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作者:
薑慈遲溯 更新:2023-03-21 13:26 字數:2009
第72章 72
遲溯手上一頓,沉默幾秒後應道:“恩。”
“你為什麽就非要跟那些喪心病狂的人鬥?”遲父怒火中燒,但重病的他虛弱不堪,連生氣都沒什麽氣勢,“他們殺羊就讓他們殺,又不是殺人,值得你豁出去命不要跟他們鬥?沒有了羊,那地方還會有其他動物,就算動物都死絕了,也礙不著人什麽事。”
他不管什麽生物鏈,什麽蝴蝶效應,他隻知道,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不能為了那些畜生丟了命。
遲溯:“十七個。”
遲父:“什麽?”
“保護站建立到現在,誌願者死了十七個。”
“……”
“我在的這些年,死了三個,重傷一個,每次巡山都能看到大片被剝掉皮的血淋淋的羊被禿鷲啄食,這麽多人,這麽多羊,就因為那些人的一己貪欲。”
“你一不是公安,二不是軍人,這種抓捕罪犯的活關你什麽事?”
“……”
見遲溯不說話,遲父撩起上衣,露出腹部一道已經愈合的刀傷,“為了你那崇高的信仰,你連你老子的命都要搭進去嗎?”
這是三年前,野犬派人做的,那時候他大哥在監獄去世,他恨不得能殺遲溯全家。
遲溯低著頭,眼裏的神色被垂下的睫毛掩蓋:“那你安心治療,別再鬧著出院,我答應你,隻要你活著一天,我就會留在京都,哪裏都不去。”
遲父知道自己的身體,就算換腎,他也熬不過那漫長的排異期。
遲溯分明是在跟他談一場不可能做到的條件。
“薑小姐呢?你喜歡她嗎?”
遲溯不料他會提到薑慈,詫異抬頭,便對上遲父明察秋毫的目光,再要掩飾眼底的情緒也已經來不及了,索性咧唇一笑,“喜歡啊,剛才給你輸液的那姑娘我也喜歡,要不,您給我拉拉線?”
“拉線做什麽?陪著你過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提心吊膽的日子嗎?人家警察軍人犧牲了好歹能博個獎章,你呢?除了個墓碑,能留給人家什麽?”
遲溯:“……”
他沒說話,似有所感,扭頭朝著門口看去。
薑慈站在那裏,目光筆直的落在他身上。
遲溯‘嘖’了一聲,起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說要走的時候。”
遲溯點點頭,沒說話。
他想抽煙,但這裏是醫院,所以隻從煙盒裏拿出了一支在指間把玩。
“遲溯,”薑慈開口喊他,神情淡漠的與他對視,但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垂在身側的手攥得很緊,她在緊張,“別走。”
男人漫不經心的眯眼:“薑小姐,你是以什麽身份留我?”
“……”
薑慈咬著下嘴唇,良久沒說話,就在遲溯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問了句:“什麽身份能留住你?”
“我妻子。”
仿佛隻是隨口一說,遲溯神色間全然是滿不在乎的……
逗弄。
薑慈:“那我們結婚吧。”
和遲溯的漫不經心不同,薑慈說出‘結婚’二字時,神色是堅定不移且鄭重其事的。
“薑慈……”遲溯還想笑,唇角勾到一半又頹然垂下,他終於是被逼到了死胡同,近乎狼狽的別開了視線,“別任性。”
“我認真的,如果你覺得不夠慎重,我也可以布置場地來求婚……”
遲溯打斷她的話,眼底似有星芒在閃耀:“你見過別人求婚嗎?”
“電視裏見過,之前逛街的時候也見到過。”
“那你見過哪對求婚是女人求的?”
薑慈:“……”
她不認為結婚這事必須要由男人來說,但既然遲溯覺得應該是由男人來說,那便由他來說吧,所以她點頭:“我願意。”
遲溯哭笑不得,“薑小姐,我還沒求。”
薑慈抿唇:“那你說。”
遲????溯看著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漸漸收斂,他摸著她的臉,指腹在她細嫩柔軟的臉龐上撫過:“薑慈,如果我要結婚,那個人一定是我深愛的。”他的視線十分具有穿透性,“你不是,至少,現在你還不是,所以,抱歉。”
被人拒絕是什麽感覺?
薑慈無法細說,隻覺得冷,尤其是他手指撫過的地方,就像當年她踩在西裏厚厚冰雪裏時,腳上傳來的那種像針刺般的冷,那是一種不尖銳的,卻綿長不可忽略的痛感。
“抱歉。”
薑慈低聲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或許隻是習慣性的禮貌,就像接過別人東西時下意識說‘謝謝’那般自然而然,沒有具體含義。
“是我對不起你,”遲溯看著樓下鬱鬱蔥蔥的觀景樹,冷淡的說,“如果你需要補償……”
“不用了,”薑慈突然淡淡的笑了笑,“沒有你,原材料的事不可能解決的這麽迅速,楚蔓蔓跳樓的事也不可能這麽快被壓下去。”
遲溯心跳驟然停了一下,薄唇抿緊,沒有再說話。
身後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高跟鞋在地麵上踏出‘咚咚’悶響。
薑慈頭也沒回的走了。
遲溯終於還是點了那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淡青色的煙霧彌漫,將他整個人都氤氳得模糊不清。
……
薑慈下到一樓,在人來人往的大廳站了半晌,才想起自己要去開車。
一個小時的時間到了,她要趕回公司,還有個會等著她去開。
在車子即將要駛出醫院大門時,薑慈的視線掃了眼後視鏡。
鏡子裏,醫院住院大樓的玻璃反射著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前麵。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機在不停的震動,薑慈看了一眼,是葉九打來的。
她不想接。
如果不是因為他說要娶她,沈雲依不會孤注一擲把林聲的東西燒掉。
她知道自己這其實是遷怒,但以她現在的心境,著實做不到平靜的和他相處。
車子抵達薑氏負一樓的停車場,剛停穩,副駕駛的車門就被拉開了。
緊接著。
一個人裹挾著滿身的怒氣坐進來。
薑慈先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味,然後才看清了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