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趙客半夢半醒中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移動，她剛想反抗卻怎麽也使不上勁。

  　　緊接著她又感覺到自己被套上了一件很重的馬甲，馬甲好像連著鎖鏈……

  　　此時的徐柏已經帶人闖入了例竟門，在找到趙謙和趙懷昌後立刻將他們放了出來，“趙伯父，明鏡在何處？”

  　　趙懷昌使勁抓著徐柏的胳膊，“她被帶出了例竟門，帶她走的那夥人我也不認識。”

  　　徐柏內心怔忡，但時間緊迫，他隻能先帶走趙懷昌和趙謙。

  　　“趙伯父，謙兄，我先送你們二人離開神都。”

  　　趙謙：“那明鏡怎麽辦？”

  　　“明鏡交給我，你們先走，切莫讓她擔憂。”

  　　趙謙明白自己此時留在這兒隻是給徐柏的營救隊伍徒增風險，便同意了徐柏的提議。

  　　“明鏡拜托你了。”

  　　“謙兄放心。”

  　　話落，徐柏帶著眾人逃出例竟門，消失在夜色中。

  　　而趙客這邊情況卻不太好，她被關到了一間密室裏，密室裏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

  　　趙客四處望了望，她聽不到外界的一切聲音，所以她斷定這間密室的牆體一定很厚，而且掩蓋密室的房屋很少有人過來。

  　　再者，這間密室的牆壁用料上乘，基本上皇城才會用這種料，所以，她極有可能在宮裏。

  　　正當她出神時，密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隻見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人走了進來。

  　　“你是何人？為何要將我關起來？”趙客質問道，雖然她知道對方一定不是普通人。

  　　來者看了看後方，確定密室門關上後才露出麵容。

  　　“聖人。”趙客瞳孔一縮，習慣性地起身卻被鎖鏈扯了回去。

  　　“明鏡不必多禮。”李旦走到趙客身旁，試圖解開鎖鏈。

  　　“聖人，這東西是特製的，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

  　　李旦手一頓，“這可如何是好？”

  　　“聖人，不要管我，您快離開此地，莫要被太後發現了。”

  　　李旦又看向了門邊，“明鏡，你可知太後為何抓你？”

  　　“請聖人指點。”

  　　“你母親許三娘手裏有一個冊子，名曰《敕錄》，此冊裏麵記載著一個組織，這個組織便是你母親一手組建的。”

  　　趙客陷入了回憶，李旦說的《敕錄》應該就是小時候她在倉庫裏玩耍時見到的小冊子，這個冊子上記著很多人名，還有他們所在的地方，當時她鬼使神差地將這本冊子上的內容全部記了下來。

  　　“聖人，您所說的《敕錄》我見過。”

  　　“在何處？”

  　　趙客突然尷尬地笑了笑，“不瞞聖人，臣女當初見到這本冊子的時候才八九歲，有次臣女如廁忘帶手紙，便將……便將它用來當廁紙了。不過，上麵的內容臣女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聖人若是想看，我寫下來便是。”

  　　李旦聽後鬆了口氣，“這個先不急，朕現下有幾件事要交代給你。”

  　　趙客連忙垂首，“聖人請講。”

  　　“一會太後定會過來親自問話，她一定會問到《敕錄》，到時你就說你沒見過便是。”

  　　“是。”

  　　“還有，你父兄被劫走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太後耳中，她一定會用這件事情對你旁敲側擊，你就裝作不知道便好。”

  　　趙客眉心舒展，她現在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

  　　“聖人放心，臣女自有分寸。”

  　　李旦又看向了門的方向，趙客能看出來他很緊張。

  　　“明鏡，”李旦頭轉了回來，“你務必要撐住，狄仁傑很看重你，他說你是我們對抗太後的一把利刃。所以，不要讓朕失望，讓李唐皇室和效忠於李唐的臣子失望。”

  　　“趙客定不辱使命。”

  　　李旦交代好一切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現在李唐皇室人人懼怕太後，不在神都的還好點，至少不用日日畏畏縮縮。可在神都的，他們真的是日日將腦袋捧在手裏。

  　　趙客生無可戀地靠在牆上，太後是什麽人物？千古風流人物。要想如魚得水的應付太後，那麽她就得變成一條不需要水還能遊刃有餘的魚。

  　　隻是讓趙客沒想到的是，在李旦離開很久後都沒見太後過來，她靠著宮人給她送飯的次數來判斷自己被關了幾日。

  　　“娘子，請用飯。”宮女將飯菜一一擺好後，在一旁看著趙客。

  　　“姐姐辛苦了。”趙客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以前她很是向往宮廷生活，宮廷中囊括了這世間一大半的珍饈。

  　　這是她在這間密室裏吃的第三十頓飯，也就是說她已經被關了十日。

  　　趙客想不通太後到底想做什麽，若是想殺她，那倒也不必讓人將自己照顧地妥妥帖帖，若是不想放過她，那麽太後做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麽呢。

