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243

  林聲或許知道自己要費盡周折替他洗刷冤屈，或許不知道。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薑慈側頭看了眼林聲墓地的方向。

  這麽晚、這麽黑，看入眼裏的，隻有影影憧憧的樹影和近前的幾排墓碑。

  她沒有下車，而是道：“走吧，既然是他選擇的，就讓他一直這麽認為吧。”

  認為，他報答了那個男人的救命之恩。

  認為，那個男人順利脫罪了。

  這件事，從始至終，沒放下的可能就隻有她，她非要留著林聲的遺體，查明真相，還他清白，才肯讓他入土為安。

  而林聲在遲溯錄完口供的那一刻就放下了。

  回去的路上比來的時候還安靜。

  薑慈雖然睜著眼睛，但和剛才假裝睡著時也一樣，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別墅區遙遙可見，她才問道：“那你呢？”

  遲溯正在全神貫注的開車，聞言，微微愣了一下，沒能領會她話裏的意思：“什麽？”

  “你當時，是怎麽活下來的？”

  那些人既然都殺人了，肯定就是要趕盡殺絕的，遲溯身手雖然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還都配了槍。

  據她這段時間斷斷續續聽到的，為首那人還和遲溯有仇，那樣好的一個機會，肯定不會放過他。

  遲溯的思緒被薑慈的話拉回到了當時千鈞一發的緊繃場麵，街邊五彩的霓虹映在他的眼底，隨著車子的行駛，如流雲般劃過，“流沙。”

  當年。

  他將林聲撞飛出去後，就被野狗用槍逼著下了車。

  男人穩操勝券的得意笑聲在沙漠裏傳出去很遠，“媽的，你知道我等親手為我哥報仇這天等多久了嗎？老三，今天，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砰’的一聲槍響。

  遲溯單膝跪了下去。

  小腿上血流如注，瞬間染紅了腳下的沙子。

  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他的胸口，“你有什麽遺言就趕緊交代，看在相識一場，說不定我會好心幫你傳達一下，有沒有什麽相好的？要是長得漂亮，我幫你接收了也是可以的。”

  遲溯一張臉冷冰冰的，神情毫無波動，眉頭因疼痛而微微皺起。

  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

  遲溯的另一條腿也跪在了沙地裏。

  野狗這是在故意折磨他。

  想從那張硬氣的臉上看到痛苦和後悔的表情，“你朝著西北方，給我哥磕三個響頭，我給你留具全屍……”

  他伸出一隻腳，居高臨下的看著被他用槍口抵著額頭，卻依舊挺直硬氣，半點不肯服輸的男人：“你要是把我這鞋舔幹淨，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也說不一定。”

  遲溯‘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要殺就殺，哪他媽那麽多廢話，你今天弄死我，但還會有其他人追著你，不把你送進監獄，保護站不會罷休的。”

  “你他媽都成我的階下囚了，”野狗情緒激動，槍口將遲溯額頭戳破了皮，戳出了血，鮮紅的血順著高挺的鼻梁滴落，從唇縫滲透進口腔裏，“老子這些年錢也賺夠了，隻要殺了你，給我哥報了仇，就不做這違法犯罪的勾當了，就你們保護站那些抽個煙都挑最便宜的買的窮鬼，天南地北，去哪裏找我？”

  他眼裏凶光四溢，食指微收，扣動扳機。

  眼看著就要一槍打爆遲溯的頭。

  “老大，有點不對，”有人急急開口，“快跑，流沙。”

  “砰”的一聲槍響。

  地上揚起了一大捧沙。

  打歪了。

  野狗被一旁衝過來的小弟拽著往車子的方向拖，“老大，快走，遲溯那狗雜種陷在流沙裏，死定了，車子上還有貨，不能也陷進去了。”

  他們都是這裏的居民，見識過這東西的恐怖，提起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沙都是為之色變，隻想趁著時間還來得及，趕緊開車跑路，哪裏還顧得上遲溯。

  野狗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分得清事情緩急。

  一把推開拉他的小弟，坐進車裏。

  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竄了出去，揚起漫天沙塵。

  他降下車窗，朝著遲溯的方向連開了幾槍。

  遲溯：“那幾槍沒打中我，我從流沙裏爬出來，好不容易爬到林聲身邊，他已經快不行了。”

  ……

  遲溯將薑慈送回去，他沒有下車，“我還要去處理後續的事，等有結果了，再通知你。”

  薑慈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去西裏的時候，告訴我一聲，不要不告而別。”

  她猜到了什麽，但是希望自己猜錯了。

  “……”

  遲溯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突然伸手，一把將薑慈攬進懷裏。

  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

  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唇上，臉上，下巴上。

  帶著強勢霸道的占有欲。

  片刻後，他鬆開她：“進去吧，伯母在門口等你呢。”

  他沒有答應她剛才的要求。

  薑慈抬頭，果然看到沈雲依站在門口，正看向他們的方向。

  當著長輩的麵，薑慈即便有再多不舍，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在他懷裏，她坐直身體，“遲溯，不準不告而別，這是我的底線。”

  遲溯伸手，替她擦拭掉唇角花了的口紅，“下去吧。”

  薑慈下了車。

  車門剛一關上，車子就以最快的速度掉了個頭，朝著別墅大門的方向駛去。

  紅色的尾燈在夜色裏一閃而過。

  車子轉了個彎，尾燈也看不見了。

  薑慈回了家，弓著身換鞋。

  沈雲依站在一旁看著她：“遲溯的事，你別插手，好好上班，你說的，要把薑氏拿回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沒有非鬧著要和薑硯霆離婚。

  薑慈：“恩。”

  沈雲依不知道她聽見去沒有，語氣有點急，“薑慈，你是有父母的人，做決定之前，先想想自己的父母，那些人，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匪徒，身上都背著人命，多你一條不多少你一條不少，你好好想清楚，值不值得。”

  “遲溯告訴你的？”

  沈雲依：“他難道不該告訴我？別說幫你還沒有嫁給他，就是已經嫁了，你也還是我……”

  的女兒。

  薑慈打斷她的話，臉上疲憊顯而易見：“不會，我會好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有點困，先上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