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原來夫子選擇的，不過是趙氏

  　　“也不算重要，這時候，能跳出來的，能被推出來，送到宮裏頭來的人，都是棄子罷了。”

  　　“成與不成，等待他的，都是死路一條。”

  　　其中內情，宋昭蘇其實是知道一些的。

  　　不過他這時候，還不能都同齊骨說。

  　　齊骨也不糾結這個。

  　　“他喜歡我？”齊骨思緒還停在之前的問題，想了想，笑著反問，“這天下，不喜歡我的男人，很少吧？”

  　　宋昭蘇沒有反駁。

  　　齊骨說的是事實。

  　　“可當真喜歡我的，為了我，甘願放棄一切的，也沒有吧？”齊骨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她不會再像去年那樣，沉迷於自己美貌中，不可自拔了。

  　　她清醒了又幻滅，幻滅了又清醒。

  　　“你們男子呢，永遠都想著要稱王稱霸，永遠隻想要權力，想要這座天下，美人兒對你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更好，沒有，也沒什麽，等權力到手，什麽樣的絕色得不到？對不對？”

  　　她把折下來的花枝，都叫宮人抱了。

  　　折花時，花汁兒染了她滿手。

  　　她也不甚在意，隨意在衣裙上擦擦。

  　　青一道，紅一道。

  　　像是衣裙做了個持花的夢。

  　　“你覺得我也是嗎？”宋昭蘇一路跟她進殿。

  　　看她親自操起花剪，把花枝都斜斜剪去，又插瓶中去。

  　　“你？”齊骨停下手，認真看了眼宋昭蘇。

  　　他麵上，還是一點兒不見歲月痕跡。

  　　眉眼跟畫似的，比宮裏的玉蘭，還要秀美。

  　　齊骨想了想，回他：“你已經得到我這般絕色，還想要什麽？也給你個六宮，可好？”

  　　“你在吃醋？”宋昭蘇聽出了她的不滿。

  　　心內，說不出的歡愉。

  　　他喜歡她的那種占有欲。

  　　他渴望被她占有。

  　　“吃醋？”齊骨把這兩個字悟了又悟，隨即點點頭，道，“大概是吧，我約莫是吃醋了。”

  　　“寵兒……”宋昭蘇站上前去，想抱她。

  　　她把剪刀揚揚。

  　　“別過來。”齊骨說，“會紮著你，會很疼。”

  　　“那便疼吧。”

  　　他還是抱住了她。

  　　“我不要六宮，我隻要寵兒你，很早便是這樣了。”

  　　齊骨聽著他胸腔的心跳。

  　　感受著右手的剪刀。

  　　他的背，似乎也不那麽厚。

  　　若是一剪子紮下去，會穿透那跳動的心髒嗎？

  　　明知他不是凶手，齊骨想殺他的欲望，卻越發強烈。

  　　是為什麽呢？

  　　齊骨問過無數次自己。

  　　她找不到原因。

  　　但世上的事情，非要追溯因果，那不是愛，就是恨。

  　　我還是恨他。

  　　齊骨這樣告訴自己。

  　　“那個倒黴的棄子，我們叫他更倒黴一些吧？”

  　　“怎麽說？”宋昭蘇不知她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找個人告訴他，說我會派人，在他進宮，過午門的時候，埋伏他。”齊骨把雙手伸進清水裏，一一洗淨。

  　　又看著白嫩十指，齊骨眼中含笑，道：“他聽了，定會害怕，害怕之下，便會帶著刀劍，帶著兵馬，過午門……”

  　　“但凡進宮麵聖者，皆不可攜帶凶器，帶兵擅闖，那更是謀逆的死罪。”宋昭蘇覺得，齊骨殺人誅心這一點，跟宋普像極了。

  　　“對呀！”齊骨就是這麽打算的，“他們本來的想法，不就是謀逆嗎？”

  　　“那你真會派人埋伏他嗎？”宋昭蘇摸不準齊骨心思。

  　　“當然！”齊骨的回答，出乎宋昭蘇意料，“不僅會派人，我還要親自去！”

  　　“你都說了，他以前，得罪過我。”

  　　“雖然我不記得了，但他還記得呀！那我就得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當初，犯了個什麽樣的錯誤！”

  　　“你也說了，他喜歡我，我連他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也太辜負他的喜歡了。”

  　　“你懷著孩子，還是不要動刀的好！”宋昭蘇覺得她有點太冒險了。

  　　“就是懷著孩子，才能嚇到聖上啊！”齊骨冷笑。

  　　園中桃花忽然失了春色。

  　　一應春色，都被齊骨的冷笑，比了下去。

  　　她身上那股狠勁兒，叫隨行的宮人瞧了都怕。

  　　不比中宮暖意濃濃，此刻的永安城，還籠罩在漫天飛雪中。

  　　北方冬長。

  　　寒冬，會一直持續到四月。

  　　宣王府上，風雪呼嘯，把簷下風鈴撞得“叮當”作響。

  　　如聞送君聲。

  　　“你當真要闖宮去見陛下？”原先的四皇子妃，如今的宣王妃，看向自己所嫁那人，目光柔柔，盡是擔憂。

  　　“嗯。”宋楚點頭，臉色也是一樣沉重。

  　　“不去不行嗎？”

  　　“不行。”宋楚搖頭。

  　　相府事變之時，他敢率先伸手，妄圖把齊家，連帶齊骨，一並收入囊中，自然是因為他母家勢力強大，自身實力也不錯。

  　　也正是因為這般，他才更有不離京的理由。

  　　他母妃自宮內傳出來那些，關於宋普狀態的消息，他一概不信。

  　　“那個女人，當初既然能那般心狠，又能把父皇哄騙得團團轉，如今就更有可能是在欺瞞和撒謊。”

  　　“想逼本王離京？”

  　　“哼！本王偏不叫你如意！”

  　　“來人，替本王更換朝服，本王今夜，偏要進宮去看看，本王不信，這大業天下，會叫一個女人說了算！”

  　　明王府，夜已深沉，燈火卻還未熄。

  　　“宋楚要闖進皇宮去，這事，你聽說了嗎？”岑山帶著滿身風雪，於夜裏，推開齊南北書房門。

  　　齊南北正捧了書卷在手。

  　　是本兵法。

  　　“你怎麽還看這些？”岑山麵容隱隱有怒意，“你為何就學不得齊骨，多看看國策政事呢？”

  　　“千年來，兵法幾部？國策國論又有幾部？”岑山恨鐵不成鋼，搖頭歎氣，“孰輕孰重，你不知道？”

  　　總是被岑山念叨，又總是被拿出來和齊骨相比，這些年來，齊南北也倦了。

  　　“夫子，人不能有些屬於自己的愛好嗎？”他擱下書，起身，推窗看屋外雪色，“夫子若那麽看好妹妹，當初又何必選擇我？”

  　　“我為何選你，你不知道？”岑山拍桌，“我本趙氏舊臣，不認你為主，反倒認個女子為主，可不是枉讀聖賢？”

  　　“原來夫子選擇的，不過是趙氏，跟我本身，全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