不得了,騙騙她不就行了嗎?”

  裴卿聲幽幽道:“陸董的演技一向精湛,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不會了呢?”

  陸竟池走到斜對麵坐下,他冷眼看著裴卿聲,“論演技,想必沒有人比得過裴總。”

  “哦?此話怎講?”

  陸竟池嗤笑了一聲,“希望後天去了恒安,還能看到裴總這樣精湛的演技。”

  裴卿聲嘴角的笑淡了幾分,似乎也猜到什麽,他道:“陸董是準備把江瀾也帶去?”

  “有何不妥?”

  “當然沒有,看來你什麽都知道了。”裴卿聲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竟池,“那我就更好奇了,你這次去的目的是什麽?”

  陸竟池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他不說,裴卿聲也懶得問,他往後一靠,“那麽我今晚住那間房?”

  “隨便你。”

  陸竟池忽然站了起來,扔下他轉身上了樓。

  現在公司放假了,他們都不需要去公司,所以裴卿聲要在這裏住兩個晚上。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竟池也沒有招呼他,裴卿聲自己厚著臉皮上了桌,自顧自的吃著飯。

  江瀾在旁邊看著兩人,她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但是說不上來。

  等吃過飯,江瀾自己回了屋。

  但她剛躺上床,沒想到陸竟池也跟了進來,她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她視線盯著男人,看到他徑直來到床邊,自然而然地上了床。

  江瀾下意識要爬起來下床走,但腰間被一雙手箍著拽了回去。

  “你去哪裏?”

  男人直勾勾盯著她,看得江瀾背脊發麻。

  江瀾抬手比劃道:我去別的地方睡。

  陸竟池眯了眯眼,勒著她的腰將她拉進回來,她整個人緊貼著他的胸膛。

  他穿著毛衣,臉頰的肌膚觸碰到他的毛衣,她又聞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怎麽,你不想和我睡?”

  第284章 錄下來就不會忘了

  時間:06,04 23:47 字數:2093

  他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氣息敲打在江瀾的耳邊,江瀾耳朵發癢。

  她低著頭,盯著他毛衣上的紋路,心中狂跳。

  又聽陸竟池說:“因為生了病,就開始不聽話了?”

  江瀾微微一怔,她抬起頭看了眼陸竟池,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他們結婚了。

  江瀾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她想嫁的,不是這樣的陸竟池。

  可他卻真真切切的是陸竟池,如假包換的陸竟池,她不能因為自己生病了,就可以不承認這段婚姻。

  她愛著陸竟池,這點毋庸置疑。

  不管是什麽樣的陸竟池,那都是他,接受不了,不代表不愛。

  所以江瀾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江瀾沉默了會兒,她抗拒的眼神也漸漸軟了下來,微微搖頭。

  男人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聲說道:“那現在,你應該做些什麽?”

  或許是此刻的他模樣太過溫柔,讓江瀾有片刻的失神,一度忘了他冰冷的模樣。

  她壓下心裏的緊張,緩緩湊近男人,將自己的唇貼在他唇上。

  但下一刻,男人卻轉頭,錯開了這個吻。

  江瀾怔了下,她不敢動了。

  心裏想著,是不是自己越界了,或許他指的,並不是這件事。

  男人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裏,貼著她的耳朵說,“把你手機拿出來,打開攝像機錄下來。”

  他氣息掃著江瀾的耳尖,“這樣,你以後就不會忘了。”

  江瀾渾身一僵,她驀地抬起頭,錯愕地看著他。

  他嘴角揚著微笑,帶著幾分蠱惑的味道,與記憶中的他別無二致。

  他還是他,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回來。

  隨時都能變成江瀾最愛的那個人。

  江瀾目光閃了閃。

  “快去。”

  江瀾咬著唇,遲疑了兩秒,她還是照做了。

  她坐起身,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點開錄像機,她左看右看,把手機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放好手機後她又退了回來,看了眼手機,好像有點歪,拍不到頭。

