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駕親征
作者:薑亦依夙滄墨      更新:2023-08-16 11:32      字數:23619
  平日裏,靖王爺應當不會在插手這種事情,這兩日的行為讓夙滄墨看著便頓感怪異。

    靖王爺……

    靖王世子……

    若是說靖王世子做的事情,靖王爺一點也不知道,這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出征南蠻的事情是否也和靖王府有關係?

    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事情。

    夙滄墨沒有發話,震勇將軍與靖王爺的爭吵便愈發地劇烈,不隻是他們二人,隸屬於他們一派的人也紛紛加入進來。

    一時間,這宣政殿倒是比市井還要吵鬧。

    夙滄墨隻覺得耳邊亂糟糟的,聒噪得很。

    李公公察覺到了夙滄墨的不耐,重重地咳了一聲,揚聲製止眾人的爭論。

    “諸位大人,這裏乃是宣政殿,陛下麵前還是需得安靜一些才是。”

    一群吵的正上頭的人,經李公公這麽一提醒,將將回神。

    意識到宣政殿不是任由他們胡鬧的地方,他們趕忙請罪。

    總算是安靜下來。

    夙滄墨吐出一口濁氣,眸光在靖王爺和震勇將軍的身上來回打轉,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他才開口:“震勇將軍,朕先前吩咐你整頓大軍,備好軍需軍糧,現在如何?”

    震勇將軍往左跨了一步,拱手道:“陛下,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如此甚好。”夙滄墨點頭。

    靖王爺眸光微閃,主動提議:“陛下,臣願意為北雲國出一份力,此次征討南蠻,請陛下準許臣前往。”

    “靖王,你在胡言亂語什麽?”震勇將軍的暴脾氣又上來了,“你知道戰場是多麽危險的地方嗎?你當動動嘴皮子就能將蠻子逼退嗎?你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在這兒湊這個熱鬧做什麽?”

    “我想,你應當都沒有研讀過兵書吧!何以擔此重任?”

    夙滄墨扯了扯唇角,恨不得直接封了震勇將軍那張嘴。

    “震勇將軍,夠了。”夙滄墨冷聲嗬斥,也讓欲要反駁回去的靖王爺錯過了開口的時機。

    瞧著下頭水火不容的兩人,夙滄墨捏了捏眉心,“這件事情不必再有爭議,此次征討南蠻,朕禦駕親征。”

    禦駕親征?

    這四個字一出,官員們頓時一片嘩然。

    他們是知曉夙滄墨的實力的,畢竟夙滄墨也並非是頭一次上戰場。

    因著夙滄墨絕佳的能力,在其餘國家的眼中,夙滄墨便是戰神,隻是提及夙滄墨的名字,便望而卻步。

    隻是……

    “陛下三思啊。”兵部尚書站出來,麵上滿是擔憂,“陛下,您如今剛剛回來沒有多久,若是在此時前往邊境,國內怕是要亂起來。”

    不知是因為夙滄墨半年前離驚將近兩年,而是近期北雲國真真是不太平,若是沒有皇帝坐鎮,誰知曉形勢會演變成何等狀態?

    兵部尚書所想,其餘人也能想到,故而齊聲道:“陛下三思。”

    誰也沒有看到,靖王爺的眸底劃過一絲暗光。

    震勇將軍亦是這般想,他緊緊皺眉,聲音粗獷,“陛下,不過是小小蠻子,臣便可以將他們打退,陛下您等著臣的好消息就是。”

    一時間,朝堂之上皆是反對的聲音。

    便是在一旁侯著的李公公,也覺得夙滄墨的這個決定沒有必要。

    這南蠻也不是第一次兩次對北雲國發起攻擊,卻次次都被打退,偏生頑強得很,失敗後還不甘心,休整一段時間之後便再度對北雲國發起挑釁。

    真是不知曉南蠻為何這般執著。

    也難怪南蠻的發展愈發地差了,指不定這人力物力財力都耗在了戰爭上麵。

    夙滄墨對低下官員們的勸誡充耳不聞,他不容置喙道:“此事就這般決定了,震勇將軍,朕給你三日的時間,將軍隊整頓好,三日之後,即刻啟程。”

    話落,夙滄墨不顧官員們的不讚成,宣布下早朝。

    “這……陛下怎的這般執拗?”

    “莫要妄議陛下。”

    “罷了罷了。”

    大臣們成群結隊地離開,對夙滄墨的決議終究是不大同意。

    唯有靖王爺從容地踏出大殿,好似方才與震勇將軍吵的臉紅脖子粗的那個人並非是他一般。

    陛下打算禦駕親征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民間,百姓們一時間都緊張起來,莫非是邊境的戰事很棘手?

    因著這些猜測,京城的氛圍都比平日裏沉悶了許多。

    薑亦依自然也知曉了這個消息。

    踏著月色,她匆匆進入了養心殿。

    李公公此時正忙碌著吩咐人為夙滄墨準備出征所需的東西,見薑亦依冷著臉進來,他行了一禮,便帶著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養心殿,很快隻剩下薑亦依與夙滄墨兩個人。

    “你打算親自前往邊境?”雖然是已經心知肚明的事情,薑亦依卻還是想要親耳從夙滄墨的口中得到答案。

    夙滄墨麵色平淡,隨口應了一聲:“的確是如此。”

    他起身朝著薑亦依走過去,“怎麽?”

    “你還問我怎麽?”薑亦依眉頭緊蹙,避開夙滄墨伸過來的手。

    “你也知曉,你剛剛回來沒有多久,這段時日又不怎麽太平,一旦你離開,豈不是給了靖王府的人機會?”

    自然,薑亦依更擔心夙滄墨的安危,即便她知道夙滄墨被百姓們奉為戰神,但是行軍打仗危險重重,便是在厲害的人,也會遇到不妥當的時候。

    萬一夙滄墨……

    薑亦依不敢往下想。

    夙滄墨敏銳地察覺到薑亦依心中的絲絲擔憂,他將人攬進懷中,同她分析:“此事是我一早就計劃好的,在離開京城之前,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好,算是給靖王府一個機會,也是在賭世子會不會就此暴露身份。”

    “至於南蠻……”夙滄墨的眸底盛滿了不屑,“不過是一個無腦的小國罷了,對我造不成影響。”

    薑亦依身子微頓,這才意識到她鑽了牛角尖。

    這大抵就是關心則亂了。

    竟然沒有想到更深層次的問題。

    她就說,區區一個南蠻罷了,怎的還得夙滄墨親自前往戰場。

    薑亦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第九百九十一章 隨軍

    “若是世子能夠現出真麵目,倒是省得我們找他的破綻了。”

    距離調查世子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月之久,卻沒有尋到一絲蛛絲馬跡,足以見得世子是何等的警惕。

    也是,他能夠在夙滄墨的眼皮子底下擁有這種勢力,如果不警惕,怕是早早地就被夙滄墨給解決了。

    “所以,到時候我離開京城之後,一切就都交給你了。”夙滄墨垂眸看著薑亦依。

    薑亦依眉心微動,仰頭回看著他,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要同你一起去邊境。”

    “什麽?”夙滄墨擰眉,隨後便斬釘截鐵地拒絕,“邊境何等的危險,你不能去,況且,京城還需要你坐鎮。”

    “我自然知曉邊境危險,但是讓你獨身一人前去,我心中擔憂。”薑亦依麵露無奈,“而且,我在京城也沒有用,你不如將一切交給你信任的人,說不準比我有用多了。”

    隻說薑亦依現在的這個身份,頂了天就是個貴妃,怎麽能摻和進政務當中。

    即便夙滄墨有這個打算,那些官員們也不會同意,倘若夙滄墨執意如此,說不準能氣的那些人直接在殿內撞柱而亡,反倒對局勢不利。

    “但是……”夙滄墨依舊不想讓薑亦依跟著她去冒險。

    雖說薑亦依不需要上戰場,但是邊境的治安始終比不得京城,萬一出了個意外,那他……

    “先前你兩年不在京中,情況也被你掌握在手中,不過是南蠻罷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將之打的抱頭逃竄,我們便能回來了。”薑亦依眼珠微轉,盡力說服夙滄墨。

    “戰場之上,什麽最缺?自然是醫者,若是有我在,對將士們的傷勢也有所幫助。”

    這已經是薑亦依所有的底氣。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夙滄墨依舊不同意的話,那她就隻能偷摸地跟著大部隊走了。

    等她到了南蠻,想必夙滄墨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將她趕回來。

    夙滄墨捕捉到薑亦依眸中的狡黠,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此事明日再議。”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薑亦依受傷,不想讓薑亦依置身於那般危急的境地。

    “那就明日再議。”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終歸是要給夙滄墨一個考慮的時間。

    反正還有兩日才會啟程,薑亦依也不急。

    “那你繼續忙著,我先回去了。”薑亦依一瞄就看到了疊成一摞的奏折,看著都頭疼。

    她隻往外頭走了兩步,便被夙滄墨一把拉了回去。

    兩人的身子相貼,呼吸交錯。

    薑亦依眼角狠狠一抽。

    不會吧,不會吧,都這個時候了,夙滄墨竟然還想著……

    “我已經命人去準備晚膳,你就在這裏吃完,再回去。”

    夙滄墨便是有那心思,也知道現在不適合,而且,他又不是禽,獸,薑亦依為何以這幅眼神看著他?