  　　“聽說趙娘子養了幾隻鷹。”宮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客點頭，“一共四隻，不過他們不太聽話而且心眼也多，有時候，我都控製不了。”

  　　“還是得多熬一熬才好，鷹生來桀驁不馴，確實難以馴服。”

  　　趙客囅然一笑，“姐姐說得是，現下我身陷囹圄，它們更是如脫韁野馬般為所欲為。”

  　　宮女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隨機又問：“娘子可知自己被關了幾日？”

  　　“對於我這個將死之人來說，時間有那麽重要嗎？”趙客看向了門口，她知道外麵有人聽著。

  　　宮女突然淚眼婆娑，她握住了趙客正在夾菜的手，“娘子，我阿娘與您母親是最好的姐妹。”

  　　趙客愣了半晌，不滿道：“這位姐姐，能否先放開我的手，你影響我吃飯了。”

  　　“哦……”宮女立刻收回了手，“娘子，我方才說的都是事實。”

  　　“不瞞你說，我出生後我阿娘就血崩而亡，所以我對她沒有記憶，要說唯一想起她的時候，那就是每年給她上墳的日子。”

  　　“你也是個可憐之人。”

  　　趙客嘴角一動，淡淡道：“可不可憐的，都無所謂了，反正橫豎都是死。”

  　　“我救你出去吧。”宮女從懷中掏出鑰匙，準備打開趙客身上的鐵馬甲。

  　　“別！”趙客筷子夾住鑰匙，“你可別害我，我還想多吃兩頓飯。”

  　　“我阿娘與你阿娘情同姐妹，我怎會害你？”

  　　趙客歪嘴一笑，“你阿娘和我阿娘情同姐妹，我跟你又不是，再者親兄弟還會自相殘殺呢，這不沾親帶故的那就更不好說了。”

  　　“好一個自相殘殺。”

  　　在密室外的人終於出現了。

  　　她打扮得雍容華貴，頭上的鳳釵極其醒目，她的眼睛如鷹隼般地盯著趙客，在她眼裏，趙客似乎是一隻不起眼的老鼠。

  　　“想必您就是太後了吧，”趙客笑了笑，“恕罪，罪臣之女趙客身負鐵甲，無法行禮。”

  　　武後打量了趙客一番，“你與三娘生的極像，隻是脾氣不如她好。”

  　　“回太後，客自出生後便失去了母親，自然未曾學到她半分性子。”

  　　“你母親曾為朕武則天在太後時期就自稱朕的貼身女史，為朕做了不少事情。”

  　　趙客仰視著武後，心道：也可以說成幫你害了不少人。

  　　“太後，我未曾聽父親提過母親是您的貼身女史這件事，我隻知母親是前朝一位宰相的遠親。”

  　　武後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趙客，那種眼神似乎在告訴她：想清楚了再答話。

  　　“那你可見過你母親留下的冊子？”

  　　武後沒有明說冊子的名字，趙客自然也不敢提，若是提了，那她便入了死局。

  　　對付武後這種多疑又狠辣的野心家，自然要打起萬分的精神。

  　　趙客麵露難色，“母親留了很多冊子，請問太後要找的是哪本？”

  　　“你母親給你留的什麽冊子？”

  　　難道武後不知道《敕錄》的存在？

  　　趙客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武後肯定知道《敕錄》的存在，但她不知道????裏麵的內容，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自己老娘應該還沒來得及將《敕錄》呈上去。

  　　“有一本《謙錄》，上麵的內容都是關於我兄長趙謙的，上麵記著他的生活起居還有各種糗事。”

  　　武後直視著趙客無辜的大眼睛，她的目光還是透著猶疑，顯然趙客的鬼話她沒聽進去。

  　　“你有沒有見過《敕錄》？”武後直接開門見山。

  　　趙客頓了頓，做出仔細回憶的樣子，過了半晌，她搖搖頭，“回太後，我想不起來了，我母親留的冊子太多，而且我翻那些冊子時不過八九歲。”

  　　“那些冊子現在在何處？”

  　　趙客想了想，“有一部分被我當做廁紙用了，還有一部分在長安老宅。”

  　　“你竟將你母親留下的物品當廁紙？”武後怒道。

  　　“太後恕罪，那時趙客年幼不懂事，再加上父親逼我學琴棋書畫，我一時氣憤，便將他用來睹物思人的東西當成了廁紙。”

  　　“你可真是孝順啊。”

  　　趙客竟從武後的聲音裏聽出一絲無奈。

  　　“或許可以去長安找找，說不定在長安。”

  　　武後冷笑一聲，“算了，想必《敕錄》不在趙家，不然趙懷昌這個狗賊早就有所行動了。”

  　　“太後這是何意？為何會扯到我父親身上？”

  　　武後見趙客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緩緩地走過來勾起趙客的下巴，“難道你不知道你父親做了什麽？”

  　　“太後，我父親雖平庸，但他兢兢業業，從未做過對不起大唐，對不起聖人，對不起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