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留下
作者:落日薔薇      更新:2023-03-30 21:09      字數:3163
  第63章 留下

  明舒終究不是硬心腸的人, 又找魏卓要了點心茶水,這回送來了兩盤點水三杯茶水,除了明舒外, 陸徜和宋清沼都是一人一盤點心加一盞茶。

  這下,就沒什麽好爭的吧?

  明舒著實想不通這兩人在鬧什麽, 莫不是殿試上沒比夠, 私底上見了麵還得鬥一鬥才痛快。

  她分完點心,看著都捧著茶在啜飲的兩個少年郎, 一時有些恍神。這兩人都著紅衣, 身形也相近,遠遠看著, 幾乎分辨不出誰是誰來。

  現下他們雖然並排坐著, 但二人中間已經劃開距離, 塞下兩個人綽綽有餘,明舒因要同他二人說衛府的事, 便想坐到兩人中間好說話些,不想這念頭才剛浮起, 她就見陸徜已經挪向宋清沼, 把二人間的距離給縮短到半個明舒都塞不下。

  這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了, 明舒若看不明白就是傻子, 她選擇挨著陸徜坐下,探出頭來向二人說明衛家狀況。

  遠遠的, 魏卓看著他們三人湊在一起坐在石階上的模樣, 不由在心裏感慨。

  年輕,真好。

  ————

  衛家鬧“鬼”的事, 說長不說, 可真的解釋起來, 仍要花費不少口舌,明舒喝完整杯茶,才把衛家的“鬼”和衛府情況和陸徜、宋清沼一五一十說清楚。

  “開封府應該找醫婆去查證杜文卉的狀況了,應尋也帶人在找扮‘鬼’者的證據,估計也快有結果了。杜文卉到底是否受到衛獻囚禁虐打,是否真有人協助她扮‘鬼’,這個人又會是誰,應該很快見分曉。”明舒最後說了一句,結束整段分析。

  “你覺得‘鬧鬼’之事和衛獻的死,有沒關聯?”宋清沼問明舒意見。

  明舒搖搖頭:“不好說。其實這樁案子最棘手的地方在於,衛獻是亥時離開宴飲,這個時間除開隨侍宴會的下人外,後院大部分人都已睡下,很難提供準確的不在場證明。沒有準確的不在場證明,就意味著隻要身在衛府,就有嫌疑,排查篩選嫌疑人的難度很大,要查的話,暫時隻能通過作案動機入手,而鬧鬼這事恰好能揭露衛獻的虛偽麵目。因他的品性低劣,衛家裏有作案動機的人反而多了。除了杜文卉,以及被官府鎖定的嫌疑人衛朝之外,衛獻那個小妾煙芍也可能有作案動機。一個能夠那樣對待發妻的男人,又怎會善待自己的妾室?在衛獻心裏,隻怕女人就如同玩物,有些玩物是束之高閣,僅供自己把玩,而另有一些,則是用來贈予他人換取人情、做為交易等等。”

  魏卓昨晚駕臨衛府,煙芍就打扮成那樣被召去外院侍奉,已經足夠證明她在衛獻和衛府的地位,隻是個可以用來隨意交換的姬妾罷了。煙芍雖是青樓女子,但既被人贖買回家,對正常的生活必然也心懷期待,衛獻卻隻將她視如玩物,日子一久她心生怨恨也不足為奇。

  大多數凶案都無非三個原因,要麽為情,要麽為錢,要麽就是因為恨。

  衛家下人都是衛獻親自挑入府的,和衛獻有情愛及利益糾葛可能性比較小,縱觀衛家,與衛獻有直接關係就隻有杜文卉和煙芍,若單純從動機方麵去推斷,這兩個人都有可能。

  “至於衛朝為何被鎖定為嫌疑人,我就不知道了。他們查到什麽也不會告訴我,我在案發之後就被應尋盯上,隻能跟在魏叔旁邊,什麽也都查不了。”說起應尋,明舒還是有些氣憤。

  “按禁軍的編製,一軍為兩千五百人,設一個都指揮使。這衛獻麾下兩千五百人,又是白手起家爬上來的,不論他品性如何,本身能耐定然不小。行武出身的人,身手、反應和洞察力都不會差,尤其是像衛獻這樣憑一己之力爬到這位置的人,就更不容小覷。明舒你想過沒,你剛才所提的那幾個人,有哪一個有把衛獻推入湖中再將他悄無聲息溺死的能力?”陸徜一針見血道。

  他剛說完,就見明舒臉上兩條秀氣的眉鎖了起來。

  這的確不可能,別說杜文卉和煙芍,就算是這後宅中唯二的兩個男人,丁宣和衛朝,也同樣做不到。

  首先把衛獻推入湖中就不易辦到,其次推進湖中後,就算衛獻不會泅水,也定不會坐以待斃,肯定要呼救,而要殺他就定要把他的頭按入水中溺斃,要同時滿足這麽多條件,又不會被外頭來來去去的下人們聽到動靜,這對凶手的能力要求太高了。

  “還有一種可能,東園的蓮池,並非第一案發地點,他是在其他地方被謀害後再被推入池中的,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不是溺斃。”宋清沼隨之推測道。

  “不是溺斃那就是在地麵上與人起了衝突,遭人暗算?但以衛獻的身手,至少也該反抗吧。早上發現屍體的時候,我在旁邊看過幾眼,他身上似乎沒有外傷,穿戴整齊,頭發未亂,神情也無異常……”明舒想著想著用雙肘撐膝托住下巴。

  說著說著,她將頭一垂,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在這討論有什麽用,全是猜測。看不到屍格,也看不到現場,我們能獲取的線索太少了,根本無法推斷,什麽都做不了。都怪那個應尋!”

