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者:趙客鄭賢之      更新:2023-04-03 11:51      字數:3316
  第十九章

    “好一個從未對不起,”武後收回手,“你可知,你母親是如何死的?”

    “血崩。”

    “你也太天真了,你母親是趙懷昌親手殺的。”

    趙客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顫顫巍巍道:“我母親……死於血崩,我父親愛我母親入骨,他不可能殺我母親。”

    “可笑至極,朕派人找到了當年給你母親接生的產婆,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你父親殺了許三娘。”

    趙客額角一跳,心想如果當初趙懷昌心狠一點,連產婆一道處理了就不會有這檔子事了。

    “太後,趙客不信父親會做出這種事。”

    武後冷笑一聲,遞給隨從一個眼神,隨從執禮後提步走了出去。很快,他便押著一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老嫗走了進來。

    “草民見過太後。”老嫗戰戰兢兢,連著磕了三個頭。

    “起來回話。”

    “謝太後。”

    老嫗緊張地看著趙客,雙腿抖得厲害。

    “你說你當年親眼看到趙懷昌殺了許三娘,可是真的?”

    “回太後,是真的,”老嫗縮著身子,時不時地看一眼趙客,“而且趙懷昌在那日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作為封口費。”

    “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武後睥睨著趙客,“所以你還要認賊作父嗎?”

    趙客不言,像打愣的雞一樣不動彈。

    “你且自己好好想想。”

    話落,武後離開了密室,偌大的密室又剩趙客一人。

    武後的意思很明了,無非是想要那份名單,還有就是讓趙客子承母業,繼續為她做事。

    趙客並不急著表忠心,武後的心眼比蓮藕還多,若是自己現在就開始“恨父”,那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

    反正宮裏有吃有喝,倒也不急著出去。

    趙客動了動肩,心想這鐵馬甲屬實重,再穿下去自己恐怕會變成一隻蝦。

    皇城一片寂靜,一個黑影穿梭在裏麵,他巧妙地躲過巡邏的禁軍,仿佛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徐柏與孟師延二人送走趙家人後又潛回神都繼續尋找趙客,這幾日他們幾乎把神都翻了個遍,但都一無所獲。

    “柏兄,你說那群人到底把明鏡藏哪去了,神都能找的地方我們可是都找遍了。”

    徐柏眉頭緊蹙,“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孟師延這幾日有些上火,他嘴角起了個大包,疼得說話都說不清楚,因為每日忙得腳不沾地,所以他連吃藥的時間都沒有。

    “沒說什麽!”孟師延生氣地捂著嘴角,“疼死我了……”

    “也不知明鏡現在的處境如何,我實在是一點法子都沒了。”徐柏懊惱地拍拍額頭。

    “她被關在宮裏。”

    二人立刻回頭,發現講話的人是鄭賢之。

    “你是如何得知的?”孟師延捏著嘴角咬著牙道。

    “我昨夜潛進皇城,並且找到了她。”

    “就你?”孟師延鄙夷地看著鄭賢之,“潛進皇城?你不會是在做夢吧?”

    “她被關在掖庭的密室裏。”鄭賢之表情極為認真。

    “真的?”孟師延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畢竟眼前這人比他還弱,怎麽可能潛進禁衛森嚴的皇城,估計是扯犢子。

    “那她現在情況如何?”徐柏問道。

    “太後並未對她嚴刑逼供,隻是她現在套著兩百斤的鐵馬甲,使不上力氣,肩膀也被壓破了。”

    “你可有給她上藥?”徐柏關切地問道。

    鄭賢之點點頭,“自然上了,隻是她再多穿兩天鐵馬甲,恐怕——”

    “恐怕什麽?”孟師延急得顧不上嘴,“把話說完。”

    “恐怕她的骨頭都會被壓斷。”

    “什麽?”徐柏孟師延異口同聲道。

    “柏兄,我們快去救明鏡出來吧,”孟師延拽著徐柏的袖子,全然亂了陣腳,“她比我阿姐還親,我不能讓她變成殘廢。”

    “青天白日的你怎麽救她?”徐柏捏住孟師延的後脖頸,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

    “皇城內守衛森嚴,僅憑我們幾人是無法救出明鏡的。”鄭賢之雙目通紅,周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我聽明鏡說九郎身子羸弱,武功也不好,那麽九郎是如何潛進皇城並如何準確無誤地找到明鏡的?”徐柏目光幽深,直視著鄭賢之。

    “談不上準確無誤,也就把皇城找了個遍。”鄭賢之挑了挑眉,顯然不想回答其他的問題。

    “柏兄,你不要在意這些了,反正九郎是不會害明鏡的,”孟師延突然湊近徐柏,“他從小就對明鏡有意,恰好明鏡又是心軟之人,所以你懂的。”

    徐柏突然想起趙客曾跟他講過退婚的事,以前他以為鄭賢之隻是不忍老友嫁給一個紈絝子弟,現在看來,這個鄭九郎並沒有那麽單純。

    “先找個地方落腳吧,等入夜我再去皇城看看明鏡的情況。”鄭賢之抖了抖袖子,轉頭就走,隻剩徐、孟二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他也太囂張了!”孟師延不滿道。

