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7635
  第97章

    大夫來給昭哥兒看了身子,道昭哥兒沒事,隻是吃了些蒙汗藥,受到驚嚇,服用兩貼藥便能藥到病除。

    阿縈等人所住的別院由二三十個侍衛把守著,若在平時徐瀚必定無法進來,偏生今日巧得很,趙氏帶走了五六個侍衛出去逛街,而萬福寺今日會有大師來傳道授經,佛寺之中一時人來人往,徐瀚扮成香客混入佛寺,在最靠近外院的裴元休夫婦別院中放了一把火。

    眾人見狀皆慌忙提水滅火,竹林中亂作一團。

    徐瀚再從後窗爬進阿縈與裴元嗣的臥房中打暈奶娘,因綏綏跟著趙氏出去逛街逃過一劫,徐瀚遂隻偷抱走昭哥兒。

    為防止昭哥兒哭鬧他借著外麵的呼號聲給哭泣的昭哥兒喂下蒙汗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阿縈監視著薛寧婉的同時,殊不知徐瀚一路也在盯著她。

    從半個月前他回到京城開始,就沒打算再活著離開,一直在衛國公府附近伺機而動,尋找最為合適的時機。

    直到兩天前終於讓他找到了機會。衛國公府戒備森嚴,徐瀚想殺阿縈報仇根本毫無勝算,隻怕他還未找到阿縈便已經死在了裴元嗣侍衛們的刀下,阿縈帶著兩個孩子離開衛國公府去到萬福寺,這就是徐瀚最好的機會。

    薛寧婉欲借陳裕之手借刀殺人,阿縈在淨室裏審問薛寧婉的時候徐瀚便抱著昏迷的昭哥兒悄無聲息地摸了過來。

    逃亡的這三年徐瀚殺過人放過火,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自恃在暗處,打暈周文祿與紫蘇,抱著昭哥兒闖進屋裏。

    其實早在早晨集市之上沈玦和福兒躲徐瀚時徐瀚就發現了沈玦,料定沈玦一定會去告知裴元嗣,自己也將逃不過這一劫,徐瀚抱著必死的決心故意掐哭昭哥兒引來裴元嗣。

    他要讓裴元嗣看清楚這個睡在他枕邊,被他寵愛四年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麽貨色,他要讓阿縈一輩子聲名狼藉,失去她今日來之不易的一切,包括她的兒子昭哥兒。

    他要用昭哥兒的命來祭奠他那未出世孩子的性命。

    亡命之徒的徐瀚在最後一刻終究是慢了一步,死在決明向他射來的那支利刃之下,死不瞑目。

    “大爺,徐瀚的屍體……”決明小心翼翼地端詳著裴元嗣臉色,請示道。

    “拖出去,剁了喂狗。”

    裴元嗣一字一句道。

    決明後背一寒,半響才應了個是字。

    法外用酷刑,大爺為了夫人,似乎已經破例無數次。

    那麽,這一次呢。

    這一次,夫人還會有例外嗎?

    ……

    萬福寺失火,昭哥兒被偷,薛寧婉慘死,決明和三七對外一致宣稱是徐瀚欲向衛國公府報裴元嗣通緝的私仇,因此偷走昭哥兒。

    不料無意被薛寧婉撞見,徐瀚索要財物不成心生恨意將薛寧婉殘忍殺害,隨後被及時趕到的裴元嗣一箭射死。

    趙氏從外麵回來,抱著薛寧婉死不瞑目的屍體嚎啕痛哭,薛寧婉渾身浴血,胸口還插著把匕首,雙目驚恐地圓瞪,看來是死前遭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趙氏心如刀絞,她的女兒、兩個外甥女相繼年紀輕輕便各自慘遭橫死,讓她一個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趙氏受不住這錐心屍骨的痛,當場暈厥了過去。

    眾人七手八腳將太夫人抬上馬車,陸氏向後麵張望著,裴元休問她,“你看什麽?”

