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3437
  第18章

    裴元嗣既然要處罰沈明淑與趙氏,自然就不可能再按照從前約定去錦香院,是以一晃數日阿縈都未曾見過他。

    如今衛國公府是兗國大長公主執掌中饋,府中的下人攝於大長公主與裴元嗣的威嚴皆不敢隨意議論主家,這段時日衛國公府倒也算得上是平靜。

    阿縈近來依舊常去紫園中摘花,摘到可以食用的花瓣就洗幹淨做成各式糕點吃食,香草便帶回去曬幹製成香丸或花露。

    開始的時候菘藍還會興致衝衝地跟著她,後來見她每日到小花園裏隻是做這些無聊的事情,阿縈又指揮她幫忙揉些這個摘些那個,時日一長懶病發作幹脆找借口不再跟來。

    一連守株待兔了五六天,這日阿縈正坐在亭子裏坐著摘香草,忽聽遠處傳來少年歡快清脆的笑聲,那笑聲由遠及近,幾乎是轉眼就竄到了阿縈的跟前,後頭跟著的丫鬟小廝們攔都攔不住。

    頌哥兒毫不客氣地拿起石桌上牙盤裏的一塊糕點就送入了嘴中,邊嚼邊含糊地和阿縈打招呼,“好久不見了,阿縈你怎麽也在這裏?”

    阿縈笑著說:“我在摘香草,回去做成香丸熏香。”

    “你還會做香丸?”頌哥兒十分驚訝。

    他抓起一把綠油油的葉子用鼻子嗅了嗅,“好香啊,這是什麽草,草還會有香?!”

    “這叫燕草,又叫做零陵香,不僅能夠製作香丸熏香,還能祛散風寒,藥效極好。”

    “那這個呢?”

    “這是纈草,香氣芳香辛苦,因其有安神的功效,許多香師便用它來做安息香、安神香。”

    頌哥兒像隻小蜜蜂一樣圍著阿縈問東問西,算是長了世麵,但他是不耐煩就這麽一直看著阿縈在一旁摘香草的,靈機一動非拉著阿縈和他一起玩鬥百草。

    要說文鬥頌哥兒平日裏就比不過家中的幾個小侄子侄女,所以他自作聰明地要與阿縈比武鬥。

    武鬥就是比誰選的草韌性更強了,阿縈坳不過這貪玩的孩子,隨手薅了身側的一棵草來應付他。

    頌哥兒原是自信滿滿,哪想到他從一開始的鬥誌昂揚竟一連輸了五局阿縈手中的那根草都愣是沒斷,急得頌哥兒滿頭大汗,跺腳道:“你這是什麽草,這不是草吧,阿縈你耍賴!”

    說著趁阿縈不注意將她手中的草一把奪過用力撕碎,得意洋洋大笑道:“看來你這草也不過如此,反正最後一局我贏了,哼!”

    阿縈哭笑不得,“五爺你這是耍賴,分明是你輸了!”

    “那誰叫你不順著我的,你要是順著我,我才不會耍賴!”頌哥兒振振有詞。

    “那是忠言逆耳,大爺也不會順著五爺,五爺敢對大爺耍賴麽?五爺就是欺負我一個人罷了。”

    頌哥兒對著阿縈做了個鬼臉,咻的一下就跑進了草叢裏,阿縈忙扔下手中的花花草草追出去。

    兩人在花叢中追逐打鬧了一會兒,有一隻粉色的蝴蝶從花叢中盈盈飛起來,俏生生地落在阿縈粉色的裙擺上。

    “有蝴蝶!”

    頌哥兒大喊,忙攏著雙手去抓,掌風一閃那狡黠的蝶兒從阿縈的裙擺又飛到了阿縈的發釵上。

    “你別動。”頌哥兒忽然道。

    他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阿縈以為蝴蝶落在了她的頭上,瞪大一雙杏眼一動不敢動,頌哥兒的手朝著阿縈頭頂慢慢攏過來。

    阿縈緊張地盯著頌哥兒的下巴,這時頌哥兒突然用力在阿縈的腦門上一拍!

    “啪”的一聲清脆,阿縈疼得驚呼一聲,旋即便聽頌哥兒得逞一樣的哈哈笑聲,阿縈先是一愣,繼而羞惱得紅了臉,“五爺,你、你怎麽能這樣欺負我!”

    她提著裙擺追出去,頌哥兒扭頭嘲笑阿縈,一麵往後跑,猝不及防地撞到一頂結實的“肉牆”身上。

    頌哥兒“哎呦”一聲,揉著腦袋抬起頭就罵:“哪個不長眼的奴,奴……大哥!”

    頌哥兒大驚失色,剛要跑被裴元嗣一把揪住後衣領,裴元嗣眉頭皺成一個緊緊的“川”字,喝斥道:“君子兼修內外、容止得體,裴元頌,你是讀不會書上的字,還是身上長了針眼?”

    頌哥兒臉一陣紅一陣白,“大哥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大呼小叫追逐打鬧了!”

    裴元嗣抬眸極快地瞥了一眼局促地站在兩人不遠處的阿縈,拎著頌哥兒轉身就走。

    “祖母說了我可以在外麵玩兒半個時辰的!”頌哥兒扭著身子不肯走。

    裴元嗣冷笑:“那是祖母應你的,你之前落下那麽多課還好意思哄著祖母放你出來玩?”

    “大爺!”