    薑亦依這才知道她想歪了,尷尬地移開視線,她隨著夙滄墨去用晚膳。

    第三日,旭日東升之際,皇宮內聚集了大隊將士。

    皆是要前往邊境與南蠻對戰。

    大軍開拔之前,夙滄墨按照規矩說了幾句鼓舞士氣的話。

    動員了大軍之後,便在眾官員的相送下,離開了皇宮,往南蠻的方向而去。

    薑亦依一身男裝打扮,騎馬跟隨在夙滄墨的身後。

    她對騎馬有些許的陰影,不過也不是不能克服,隻是一開始總是會偏離方向,有好幾次甚至誤傷了夙滄墨。

    好在半日下來,薑亦依便適應了騎馬,接下來的路程倒是可以順利一些。

    夜幕降臨,大軍尋了一處寬闊的地兒整頓,薑亦依自是被夙滄墨叫了過去。

    兩人聊了一陣兒京城的情況,以及對付南蠻的策略,便準備睡去。

    正在此時,一道破空聲傳來。

    薑亦依被夙滄墨擋在身後,隻聽得“叮”的一聲響,一支斷箭掉落在兩人麵前。

    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便有大批的箭矢衝著他們射來。

    “護駕!護駕!”

    將士們此時也意識到了危險,紛紛朝著薑亦依與夙滄墨圍來。

    除卻第一支箭之外,其餘的箭都被將士們擋下。

    看著倒是沒有什麽危險,實則危險都被將士們擋下了。

    那暗處的殺手們幾乎是一瞬間齊齊收手,很快離去。

    “大膽賊子,簡直是不要命了!”震勇將軍氣的直噴火,當即便招來一隊將士,吩咐道,“來人,隨本將軍追上去。”

    “站住!”夙滄墨將他製止。

    震勇將軍隻得急急地止住腳步,險些身子前傾跌倒。

    “陛下,末將有罪,未能在第一時間保護好陛下。”震勇將軍看著地上的那支斷箭便恨不得將暗地裏的臭老鼠抓出來砍死。

    陛下方才若是受傷,那他不就是罪人了?

    “無妨。”夙滄墨微微搖頭。

    這也怪不得震勇將軍,那些殺手一直躲在暗處,又尋了個這麽靠後的時間,換做是誰也反應不過來。

    如果他剛才不與薑亦依聊那些事兒,怕是那箭已經紮到他的身上了。

    “陛下,末將這便多安排些人,輪流換崗巡邏,萬萬不會讓這件事情再次發生。”震勇將軍緊緊抿唇,同夙滄墨做出保證。

    “這樣最好。”夙滄墨沒有反對,轉頭卻見薑亦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他皺眉:“江一一人呢?”

    是的,為了方便,薑亦依又用回了江一一的身份,那張臉自然也是江一一黑如鍋底的臉。

    震勇將軍曾經見過頂著江一一身份的薑亦依,在知曉薑亦依也跟著他們一同前往邊境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莫說軍營之中不可以有女子,邊境那麽危險,陛下還真的願意讓嬌生慣養的薑貴妃跟著去那種地方?

    意識到思緒扯遠,震勇將軍回過神來,麵上稍顯為難,“陛下,末將也不知曉。”

    見夙滄墨的臉色難看,他趕忙補充一句:“不過,江先生應當不會遇到危險,說不準……”

    話還未說完,夙滄墨便轉身往南邊走去。

    震勇將軍悻悻地閉上嘴巴。

  第九百九十二章 南蠻偷襲

    “陛下,末將這便命人去尋江先生。”

    夙滄墨都走了,震勇將軍自然得快步追上。

    兩人最終在十幾米外找到了薑亦依,此時的薑亦依正在為受傷的將士包紮傷口。

    方才雖然是人多,但是在最外頭的將士還是不免受了點傷,也好在受傷的將士並不多,而且傷口也並不嚴重。

    薑亦依沒有多久便將他們的傷口包紮好。

    “多謝江先生。”

    “多謝江先生。”

    將士們紛紛向薑亦依道謝。

    薑亦依起身,緩緩搖頭:“無妨。”

    囑咐了將士們幾句,薑亦依轉身,便瞧著夙滄墨與震勇將軍正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頭看著她。

    薑亦依唇角微勾,朝著兩人走去。

    震勇將軍看了看夙滄墨,又看了看薑亦依,很有眼力見兒地說道:“陛下,末將去看看方才受傷的將士們。”

    夙滄墨哪裏顧得上震勇將軍,隨意擺手:“去吧。”

    震勇將軍麻溜動身,與薑亦依擦肩而過之時,笑著喚了一聲:“江先生。”

    薑亦依未曾在意,隻應了一聲,便在夙滄墨的跟前站定。

    “你剛才沒有受傷吧?”薑亦依打量著夙滄墨。

    方才一片漆黑,又被夙滄墨擋在身後,薑亦依倒是不能確定那支箭究竟有沒有傷到夙滄墨。

    “沒有。”夙滄墨搖頭,欲要牽著薑亦依的手。

    忽的意識到薑亦依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男子,他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同她並肩往落腳的地方走去。

    薑亦依倒是沒有發現夙滄墨的小心思,她正在考慮那些殺手。

    “你覺得,那些殺手會不會是世子派過來的?”薑亦依摩挲著下巴,一時間不能確定。

    明明知道同行的還有上萬個戰士,卻依舊派來殺手,他該不會是腦子抽了吧?

    亦或者是,想要趁著夙滄墨睡覺的時候,僥幸將他殺死,這倒是有一定的可性度。

    “說不準,他的計劃現在就已經準備開始實施了。”夙滄墨意味深長地看了薑亦依一眼。

    “嗯?”薑亦依被勾起了幾分興趣,仰頭看著他。

    夙滄墨卻沒有再說,唇角含著一抹淺淡的笑意,微微搖頭:“待日後便知曉了。”

    薑亦依有些無語,這還不如不說,說了倒是讓她抓心撓肺,心裏癢得很。

    這事兒並沒有結束,反倒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數日,幾乎夜夜都有殺手刺客襲擊夙滄墨。

    好在經曆的多了,將士們的警惕心也逐漸加強,不但沒有讓夙滄墨陷入陷阱,而且也沒有將士們再受傷。

    半個月之後,不知道是因為距離京城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還是知曉無法再傷到夙滄墨,漸漸地,也就沒有殺手再出現了。

    沒有了那些人的搗亂,大軍在一個半月之後,成功抵達了邊境。

    此時的邊境,已經是戰火紛飛。

    夏城的守衛兵瞧見援軍到達,個個兒都興奮地很。

    百姓們更是止不住地歡呼,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將南蠻的那些狗東西打回去。

    夏城守衛兵的將領王傑帶著人匆匆迎了上來。

    “末將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群人呼啦啦的跪下。

    夙滄墨皺眉,“起來吧。”

    “是,陛下。”王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耳邊便響起了夙滄墨的吩咐。

    “進來,同朕稟報如今的情況。”

    話落,夙滄墨便提步進入城主府,薑亦依自是緊隨其後。

    王傑連連應聲:“是,是。”

    一行人進到早已經備好的商議軍事的屋子內,夙滄墨坐在正對麵,薑亦依則坐在他的左手邊,震勇將軍則自覺坐在右手邊。

    這一坐位看的王傑一陣愣。

    他是知曉震勇將軍的,卻不知曉這位……

    身形瘦弱,看著也沒什麽特別之處,難不成比震勇將軍還要厲害?