    “我在等大嫂,”陸氏牽著纖纖擔憂道:“綏綏和昭哥兒也不在,從昨天晚上抄完經書自大嫂那兒離開,我就再沒見過她,承祖,你說大嫂和孩子們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裴元休心內微頓,安慰妻子道:“大哥不是也沒過來,應該不會有事,別多想了,大哥先前打發三七來打了招呼讓我們和太夫人先走,許是大嫂和孩子們隨後就到。”

    話音剛落就聽前麵的車夫催促道:“三爺,大爺的吩咐,咱們先走吧!”

    裴元休夫婦心事重重地上了馬車。

    ,

    紫蘇被徐瀚在頸後捶了一記後便昏了過去,三七放她出來,紫蘇看著三七的眼神心覺不好,果然,幾人將她“押著”回了別院放進去,一進屋紫蘇就朝著阿縈撲了過去。

    “夫人,您沒事吧,徐瀚他有沒有傷到您?”

    阿縈搖頭,“你呢,你和周大哥有沒有事?”

    “奴婢沒事,奴婢是在門外守著,周大哥去了隔壁房間看著陳裕,奴婢被徐瀚在背後砸了一記,眼睜睜看著他又去了隔壁房間,不知道周大哥現在怎麽樣了?”

    “夫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徐瀚會突然出現,上次大爺不是說徐瀚已經死了嗎?還有,大爺是不是發現什麽了,為何三七待我也不如從前熱絡,他們的眼神好冷,夫人,奴婢害怕!”

    阿縈輕輕抹去紫蘇臉上的淚珠,“別怕,我會保護你們。”

    阿縈換過了一身衣服,她靠近的時候紫蘇才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她心神巨震,抓住阿縈的手盯著阿縈指甲內殘留的血漬難以置信。

    “夫人?!”

    “紫蘇,我殺人了。”

    阿縈苦笑了一聲,垂眼道:“我殺了薛寧婉。”

    阿縈想,這世上果真是沒有什麽東西和事情是可以隱瞞一輩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幸好,她也從沒想過可以騙裴元嗣一輩子。

    她早就知道安穩和幸福於她而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她這樣的人本不配擁有,即使曾經得到過也還是會失去,最後依舊是孤家寡人。

    就算裴元嗣再喜歡她、再寵愛她,等到他發現這一切的真相不過是她的算計和利用時,所有的所有都將不複存在。

    她會永遠相信他對她的情意,卻不相信這份情意會得到永遠。

    然而即使如此她已是心滿意足,這一世最起碼她報過了仇,護住了她的兩個孩子。

    主仆兩人坐一輛馬車回了衛國公府,從頭到尾孩子和裴元嗣都沒有出現過。

    阿縈以為裴元嗣從今日起會像關押沈明淑一樣將她關起來,她擔心孩子們,從上馬車開始就坐立不安,直到下了馬車,阿縈忍不住問一旁的侍衛,“二小姐和四郎呢,我要見他們。”

    侍衛答道:“屬下不知。”

    阿縈腦中想了無數應對的話,辯解的話和借口,她不奢求裴元嗣能讓她再繼續養著綏綏和昭哥兒,可是一想到從今往後她將再也見不到孩子們,阿縈眼中的淚水就心酸地掉了下來,一邊想一邊掉。

    侍衛們她和紫蘇帶到錦香院,阿縈聽到院內傳來的孩子哭聲,她不顧一切地就衝了進去,她的眼裏此時此刻隻剩下了綏綏的哭聲,她哭著將地上的綏綏緊緊抱進懷裏,口中不住說著“是娘對不住你”的話,母女兩人相擁而泣。

    直到耳旁傳來陸氏遲疑的聲音,“大嫂……你,你沒事吧?”

    阿縈霍然抬頭,驚覺屋內還站著裴元休、陸氏與兗國大長公主。

    裴元嗣就站在兗國大長公主身旁,四目相對,裴元嗣眼神冷若冰霜,沒有絲毫溫度地移開,看向了她懷中的綏綏。

    兗國大長公主解釋道:“綏綏沒事,沒看你這才哭著喊著要找你,昭哥兒喝過藥睡下了。”

    又責備道:“大爺也是,光顧著這兩個孩子將你一個弱女子丟在寺裏料理後事,就不能派個管事去?我見你臉色不好,可是被那盜賊給嚇著了?”