    徐柏勸解道:“他乃士族出身,囂張點也正常。”

    趙客的情況卻不怎麽好,昨夜鄭賢之離開後武後身邊的女官上官婉兒就走了進來,它二話不說就將趙客移回了例竟門。

    “來禦史,太後交代過了,盡管用刑,留條命就行,還有,莫傷了她的筋骨。”上官婉兒眼裏透著寒意,就連來俊臣這等窮凶極惡之徒也汗顏。

    上官婉兒好像處處都在模仿武後,神態也好,手段也好,隻是她心胸狹隘,遠沒有武後的那種氣度。

    趙客目不斜視地看著這個女權臣,她漂亮,精明,惡毒,用蛇蠍來形容她最好不過了。

    來俊臣微躬著身子,問道:“不知這趙娘子的口供——”

    上官婉兒冷冷道:“無需口供,隻管用刑便是。”

    “喏。”

    上官婉兒離開後,來俊臣便命獄卒拖著趙客走向刑房。

    對於這些酷吏刑訊逼供的手段,趙客可以說非常了解,隻是她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自體驗這些慘無人道的刑罰。

    一曰定百脈,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膽,六曰實同反,七曰反是實,八曰死豬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史書上的記載客觀又簡潔,仿佛這十種伽刑像小兒過家家一般。

    趙娘子,來俊臣指著刑具,“鳳凰展翅,保證讓您疼得暈過去。”

    “來俊臣,記得給我留口氣,不然我死了,你的榮華富貴也就到頭了。”趙客笑得狂妄,氣得來俊臣臉紅脖子粗。

    “上刑!”

    話落,趙客就被抬到刑具上,她身上的鐵馬甲已經取下,連同外衣也一起被扒了。

    獄卒在趙客的雙手雙腳上綁上木板後,開始用力扭絞。痛意很快傳來,趙客咬著牙一聲不吭,她感覺自己的骨頭跟斷了似的,而這種不要命的疼痛恰恰致命,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來俊臣見趙客不吭聲,斥道:“你們沒吃飯嗎?再加把力!”

    “喏!”獄卒更加賣力了,但痛意並未增加多少,此時趙客真希望這些獄卒每天都吃不飽。

    “來……來俊臣,再多加兩個力氣大的,廢了我的筋骨,將我抬到太後麵前領賞啊哈哈哈哈……”趙客疼得眼淚冒了出來,但她還是狠狠地瞪著來俊臣。

    “行了,放開她吧。”來俊臣突然想起上官婉兒的話,若是將這人廢了,太後必然不會饒過自己,榮華富貴來之不易,莫要葬送在眼前這人手裏了。

    “來俊臣,”趙客喘著氣,“你們那仙人獻果什麽的,也讓我試試啊,不然,你怎麽跟太後交差。”

    來俊臣知道趙客是故意刺激自己,趙客這麽做無非是為了求死,可武後不讓她死,甚至連筋骨都不能傷,想來武後此後一定會重用她……

    “來俊臣,你發什麽愣?”趙客表情很是囂張,“聽聞例竟門都是豎著進橫著出,我若是豎著出去了,有損你來禦史的威嚴啊!”

    來俊臣緊握著拳頭,咬著牙道:“把她給本官泡在鹽水裏,沒有本官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喏!”

    趙客不可思議地看著來俊臣,不由想此人的腦子裏是不是隻有創新刑訊手段,將滿身是傷的人泡在鹽水裏,損,太損了,損到家了。

    趙客此刻非常想念自由平等博愛的現代社會,若是她在大唐嗝屁,會不會又在現代重啟?

    很快,趙客被扔進了鹽水桶裏,這種感覺,她終生難忘。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成千上萬隻螞蟻啃食著,除了疼痛,還有瘙癢,可她的手上套著枷鎖,根本沒法動彈。

    “來俊臣!你這個狗娘養的。”趙客大吼一聲。

    很快,獄卒又端著一盤鹽走了進來,趙客看了一眼,獄卒手中的鹽是粗鹽,也就是礦鹽,這種鹽下去她非得被弄得全身潰爛不可。

    “等你祖宗我出去了,一定寫篇《來狗傳》,我要讓《來狗傳》傳遍東西兩都,傳遍整個大唐,最好傳到突厥、契丹、大食、高句麗、還有倭國顧名思義,小日本!我要讓全天下都恥笑你!”

    一想到來俊臣害的狄仁傑做了七年彭澤縣令,趙客氣得含了一口鹽水噴到獄卒的臉上,“去,讓你的狗祖宗過來,我用口水淹死他!”

    “你這個狂徒,看我不打死你!”獄卒被氣得抄起盤子就要砸下去,好在他的同伴比較理智,立刻攔住了他,“讓她繼續嘴硬,我倒要看看,她能硬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