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5828
  第106章

    蜀地,成都府,劍州。

    都指揮使司簡稱都司,都司乃是本朝地方最高的軍事機構,都司最高長官稱都指揮使,四川都司下轄共二十三個衛所、千戶所與百戶所不計其數,其中每位衛所最高長官則稱指揮使。

    四川都司都指揮使設一人,位居正二品,指揮同知設兩人,比都指揮使官低一階,位居從二品。

    深夜,四川都司都指揮同知嚴鼎正與四川都司下轄的成都後衛指揮使吳遠圍在一處密謀。

    吳遠拿出眼線從京城八百裏加急送回的信件,“原本狗皇帝下旨讓裴肅之一人來四川巡邊,突然加上輔國公世子馮維,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變故,莫非是你我密謀之事被泄漏了?”

    嚴鼎正捋著胡須沒有說話,嚴鼎正身邊的謀士曾老看完信件後說道:“大人,裴肅之原本是主動請纓,信上說聖旨賜下後第二日他一早他便再度入宮,沒過多久成嘉帝就改變主意讓輔國公世子跟過來,不僅如此,我一位在山東的朋友還寫信給我,老皇帝近來似乎從洛陽、山東一帶征調了不少糧草。”

    “朝廷沒有打仗的打算,征調糧草作甚,你那位朋友可靠嗎?”吳遠疑神疑鬼道。

    朝廷要打仗按理說是絕密之事,從開始籌備到最後章程的擬定,除了皇帝、內閣首輔和幾位軍政主事其他人等根本沒機會知道。

    曾老點頭道:“山東布政使袁芳與我乃是同鄉,我倆有幾十年的交情,自然可靠,吳大人若不信也可以請心腹前去打探一番。”

    俗話說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成嘉帝調集糧草,肯定是朝廷有打仗的打算,今時不同往日,先前全國各地遍布衛所,要打仗靠得也是衛所的軍戶。

    盡管衛所的屯田可供軍戶們自給自足,朝廷每年還是會撥一批軍餉發放下來,嚴鼎正吳遠等人通過上下打通關係層層盤剝、巧立名目,幾十年來貪汙受賄的銀子不計其數。

    的確是幾十年,因衛所的軍職乃是世襲,嚴鼎正和吳遠兩人的父親分別是上一代的瀘州衛和茂州衛指揮使,後來嚴鼎正和吳遠世襲了各自父親的職位後,花銀子在朝廷裏麵打點貴人們,成功擢升到都司和成都衛當中。

    嚴吳兩家便憑借這些銀子涉足商政兩道,兩家在蜀地盤踞多年,勢力不容小覷,就連新上任的都指揮使陸談來了都得敬畏嚴鼎正三分。

    然而嚴鼎正的胃口可不僅僅隻是做一個小小的都司指揮同知那麽簡單,說實話就連指揮使的位置他都看不上,不然他能花錢早花銀子買了。

    蜀地天高皇帝遠,且有蜀道天險,前朝昭烈皇帝身邊人才輩出入蜀都用了整整三年,就算朝廷大軍打來了又如何,隻要蜀道在那兒擺著他自信就沒人能打過來。

    嚴鼎正心中隱有反意,如今成嘉帝卻要裁撤衛所,改革軍製,嚴查衛所貪汙受賄,在全國各地招募士兵來取代衛所軍戶,三個月前京城來的兵部主事與監察禦史差一點查到嚴鼎正和吳遠兩人頭上,嚴吳不得已攜帶重金去求遠在敘州的蜀王,在蜀王的運作下將原都指揮使陳山推出去當了兩人的替罪羊。

    誰料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上半年成嘉帝在蜀地的募兵即將結束,送走了兵部主事與監察禦史兩尊大佛,竟又派遣衛國公與輔國公世子來蜀地巡邊!

    嚴鼎正在京城的眼線趕緊星夜兼程快馬加鞭給遠在蜀地的主子送信,依據京城的眼線送來的信再結合曾老的話,嚴鼎正驚出一身冷汗!

    好家夥,先前查的是貪汙受賄,他好不容易躲過一劫,成嘉帝卻又是調集糧草又派兩員大將跑來蜀地巡邊,嚴鼎正杯弓蛇影,越琢磨越覺得自己這幾年貪汙受賄和秘密收買蜀地各處衛所軍官軍隊的事情泄漏了。

    “大哥,要不咱們幹脆就反了吧,咱們自己當皇帝!”

    吳遠雙眼放光,慫恿嚴鼎正道:“若是沒被發現就罷了,若是真被朝廷察覺,裴肅之和馮維來蜀地豈不是名為巡邊實為平叛?如果咱們不下手為強,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死的就是咱倆!”