    阿縈起身將那指甲中染了血的手往後藏,哽咽道:“多謝大長公主關心,我是,是有些嚇著了。”

    “娘親不哭,哭鼻子就不漂亮了。”

    綏綏奶聲奶氣,笨拙而心疼地用小手替娘親擦著淚水,仿佛沒有聞到娘親身上難聞的味道,阿縈的淚水流得更凶更急,她狼狽地垂下頭去抹淚,陸氏見狀便對著眾人笑了笑打圓場道:“別說大嫂,我見了也是給嚇得不輕呢,我帶大嫂下去壓壓驚。”拉了阿縈的手趕緊出去。

    指尖陷進掌心的肉裏,裴元嗣控製不住自己,他想裝作毫不在意,目光卻忍不住緊緊地追隨她纖弱的背影走出屋去。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好好的這寺廟裏那徐家的豎子怎麽就闖了進去,寧婉怎麽就……”

    兗國大長公主說不下去了,她適才去看過了薛寧婉的屍首,胸口一個碩大的血洞,死不瞑目,可見死前有多痛苦絕望。

    這樣年輕的一個姑娘和她姐姐一樣死在了自己的最美好的年華裏,薛氏姐妹似乎與衛國公府天生反衝般,先是薛玉柔被沈明淑害死,接著薛寧婉來到衛國公府後莫名就遇上徐瀚,那徐瀚偏偏就被薛寧婉撞見,被這窮凶極惡之徒一刀捅死,連兗國大長公主這等不知經過多少世事的老人都生可惜唏噓之意。

    裴元嗣沉默了片刻,“孫兒會為她安排好後事,厚待薛家。”

    廂房,阿縈和裴元嗣一樣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隱瞞,告訴陸氏寺廟出事之時脂粉鋪子的管事尋她,她湊巧出去了不在。

    陸氏沒有懷疑,“我聽三七說,是徐瀚走投無路之下想要伺機報複大爺,趁著今日有大師入寺寺內人多眼雜,在我和承祖院裏放了把火,幸好我發現及時,纖纖和小丫鬟們也都沒事,隻是燒毀了些衣物器皿不值錢的東西。”

    “失火後徐瀚趁機去了你和大爺院裏,因為侍衛實在太多,沒機會對屋裏的昭哥兒下手,便準備偷些財物就離開,不巧就撞見了正從主持那裏下早課回來的寧婉姑娘和劉媽媽。”

    阿縈心砰砰直跳,“寧婉和劉媽媽怎麽樣了?”

    陸氏驚訝道:“阿縈你還不知道?寧婉姑娘她……唉,說起來當真是紅顏薄命,咱們衛國公府對不住玉柔和寧婉姐妹兩個。徐瀚恐事跡敗露,寧婉……她遇難了,太夫人現在還在暈著,劉媽媽至今都沒找到下落。”

    其實陸氏心中對這番說辭也是不解,既然那徐瀚有能耐偷走屋裏財物,為何就沒有傷到昭哥兒?

    阿縈回到正房,看見裴元嗣坐在床邊替昭哥兒拭汗。

    她慢慢走上前,低聲開口,“大爺,劉媽媽和陳裕……”

    話還沒說完,裴元嗣便扔了手中的帕子,麵無表情地扭頭走了出去。

    有多少年,他沒有對她這樣過了?

    也許是習慣了他的溫柔體貼,見到沒有溫度的他,她竟有些不適應。

    以後,她需要適應了。

    阿縈沒有叫住他,而是望著裴元嗣走遠,撿起他丟掉的帕子,輕輕擦拭著兒子昏睡的小臉蛋。

    “大爺,陳裕醒了,他和劉媽媽,您看是……如何處置?”決明請示道。

    裴元嗣去見了陳裕。

    陳裕被綁住手腳關在一間暗室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見到那男人朝他走過來,三年前的記憶紛至遝來。

    陳裕頓時渾身都怕得劇烈顫抖起來,掙紮著哀求道:“衛國公別殺我,小人是被陷害的,都是你們府上的那個表姑娘薛寧婉,是她害我與阿縈,是她害小人啊,小人是無辜的,小人絲毫不知情!”