  拿東西墊著。”陸竟池指揮著她幹活。

  江瀾又拿了紙巾盒子墊在手機下麵,將剛才那大半瓶礦泉水抵在手機後,穩住手機。

  這樣連床包括床頭都能拍到了。

  江瀾看到手機裏的人影,她回到床上的時候,一張臉已經紅的能滴出血來。

  陸竟池摟著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靠在床頭。

  他微微側頭看了眼手機屏幕,錄的很清楚。

  “現在可以開始了。”

  他捧著江瀾通紅的臉頰,直勾勾地盯著她。

  江瀾低著頭,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她才抬起頭,湊近男人的唇。

  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笨拙的吻著男人的唇。

  雖然腦子裏忘了,但是身體的記憶還在,吻著吻著,她就有種無師自通的感覺。

  但男人好似嫌她太慢了,他掐著她的腰一轉,一陣天旋地轉中,兩人的位置對調了。

  他一手摟著江瀾的腰,一手撐著她的後腦勺,蠻橫地吻著她,江瀾幾乎快要在他的吻中窒息而亡。

  陸竟池關了房間的燈,隻留下床頭兩盞昏黃曖昧的燈。

  暖色的燈光落在床頭,將兩人的身影照的一覽無餘,也全都被旁邊的手機錄了進去。

  他的溫柔他的霸道,讓江瀾有些招架不住。

  江瀾昏昏沉沉中,不知被他折騰了多久,到後麵她都忘了還有個攝像頭對著。

  她累了,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又抱著她去了浴室,去之前還將手機塞到了她手裏。

  陸竟池讓她拿著手機對洗手間鏡子拍,拍完又放在置物架上拍。

  等江瀾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一睜眼,便發現自己在男人懷裏。

  江瀾愣了一下,她立馬推搡著陸竟池的胸膛,掙紮著要爬起來。

  “嘶——”

  陸竟池猛然睜開眼,看到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他無聲地歎息了一聲。

  反手將手機放到她手裏。

  江瀾捧著手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已經摟著她,頭埋在她頸窩繼續睡了。

  江瀾解鎖手機,一個長達三小時的視頻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她點開視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臉,看到自己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江瀾看著視頻,臉色一點點變紅,不能說拍攝技術好,是陸竟池角度掌握得好,這個視頻隻能用四個字形容——

  一覽無餘。

  聽到裏麵自己偶爾發出的聲音,她臉瞬間紅的能滴出血來。

  這對剛起床的江瀾來說,衝擊力太大了,她有些崩潰。

  而小腹傳來的疼痛,也在提醒她,這視頻是真的。

  江瀾沒看完,隻看了一半,因為被陸竟池奪走了。

  他把手機鎖屏,隨手仍在一旁,箍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說:“看來你又忘了,我幫你複習一下。”

  裴卿聲已經吃完午餐了,他抬頭瞄了眼樓上,轉頭問林嫂,“他們還沒下來,你不上去喊一聲?”

  林嫂訕訕地說:“陸先生說了,不用喊的。”

  “是嗎?”

  裴卿聲倚在椅子上,點了根煙,目光幽幽地盯著樓上,“我們陸董,還真是身殘誌堅。”

  林嫂聽到這話有些怪異。

  什麽叫身殘誌堅?她看著陸先生身體不是好著呢。

  或許是看到林嫂的疑惑,裴卿聲替她解惑,“你還不知道嗎?他斷了兩根肋骨,不過……昨天是兩根,現在就不知道了。”

  他不懷好意地說:“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死了。”

  林嫂還能說什麽,除了賠笑啥也不敢說。

  而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林嫂抬頭看去,是夏顏來了。

  夏顏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視線環視周圍,見客廳沒人,她便開口喊道:“竟池!”