    王傑不大明白。

    震勇將軍重重地咳了一聲,提醒道:“王將軍,陛下等著你匯報呢。”

    “哦,哦。”王傑驟然回神,“陛下恕罪,末將這便將情況一一告知。”

    “自四個月前南蠻一日三次的挑釁之後,於兩個月前,南蠻對夏城發起了夜襲。”王傑臉上帶著怒意,“末將雖是已經吩咐了將士們在夜間巡邏,卻也沒有想到南蠻會猝不及防地出兵攻打,便是在那個時候,夏城遭了南蠻的詭計。”

    王傑的聲音越來越低。

    如果不是那一日被南蠻偷襲,他們現在怎麽會如此的落魄?

    有勝便有敗,夙滄墨不認為這是一件大事。

    即便先前被南蠻壓著打又如何?現在援軍已至,便是那些蠻子的死期了。

    “今日可有開戰?”夙滄墨的眸中迸發出一道寒光。

    “陛下,尚未。”王傑堪堪說完,外頭便有急報由遠而近。

    “將軍,急報,南蠻偷襲。”報信兒的將士跑了進來,語速極快,“陛下,將軍,南蠻方才對我軍發起了攻擊。”

    王傑雙眸微瞠,忍不住怒罵道:“這群龜孫子!”

    震勇將軍更是氣的狠狠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這些蠻子真是活膩歪了。”

    聽著這兩人在夙滄墨的麵前都不知道收斂著些,她一時間懷疑夙滄墨暴君的名聲來的太突然了。

    明明是很好的脾氣。

    兩人你罵一句我罵一句,齊齊轉身請命:“陛下,末將即刻帶人前去迎戰。”

    “如此,你們便先去看看。”夙滄墨微微頷首,看著兩人疾步離去,方收回視線。

    薑亦依看著夙滄墨展開的行軍作戰圖,嘖嘖稱奇:“這南蠻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據她所知,上一次夙滄墨出征的時候,就是在處理南蠻的事情。

    當時便聽聞,夙滄墨在那場戰爭中拿下了數十個南蠻將士的首級。

    此次發起戰爭的人還真的不害怕夙滄墨?

    夙滄墨側眸瞥了她一眼,“南蠻的野心大,實力卻配不上他們的野心。”

    現在這樣,指不定是蠢到送死。

    對夙滄墨的話,薑亦依甚是讚同。

    “今日應當不會有大傷亡,待下一個戰爭起的時候,我再跟著前往戰場。”薑亦依是這般想的。

  第九百九十三章 叛徒

    “你上戰場?”夙滄墨反問一句。

    “是啊。”薑亦依看過去,“難不成我還躲在軍營裏頭?”

    戰場後方需得配備軍醫,薑亦依便是打算直接隨軍前往。

    夙滄墨皺眉,“很危險。”

    “無妨,我總歸是會一點功夫的,更何況是在後方,也無人能夠傷得了我。”薑亦依抿唇,意誌堅決。

    夙滄墨一看,便知道勸不動薑亦依,雖是擔心,卻還是應了下來。

    這一仗結束的很快,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王傑便與震勇將軍一同回來。

    兩人肉眼可見的高興。

    “這幫龜孫子,跑的倒是快。”

    “這仗都沒打盡興,等到下次準備齊全之後,咱們攻進南蠻的王庭,將他們打的直喊爹,看他們還敢不敢放肆。”

    就是在房間內,都能聽到王傑與震勇將軍的大笑聲。

    薑亦依笑出聲。

    果然,武將豪爽,與這種人共事,相比起那些文縐縐的文官來說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不多時,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隻有兩道腳步聲。

    “陛下,末將不負陛下所望,成功將南蠻逼退。”王傑恭敬地行禮,眉宇間滿是愉悅。

    震勇將軍亦是如此,“陛下,末將請命,待到下次南蠻發起攻擊,末將願意帶人直搗南蠻大本營。”

    王傑不甘示弱:“陛下,末將也請命。”

    這還沒怎麽的,這兩人就已經有了這打算。

    比起這兩人,夙滄墨顯然冷靜的多。

    他端坐著,看著兩人,滿意的點頭:“兩位將軍今日做的不錯,該賞。”

    王傑與震勇將軍對視一眼,大方應下:“多謝陛下。”

    “至於你們方才所言,暫且先不談。”夙滄墨指著桌上的行軍作戰圖,“這圖紙有誰經手?”

    一時間,王傑與震勇將軍都未曾反應過來。

    坐在一側的薑亦依麵色微變,側眸看過去,“陛下是說,這行軍作戰圖有問題?”

    聞言,王傑與震勇將軍皆是麵色大變。

    他們都是武將,指揮了多場戰鬥,自然知道行軍作戰圖是何等重要的東西。

    這若是……

    王傑麵色大變,連聲道:“陛下,這行軍作戰圖,除卻末將之外,也隻有末將身邊的幾個副將接觸過。”

    如此一來,就意味著那些副將有問題……

    極有可能被南蠻的人收買了。

    難怪……

    王傑臉色難看,好像吃了屎一般,他忽然間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薑亦依敏銳地捕捉到王傑的神情轉變,主動開口:“王將軍可是想到了什麽?”

    “是。”王傑多看了薑亦依幾眼,麵對夙滄墨稟報,“陛下,在您來之前,夏城存放糧草之地,遭到了南蠻之人的襲擊。”

    “足足有三次……而且是各個存放糧草之地。”

    這足以說明,夏城中藏著南蠻的人。

    震勇將軍兩眼瞪得像一頭牛,他暴躁地狠拍桌子,“放肆,放肆,這南蠻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都將手插到了副將身上。”

    夙滄墨不悅地看了震勇將軍一眼,眸光微轉,落在王傑的身上。

    “糧草之事,你便沒有覺得不對勁?”

    王傑心知壞事,低垂著腦袋請罪:“陛下,末將隻命人好生看管著糧倉,未曾想到……”

    換做誰,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他們之間有叛徒,有敵軍的人。

    夙滄墨皺眉,對王傑的能力不大滿意。

    薑亦依適時握夙滄墨的手,同他搖頭。

    即便王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這不能否認他的能力,他既然能夠當得上將軍,也將夏城保護的好好的,那便意味著王傑的能力不弱。

    況且,現在這個時間點,即便是要對王傑處罰,情況也不允許。

    一切都等到南蠻被逼退再說。

    兩人對視幾息,夙滄墨知曉薑亦依的意思,他又何嚐不是這般想的?

    他還不至於昏庸到在這個用人之際對王傑進行處罰。

    “罷了,這件事情稍後再議。”夙滄墨吩咐,“將那幾個副將帶過來,莫要透露消息。”

    王傑如同逃過一劫,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是,陛下,末將這便去將人喊來。”

    話音剛落,他便像是逃命一樣匆匆離開,看的震勇將軍直翻白眼。

    王傑一共有四個副將,人人都是身材高大,體型威猛之人,隻是一眼,就覺得他們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房間不小,但是他們四個進來之後,薑亦依頓感四周的空間逼仄起來。

    她嘴角一抽,靠在椅背上,默默地打量著四人。

    “末將等參見陛下,參見江先生,參見震勇將軍。”四人齊聲行禮。

    “免禮。”夙滄墨揮袖,示意他們坐下。

    桌旁除了夙滄墨的位子之外,共擺放著八張椅子。

    所有人幾乎都是緊挨著坐下,唯獨王傑那一側,有一個位子是空的,兩邊各坐著一個副將。

    緊挨著王傑的那人眉頭緊皺,側眸瞪了角落的人一眼,不悅的收回視線。

    王傑眼皮一跳,心中忍不住地怒罵:這個李天是怎麽回事?在陛下麵前鬧什麽脾氣?

    他在心中罵了不下十句,語氣卻平靜許多:“李天,你還不做過來,中間隔一個人算怎麽回事?”

    李天沉默著,轉頭看了坐在王傑身側的宋強一眼,告罪,“陛下,將軍,恕屬下無法答應。”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眾人的視線頓時落在李天和宋強的身上。

    宋強儼然還顧及著夙滄墨和王傑,他扯出一抹笑,主動勸導:“李天,有什麽事情我們私下裏說,現在還有正事要忙,別讓陛下久等了。”

    李天麵不改色,直白道:“陛下恕罪,末將實在忍受不了和偽君子坐在一起。”

    偽君子?

    這不就是在說宋強?

    宋強當即麵色一變,眉宇間盡顯慌亂,磕磕巴巴道:“李天,你在胡說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你難道還不知道?”李天沒有一點好臉色,冷哼一聲,“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不待宋強反應過來,李天驟然間站起身,同夙滄墨拱手:“陛下,末將有要事稟報。”

  第九百九十四章 信件

    此話一出,宋強反應劇烈,當即站起身來,嗬斥一聲:“李天!”