    “薛寧婉是如何害你?”

    “她害小人為了賭錢傾家蕩產,假裝扮成阿縈的模樣令小人誤以為你前……是阿縈所害!”

    “小人是真的走投無路之下才想鋌而走險以此要挾阿縈給小人一千兩銀子私了,幸好阿縈早就識破那薛寧婉的詭計,後麵阿縈讓她的丫鬟將我帶離,她們二人說了什麽小人都不知道,求衛國公饒小人一命,小人必定從今往後洗心革麵,帶著爹娘再不回京城!”

    如果不是被綁著,陳裕一定會跪下來對裴元嗣三拜九叩求他饒命。

    “不知情?”

    裴元嗣重複這三個字,低垂的嘴角慢慢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桃枝,丁嬤嬤,菘藍,沈明淑,薛玉柔,薛寧婉,還有誰,你還記不得?”

    他捏住陳裕的臉,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眼底深處森然的殺意卻是如何也掩飾不住,陳裕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恐,“你在說什麽,什麽桃枝丁嬤嬤,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胸口劇痛,陳裕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直挺挺插著的刀,痛苦地五官扭曲在一起,口吐鮮血。

    “你……你殺人滅口,你……”

    陳裕的屍體被秘密處理掉,徐瀚既然能殺薛寧婉,氣急敗壞之下再殺一個半路撞見的陳裕也不足為奇。

    這世上,從來隻有死人的嘴巴最嚴。

    決明問裴元嗣要不要去再審一審劉媽媽。

    “不必了,”裴元嗣用帕子擦幹淨手上的血漬,漠然道:“給她個體麵的死法,就說是為了保護表姑娘而死。”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劉媽媽。

    劉媽媽看見帶著毒酒進來的決明,麵上又哭又笑,臨死之前口中一直在咒罵阿縈是妖女,詛咒她不得好死。

    “我與姑娘究竟有何錯,錯的是她沈縈,她罔顧人命!如今大爺為了那個妖女殺老奴滅口,老奴不甘心啊,大爺,遲早有一日你要毀在那個妖女手裏!”

    劉媽媽的確無辜,為救主子她忍著尚未痊愈的重傷不顧性命千裏迢迢趕來京城告狀,為了照顧年幼的薛寧婉不慕榮華富貴寧可回到江州老家過苦日子也要婉拒趙氏的好意,為了替主子報仇甘願冒險與堂堂衛國公夫人作對,從未顧及個人性命得失。

    她是一個真正的忠仆,一個任誰見了都要肅然起敬心生敬意的奇女子。

    即使想害阿縈,從頭到尾也一直是被薛寧婉迷惑。

    枉他這一生自詡嫉惡如仇,鐵麵無私,有朝一日卻也做了那等徇私枉法的小人,讓一個無辜的忠仆死在他的手中。

    裴元嗣心灰意冷,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枯坐一整夜。

    三七和決明都很擔心,三七歎道:“其實不怪大爺,誰讓劉媽媽知道的太多,為了裴家和衛國公府的名聲,大爺才不得不如此。”

    沈玦將看見徐瀚的消息告訴裴元嗣,裴元嗣擔心家人安危,立即帶上一隊侍衛趕回萬福寺,四下尋找徐瀚與阿縈。

    徐瀚故意鬧出動靜,掐哭昭哥兒,引來裴元嗣,他讓裴元嗣聽見阿縈的自白,他要毀了阿縈。於是在徐瀚開口說完那句話之後,裴元嗣臉色驟變,命除了決明和三七以外的侍衛都退了下去。

    決明卻默默地想,如若隻是為了衛國公府,大爺何至於如斯。

    當初大爺受老慶國公恩惠,處置前夫人沈明淑,以及沈明淑死時何曾見大爺有絲毫心慈手軟猶豫不決?