  “夏小姐。”

  夏顏腳步一頓,轉頭朝左邊看去。

  裴卿聲慢慢悠悠地從餐廳走了出來,輕笑道:“看來夏小姐身體已經好了。”

  夏顏蹙了蹙眉,想起來這是誰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夏小姐都能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夏顏撇了撇嘴,不打算跟他耍嘴皮子,“陸竟池呢?”

  “他啊?”裴卿聲低笑,“他這會兒可能還沉溺在溫柔鄉呢。”

  夏顏臉色變了變,除了生氣之外,眼中還跳動著濃濃的妒火。

  “怎麽可能,那個啞巴不是跟別人結婚了嗎?”

  裴卿聲眉梢微微一挑,“夏小姐是怎麽知道的?”

  第285章 他居然……喊她滾

  時間:06,05 23:52 字數:2072

  夏顏沒好氣地說道:“網上都炸了,我還能不知道嗎?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裴卿聲頓了下,他還真不知道,他從來不關注娛樂新聞。

  夏顏打開手機,隨便點開一條熱搜給他看,“呐,你自己看。”

  裴卿聲接過手機,隨意翻了翻。

  原來是在民政局的事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了,兩個男人在民政局為一女子大打出手。

  本來沒什麽稀奇的,但主人公是陸竟池就不一樣了。

  因為之前陸竟池和夏顏的緋聞炒的火熱,而且大家幾乎都默認了這兩人是一對。

  但現在又爆出陸竟池和另外一個男人爭奪女人,隨著大家的熱議,封勤的身份也被扒了出來。

  心娛集團的二公子——封勤。

  吃瓜不嫌事大,身份越強越精彩。

  以這兩人的身份背景,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們對常理的認知,將吃瓜的熱情拔高到了另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現在網友最好奇的是哪個女人,能讓這兩位天之驕子鬥得你死我活。

  而且看照片,陸竟池好像還輸了。

  除此之外,夏顏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影響,全都在喊她解釋怎麽回事。

  夏顏知道後第一時間給陸竟池打電話,但是打不通,她沒辦法,隻能找到這裏來了。

  裴卿聲看完將手機還給了她,笑了聲沒說話。

  夏顏抱怨道:“現在你知道了吧?這個家夥也沒有去處理這件事,我之前的緋聞好不容易沉澱下來,現在他又搞這出,真的是……”

  裴卿聲笑道:“他正忙著去恒安出差,自然顧不上這種事。”

  其實這種新聞對陸竟池來說無關痛癢,處理也好,不處理也好,對他都沒什麽影響。

  反正,他又不在乎這些名聲。

  夏顏倒是愣了下,“他之前說的去出差,就是去恒安?”

  “怎麽?難道他沒有告訴你?”

  夏顏氣鼓鼓地說道:“當然沒有,要是有的話我還會問你嗎?”

  她想到什麽,又問裴卿聲,“他和你,還有誰?”

  裴卿聲挑了挑眉,“夏小姐去問他自己好了。”

  夏顏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雖然他不說,但夏顏心裏能猜到點。

  兩人正說著話,陸竟池已經從樓上下來了,他穿的是真隨便,不拿裴卿聲當外人,就套了件銀色的睡袍,胸膛都還露在外邊。

  不過都被胸帶擋住了,看也看不到什麽風光來。

  夏顏見狀,立馬迎了上去,“竟池,你……”

  等走近了,夏顏有清楚地看到他肩膀處若隱若現的抓痕,胸膛上也有,一看就是女人抓的。

  不難想象出這些抓痕是怎麽來的。

  這一刻,夏顏的嫉妒心達到了巔峰,指甲捏的咯咯作響,臉上雖然拚命壓製著,卻也能看到她微微扭曲的五官。

  “你怎麽來了?”陸竟池掃了她一眼,便越過她,去茶幾上拿了煙,坐在沙發上點了根。

  夏顏追上去,站在他身邊問道:“新聞的事你看了嗎?”

  “沒看,不感興趣。”

  夏顏拿出手機,將屏幕遞到他麵前,“這個你也不感興趣?”