    嚴鼎正看向曾老,曾老直接起身行大禮道:“臣記得大人出生時天生異象,有赤光照室中,大人麵相亦有帝王之相,老皇帝日薄西山,太子體弱多病,子嗣單薄,咱們嚴家在蜀地有錢有權有兵有人,下一任帝王非大人莫屬,君不知太,祖皇帝農夫出身,照舊登臨九五至尊,端看大人有沒有雄心壯誌,曾老願為大人牛馬走!”

    嚴鼎正果被兩人三言兩語激得情緒高漲,太,祖皇帝都能當皇帝憑什麽他嚴鼎正不行,太,祖皇帝參加起義軍時還是個連飯吃不上的窮和尚呢,他嚴家可是要什麽有什麽!

    嚴鼎正是說幹就幹,他沒有名正言順的血統,倘若起義首選便是扶植一個有血統有身份的傀儡,而此人非蜀王莫屬。

    和遼王一樣,蜀王也是當年太,祖皇帝分封的諸藩之一,不過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成嘉帝與蜀王的血統比遼王的血統還要近一些,蜀王的父親上一任蜀王和先帝泰昌帝乃是親兄弟,而遼王和泰昌帝隻是堂兄弟。

    蜀王為人貪財好色,尤其貪財,且來者不拒,隻要有人肯給他銀子他就幫你辦事,從這一點上來說蜀王這人還挺靠譜。

    嚴鼎正姓嚴不姓朱,這天下畢竟是朱家人的天下,他有自知之明,想當皇帝就必須得借著蜀王的勢和名號。

    至於如何勸說蜀王,這事就交給了曾老。

    是夜,曾老回了自己的房間,趁著沒人的時候寫了封密信,而後用火漆封好綁在屋裏籠中信鴿的腿上。

    寂寂深夜,一隻矯健的信鴿被人放入空中,朝著雲南的方向飛去。

    在裴元嗣和馮維到達蜀地之前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嚴鼎正精心籌謀造反了。

    轉眼就到了七月底。

    再有兩天車隊即將走出陝西漢中府,下一站是蜀地保寧府,半道上裴元嗣終於收到了他遣去四川都司的決明秘密送回的信件。

    “如何?”

    看信的過程中裴元嗣眉頭愈皺愈深,眉間幾乎都要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見他目光快要掃完密信阿縈才出口問。

    裴元嗣沒說什麽,將信直接遞給阿縈,阿縈微微吃驚,連忙擺手示意不看,裴元嗣卻將信塞進阿縈手裏,意思是信任她。

    阿縈這才展開信箋細看。

    她認真看信的時候裴元嗣就抬眼凝視著阿縈。就在十天前阿縈突然告訴他,她娘林氏再次給她托了夢,這次的叛亂其中一個叛將姓嚴。

    名字她沒記住,但此人官居高位,在蜀地的勢力盤根錯節,這些都是阿縈夢到的,說難聽些就是沒有根據的話,裴元嗣便沒告訴馮維,而是將離開京城千準備的蜀地所有高官的名冊找出來一一對照排除,最終選定了三個姓嚴的高官,命決明帶上人手快馬加鞭親去蜀地查這三個姓嚴的高官近來有無異常舉止。

    最終還真被決明查到一個。

    嚴鼎正,成都府華陽縣人士,年三十五,成嘉三年任茂州衛指揮使,五年後任四川都司指揮僉事,三年後再任四川都司指揮同知,如今在指揮同知的位置上已經幹了十年。

    在決明送出這封信的前一天嚴鼎正曾在家中暗室秘密操練百名家奴部曲,操練家奴沒什麽大問題,然此人卻與蜀王來往過密,尤其是近來一段時間五天之內避人耳目遣心腹去了蜀王府三回。

    某次還與府上的謀士曾老、成都後衛指揮使吳遠結伴到郊外采石場多次,且嚴鼎正非常警惕謹慎,有一回決明還險些被他的手下發現,因此便沒有探查到這三人為何偷偷摸摸去往郊外采石場。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嚴鼎正的確如阿縈夢中所言沒安好心,文官與武官、王侯與武官勾結曆來是君主大忌,如若嚴鼎正問心無愧,就不該和蜀王親近,兼之他在家中操練家奴,與心腹謀士和同僚屬下偷摸去往郊外采石場的鬼鬼祟祟之行,很難不叫人懷疑他與蜀王是否是在密謀造反。

    裴元嗣原本不信鬼神之說,阿縈竟能做如此光怪陸離之夢,他莫名想到當初沈明淑謀害薛玉柔,除了凶手萬貴,就連周媽媽都被瞞得死死的,阿縈又是從何處知曉,莫非也是林氏托夢?

