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東風吹落天狼星

  　　所有的事，內裏都有一條相關聯的線。

  　　齊骨把這條線揪出來，而後把時間事件都串聯起來，那，應該就是真正的真相。

  　　她在裏邊，自以為是兩情相悅，可笑，她不過隻是對方玩弄的棋子罷了。

  　　“總有一日，我要他付出代價！”齊骨的小手握成了拳，因為過分用力，骨節不自覺發白，顯得恐怖異常。

  　　“小姐……”項塵寰想勸勸齊骨。

  　　“家主，不好了！”著齊骨提拔，新上任管事一臉驚慌跑來，“得知您出任了家主，永安城裏，包括宮裏頭好幾位主子，都下了請帖，邀家主您去赴宴！這……這可如何是好！這宴席，那可都是鴻門宴啊！家主您千萬去不得！”

  　　沒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遇到些事便六神無主。

  　　除了說有危險去不得外，旁的建議一點兒沒有。

  　　齊骨接連遭逢兩次大難，曆經親人辭世與愛人背叛，心境和處事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她不慌不忙，細問管事：“說說，都有哪家的帖子，可去可不去，我心中自有計較。”

  　　“旁的都不甚要緊……”許是受到齊骨鎮定的感染，管事漸漸平複惶恐心態，擦擦腦門的汗，開始在心中過濾要緊的信息，“隻兩家，因從前未有過，小人也不知家主您該不該去瞧瞧，一是現如今最有可能得太子位的四皇子，這位先前已經給家主您下過帖子了，您沒回，這再拒他，怕是會生是非！二麽，就是眼下陛下跟前的大紅人——明王殿下！”

  　　“蘇延切？”齊骨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敢這麽狂妄，直接給她下請帖，“我沒找他麻煩，他竟然敢主動找我？”

  　　“小姐……”雖齊骨繼任家主，但項塵寰仍未改口，他提醒齊骨，“從前你是主子，他是侍衛，如今他是王爺，你……地位變了，許多事，也會變的。”

  　　“嗬嗬！”齊骨冷笑，道，“是啊，人都是會變的，如今我風雨飄搖，換他安穩如泰山了，說不定，我們府裏頭，下半生的日子，都要指著他過活呢！”

  　　“啊？”管事悟性不夠，沒能立即明白齊骨的意思。

  　　項塵寰比管事知道的多些，聽齊骨這麽說，仿佛猜到了齊骨的決定，他不讚同齊骨這麽冒險，項塵寰問齊骨：“小姐可是要去赴宴？”

  　　“為何不去？”齊骨把麵上淚痕擦幹，又叫丫鬟過來把哭花的妝麵洗了重畫，等再恢複成那個優雅高貴的齊家家主後，齊骨才道，“齊家沒個在朝的男兒，也沒個在外有兵權的將領，想在永安立足，想永保富貴榮華，不受人欺負，就得找個大樹遮風擋雨，既然都是找大樹，那四皇子和蘇延切，有什麽分別？”

  　　不待項塵寰接話，齊骨又笑道：“當然，分別還是有的，最起碼，蘇延切跟我們熟啊，不是嗎？”

  　　笑著問出這話的少女，不似從前那般鋒芒畢露，也不似往昔那般高高在上。

  　　臉還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可到底，有什麽不同以往了。

  　　項塵寰看這時候的齊骨，就像在看一隻蛻變多次的蟬，總有一日，她會飛到最高的位置，發出最喧囂的叫聲，把所有人，都踩在足下！

  　　“希望他能看在我曾心悅過他的份上，待我們齊家好一些……”齊骨沒在意眾人怪異神情，自說自話。

  　　“大樹總是會倒下的，且大樹之所以是大樹，就在於他把自己庇護花草的陽光，全奪走了，小姐若一心依附大明王，恐怕！”項塵寰想說恐怕相府事變總有一日會重演，但念及這是齊骨傷心事，他沒那麽口快，及時收住了。

  　　“誰說依附大樹的，就隻能是不成氣候的花草？”齊骨麵不改色，仿佛在說與己無關的事，可下一秒，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叫人為之色變！

  　　“我麽，偏要做那會吸血的藤蔓！”她淺淺笑開，如祠堂那夜般笑得無邪，“我依附他，纏著他，總有一天啊，這樹，就枯死了……”

  　　投靠隻是表麵，她就算在永安城裏，被這些權貴生吞活剝吃了，也要帶著他一起才行！

  　　她就是死，也要他把算計娘親的孽以命償還！

  　　“小姐你真是瘋了！”項塵寰見齊骨瘋魔如此，實是頭疼，一想到那蘇瀾，如今的大明王，也是個瘋子，項塵寰頭疼更重，想想，到底於心不忍，也曾答應過顧瑟要幫忙照看齊骨，項塵寰把左右支開，給了齊骨另個選擇。

  　　項塵寰道：“小姐，項二是個江湖人，廟堂之中這些算計，項二不懂，也不想摻雜其間，本來夫人死後，項二就是要離開的，是小姐你說夫人之死可能有隱情，項二才耽擱至今，現下項二隻問小姐一句：跟項二走，離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永安城，回本該屬於你的江湖之中，小姐可願意？”

  　　“什麽？”齊骨沒聽太懂項塵寰的意思，不過她倒是明白了點隱情，“你原是娘親塞到我身邊來的人？難怪，蘇延切查你許久，什麽都查不出來。”

  　　她身邊攏共三個貼身侍衛，李清濁是宮中塞進來的，蘇瀾現如今看，也約莫來自宮中，隻項塵寰，她一直不明白這個俠客般的人，是怎麽入相府中的。

  　　“並非如此！”項塵寰卻是搖頭否認，“項二不受任何人指使，不過是答應過夫人，要照看小姐罷了，且小姐恐怕不知道，夫人的娘親，也就是小姐從未見過的外祖母，本就是江湖中人，當年你外祖母還沒遇見你外公，顧劍山莊在江湖上，名頭可響的很呐！”

  　　“竟有這事？”齊骨當真是完全不知，“怎麽娘親從未同我提及？”

  　　“這又是一段複雜的權力爭鬥了，小姐知道太多，也沒什麽益處，那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現如今項二隻問小姐，走，還是留？”相比在府中拘束，項塵寰還是更願意回到江湖上去，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我不會走的。”齊骨眼中那異樣明亮的光芒，又忽地閃爍起來，叫人望之，如直視太陽般耀眼。

  　　她稚嫩的雙肩展得平直，脊背像個男兒般挺立。

  　　仿佛破了屋頂，破了雲霄，就立在了這天之下。

  　　“永遠不會——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