  陸竟池隻是隨便瞥了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抽著煙,吞雲吐霧之間,淡淡地說:“我為什麽要感興趣?”

  “你……”

  夏顏語塞了片刻,她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你好歹處理下啊,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人天天編排我。”

  “你不去看,不就沒事了?”

  夏顏嘴角抽了抽,看他這態度,她就知道這男人不想管這件事。

  於是她又問道:“那這個新聞上麵都是真的咯?那個啞巴真的和封勤結婚了,是嗎?”

  陸竟池動作一頓,他微微側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夏顏。

  夏顏梗了下,被他這漆黑深邃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問:“看來是真的了,那你為什麽還要把她留在這裏?現在她已經是別人的媳婦了。”

  “雖然這個新聞你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把別人媳婦留在自己家裏的話……”

  “夏顏。”陸竟池打斷她,“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沒事不要到這裏來?”

  夏顏嘴裏的話戛然而止。

  她呆呆的看著陸竟池,心裏的委屈一瞬間湧了上來,眼眶泛著紅。

  明明之前他還冒險來救自己的,她看到他為了自己連自己的性命都能置之度外,夏顏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有著不可代替的位置。

  但現在他又這麽冷淡是什麽意思?

  她越想越委屈,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陸竟池歎了口氣,將手裏的煙頭在煙灰缸裏碾滅,放緩了語氣道:“行了,回去吧,這件事我會找人處理。”

  而他的讓步,讓夏顏受傷的心再次死灰複燃,她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哽咽道:“那你能不把江瀾留在這裏嗎?”

  “夏顏,我說,你先回去,聽不懂?”

  夏顏還想說什麽,樓上江瀾下來了。

  江瀾渾身酸疼,走路幾乎都走不穩,她肚子咕咕的叫,還隱隱作疼,她覺得自己是餓了,下來找吃的。

  但一下樓,就看到有個女人摟著陸竟池,兩人舉止親密。

  夏顏回頭看了她一眼,心裏的火氣更甚,果然,這個啞巴在這裏!

  “竟池……”

  夏顏還沒說完,陸竟池忽然站起身,眼神越發的冷厲,“夏顏,我說話,有這麽難懂?”

  “竟池,你為什麽……”現在對我這個態度。最後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陸竟池打斷了,他幾乎是怒著喝了出來。

  “滾!”

  夏顏徹底愣在原地,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陸竟池。

  這麽多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喊她滾,不是開玩笑的語氣,也不是打情罵俏的語氣,而是帶怒的語氣。

  他眼底一片冰涼,好似裹挾著鋒利的冰棱,幾乎快要將她刺穿。

  夏顏腦子裏徹底一片空白,她人傻了。

  他居然……喊她滾。

  旁邊的裴卿聲倚在樓梯口,笑眯眯地看戲,又抬頭瞄了眼江瀾。

  江瀾此時也是一頭霧水的狀態,畢竟現在她也不認識夏顏,更不知道陸竟池為什麽會對她發火。

  “竟池,你…是認真的嗎?”夏顏聲音帶著顫抖,還有幾分沙啞,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也潸然而下,可憐極了。

  第286章 別看,讓他發瘋

  時間:06,05 23:52 字數:2055

  身後的幾道目光落在夏顏身上,讓夏顏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她從來沒有在江瀾麵前這麽丟臉過。

  以往,站在她這個位置的,一般都是江瀾。

  難堪的也是江瀾。

  可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和江瀾的位置對調了?

  陸竟池深吸一口氣,他垂眸看著夏顏,用冷漠的語調,一字一句說道:“夏顏,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夏顏望著他眼底的冷意和絕情,她心裏慌了又慌,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甚至有種,如果她再忤逆陸竟池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和她一刀兩斷的錯覺。

  夏顏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她死死捏著手裏的包,將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咽了下去,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眼陸竟池。

  隨後狼狽的離開了這裏。

  江瀾注視著她遠去的背影,疑惑地看了眼裴卿聲,想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裴卿聲笑道:“沒你的事,餓了嗎?”