    裴元嗣多看了阿縈好幾眼,又問:“縈縈,除了四川都司指揮同知嚴鼎正,你可還能記起其他叛將名姓?”

    阿縈搖頭道:“其餘人我就不記得了,不過既然大爺能查到嚴鼎正,想必那些與嚴鼎正來往過密之人皆為亂臣賊心,屆時您到了蜀地將他們一網打盡便是。”

    阿縈畢竟不懂朝政,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嚴鼎正等人有反心,裴元嗣就擔心蜀地想造反的不止嚴鼎正一個。

    之前在京城時阿縈的話提醒了裴元嗣,他推行改革軍製在全國各地得罪了不少人,且這些人大多是各地身居高位的武官和老牌勳貴,除了這些人他得罪最狠的應當是周王和首輔孫士廷。

    光蜀王一個造反就夠了,一旦周王再在其中渾水摸魚,後果將不堪設想。

    從阿縈的馬車上下來,晚間到達驛站的時候裴元嗣去了馮維的房間,將蜀王與都司指揮同知嚴鼎正密謀造反的事情告知於他。

    馮維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為裴元嗣在跟他開玩笑,卻見裴元嗣神情肅穆慎重,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裴元嗣沒有提及阿縈的夢,而是借口這封信出自他安插在四川都司中的眼線之手,至於這眼線是誰,他暫且不能告訴馮維。

    此時距離巡邊車隊到達成都府至少還有三天的時間,蜀地最高的軍事、行政和司法機構都位於成都府劍州城,裴元嗣和馮維的落腳之地也是成都府,並會以成都府為據點進行校兵巡邊。

    與此同時四川都司都指揮使陸談也命人提前給裴元嗣和馮維送來信函,信使說會在車隊到達成都府之後大擺宴席,屆時三司官員一同為兩位巡邊將軍犒勞接風。

    兵貴神速,造反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倘若蜀王和嚴鼎正兩人有腦子,勢必會學當初遼王造反先下手為強,而將事情一拖再拖效果隻會適得其反,看來他們到達成都府的第一場宴席哪裏是接風宴,分明是鴻門宴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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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的傍晚,車隊順利到達劍州城。

    陸談以前當過京官,和裴元嗣有過幾麵之緣,了解這位權臣向來嚴肅莊重,不苟言笑,不敢在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設宴。嚴鼎正趁機主動提出可以在妻子嚴夫人名下的酒樓裏大擺宴接風,接風宴一應的準備事務就包在他和妻子身上,不必陸大人操心。

    陸談卻不知嚴鼎正狼子野心,還感激嚴鼎正替他分憂,十分痛快地答應了。

    且說阿縈和裴元嗣一行於傍晚時分到達劍州城後暫時住進了當地驛館,都指揮使陸談、四川布政使黃遜之、按察使等人將裴元嗣和馮維迎到驛館簡單會晤,隨後兩人各自回房更衣,準備參加今晚陸談設在醉仙酒樓的接風宴。

    裴元嗣回來時阿縈正在房內換衣,聽到動靜她匆匆掩好衣衫出來問:“怎麽樣,大爺見到了那嚴鼎正沒?”

    阿縈這幾天都穿的小廝衣服,但她肌膚如雪,腰細胸鼓,即使刻意纏胸也掩不住那一身豐滿玲瓏的好身段,阿縈從衣槅後出來的時候衣服還沒穿好,海棠紅色的小衣半遮不掩地裹著胸口兩團渾圓。

    阿縈見裴元嗣一聲不吭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胸,瞪他一眼轉過身去係扣子。男人隨後從身後摟住她,手不老實地伸過來,口中說:“下次把衣服穿好了再出來。”

    “知道了,”阿縈不太耐煩地道,這屋裏不是就他們倆人嗎,婆婆媽媽的,拉下他的手道:“大爺見到嚴鼎正了?”

    裴元嗣被阿縈拍開,又厚著臉皮將手伸過去,“見到了,待會兒他們在酒樓為我和馮世子接風,你就別去了,我讓決明和侍衛們保護你,一有危險你就跟著他走,別管我。”

    裴元嗣這麽一說,阿縈就沒再拿開他的手了。

    “我……”

    她轉過身,欲要開口裴元嗣便抵住她的唇道:“縈縈,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次無論你說什麽我也不會讓你跟我過去,你安全我才能安心,答應我好嗎?”