    這若是說沒有鬼,還真是不可信。

    薑亦依雙眸微微眯起,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你說。”夙滄墨微抬下巴,示意李天開口。

    李天隱晦地瞄了宋強一眼,將眼底的譏諷掩去。

    這下子,看你還怎麽得意!

    “陛下,末將半個月前,看見宋強進入了王將軍的書房內,不多時便鬼鬼祟祟地離開,末將覺得奇怪,追上去查看,卻見宋強回到了屋子中,之後便將房門鎖上。”李天直指宋強。

    “無奈之下,末將隻好暫時放棄,待尋到了機會,再去看宋強究竟在做什麽。”

    宋強麵紅耳赤,對李天的說法很是不服氣,“李天,你休要汙蔑我,我哪裏鬼鬼祟祟了,當初我去到書房,王將軍不在,所以我便離開了,你總不能因為我走得快了些,便覺得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李天冷笑:“你既然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那你現在這麽激動幹什麽?”

    “若是你被人汙蔑,你還能心平氣和?”宋強緊緊咬牙,怒視李天。

    “我如果沒有做虧心事,我當然不會像你這樣掩耳盜鈴。”李天輕蔑地收回視線。

    “李天,你……”

    看著兩人居然在夙滄墨的麵前開始爭吵,王傑氣的腦殼疼。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夙滄墨的臉色,不大好看,當即便準備喝止兩人。

    被震勇將軍搶先一步,“你們還有完沒完,在陛下的麵前,誰給你們膽子吵鬧!”

    兩人這才意識到場合不允許他們如此,吵鬧聲戛然而止。

    夙滄墨的視線早已經在兩人身上打量數次,見他們安靜下來,又吩咐李天:“你繼續說。”

    看著李天得意的樣子,宋強的心陡然一沉。

    完了,他要完了。

    可是……他不甘心!

    “陛下,在那之後的第二日,已經快到子時,末將出門如廁,偶然看到宋強慌慌張張地從屋子內出來,手中好似還拿著什麽東西。當初夜色太黑,末將看不清楚,但是直覺那東西不簡單,便一路跟隨著宋強,直到宋強進了王將軍的書房。”李天眸光微閃,壓製住欲要翹起的唇角。

    “大抵是宋強太著急,他沒來得及關上書房的門,被末將看到他將那東西放在王將軍的桌案上,而那東西儼然就是行軍作戰圖。”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看向宋強。

    將四個副將喊過來之前,他們正在談論行軍作戰圖被何人動過。

    宋強額上滲出了大顆汗珠,他出列,跪在地上,“陛下,末將沒有對行軍作戰圖動手腳,求陛下明察。”

    “你若是沒有動,那我那日看到的難不成是假的?”李天冷哼一聲。

    宋強懊惱:“我之前同你解釋過許多次,你怎麽就不信!”

    “更何況我們共事這麽久,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我的父母都是被南蠻人害死的,我怎麽可能會對行軍作戰圖做手腳,那豈不是在幫著南蠻?”

    “這我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受了南蠻人的賄賂,才會做這種人人唾罵的事情。”李天反駁。

    兩人各有各的說辭。

    薑亦依看著李天,主動詢問:“李副將,在下有一事不大明白,既然你半個月前便知道了宋副將對行軍作戰圖動了手腳,那為什麽在糧倉發生襲擊事件之後,不將這件事情告訴王將軍呢?”

    李天神情一滯,很快便恢複了正常,“末將當時有心告知王將軍,卻苦於沒有證據,故而不敢提出來。”

    “那現在為什麽又說出來?難道有證據了?”

    “……”李天被這話一噎,他眼神躲閃,佯裝鎮定,“末將今日知曉陛下駕到,欲要將希望寄托到陛下的身上,末將的確是尋不到證據,但是以陛下的能力,定然能夠將宋強與南蠻人勾結的證據找到。”

    夙滄墨扯了扯唇角,語氣不鹹不淡:“朕倒是不知道,朕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李天眼珠微轉,恭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想知道的事情,定然能夠知曉。”

    “是嗎?”夙滄墨低垂著眸子,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便去搜吧。”

    “王傑。”夙滄墨吩咐一聲。

    始終沉默的王傑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末將在。”

    “既然李副將指認宋副將,宋副將又不服氣,那就帶著人去搜兩人的房間,看看有沒有東西。”

    “是,末將遵命。”王傑重重點頭。

    臨走之時,他深深地看了李天和宋強一眼,輕歎一口氣。

    李天皺眉,心中生出幾分慌亂。

    他怎麽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莫非……

    這個想法一出,李天頓時否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薑亦依看了看宋強,又看了看李天,笑著搖頭。

    在王傑回來之前,房間內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這氛圍便格外的壓抑。

    夙滄墨摩挲著這行軍作戰圖,不知道在想什麽。

    震勇將軍則有些急躁,怒視著跪地的兩人。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傑冷著臉進入房間。

    “陛下,搜到了。”王傑的眸底燃著熊熊怒火,胸膛劇烈起伏。

    薑亦依抬眼看去,隻見王傑的手中拿著一遝信件,還有一塊兒玉牌。

    那玉牌一瞧就是南蠻人的東西。

    有了這東西,便是證據確鑿。

    李天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的計劃沒有失敗,這東西果然沒有被宋強發現。

    “在何處發現的?”夙滄墨示意王傑將東西放下,他幽幽地詢問,又打開一封信件查看。

    這信中有一大部分是同南蠻人的,還有十數張……

    這是北雲國的文字!

    夙滄墨眉頭緊皺,拿著那十數張信件反複查看。

    王傑看向擰眉的宋強,在李天藏不住興奮的目光下,轉頭看向他,“陛下,這些東西都是從李副將的房中搜出來的!”

    李天麵色大變:“不,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會在我的房間?分明是宋強他……”

  第九百九十五章 京城有難

    “宋強他怎麽了?”王傑憤怒的盯著李天,“李天,我對你太失望了。”

    “身為我的副將,你居然投靠了南蠻之人,還妄圖汙蔑宋強,你可真是好樣的。”

    “不,不是我啊,將軍,就是宋強幹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李天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將軍,是宋強汙蔑我的,他肯定是已經發現了我在跟蹤他,所以他就幹脆將這些東西,藏到我的房間。”

    王傑臉色陰沉:“剛剛可是你主動提及,說是宋強動了行軍作戰圖,你不就是知道今日可能會被拆穿,所以才會被迫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李天瞳孔緊縮,他……

    的確是這個想法。

    但是王傑是怎麽知道的?

    李天混沌的大腦驟然間清明,他猛地抬頭,看著眼前數人的神情平淡,好似早已經猜到了這一點。

    李天的心陡然一沉。

    這一切莫非都是他們的詭計?

    “你們……你們早已經猜到了?”李天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薑亦依眉梢一挑,唇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還未到達夏城的時候,他們便收到了王傑遞來的消息。

    在糧倉被南蠻人襲擊的時候,王傑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他直覺夏城有人成了叛徒。

    也恰恰是在這個時候,宋強找他,告知了行軍作戰圖被李天放到了他的房中。

    而在他將行軍作戰圖送回王傑的書房的時候,他也一直都知道李天就在身後跟著他。

    “李天,你莫不是忘記了,宋強的武功比你強了不少。”王傑的心情尚未平複,“無論是你將行軍作戰圖放到宋強的房間,亦或者是你欲要將這些信件塞到宋強房間,一切都被宋強掌握在手。”

    李天就猶如一個跳梁小醜一般。

    他以為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宋強徹底除掉,而且能夠不被所有人懷疑,萬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就是那個螳螂。

    看著李天頹廢的模樣,王傑恨得牙癢癢:“你為什麽要背叛我,背叛陛下,背叛北雲國!那南蠻難不成還許了你滔天富貴不成?”

    李天一言不發。

    他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說話。

    夙滄墨靠在椅背上,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時間緊迫,既然是叛徒,那就帶下去嚴加拷問,實在不行,殺了就是。”

    李天雙眸微瞠,似是沒有想到夙滄墨會這般幹脆。

    薑亦依見狀,適當開口:“李天,你若是交代,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什麽都不說,那我們也就留不得你了。”

    久久未能等到李天的應聲。

    夙滄墨的眉宇間滿是不耐煩,沉聲吩咐:“來人,將這叛徒打入大牢!”