  江瀾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兒,她摸了摸肚皮,點點頭表示自己餓了。

  “那就去吃飯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反正想明白了你也記不住。”

  江瀾愣了愣,雖然他這話說的是事實,可還是讓江瀾心裏沒來由的難過。

  所有發生的事,在第二天起來她都會忘得一幹淨,每次睜開眼,她都好像被困在了某個時間節點,記憶裏隻有遙遠的過去。

  沒有昨天。

  每次在知道自己得了病之後,那些本子上或者手機上記錄的信息,都像是在夢遊時做出的行為,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雖然接受了,可那種與世界和現實割裂的感覺依然清晰,每天都在懷疑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和他們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她就像個另類。

  見她發愣,裴卿聲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想什麽?都叫你別想了。”

  江瀾回過神,複雜地看了眼裴卿聲。

  但是一抬頭,又看見不遠處的陸竟池,那雙黑色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盯著兩人的互動。

  沒有什麽情緒,卻莫名的讓江瀾心裏發慌。

  她立即低下頭去了餐廳。

  餐桌上的飯菜還是熱的,而且裴卿聲沒怎麽動,一大半的菜都是完整的。

  林嫂招呼著她吃飯,將裴卿聲動過的菜撤下去。

  而陸竟池則是甩袖子上了樓。

  吃過飯,江瀾在沙發上看電視,裴卿聲坐在她身邊陪著她,跟她一塊看。

  江瀾時不時轉頭看了他一眼,他支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但視線並沒有焦距,顯然在神遊天外。

  江瀾其實很想問問他,他們的家在哪裏,她的爸媽在什麽地方?

  她好想……回家。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直白,裴卿聲忽然轉動眼珠朝著她看了過來,他笑道:“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江瀾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比劃道:我們家在什麽地方?

  裴卿聲視線落在她手指上,等她比劃完,他嘴角的笑也漸漸淡了下去。

  “我們,的家?”他緩緩地開口,語氣多了幾分意味深長,讓人捉摸不透,分不清他是在和江瀾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但江瀾還是點點頭,期許的看著他,希望能從他嘴裏得到答案。

  裴卿聲忽然伸出手,手指落在她頭頂,盯著她看了良久,才說:“不著急,等你自己想起來。”

  江瀾微微一怔,突然想起自己的病,她又比劃道:是不是,我經常問你這個問題?

  他不耐煩了?

  裴卿聲笑意不明地注視著她,“江瀾,有些問題得自己去找答案,通過別人嘴裏說出來的,不一定是真的,而且……”

  他的笑又變淡了,“你也沒有參與感,就像你看電視一樣,知道了又怎麽樣?你會和裏麵的角色產生共鳴?會感同身受嗎?”

  江瀾怔了怔,她呆呆的看著裴卿聲,他的話,很有道理。

  但,如果按照他說的,那她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想起來了。

  她永遠都回不去了嗎?

  江瀾又比劃道:那爸爸媽媽,他們想見到我嗎?

  裴卿聲笑了,但是並沒有說話,隻不過看江瀾的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這時候,林征來了。

  他沒有理會兩人,徑直去了書房。

  敲開書房的門,抱著文件進去,將文件放在桌上,“陸董,手續都辦妥了,現在許氏的股份全都轉到了夫人的名下,那這個公司的名字要不要改?”

  “暫時不用,對了,新聞的事你去處理下。”陸竟池拿起文件翻了翻。

  “是民政局那件事?”

  “嗯。”

  “行,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林征說著要走,但突然想到什麽,他又倒了回來,“還有件事,那個封勤和夫人的事……”

  陸竟池翻看文件的手指一頓,他抬頭看了眼林征,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麽。

  林征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但他還是把封勤的態度說了,“封勤好像已經打定主意不離婚,要不要采取點行動?”