    身後響起少女輕軟微喘的聲線。

    兩人的步子同時止住,頌哥兒仿佛看到了救星,揮舞著手喊道:“阿縈,你快給我求求情,我還差一刻鍾才到半個時辰啊!”

    阿縈就猶豫地看向裴元嗣,裴元嗣冷冷道:“你若敢給孽障求情,就陪著他一起抄書。”

    這……阿縈趕緊搖頭,“不不,妾不求情!”

    頌哥兒氣憤道:“阿縈你不夠義氣!”

    阿縈小聲提醒道:“五爺你剛剛才欺負過我……”

    頌哥兒語塞,阿縈才又看向裴元嗣,似是鼓足勇氣道:“大爺,妾、妾還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裴元嗣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這女子那日分明連禮都不肯給他行了,現在又想說什麽?

    雖是如此,男人依舊揮揮手要頌哥兒與一眾仆從們先退下了。

    阿縈顯然有些緊張,她適才像隻小蝴蝶一樣與頌哥兒在草叢裏瘋跑了許久,這會兒正是鬢發散亂,香汗淋漓,顯得肌膚愈發通透細膩,鼻尖從裏到外都泛著淡淡的粉與少女的蓬勃朝氣。

    幾縷微風吹來,一滴晶瑩的汗珠順著她柔美精致的下巴緩緩滑落如玉的脖頸,最後落入那層層衣衫都包裹不住的圓潤挺拔的山巒深處。

    見他看過來,阿縈忙紅著臉低下頭用白皙的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香汗混合著一股清新的花露香鑽入人的鼻子裏,卻又不像頌哥兒身上那股汗臭一樣難聞。

    裴元嗣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大爺,您的病,現在好多了嗎?”

    病?

    阿縈小心道:“就是太夫人生辰那夜,妾在紫園外的一條小路上散步時遇見您,還上前詢問大爺是否需要去看大夫……”

    這正戳中了裴元嗣的心事,裴元嗣立即打斷阿縈道:“你想說什麽?”

    他橫眉冷對的模樣實在是嚇到了阿縈,阿縈忍不住提著裙擺後退了一步,顫聲道:“沒,沒想說什麽,就是、大爺,那天是妾不懂事對您失了禮數,還請大爺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妾的失禮之處。”

    “不是病,”裴元嗣冷峻的鳳目審視著阿縈,“你長姐沒有告訴你為什麽?”

    “不是病?”

    阿縈杏眼微睜,疑惑道:“長姐她沒有告訴妾呀……妾想問長姐,但是那日見長姐心情不好,妾便沒有再去打擾。”

    “既然不是病,那妾想大爺那日一定是喝多了吧,妾真的沒有責怪大爺的意思……”

    說到此處,她垂下頭去絞著腰間一根粉色的係帶,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妾知道被人誤會的滋味,三月十五那日,妾也是因為喝多了酒才、才對您,枉妾自以為循規蹈矩,行事謹慎,卻也在醉酒之後做了錯事。”

    “大爺您寬厚仁慈,並未曾因此責怪過妾,反而是妾心胸狹隘,竟對大爺生了怨氣,又哭又鬧不肯對您行禮……妾現在是後悔不已,大爺,求您原諒妾的不懂事,不要再將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好不好?”

    她仰著嬌美的臉龐望著他,羞愧之餘耳根都染上了一層胭脂般的紅暈。

    少女的眼神太過幹淨、澄澈,且充滿了愧疚自責,裴元嗣一時竟不知是該說她蠢還是太過單純。

    她竟到現在都以為十五那夜是她吃多了酒才勾引了他?

    裴元嗣便想到適才她與頌哥兒在花叢中時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她……到底是年紀太小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不知世事,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

    她越是單純稚嫩,裴元嗣心裏就越罪惡,越不舒服。

    當初不該納她,但她已經是他的人,說不定現在腹中還有了他的骨肉,說什麽都晚了。

    阿縈聽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是應了,頓時回懼作喜,笑逐顏開地誇道:“大爺您心腸真好,宰相肚裏能撐船!”

    裴元嗣嘴角抽了抽。果真是個還沒長大的半大孩子,還從沒有人敢用寬厚,仁慈,以及……心腸好這些字眼來誇過他。

    他轉過身去,阿縈輕輕呼出一口氣,以為他要離開了,自己這一關算是過去時,卻又見他頓住腳步。

    “為何你不順著他?”

    阿縈怔了怔,輕聲問:“順著誰,是五爺嗎?”

    阿縈猜測裴元嗣是想問適才鬥百草時為何不順著裴元頌認輸,繼而驚訝地意識到原來裴元嗣很早就過來了。

    於是她便坦誠道:“妾不是五爺的奴仆,而且這隻是遊戲而已,若是連遊戲都要順著五爺,那該多沒意思呀。”

    她自然是要順著裴元頌的,但若是事事都順著裴元頌,那她沈縈不過是他玩伴中的一位,永遠不會被他這位高高在上的爺看得起。

    可惜阿縈看不到裴元嗣的表情,不知道她的回答是否能令這位裴家大爺滿意。

    阿縈說完沒多久三七就從一邊走了過來,看見阿縈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後還有些吃驚地瞄了她一眼。

    “大爺,大長公主聽說您回來了,請您過去用午膳。”

    裴元嗣遂未再理會阿縈,與三七一道離開。

    阿縈嘴角含笑,一直看著兩人的背影走遠。

    作者有話說:

    大爺:她單純的有些蠢

    阿縈:我看你才蠢

    元旦快樂!前排有紅包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