    外頭當即便有兩個將士進來,抓著李天打算拖下去。

    李天抬頭看著夙滄墨,渾身發涼。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夙滄墨是個殺人如麻的暴君,他可不像是其餘的那些皇帝,還會采用溫和的政策,他一言不合就會殺人。

    李天渾身一激靈,揚聲道:“我說,我說,陛下饒命,我都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薑亦依含笑看著李天。

    李天緊緊抿唇,低垂著眸子,道:“一個月前,有人找到我,說隻要給南蠻的人做內應,我就能不再鎮守在這偏僻的夏城,如果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去南蠻,他們會許諾我一個三品職位,我,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才答應了他們,其實我很後悔,陛下,您饒了我吧。”

    “三品職位?你倒真敢想!”震勇將軍蹭的一下起身,憤怒地指向李天,“你怎麽知道那群蠻子是不是在騙你,你知道三品職位有多難晉升嗎?你想得到美!”

    李天任由震勇將軍怒罵也不敢還口,他隻一味地求饒:“陛下,我錯了,求陛下饒命,陛下。”

    夙滄墨指尖輕叩桌麵,看著桌上的信件,他冷嗤一聲:“你若是不願意說實話,那朕也幫不了你。”

    “陛下。”李天眼皮狠狠一跳。

    薑亦依哼笑出聲:“李天,你莫不是以為我們在座的都是傻子不成?你這信件大多數的確是與南蠻人的通信,但是其中這一小部分,你可敢告訴我們,是什麽人?”

    “不可能!那些我分明藏得更隱秘,你們怎麽可能……”李天驚訝地嗓音拔高。

    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剛剛說了什麽,頓時麵色一白。

    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便是陛下不殺他,那個人恐怕也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李天一瞬間麵如死灰,仿佛此生就要到此為止了。

    夙滄墨手上的動作頓住,語氣淡然,卻帶著濃濃的壓迫感,“你若是將一切都交代,朕會保住你的性命。”

    他知道李天在害怕什麽。

    這話宛如一線生機,李天趕忙抓住。

    “陛下,我都說,我都說,隻要陛下保住我的性命。”

    李天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語速極快地道出:“我也沒有見過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他說話帶著京城的口音,偏偏拿出來了南蠻的玉牌,他告訴我,讓我與南蠻的人裏應外合,將夏城拿下,之後,等待戰事結束之後,他也能夠將……將……”

    接下來的話,李天不敢在夙滄墨的麵前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他若是說了,怕是就要被陛下當即拖下去斬了。

    “無妨,你盡管說就是,陛下不會對你如何。”薑亦依看出來李天的害怕,溫聲安慰。

    李天抬眼看了薑亦依一眼,又見夙滄墨的神色的確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這才大著膽子說道:“他說,到時候他也能夠將京城掌握在手中,之後自會封我個三品官職。”

    說完,李天連連磕頭,“陛下,我真的知錯,我已經將知道的都說了,求陛下饒我一命。”

    “放肆!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震勇將軍脾氣暴躁,大步上前,提起李天的衣領質問,“說,那個人是誰?”

    “我,我不知道啊,他身著一身黑衣,臉上帶著麵具,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

  第九百九十六章 將功補過

    李天麵露驚恐之色,雙手抓著震勇將軍的手,想著將脖子從震勇將軍的手中解救出來。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勒死了。

    “陛下,將軍,救,救我。”

    李天費力地向後仰頭,艱難地轉頭看向夙滄墨和王傑,同二人求饒。

    “狗雜,種,叛國賊!”震勇將軍恨不得直接將李天給掐死。

    就因為他的一己之私,夏城多少將士喪了命?

    若非是王傑在糧倉附近派守的人多,怕是糧草也都被南蠻的人給燒了,到那個時候,北雲國不敗才怪!

    眼看著李天的臉憋得通紅,夙滄墨方出口製止:“震勇將軍,住手罷。”

    有了夙滄墨的吩咐,饒是震勇將軍不樂意讓這小子活下來,也沒有辦法。

    他冷哼一聲,直接將人甩到一邊,不解氣的啐了一口:“若不是陛下製止,老子定然將你給弄死。”

    薑亦依嘴角狠狠一抽。

    這位震勇將軍還真是直爽啊,難得他在夙滄墨的麵前也不懼怕,竟是絲毫都不知收斂。

    而夙滄墨竟然也不怪罪震勇將軍。

    當真是稀奇啊。

    李天撫著脖子,咳得肺都快出來了。

    身旁兩個侍衛緊緊地盯著他,隻待一聲吩咐,便要將他拖下去。

    夙滄墨亦是看著李天,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房間內的咳嗽聲停下,夙滄墨才開口:“朕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莫說李天,其餘的人皆是震驚。

    “陛下,這人犯了叛國通敵大罪,怎麽可以如此?”最激動的莫過於震勇將軍,他向來厭惡李天這種人。

    王傑亦是有異議,卻不敢多言。

    薑亦依倒是猜到了夙滄墨的意圖,沒有說什麽。

    震勇將軍卻盯上了薑亦依,“江先生,您快些勸勸陛下,可不能這樣啊!”

    在場的這麽多人裏麵,也就隻有一個薑亦依能夠改變夙滄墨的想法了。

    “震勇將軍,你莫要急。”薑亦依衝著震勇將軍緩緩搖頭。

    這果真是一個有勇無謀的糙漢子啊。

    “陛下自有他的意圖,我們身為臣下,不能左右陛下的命令。”

    震勇將軍一噎。

    薑亦依都這樣子說了,他還能說什麽?

    他眉間隆起,再度坐下,始終想不明白夙滄墨要做什麽。

    在他看來,像李天這種人,就應該直接拖出去砍了,然後將他的腦袋掛到城門上,以儆效尤,讓所有的人都看看,通敵叛國是什麽樣的下場,看他們今後還有誰敢如此!

    李天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夙滄墨麵前,心中激動,接連保證:“陛下,末將保證,末將定會聽陛下的吩咐,您讓末將往東,末將不會往西,您讓末將做什麽,末將便做什麽,隻要您能原諒末將此次所犯之錯。”

    夙滄墨的眸底劃過一絲譏諷和寒意,麵上卻始終不顯。

    他沉吟片刻,薄唇輕啟:“朕可以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你繼續與南蠻的人以及那個人聯係著。”

    “陛下?”李天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夙滄墨提點兩句:“朕需要你假裝沒有暴露身份,之後將所有的信息都告知朕。”

    原是如此。

    李天當即應承:“陛下,末將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夙滄墨深深地看了李天一眼,從喉間溢出一抹輕笑:“你也莫要有小心思,這夏城乃是朕的地盤,你做什麽都會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李天剛剛生出的那點小心思,瞬間煙消雲散。

    他不自覺地抖了抖,聲音也因此隱隱顫抖:“陛下,末將知曉了。”

    “下去吧。”夙滄墨輕應一聲,給王傑使了個眼色。

    王傑當即帶著幾個副將離開。

    至於李天,被幾個副將圍在中間,沒有絲毫逃跑的機會。

    房間內瞬間空曠了不少。

    “陛下。”震勇將軍自然是有話要說。

    卻被夙滄墨攔下,“愛卿方才迎戰南蠻,還未休息,南蠻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度發起戰爭,隻有養精蓄銳才能夠在戰場上迎敵。”

    這不就是在趕他走嗎?

    震勇將軍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被堵在嘴邊,他隻能憋屈地應了一聲,繼而快步離開。

    薑亦依的麵色陡然一沉,“京城有危險。”

    “看來有人要露出馬腳了。”夙滄墨雙眸微眯,餘光中薑亦依的神色不好看,他溫聲安撫,“別擔心,小識與小淵那裏,我已經讓師父去照料著了,再者還有李公公在,不會有問題的。”

    話雖這麽說,但是兩個孩子不在眼前,薑亦依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她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要跟著前往邊境,將兩個孩子獨身留在京城。

    一時間,腦中有些混亂。

    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想到了什麽,薑亦依仰頭看向夙滄墨,“都安排好了嗎?”

    “放心,都安排好了。”夙滄墨將薑亦依攬入懷中,輕撫她脊背以示安慰,垂眸掩去眸底暗光,“任他布局多嚴謹,都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夙滄墨一向不會誇大。

    聽著這話,薑亦依猛烈跳動的心竟漸漸平緩,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拍臉頰。

    現在她還在千裏之外的邊境,即便快馬加鞭,一刻也不停歇,回到京城還得大半個月甚至一個月。

    再者,即便她回到京城,憑她一己之力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倒不如先將南蠻解決掉,之後與大軍一同回京。

    “我們得速戰速決了。”薑亦依直起身子,凝眸看著夙滄墨,眸中燃起熊熊烈火。

    “我也是這麽想的。”夙滄墨點頭,“隻待南蠻的人再次傳來消息。”

    借著李天,他們可以反向掌握南蠻的消息,於他們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本來需要耗費幾個月的戰爭,如今怕是可以縮減很多時間。

    接下來的幾日,南蠻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薑亦依想,莫不是南蠻的人會打怕了?否則怎麽會不動手?