  “不用,你先把離婚協議擬好拿過來,等我的吩咐。”

  “好的。”

  林征說完,便退了下去。

  陸竟池又繼續翻著手裏的文件,但神色卻看起來有幾分漫不經心。

  翻著翻著,他忽地將文件丟了出去。

  文件夾砸在桌上,辦公桌上的其他文件全都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由於書房的門沒有關,坐在下麵的江瀾也聽到了微弱的響聲,她下意識的抬頭往樓上看了看。

  裴卿聲輕笑一聲,“別看,讓他發瘋。”

  江瀾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解,他為什麽會發瘋?

  在她的印象裏,陸竟池一向很少生氣,至少在她麵前,永遠都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

  現在的他,江瀾每次看了都心驚肉跳,心裏發毛。

  裴卿聲也沒有回答她的疑惑,自顧自地拿起遙控器換台。

  大概是覺得和她說了也記不住,就等於是在浪費口舌吧。

  江瀾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這樣的自己,她也很討厭。

  忽然江瀾從電視裏聽到了陸竟池的名字,她又驀地抬頭,屏幕上陸竟池與夏顏逛商場的照片正在主持人身後回放。

  標題也明晃晃的寫著——陸氏集團的繼承人陸竟池與夏顏的戀情似乎另有隱情。

  第287章 他守護了她好多年

  時間:06,05 23:53 字數:2094

  照片播完之後,又是夏顏的照片,有她的藝術照,還有她的劇照。

  江瀾認出她,是剛才的那個女人。

  她眸光閃了閃。

  夏顏,戀情。

  這兩個關鍵詞不斷的衝擊著她的腦海。

  但是還不等她細想,裴卿聲已經換了台,換成了一部科幻劇。

  江瀾又低下頭,盯著地麵,她沒有什麽想法。

  因為,明天一早起來,她也什麽都不記得了。

  有時候她也不知道,這病對她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下午晚點的時候,裴卿聲出去了一趟,晚上八九點的時候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送給了江瀾一個盒子。

  “你把這個戴在手上。”

  江瀾打開盒子,裏麵靜靜躺著一塊白色的手表,但上麵沒有指針,也沒有計時器,屏幕上顯示的畫麵是天花板,還有她的臉。

  裴卿聲和她解釋道:“這個是微型攝像頭,你戴在手上可以將每天發生的事拍攝下來,這樣你就不用每天翻你那個筆記本你了。”

  江瀾微微一愣,她取出盒子裏的手表,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這個攝像頭能三百六十度拍攝,幾乎她周圍包括她自己都能錄下來。

  不過她正想戴上,突然多了一隻手,將她的手表奪了過去。

  江瀾下意識抬頭,陸竟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

  陸竟池把玩著手裏的表,看了會兒,才抬頭看向裴卿聲,伸出手道:“拿來。”

  裴卿聲裝傻,笑的無辜,“什麽東西?”

  “接收器。”

  裴卿聲聳了聳肩,“那是什麽東西?”

  陸竟池不跟他扯,直勾勾盯著他,大有他不交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裴卿聲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從懷裏摸了摸,摸出一個黑色的巴掌大的顯示屏丟給陸竟池。

  陸竟池接住屏幕,檢查了下沒有問題,才將手表丟給江瀾。

  江瀾接住手表,看了看兩人,見誰都沒說話,她便默默地戴在了手上。

  “該睡覺了。”陸竟池丟下這句話便轉身上了樓。

  江瀾也趕緊跟了上去,她餘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莫名想到了手機裏的視頻,她臉頰微微發燙。

  不過今晚今晚陸竟池沒有進臥室,江瀾在被窩裏躺了半天,確定他不會進來的時候,她才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天剛亮,江瀾就被一雙冰冷的手給抓了起來,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眼睛還睜開,就被強行塞了一杯水和藥片。