    隻怕,大爺是存了私心。

    而這私心……

    ,

    錦香院。

    阿縈從早晨等到黃昏,又等到第二日,裴元嗣沒有過來。

    沈玦來看過她,他很擔心阿縈遭遇不測,阿縈不敢讓弟弟擔心,強顏歡笑,裝作被嚇之後驚魂未定的模樣,總算是把少年給糊弄了過去。

    趙氏醒過來了,就是人懨懨地沒什麽精神,她不放心兩個小孫子,讓秋娘把昭哥兒和綏綏抱去了擷芳院。

    錦香院被四個侍衛院內院外悄然看管了起來,阿縈想出去,想打聽周文祿的下落,卻無人知曉,更被告知不能離開院子半步。

    阿縈害怕綏綏和昭哥兒再也不回來,幸好晚上兩個孩子又被抱了回來,她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府內很平靜,平靜地除了遠遠望去隻有擷芳院周圍為薛寧婉掛上白幡之外,像是真的他們一行人隻是在萬佛寺遭遇了一場火災與盜賊的洗劫。

    終於這一日,三七要來帶走紫蘇。

    “夫人,奴婢害怕!”紫蘇拉著阿縈的手不肯走。

    阿縈看向三七,目露乞求之意。

    三七那日在寮房外自然也聽到了阿縈和徐瀚的對話,他為自己的主子遭受的欺騙和利用而感到憤怒,沒想到平日裏溫柔美麗、善良體貼的夫人竟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雖說她殺的這些人,譬如桃枝丁嬤嬤之流的確該死,可她錯就錯在不該欺騙大爺,大爺待她這麽好,幾乎是掏心掏肺,為了她名聲顏麵通通不要了,冒著前途被毀的風險也要娶她為妻,她卻利用大爺對她的真心來達到報仇的目的,在大爺身邊一裝就是四年,連孩子都生了倆。

    如果不是徐瀚的突然出現,隻怕大爺要被眼前這女人蒙騙一輩子!

    三七心裏有怨,阿縈不怪他,因為她的確踐踏了裴元嗣的真心,她本就是個已死之人,即使現在死了也不過是上天想要收回對她的這份恩典。

    阿縈不怕自己受罰,她甚至可以一死來謝罪,可要是她就這樣走了,她一雙年幼的兒女,對她忠心耿耿紫蘇和周文祿,弟弟,他們又該怎麽辦?

    ,

    自兼任太子太傅之後,每隔三日的午後未正時刻裴元嗣都會到太子東宮清寧宮輔佐太子處理政務。

    太子便見這一日裴元嗣心不在焉,以前裴元嗣亦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他性格如此,太子自然不會強求太傅對他慈眉善目地笑臉相迎。

    而今日的太傅著實奇怪,沉默寡言之中眼神似乎透著頹廢與低落,譬如現在,太子和裴元嗣連說了好幾句話,裴元嗣卻始終垂目盯著眼前的案幾一語不發,直到身後的小太監悄悄推了他好幾下才反應過來。

    “臣無狀,殿下恕罪!”

    裴元嗣出列跪下,太子忙走下來將他扶起來,笑道:“無妨,什麽事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兩人坐回去,太子繼續說道:“孤聽說前段時日清明節你與太夫人、弟妹、承祖一行去了萬福寺祈福,萬福寺裏麵闖進了盜賊,小小盜賊而已,莫非是還因此鬧出了什麽事?”

    裴元嗣說道:“太夫人侄女,表妹薛氏死於盜賊之手。”

    頓了頓,這樣說好似容易被人誤會他是對薛寧婉之死耿耿於懷,遂又補充道:“太夫人得知後大病一場。”

    太子感慨道:“紅顏薄命,實為盜賊之過,非你所能預料,懲處便是,孤見你頗為自責,還望你勿要繼續傷懷,徒惹傷悲。”

    “多謝殿下寬慰。”

    太子拍了拍裴元嗣的肩膀做安撫之意。

    少頃,太子妃領著小皇孫過來給太子送茶水糕點。

    小皇孫隻比綏綏大四個月,綏綏今年兩歲半,小皇孫已經三歲了,三歲的小皇孫穿一身緋紅色繡蟠龍的圓領小袍子,眉眼清雋秀氣,小小年紀便已有乃父之風。

    小皇孫笑著從外麵撲進太子懷裏,清脆地大叫了一聲,“爹爹!”