    不過,薑亦依還真是有些急,她甚至想在南蠻之前,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個念頭僅僅生出了一瞬,便被她否決。

    她這是關心則亂了。

    好在沒有讓薑亦依等太久。

  第九百九十七章 夜半會麵

    這一日,夜深人靜之時,一個暗衛匆匆地提著一人來到夙滄墨的房間外。

    房門叩響,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極為突兀。

    房間內,薑亦依一臉生無可戀,小聲吐槽:“我都說了,不能留在這裏,這下可好,豈不是要露餡了?”

    雖然二人隻是和衣而眠,但是在旁人看來,就是妥妥的不正常。

    薑亦依眉頭緊蹙。

    這個房間不分內室外間,隻要打開門,裏頭一覽無餘。

    她是該趁機跳窗逃走還是就留在這裏被人誤解?

    那當然是跳窗逃走。

    這般想著,薑亦依動作迅速地將外衫套上,卻被已經下了地的夙滄墨攔住。

    “你去哪兒?”

    ???

    薑亦依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陛下,我自然是回自己的屋子裏,這和被捉奸在床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還是兩個男的,而且她現在的這張臉還這麽的一言難盡。

    她也是為了他好,免得他被人誤解成斷袖,還品味獨特。

    “不必。”夙滄墨反手將薑亦依摁回床上,“他們不敢多言。”

    薑亦依一個踉蹌,又倒在床上。

    她心中無語,卻聽夙滄墨已經揚聲道:“進來。”

    一時情急,薑亦依猛地將夙滄墨推出去,動作迅速地將床幔放下。

    暗衛提著李天進來的時候,便瞧著床上有一個人影,夙滄墨則被人推得往前麵走了兩步,方才停下腳步。

    暗衛是知曉薑亦依的身份的,故而沒有絲毫的驚訝。

    李天卻是眼皮一跳,心思早已百轉千回。

    這該不會……

    他應該沒有瞎吧?

    那張黑黝黝的臉,他就是瞎了也能認出來。

    原來陛下竟然和那個江先生搞在了一起。

    有一瞬間,他生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是否能以這件事情來威脅那個江先生,讓她在陛下的麵前為他多說幾句好話,畢竟那個江先生在陛下的麵前很有話語權。

    這個念頭還未凝實,暗衛手一鬆,他一時不察,跪倒在地上。

    夙滄墨沒有察覺到李天的異樣,便是察覺了,他也不會在意。

    “陛下,此人今日又收到了南蠻傳來的信件。”暗衛取出一封信件,遞到夙滄墨的手中。

    夙滄墨將信件接過,冷冷地睨了李天一眼,“既是如此,將他帶過來作甚?”

    “陛下,除卻這封信之外,南蠻的人還讓李天子時之後前往城門處會麵。”暗衛如實稟報。

    夙滄墨拆開信封的手頓住,眉頭皺起:“你說什麽?去城門處見麵?”

    夏城也遵循著規矩,每日都會關閉城門,更別提是戰爭期間,子時的時候,城門已經關了。

    他們怎麽會麵?

    難不成……這夏城內 ,除了李天之外,還有別的叛徒?

    李天趕忙解釋:“陛下,城門往東一百米處,有一間破舊的屋子,那裏一向沒有人居住,荒廢了許久,而在那間屋子內,便有一條地道,能夠去到城外。”

    說到後麵,李天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有些害怕,害怕夙滄墨一時怒氣上湧遷怒到他。

    夙滄墨臉色微沉,猛拍桌案:“真是膽大至極。”

    這王傑竟然都沒有發現那個破舊的屋子有問題。

    “陛下恕罪。”李天麵色驚慌,趕忙求饒。

    夙滄墨卻並未理會李天,他長舒一口氣,暫且將情緒平複,取出信件來看。

    他眸光微閃,瞬間明白了那南蠻之人與李天會麵是要做什麽。

    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將信件扔到李天的手邊,“好好看看。”

    “是,陛下。”李天哪裏敢拒絕夙滄墨的吩咐,自然是夙滄墨說什麽,他便說什麽。

    隻是,將信件上的字一行接著一行看下去,李天麵色煞白,眼前暈眩。

    這……這群南蠻人,這是純純地想害了他啊!

    草草地將信上內容看完,李天絲毫不敢耽擱,與夙滄墨表忠心:“陛下,末將萬萬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若不是夙滄墨將他抓到,他怕是早已經聽從了南蠻人的吩咐,將信上所寫內容都執行。

    夙滄墨對李天的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他垂下眼瞼,思索片刻,勾唇道:“既然他約你子時相見,那你子時便前去赴約。”

    “陛下,這……”李天實在是不敢這麽做。

    “不是讓你一個人,朕會派暗衛跟在你身邊。”夙滄墨一語雙關。

    既是給李天一個心理準備,也是給他一個安心,這樣一來,他想與南蠻告密是不可能的,自然,想借著這個暗道逃離也是不可能的。

    李天眼角一抽,他也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失望。

    但是他總歸是無法做出任何的手腳。

    旁人不知道他身邊這個暗衛的功力,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恐怕王將軍落到這暗衛的手中,也沒有好果子吃,更別提他的功夫比王將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些想法,在李天的腦海中,也不過是一瞬間罷了。

    他回過神來,連聲道:“陛下放心,末將絕對不敢再背叛您。”

    夙滄墨對這話沒有絲毫的波瀾,他將信件放下,衝著兩人擺手,“你們下去吧,好好準備今夜會麵。”

    “是。”暗衛與李天幾乎是齊聲應承。

    待李天與暗衛離開之後,薑亦依方探頭探腦掀開床幔。

    一眼瞧見夙滄墨手邊的信件,夙滄墨眸光微亮。

    方才躲著的時候,她就對這份信件生出了很大的興趣。

    薑亦依翻身下床,在夙滄墨的身邊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信件,一目十行。

    “這南蠻開始著急了。”薑亦依詫異不已,視線從信件上移開,落在夙滄墨的身上,“這南蠻怎麽這麽害怕你呢?”

    夙滄墨麵上沒有多餘的神色,他沉吟片刻,“大概是因為先前斬殺了不少的南蠻將領?”

    而且是在一場戰役中。

    薑亦依眉梢一抖,難怪南蠻知道夙滄墨來了之後,就好像是老鼠見了貓。

    不過……

    “我不大明白,南蠻既然害怕你,為何還要發動戰爭?”夙滄墨以往又不是沒有禦駕親征過。

  第九百九十八章 鬼鬼祟祟地晃蕩

    “應當是消息閉塞。”夙滄墨唇角含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薑亦依一愣,下一瞬嘴角抽搐幾下,“難不成他們還以為你沒有回到北雲國?”

    夙滄墨點頭。

    可是自夙滄墨回國已經有大半年了,這南蠻難不成是在閉關鎖國?

    薑亦依更是無語。

    “可是世子為什麽不將此事告訴南蠻的人?”世子不是已經與南蠻的人勾搭上了嗎?

    不,不對!

    世子即便已經與南蠻的人勾搭上,也不會將北雲國作為籌碼。

    所以他隻是使了一招調虎離山,將夙滄墨調離到距離京城千裏之外的邊境,如此一來,他便能在京城內放手一搏。

    至於搏的是什麽?皇位?

    也不盡然。

    薑亦依總是覺得,世子不是對皇位有興趣的人。

    既然如此,還能是什麽?

    一時間,薑亦依也沒有想到個所以然來。

    將思緒撈回,薑亦依揮著手中的信件,眉梢一挑:“你是什麽想法?”