  陸竟池讓她吃了藥,又拉著她下樓。

  等江瀾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機場。

  她迷茫地跟在陸竟池身後,過安檢上飛機,然後在飛機上睡覺。

  她在飛機上做了個夢,很長的夢。

  好像夢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江瀾卻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她拚命的想看清,想要看清楚自己的父母長什麽樣子。

  但無論怎麽努力,他們的麵孔始終是一片模糊。

  隻能聽到他們說話,聽到他們笑。

  江瀾趴在母親的懷裏,母親身上很香,是她最喜歡的梔子花香。母親的懷抱也很溫暖,她能感受到,那是愛的味道。

  他們很愛她。

  父親會把她舉到天上,帶著她坐飛機,她還騎在父親的脖子上,隨著父親的奔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風吹過臉頰的觸感。

  那麽的真實,又那麽的幸福。

  夢裏一片歡聲笑語,夢裏有一個她渴望了二十年的,幸福美滿的家。

  可夢始終是夢,哪怕是在夢裏,江瀾也像個局外人,渴望而又豔羨的望著那一家三口。

  夢裏一切美好都是模糊的,而她最清晰刻骨的,是在陸家的二十年。

  在陸家的寄人籬下,受盡白眼和欺辱,被人罵了好多年的孤兒和野孩子。

  陸家的那些年,是一片漆黑與黑暗,那些人醜陋嘴臉,全都隱匿在暗處,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鬼魅魍魎。

  隻有陸竟池在黑暗中發光,他穿著白襯衫,在黑暗中的熠熠生輝。

  陸竟池對她來說,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座避難所,在暴雨中的江瀾,隻能義無反顧的躲進去。

  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而他也真的守護了她好多年。

  光怪陸離的夢,在江瀾腦海中回放,幸福與悲傷交織,把她一顆心攪得天翻地覆。

  江瀾在夢中顛倒,周圍是嘈雜的聲音,她聽不清楚是在罵她,還是在喊她。

  這些聲音糅雜在一起,變得模糊又詭異,像身處在地獄邊緣,無數的鬼魅在引誘她下地獄。

  江瀾連連後退,想要逃離這些聲音,她隻能一路狂奔。

  “江瀾。”

  “江瀾?”

  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中,忽然有一道清晰的聲音,如同從天際傳來,穿透了這些模糊淩亂聲音,穿透了黑暗,落在她的耳朵裏。

  江瀾腳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

  江瀾盯著眼前這張臉,周圍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是那些乘客的聲音。

  夢裏的恐懼與慌亂還縈繞在心頭沒有散去,她睫毛顫了顫,眼淚順著眼角潸然滑落。

  男人抬起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他指尖微涼,把江瀾的思緒稍微拉了回來。

  “做噩夢了?”

  江瀾呆呆的望著他,過了會兒,頭頂傳來裴卿聲的聲音,“人都走完了,還在膩歪。”

  江瀾愣了愣,抬頭看去,才發現自己趴在陸竟池懷裏睡著了,眼淚將他胸前的衣服染濕了好一片。

  裴卿聲手臂撐在陸竟池的座椅上,另一隻手拎著包,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

  旁邊過道上的幾位空姐也麵帶微笑地注視著他們。

  江瀾臉頰有些發熱,她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

  陸竟池一臉淡定,無視了裴卿聲和兩旁吃瓜的空姐,取下胸前的墨鏡帶上,抓起江瀾座位上的外套,雙手往兜裏一揣走了出去。

  “行李不要了?”裴卿聲扯了扯嘴角,伸手將行李架上的東西拿下來,手裏拎得滿滿當當。

  他甚至懷疑陸竟池喊自己來是為了當苦力的。

  陸竟池拉著江瀾下了飛機,往出口走去。

  走到機場大廳,江瀾明顯感覺到恒安的溫度比臨安高了很多,她身上穿還隻穿了毛衣,也還感覺到有些熱意。

  陸竟池一手拉著她,一手拎著她的羽絨服,來到接機口。

  “陸總!”嘈雜的人群裏傳來一道清晰又大聲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