  “應尋?”陸徜和宋清沼異口同聲道,而後兩人對望一眼,又各自撇開頭。

  “對啊,就是開封府的小神探應尋,剛愎自用,武斷專橫!”明舒隨口抱怨了兩句,頭一抬,恰好看到庭院中開封府的人回來見魏卓,“喏,就是那個人。”

  陸徜與宋清沼同時望去,正巧那邊不知和魏卓說了什麽,一群人也正望過來,兩廂目光撞在一起,魏卓便朝明舒招了招手。

  “我魏叔叫我,不知道那應尋又有什麽夭蛾子,過去瞅瞅!”明舒從地上跳起,朝魏卓跑去。

  陸徜與宋清沼自然也起身跟去。

  魏卓的親兵已經提來好幾盞燈籠,正照著應尋遞到魏卓手中的案卷。明舒過來時,魏卓將案卷放下,朝她溫和道:“應捕快說,你的嫌疑基本洗清,可以和你哥哥家去了。”

  明舒詫異地望向應尋:“我怎麽就忽然沒有嫌疑了?”

  “隻是暫時洗清而已。”應尋硬邦邦道,“我們已經盤查過衛家所有人員,也勘察過衛府布局,從二房所住的側園到東園,必經大房安排在後園的值夜點,值夜點有兩個婆子,我們已經求證過,亥時前後,她們都沒看到你出現在後園,你入府的目的,我也向衛二夫人查證過,確如你所言,所以可以暫時排除你的嫌疑,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存在,一旦我們發現新的疑點,還是要將你請回。”

  他解釋完也不管明舒作何反應,又向魏卓道:“殿帥,這些是奉少尹之命送來的勘驗卷宗,包括仵作的屍格以及衛府所有人的口供記錄,全在其中,請殿帥過目。”

  魏卓“嗯”了聲,低頭翻開案卷,沒看兩行就又抬頭:“小丫頭,都什麽時辰了,你還不和你哥哥回去?”

  明舒看了眼陸徜,陸徜並沒開口,她心裏便有數了,笑了笑,道:“我能不能不走?”

  “不走?”魏卓詫異道,“這是凶案宅子,你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可以回家,還留下做甚?”他說完頓了頓,見明舒欲言又止,他忽然領會,“你該不會是想留下查案吧?”

  明舒猛點頭。

  魏卓頓時樂了,看著眼前三個年輕人問道:“所以,你們都想留下?”

  “回殿帥,清沼願竭盡所能替朝廷分憂。”

  “陸徜也一樣。”

  “哈哈哈。”魏卓笑出聲來,挨個指過他們,“宋清沼……陸徜……陸明舒,新科狀元,本屆榜眼,新科狀元的妹妹……有意思。鬆靈書院的案子,也是你們三個查的吧?”

  “鬆靈書院的案子,是三殿下、陸大人並當時所有侍從共同協作破獲的,我們三人不敢居功。”陸徜行禮回道。

  魏卓唇畔笑意漸收,沉顏盯著他們,打量了片刻方道:“好,那你們便留下……”

  “殿帥,這不合規矩。”應尋蹙眉道。

  魏卓擺手:“衛獻之死牽涉軍務,我要盡快破案抓出凶手。這件事我會親自和你們少尹交代,如果有什麽問題,本帥一力承擔,你不必多言。”

  他一語落定,應尋再無置喙餘地,隻能抱拳領命。

  明舒大喜過望,盯著魏卓手裏的案卷道:“那我們……能看看案卷嗎?”

  魏卓抽了兩頁案卷給她,正好就是屍格。

  明舒接到手後立刻查閱,宋清沼與陸徜二人亦圍在她身邊,湊頭望去。

  “死亡時間,亥時中到醜時末之間,屍體無明顯外傷,確實死於溺斃,且無掙紮痕跡,死者死前曾……”明舒頓了頓,抬頭與陸宋二人交換了一個目光,“服過迷/藥?”

  如果被迷/藥迷暈,那倒是能夠解釋衛獻為何會毫無掙紮地溺斃池中。

  “屬下此番也為迷藥之事前來求問殿帥,衛獻死前除了與殿帥同堂宴飲之外,並沒去別的地方,亥時中他離席後就進了東園,所以這迷藥有很大可能是他在宴飲之中吃下的,不知殿帥當時有沒發現什麽異常之處。”應尋拱手問道。

  魏卓臉上的溫和頓失,雙眉微鎖,眼露淩厲,道:“摻了迷/藥的那杯酒,是本帥給他的。”

  “……”所有人都詫異地望向魏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