    夙滄墨多看了薑亦依幾眼,輕笑:“和你的想法一樣。”

    薑亦依滿意點頭:“果然,還是你我之間有默契。”

    “隻是在謀略方麵?”夙滄墨狹長的眸子中滿是笑意。

    薑亦依臉色一垮,將信件放下,沒好氣地往床那邊走去。

    小聲嘟囔著:“每天不知道想些什麽,也不看看是什麽地方。”

    夙滄墨的耳力很強,自然沒有錯過薑亦依的這話。

    他啞然一笑。

    本來也是與薑亦依逗笑,現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生一場戰事,他也沒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夙滄墨笑著搖頭,將信件收起,隨著薑亦依和衣而眠。

    翌日清晨,暗衛獨身一人來到夙滄墨的麵前,將南蠻人與李天會麵的消息一一告知,方才離去。

    接下來的幾日,南蠻都沒有絲毫的動靜,隻有在深夜之時,才有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城內晃蕩。

    這一切,都沒有被夙滄墨等人察覺到。

    夜裏,那些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又沿著那個暗道離開,一路狂奔到一處樹林裏,從裏頭牽出幾匹馬,策馬往對麵的營地而去。

    月上枝頭,理當陷入沉睡中,南蠻的營帳卻燈火通明。

    那幾道身影在營地外下馬,趕往那最大的營帳。

    營帳內時不時傳出女子的嬌笑聲,以及調,情的曖昧聲,被火光映照出的影子更是讓幾人兩眼發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們也不敢打攪,在營帳外麵靜靜地等候著。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裏頭才徹底消停下來。

    衣衫不整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出來,那幾人的眼睛忍不住隨著那些女子移動。

    “進來。”裏頭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幾人頓時從美色中回過神來。

    營帳內一陣氣息,幾人低垂著腦袋,目不直視。

    “三殿下,今夜一切順利。”

    “三殿下,屬下也是。”

    “三殿下……”

    幾個人輪番匯報。

    幾人麵前,一個身形壯碩的男子敞開衣領,露出一大片胸膛,他懶散地倚在榻上,泛著凶光的眸子打量著眼前的幾人。

    阿勒力皺眉:“你們沒遇到什麽怪事?”

    幾人不明所以,如實回應:“三殿下,沒有,甚至街上都沒有一個人。”

    阿勒力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不是說夙滄墨禦駕親征嗎?

    他的人都闖入夏城了,夙滄墨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他雖然沒有和夙滄墨交手,但是聽著南蠻的將軍們所言,這夙滄墨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此人心思縝密,又武功極強,所以他是當真不知道南蠻今夜的行動,還是另有陰謀?

    阿勒力更傾向於後者,但是眼前的這幾人又是那麽信誓旦旦。

    其中的一人心思活躍,瞧著阿勒力一副顯然不信任他們的模樣,他搶在其餘幾人之前說道:“三殿下,今日的事情絕對不會有誤,屬下們今日潛進夏城的時候,聞到了空氣中陣陣酒香,家家戶戶好似都睡得極沉,屬下猜想,他們應當是贏得了一場勝利,便覺得相安無事了,指不定是在慶祝呢。”

    的確,南蠻因為這個計劃,一直都沒有再度挑起戰爭。

    這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另一人狠狠地瞪了方才說話的那人一眼,趕忙接話:“三殿下,也正是因為他們放鬆了警惕,屬下們才能成功完成計劃,想必很快三殿下就能帶領屬下們攻進夏城,俘虜北雲國皇帝,到時候北雲國便要淪為南蠻的下屬國了。”

    說著,這人好似當了真,眼眶都激動地泛紅。

    阿勒力也被這人說的動心。

    也對,反正是自己的手下親手完成的,總不可能會有問題。

    這般想著,阿勒力心頭僅有的那一絲擔憂也徹底消散,放聲大笑幾聲:“你們幾個做的不錯,待我攻入夏城,必定會好好地賞賜你們。”

    幾人皆是麵露喜意,連忙謝恩:“多謝三殿下。”

    日升又日落,一整日便在平靜中度過。

    所謂寧靜是暴風雨的前兆,商議戰事的屋子內擠滿了人。

    夙滄墨麵色嚴峻,直接吩咐:“你們幾個,負責北城門。”

    “你們幾個,負責西城門。”

    “王傑,你負責南城門。”

    “震勇將軍,你負責東城門。”

    南蠻絕對不會放過這幾處。

    至於夙滄墨……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某一處,“朕帶著人前往這裏。”

    “陛下!”震勇將軍一驚,“那個地方距離夏城不近,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末將可如何救您?”

    夙滄墨偏過腦袋,眸光深邃,“朕不需要你們救,你們隻守好城門就行。”

    “況且,朕隻是暫時去那裏落個腳罷了,朕的目的可是這裏。”夙滄墨指尖輕移,最終頓住。

    莫說震勇將軍,除了早已經知曉夙滄墨計劃的薑亦依,其餘的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把可真是……賭得太大了。

    但是也真的將他們的戰意激發出來了。

    若是今日的計劃能成功,那絕對可以震懾南蠻幾十年不敢再騷擾北雲國。

    “江先生,你隨著朕一同前往。”

  第九百九十九章 開戰

    馬蹄聲陣陣,自遠處駛來大批軍隊。

    夏城城門守將臉色大變,揚聲高喝:“關城門,關城門。”

    城門處隻有十餘個將士守著,除此之外,好似城裏頭也沒有人,總之安靜地可怕。

    城門剛剛關上,軍隊便在城門外幾十米處停下。

    為首的人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他坐在馬上,抬頭看著夏城城樓。

    他身邊的副將也多看了幾眼,隨後麵帶喜意,驅使馬匹來到壯漢身側不遠處。

    “將軍,看來這北雲國的人還真是中了我們的計,那夙滄墨看起來也沒有多可怕,不然怎麽會連我們的這點計策都察覺不到?”

    這個壯漢便是南蠻的大將軍——瓦圖魯。

    他偏頭看向副將,麵露不悅:“你什麽意思?你還想讓夙滄墨察覺到我們的計劃?”

    “不不不,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副將連連搖頭,趕忙解釋,“我隻是想說,這個夙滄墨沒有傳聞中的那麽厲害,說不定就是一傳十十傳百,吹牛罷了。”

    瓦圖魯不耐煩地看了副將一眼,揮手讓他退後,“北雲國的人本來就比不上我們南蠻,之前是因為我沒有上戰場,現在我來了,這個夏城必定會成為我們南蠻的囊中之物。”

    “是,是,將軍說的很對。”副將聽話地往後麵退去,還不忘恭維討好著瓦圖魯。

    瓦圖魯卻沒有心思理會副將,他轉頭抬起手臂,往前一揮:“今日,我們便要攻破夏城,讓北雲國看看,我們南蠻是何等的厲害。”

    “吼吼吼。”身後的將士們高聲呼喊著,好似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與此同時,在其餘的三個方向處,都有南蠻的軍隊堵著。

    “衝!”隨著為首的將領一聲令下,南蠻的將士從四麵八方朝著夏城圍過去。

    別看他們的陣仗不小,其實帶的人並不多。

    南蠻在人口數量上比不得北雲國,而且南蠻的環境惡劣,很少會有小孩能夠活下來,所以他們在戰場上能夠少派人就會少派。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會使用計策,打算借著下藥贏過北雲國。

    距離城門已經沒有多遠,瓦圖魯的眸中滿是勢在必得,充滿了野心。

    就在這個時候,城樓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整齊劃一地抬起箭,對準南蠻的將士們。

    “放!”

    隨著一聲嘶吼,密密麻麻的箭矢自上而下,朝著南蠻的軍隊射去。

    他們沒有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一時間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不少將士自馬上掉落,有的直接命喪弓箭之手,有的則活生生地被後麵的馬蹄踩踏而死。

    “停下,都停下!”瓦圖魯瞳孔緊縮,高喊著製止身後的將士們往前衝。

    他一邊揮劍抵擋著射過來的箭矢。

    “撤退,撤退!”瓦圖魯勒緊韁繩,驅使著馬匹往後麵退去。

    奈何馬蹄的聲音以及將士們的慘叫聲著實太高,瓦圖魯的那點聲音早已經被淹沒。

    後麵的將士完全沒有聽見瓦圖魯的命令,隻知道一味地往前衝。

    待他們看到前方的慘狀的時候,想停下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一時間,南蠻的軍隊被這一幕整的支離破碎。

    瓦圖魯怎麽也沒有想到,還沒等他們到達城門口,他們便損失了一大半的將士。

    這樣下去,還如何得了?

    “將軍,我們快撤,他們還有東西。”副將的臉上滿是血跡,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身邊的將士們中箭之後,噴,射到他臉上的。

    “撤不了了。”瓦圖魯緊緊咬牙,後方已經亂成一片,就算是往後麵逃,也極有可能被踩踏而亡。

    而夏城……

    瓦圖魯兩隻眼睛大睜,看著那巨大的石頭朝著他們砸來,他隻能舍棄馬匹,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

    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瓦圖魯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一抬頭才發現,剛剛那個大石頭下麵壓著一個人。

    瓦圖魯的心陡然一沉,那是跟隨了他多年的副將。

    “該死,該死的北雲國人,我要將你們都弄死!把你們都踩在我的腳下!”