    嚴鼎正和蜀王要想造反成功,等到裴元嗣和馮維找到兩人謀反的證據到不得不反時那是下下策,最一勞永逸的法子便是在接風宴上直接解決裴元嗣和馮維。

    阻斷朝廷與蜀地的消息連接,就連四川布政使、按察使甚至是都指揮使陸談他都不會放過,隻要這些人死了整個四川群龍無首,他才能順利拿下成都府,並以成都府為據點向四周擴張,等到朝廷發現不對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

    阿縈猜測前世馮維之所以死的不明不白,恐怕是因為無意間發現了嚴鼎正的秘密才被其滅口。是以今夜的接風宴上必定少不了一場血雨腥風,她過去不僅起不到半點作用,說不定還會成為裴元嗣的拖累。

    雖然裴元嗣和馮維已經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阿縈心裏卻仍舊是不安,她很怕前世的悲劇會再度重演,很怕她阻攔也救不下馮維的性命,甚至還要將自己的丈夫搭進去。

    看著眼前高大魁梧的男人,小婦人情不自禁紅了雙眼,多麽想他永遠陪在她和孩子的身邊,而不是讓她每每擔驚受怕,心有戚戚。

    阿縈心裏五味雜陳,踮起腳尖捧著男人的臉主動吻過去。

    男人熱情地回應她,兩人從外間一路吻到內室,裴元嗣將她抵在牆上吻了許久許久,直到他氣喘籲籲地鬆開阿縈,阿縈身上剛係好的上衣早已不翼而飛,隻剩下那條單薄的海棠紅小衣半掉不掉地掛在身上。

    阿縈靠在他的胸口淚眼汪汪,“你答應我保護好自己,如果你敢丟下我,我就立刻帶著孩子們改嫁,讓你變成鰥夫!”

    裴元嗣氣笑了,在她綿軟的胸口上狠揉了兩下,“還想改嫁,你休想,我不會讓你有當寡婦的機會!”

    兩人便這樣戀戀不舍地摟了足有兩刻鍾,拖到門外的決明忍不住過來敲門,催促主子快些收拾。

    裴元嗣便鬆開阿縈,兩兩相望,阿縈將裴元嗣送到房門外,還想往前,裴元嗣攔住她,揉了揉阿縈的頭道:“走了。”

    轉身離去。

    ,

    醉仙酒樓中,歌舞升平,推杯換盞,嚴鼎正一杯接著一杯的灌著身旁的陸談,裴元嗣與馮維亦裝作沒有防備的模樣與諸位大人們談笑風生,看起來毫無異樣。

    嚴鼎正命人在酒中加了些料,眼看著時機成熟,在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嚴鼎正手中的酒盞突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碎成兩截。

    酒盞的碎裂聲很快被樂伎們的歌聲與咿咿呀呀的紅牙板聲蓋過,嚴鼎正與吳遠對了個眼色,吳遠身高八尺,身體強壯,猛地起身大喝一聲,一刀砍掉身旁重慶衛指揮使的腦袋,諸位指揮使們身後躬身而立的小廝們瞬間變了臉色,齊齊迅速從身後掏出短刀架在麵前諸位大人們的脖子上。

    歌姬舞姬們嚇得紛紛尖聲四處逃竄,嚴鼎正事先在酒樓中埋伏好的刀斧手紛紛舉刀衝進屋內大廳,四川總兵梁濟被嚴鼎正的家奴們雙手縛住,他劇烈掙紮,勃然大怒道:“吳遠,你瘋了,你這是要造反!”

    嚴鼎正見裴元嗣和馮維俱如梁濟一般被刀身架住不敢言語,心裏不由有幾分得意,走到梁濟身邊勸說道:“梁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蜀王殿下乃太,祖皇帝二世孫,咱們今日效忠蜀王日後便是有從龍之功的大功臣,封侯拜相自不在話下,跟著狗皇帝,你就是混上侯爵那都得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不如聽我一句勸……”

    “我呸!”梁濟一口啐在嚴鼎正臉上,咬牙切齒道:“嚴鼎正,我萬沒想到你竟不知何時存了不臣之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休想我與這等狗賊同流合汙!”

    吳遠叫道:“哥哥與他多說無益,讓他去地下效忠他的狗皇帝去吧!”

    說著舉著大刀就朝梁濟砍來,梁濟悲憤地閉上眼睛,眼看那刀就要將梁濟身體削成兩半,鮮血濺到梁濟的臉上,梁濟不敢置信地睜開眼。

    一把刀從吳遠的心口刺過去,將他刺成了對穿。

    吳遠吐出一大口鮮血,“咚”的一聲巨響,雙目圓瞪地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嚐試少收幣失敗,給大家發紅包,明天我再研究研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