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咫尺朝堂揚鳳翼

  　　沒得宋普點頭，宋昭蘇如何能加以運作，更遑論涉及皇後中宮人選？

  　　也就是說，要她為後，其實是宋普的意願？

  　　齊骨不會當真覺得，宋普喜歡的是自己那張臉。

  　　就像那丫鬟說的，漂亮的女子世上多了去了，她齊骨再是有傾城色，又能傾城到幾時呢？

  　　那是什麽緣由呢？

  　　齊骨看著宋普，眼神裏滿是疑惑。

  　　“過來。”宋普朝她招手。

  　　齊骨沒有猶豫，徑直去到他身前，跪下。

  　　“不錯，是個好孩子。”宋普對她的稟性，確實滿意。

  　　摸著她頭上鳳釵，宋普想了想，下了道聖諭：“明日早朝，嬌兒陪朕去吧。”

  　　齊骨來不及震驚，磕頭先謝他恩寵。

  　　自此，宋普日日攜齊骨臨朝聽政。

  　　齊骨出現在朝堂之初，反對者眾，不過都被宋普鎮壓下去。

  　　日子久了，底下大臣仿佛也都習慣齊骨的存在，早朝又回歸往昔。

  　　大業的早朝，時間是沒有定數的。

  　　宋普興致高，便許他們事事商議稟報，宋普若是興致不好，那便是早早散朝，叫眾人自己忙去。

  　　這就導致，齊骨有時從早到晚都耗在朝堂上，有時又隻走個過場。

  　　“可會覺得煩累？”宋普怕她年輕貪玩，覺得政事無趣。

  　　“怎會？”齊骨詫異，“不止不覺得煩，臣倒覺得，陛下也太懶了些，諸多國事未完，陛下怎麽睡得著的？”

  　　宋普於政事很不勤勉，奏折常年積壓，齊骨見了憂心，常常徹夜替他批閱。

  　　一開始還心下忐忑，覺得僭越。

  　　卻不料宋普極為高興，有時精神狀態好，還手把手教齊骨，應如何應對。

  　　齊骨心下納悶，或有猜測，但都不及她心下渴望得多。

  　　麵對陌生的朝堂，陌生的帝王日常，齊骨沒有絲毫畏懼。

  　　起初是新奇，見什麽都新奇。

  　　宋普也不拘束她，她想如何，宋普便堵了眾人口舌，叫她一一看去，一一問去。

  　　而後，便是一種既叫她興奮激動，又叫她欲罷不能的情感突然萌生。

  　　看著自己三言兩語，便能左右一朝之事。

  　　看著自己寫下的寥寥幾筆，便能定論萬人生死。

  　　齊骨有些飄飄然。

  　　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她喜歡這樣。

  　　她覺得她生來，仿佛就是要做這種事的。

  　　青史列冊，諸子百家，她比宋普要熟悉得多。

  　　“陛下，這句話您用錯了，不是為政為德，該是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家國大義，用人用策，她比宋普胸襟更大。

  　　“這人雖是有罪，但也有才，現下邊境不穩，不如把他放去邊軍之中，叫他戴罪立功吧！”

  　　更何況，齊骨學東西極快。

  　　宋普似是有意栽培她，在南書房同重臣議事，從不避她。

  　　與各樣儒師禪師談經文佛法，也都帶著她。

  　　除卻夫妻之實，齊骨和宋普，當真做到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關於宋普從來不碰她，齊骨也有疑惑。

  　　她一開始是覺得，自己曾為景和太子侮辱過，宋普不願意父子同穴。

  　　但若真是如此，宋普就不該立她為後才是。

  　　後來又覺得，是宋普年紀大了，不宜過多操勞。

  　　但她見宋普召別宮妃子侍寢，也是有的，往往召誰，還須過問她，要她點頭。

  　　齊骨想不明白了。

  　　也曾直白問過。

  　　宋普的回答，很有意思。

  　　“還不到時候，嬌兒莫要心急。”

  　　到時候？

  　　什麽時候？

  　　齊骨聽不懂，再要追問，宋普便要問她政事和學業了。

  　　談及政論，齊骨就把別的全拋開了。

  　　知道的越多，學得越多，齊骨便越沉迷其中。

  　　有時候，她甚至會生出大雪夜裏的狂妄念頭。

  　　宋普比她強在何處？

  　　這麽多年，宋普能安穩坐在這龍椅上，她是不是也可以？

  　　若當真是她為帝，那她自信，能比宋普做得更好！

  　　從前便沒覺得滿足過的欲望和貪婪，在齊骨掌握得越多之後，越是覺得空缺和虛無。

  　　她想要權力，要更多的權力。

  　　她想站在更高的位置，想真正地，把控這個國家。

  　　而不是像傀儡一般，為宋普操控，做宋普的替身。

  　　野心和欲望像是無邊的海水，把齊骨淹沒其中，叫她沉溺，叫她難以自拔。

  　　她有些迫不及待，她有些焦躁不安。

  　　她看向宋普，眼裏是熊熊燃燒的野心和鬥誌。

  　　仿佛是瞧出她的想法和念頭，很快，宋普給了一個，讓她單獨臨朝的機會。

  　　景光元年，九月初九，業帝前往上京秋獵，所行者眾。

  　　此時業帝未立儲君，便留中宮於永安監國。

  　　眾人對此頗有微詞，但中宮聽政多時，已成定例，無人敢觸犯業帝，再行上奏。

  　　沒了宋普在側，齊骨認為自己大展拳腳的時候終於到了。

  　　她沒有畏懼，也沒猶豫，在宋普交移權柄的第二日，便把往日諸多想法，施以朝政。

  　　“從前定下的稅收時日，各地均不相等，這國庫用錢，也就時急時緩，如此繁瑣，實在不便，往後改了罷，隻夏秋二季，集中稅收。”

  　　“工部圖紙皆是舊時樣式，宮中所用倒還合宜，外頭的，實在不堪用，本宮已命人重新製圖，往後，按照新圖樣式來。”

  　　諸如此類條款，齊骨都寫成聖旨，蓋上璽印，命人頒布下去。

  　　指令統統下發那刻，齊骨心中升起滿滿自豪，以及自負之情。

  　　她認為，這天底下，沒有再比她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了。

  　　她是天生的政治家，是天生的帝王之姿。

  　　那天夜裏，齊骨做了個美夢。

  　　夢裏，她桀桀笑著，把宋昭蘇的頭擰下，又把宋普關進了囚牢，殺光那些麵目可憎的皇子王爺，踩著所謂的王公權貴大臣們肩膀，齊骨坐在了金鑾殿堂之上。

  　　盛世山河，從此歸她齊骨所有。

  　　諸多仇敵，不過宵小，號令之下，千軍萬馬供她驅策……

  　　夢醒時，是夜半三更。

  　　遺憾夢如此短，又想著現實比夢有趣。

  　　齊骨命人梳洗，她要再頒布些策令。

  　　夢真正醒來，或者說破碎，是在詔令頒布下去之後。

  　　“為何至今都未能執行？你們要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