    瓦圖魯一邊怒罵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手中還握著一把長劍。

    “都下馬,隨著我一起衝進夏城!”瓦圖魯麵色猙獰,揚聲吩咐。

    麵對這種巨大的石頭,在馬上反而動作會慢一點,還不如靠著兩條腿,說不定都能躲得過去。

    遠處的將士們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近處的將士們聽到了。

    他們一邊躲避著巨石,一邊連滾帶爬地來到了瓦圖魯的身邊。

    後麵的將士們見狀,也紛紛下馬,朝著瓦圖魯身邊湧來。

    兩萬人隻剩下不到五千個人,瓦圖魯眼睛猩紅。

    他的心都在滴血。

    南蠻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更是損失了這麽多,他愈發地痛恨北雲國的人。

    “北雲國的人肯定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們衝進去,將他們的人也都殺死,為我們的兄弟們報仇!”瓦圖魯高舉手中的長劍,鼓舞著將士們的士氣。

    將士們的鬥誌再度燃起,隨著瓦圖魯往城門跑去。

    城樓上正是震勇將軍。

    震勇將軍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的慘狀,高興地笑出了聲:“這群狗東西,整日淨會使些不入流的手段,還敢往夏城的水源中下毒!”

    “這下子可好,讓他們輕敵,這人還沒到城門就少了一大半,真是暢快啊暢快。”

    宋強被分配到了震勇將軍的身邊。

    聞言,他的臉上也浮現出笑意,“幸虧陛下與幾位大人發現了李天的不對勁,這才讓我們奪得了先機。”

    如果南蠻的人知道李天已經被他們抓住,他們得後悔死。

    “陛下果然還是陛下啊,不是我等可以比得了的。”震勇將軍大笑幾聲,又忍不住感慨。

    要麽說,有的人能夠當得了皇帝呢?

    “將軍,他們竟然棄馬衝過來了。”宋強詫異了一下,指著下麵。

    震勇將軍這時也回過神來,冷哼一聲:“這下麵的是瓦圖魯吧?果然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

  第一千章 被活捉

    這個瓦圖魯是南蠻新上任的大將軍,之前的那個大將軍被夙滄墨一劍斬殺在馬下。

    震勇將軍先前也聽說過瓦圖魯的大名,隻是沒有與他交過手。

    如今一看,震勇將軍頗為失望。

    這個蠢貨是怎麽當上大將軍的?

    難不成南蠻都是一群這樣子的蠢貨?

    想到之前遇到的南蠻的將領,震勇將軍覺得有可能。

    “既然他們都跑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那也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了。”震勇將軍輕嘖一聲,當即吩咐,“所有人,準備往下麵潑。”

    瓦圖魯此時也帶著人來到了不遠處,恰好聽見震勇將軍這話。

    他仰頭看著城樓之上的震勇將軍,又見城樓上的將士們一人提著一個大桶,裏頭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

    隨著震勇將軍一聲令下,將士們將桶中的液體傾倒。

    那液體接觸到南蠻的將士們,將士們當即便大喊一聲,隨即便看到將士們的皮膚開始泛黑,好似被什麽東西灼燒過一般。

    瓦圖魯的武功最高,心下一驚,趕忙躲開。

    奈何上麵的將士們傾倒的速度很快,即便瓦圖魯躲得夠快,卻依舊有幾滴液體濺到他的身上。

    幾乎是瞬間,那液體便將他身上的鎧甲腐蝕出一個洞,甚至還逐漸往裏頭腐蝕。

    “這是什麽東西!”瓦圖魯大驚,顧不得旁的,一邊往夏城的城門處跑去,一邊動作迅速的將身上的盔甲脫掉。

    他這才覺得身上好受了一些。

    除卻城門的地方澆不到,沒來得及跑過來的將士們都已經麵目全非。

    瓦圖魯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將士們被那液體腐蝕的猶如一具幹屍,他心底生出一絲惡寒。

    北雲國……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手段?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瓦圖魯震驚過後,這才有心思查看尚且完好的將士。

    不看不要緊,一看一口銀牙都要咬碎。

    竟然隻剩下不到百人。

    這豈不是要被活捉?

    瓦圖魯左右打量著,意圖尋找一個突破口。

    前麵自然是不能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倒下來一桶奇怪的液體,他們瞬間就死的幹幹淨淨。

    但是左右兩邊都有城牆堵著,他們也不可能鑿牆躲開。

    至於身後……

    瓦圖魯的臉色陰沉,身後就是夏城的城門,他們一旦進去,就會被抓住。

    無論怎麽做,他們都已經走投無路。

    正在此時,身後的城門緩緩打開。

    瓦圖魯眼皮狠狠一跳,握著長劍警惕地看著門內的人。

    而其餘的百十來個將士們,尚且沒有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此時的反應更是慢了很多。

    “瓦圖魯!”震勇將軍帶著人從城內湧出,很快便將僅剩的不到百人圍起來,“不過如此!”

    瓦圖魯兩眼一瞪,險些被震勇將軍氣死。

    震勇將軍冷嗤一聲,抬手下令:“將他們都抓起來,特別是這個瓦圖魯,待陛下回來,即刻審訊。”

    瓦圖魯有心抵抗,奈何他一人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幾十個人,他頑強抵抗了一陣兒,終是被製服。

    將他們抓住,城門便大敞開來。

    活脫脫的對瓦圖魯等人的蔑視。

    瓦圖魯心中滿是怒氣,忽的想到震勇將軍方才所言,他眉梢一抖,揚聲詢問:“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們的皇帝呢?”

    “陛下啊……”震勇將軍腳步頓住,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瓦圖魯,笑著說道,“等你見到你們的三殿下,一切就都明白了。”

    瓦圖魯兩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

    “夙滄墨他……他居然敢闖進南蠻的營帳?”

    “這有何不敢?”震勇將軍心情不錯,也樂得和瓦圖魯嘚瑟,“你們那個三殿下也不是個聰明的,說起來,你們南蠻人好像都不怎麽聰明。”

    “哦對了,你們下的毒也早已經被我們換了,所以說你們不聰明呢。”

    “什麽?”瓦圖魯大吼一聲,“下藥的人都是我們的人!”

    震勇將軍一怔,還不知道瓦圖魯在說什麽。

    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他們早已經不是你們的人了。”

    就在那幾個人準備下藥的時候,夙滄墨與薑亦依安排好的人便出現,將他們製服。

    “給他們便喂了點藥,他們就以為是毒藥,為了解藥,可不得幫著我們應付你們那三殿下?”震勇將軍揚著下巴,語氣中滿滿的優越感。

    “狡猾的北雲人,奸詐的北雲人!”瓦圖魯氣的額角的青筋畢露。

    震勇將軍難得沒有發脾氣,他笑眯眯的懟回去:“怎麽比得上你們南蠻?我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而已。”

    和瓦圖魯掰扯了一陣兒,震勇將軍的心情極好,一個擺手便讓人將瓦圖魯送到了大牢之中。

    城內剛剛消停了沒有多久,從京城的方向疾馳而來一匹快馬。

    夙滄墨不在,自然是由震勇將軍出麵。

    “將軍,京城出事。”那人取出一封信,雙手捧到震勇將軍的麵前,將京城的情況大抵告知。

    震勇將軍臉上的喜意頓時散去,怒目圓睜:“好大的膽子!”

    罵歸罵,震勇將軍卻沒有一點辦法,隻能焦急地等待著夙滄墨回來之後再下決定。

    而夙滄墨那一邊,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幾分。

    他們從夏城出來之後,便躲進了夏城不遠處的一處樹林當中。

    順著那個樹林,他們一路靠近南蠻的營帳。

    此次出來的時候,夙滄墨帶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總共也就兩千人。

    不知道南蠻是不是真的沒有腦子,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他們會勝利一般。

    在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他們竟然已經在舉辦慶功宴了,甚至營帳內的不少將士們都已經喝醉。

    整個營帳彌漫著酒氣,一瞧便是個渙散的。

    夙滄墨唇角上揚,勾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這可是南蠻的人送給他的機會,那就不要怪他了。

    夙滄墨抬手,打了個手勢,瞬間,身後的兩千餘人神出鬼沒般潛入了南蠻的營帳。

    沒有多久,酒氣中便摻了絲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