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

  遲溯淡淡的目光落在薑慈身上，沉默的抿起了唇。

  女人卻始終定定的回視著他，似乎非要等個答案才肯罷休。

  一旁。

  林優優和林母都在緊張的看著。

  沉默了一會兒。

  遲溯終於開了口，聲音冷淡，毫無波瀾：“他已經死了。”

  薑慈脫口說道：“那也是我的事。”

  遲溯的臉色冷厲下來，他眯起眼眸：“你的事？你以什麽身份來處理他的事？是警局那邊結案需要你簽字，還是這裏火化需要你簽字？自知之明，薑小姐知道這四個字怎麽寫嗎？”

  薑慈：“那你呢？以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她不知道遲溯和林聲的關係怎樣，但除了那次在慈聲醫院，他主動提出要去看林聲，便再也沒有別的舉動或情緒能表明出兩人關係親近與否了。

  但無論親近與否。

  他都不該插手進這件事來。

  林優優急切的拉她：“薑姐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哥已經被送進去操作間好長時間了，你趕緊阻止他們，要不然我哥就真的沒了。”

  薑慈：“你們簽字了？”

  “額……”林優優下意識的去看林母。

  她們是簽了字。

  但也事先給火葬場的人塞了紅包，讓他們隻做做樣子，等薑慈一鬧，就趕緊將屍體給運出來。

  隻要她哥的遺體在一天，薑慈就不能完全從那場感情脫身出來。

  隻要她心裏還有她哥，又和遲溯徹底鬧掰了，就會像以前那樣對她們母女。

  林優優以為薑慈會第一時間衝進操作間，情緒激動的阻止他們火化林聲，到時候她就可以趁著她氣憤到理智全無的時候將一切都推給遲溯。

  沒想到，薑慈自過來這邊，就全部的身心都在遲溯身上，半點沒有問她哥。

  林母眼眶通紅，看上去像是受打擊過度，身體搖搖欲墜：“小慈，我求你了，放手吧，讓阿聲入土為安，不要再折騰了。”

  “這麽多年，他就一直在那個冰櫃裏，該多冷啊。”

  “若不是你當年非要分手，讓阿聲傷心遠走，他又怎麽會……”林母哭得傷心欲絕，“阿聲他從小就是個品行高潔的孩子，半句謊都不曾撒過，如今含冤莫白，你身為他最愛的人，卻和一個冤枉他的人在一起，”她疲憊的閉上眼睛，擺著手，有氣無力道：“就這樣吧，讓他走吧，眼不見心不煩，免得在下麵也不得安生。”

  林母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是一道晴天霹靂，直直朝著她劈過來。

  薑慈：“阿姨……”

  遲溯眉頭緊蹙，但始終沒發一言。

  麵對薑慈的目光，他也淡淡的別開了視線。

  “阿姨，我相信遲溯，事情肯定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細節，你別……”薑慈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遲溯的黑眸深深的看著她。

  他欣長的身形立在那裏，即便什麽都不做，也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林母不可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他？他沒有誣陷我們阿聲，是我們阿聲做了對不起黨，對不起同事的事？薑慈，你心怎麽這麽黑呢？我們阿聲都死了，你還……”

  林優優：“薑姐姐，你別被他騙了，那天我去大學城附近，我哥生前租的房子裏拿東西，在樓下的時候親眼看到他從那棟單元樓裏出來，我哥家裏也有被翻過的痕跡，肯定是他弄的。那天在夜闌，他也問我，我哥有沒有給過我們什麽東西，他在騙你，他和你在一起，接近你，都隻是為了找那樣東西。”

  遲溯：“……”

  他沒有反駁。

  沉默有時候便是種默認。

  薑慈腦子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電鋸，‘嗡嗡’的高頻率噪音裏伴隨著劇烈的，讓人天旋地轉的痛。

  她問：“她說的，是真的？”

  遲溯錯開視線：“抱歉。”

  “嗬，”薑慈低頭淺笑，正好看到自己腳上那雙和平日刻板風格完全不同，墜著珍珠的，很有女人味的小高跟，越看越覺得自己今天花兩個小時打扮是個笑話。

  為了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她格外慎重的化了兩個小時的妝，抱著期待的心情等了一個上午。

  然而。

  等來的卻是對方不接電話。

  他選擇這一天將林聲的屍體帶出醫院，找了林母簽字，火化林聲，麵對林優優指責他接近她是別有用心，也隻輕飄飄的說了聲‘抱歉’。

  天知道。

  她選擇相信遲溯，選擇直視自己的內心，費了多大的勇氣。

  薑慈的喉間哽得發疼，她想說點什麽，但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她甚至沒有力氣質問。

  她寧可他騙她。

  但他的沉默就像刀子，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下下紮進她的心裏。

  薑慈笑了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正在此時。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推開了操作間的門，捧著個白色骨灰盒從裏麵走出來，“林聲的家屬？這是他的骨灰，你們收好。”

  林優優沒繃住，“什麽骨灰？我們還沒同意呢？你們怎麽就給燒了？”

  “字都簽了，還沒同意？”工作人員不高興了，轉身將簽了字的同意書懟到她麵前，“這上麵的字不是你寫的？‘同意書’三個字不認識？”

  “可……”

  林優優還要說什麽，但顧忌著薑慈在場，最終隻是動了動唇，硬生生忍回去了。

  ……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薑慈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

  她沒有看任何一個人，轉身出了火葬場。

  外麵陽光白晃晃的刺眼，照得她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

  薑慈朝著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腳步越走越快，漸漸小跑了起來。

  “吱……”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薑慈的身體被人拽著猛的往後退了幾步，撞進一個寬闊的屬於男人的懷抱裏。

  熟悉的氣息灌進鼻息。

  讓她本來就痛得不行的頭愈發沉得厲害。

  車子裏探出個人，對著兩人就是劈頭蓋臉的一番大聲責罵：“不要命了？這麽寬的路你走哪裏不好，非要朝著我的車上撞，想死也別連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