    太子妃隨後跟了進來,一麵走一麵輕聲抱怨道:“說了多少回這孩子不聽,你是皇孫,要先給父王和太傅行禮,怎能如此粗魯無禮!”

    朝裴元嗣行禮,歉疚道:“太傅見笑了。”

    裴元嗣回禮道:“小皇孫年幼,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天性如此而已,娘娘不必過於擔心。”

    太子趕緊給兒子幫腔,“你看太傅也這樣說,白操心了不是,咱們曜兒年紀還小,以後長大了要進學宮讀書,十幾天才能見一回,看看你以後還舍不舍得再說咱們兒子半句。”

    太子妃沒好氣地飛了太子一記眼刀。

    小皇孫在父王懷裏稀罕夠了,這才規規矩矩地下來給裴元嗣施禮,禮貌又討喜地說:“見過太傅。”

    裴元嗣目光柔和,“小皇孫不必多禮。”

    小皇孫期待地往裴元嗣身後瞅了好幾眼,太子笑著說:“這孩子指定想綏綏和弟妹了,過幾日你可一定帶著綏綏和弟妹進宮來玩兒。”

    裴元嗣笑容滯了滯,低頭掩飾道:“臣遵旨。”

    太子妃坐在太子身邊替他整理書案,小皇孫就坐在太子身邊好奇地擺弄著父王桌上的筆墨紙硯,太子端起茶盞來喝茶,一不小心小皇孫戳了爹爹一下,太子手中的茶水就撒到了手背和衣袍上,太子妃趕緊拿出帕子幫太子擦拭身上的茶漬。

    “殿下怎這般不小心,燙到沒有?”太子妃忙抓住太子的手問。

    “太傅還在呢,快鬆手。”

    太子不好意思,給太子妃使眼色。

    太子妃臉一紅,白了太子一眼,將帕子從桌下丟到太子身上。

    帕子上的水濺到太子臉上,太子拿起帕子擰幹水擦了擦,一抬頭發現裴元嗣正看著他,便對裴元嗣尷尬地笑了笑,“……見笑了。”

    裴元嗣卻實在笑不出來,嘴角抽搐般地向上扯了扯。

    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看著真叫人刺眼。

    看著時候也差不多了,裴元嗣自請告退。

    回到衛國公府,裴元嗣問三七綏綏和昭哥兒如何。

    三七歎了口氣,說兩位小主子想極了大爺,尤其是二小姐,從昨天到今天都哭鼻子不知道多少回,末了又道:“大爺,夫人從昨天到今天一口飯沒吃,已經整整兩天沒吃飯了。”

    裴元嗣聽後沉默地進了書房,在前院書房裏坐了很久,坐到太陽落山,屋裏漸漸變暗,三七第三次問他要不要掌燈。

    裴元嗣起身去了後院。

    錦香院,阿縈陪著綏綏一道用晚膳,綏綏好奇地問娘為何又不吃飯,阿縈便說她剛剛趁綏綏不在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不餓。

    綏綏不懂娘親的心思,好幾次眼睛往門外瞅,不高興地問阿縈,“娘親,爹爹怎麽還不過來綏綏和弟弟呀?”

    “爹爹這幾日忙,最遲明天,爹爹一定會來看綏綏和昭哥兒。”

    用完晚膳,阿縈沐浴更衣,坐到鏡台前梳妝打扮。

    差不多她打扮完畢,靜坐片刻,果然就聽院外傳來侍衛們恭敬的叫聲。

    “爹爹!”

    綏綏高興極了,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朝著外麵跑了出去,大聲叫道。

    裴元嗣抱著綏綏進來,綏綏一邊埋怨爹爹不疼她了一邊委屈地掉直金豆子,裴元嗣默默地給女兒擦著小臉,跨過門檻,阿縈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從裏麵迎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點擊訂閱下一章,你將收獲一對嘴硬心軟,×合神離的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