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長公主

  　　五年前皇子奪嫡，長公主輔佐趙璟上位，宮變時她在宮中，亂臣賊子闖入長公主府將榮寧郡主擄走。

  　　長公主心神俱裂、鞭長莫及，等一切塵埃落定，卻隻找到榮寧沾滿鮮血的衣服，她不相信女兒死了，五年來從未停止尋找，卻一直杳無音訊。

  　　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想放過。

  　　長公主眼神熾烈，趙璟心中愧疚更甚，他喉嚨幹澀，沉聲開口。

  　　“榮寧，……朕還在找，隻要有消息就會馬上通知姑母。”

  　　心願落空，長公主像被抽走了靈魂，後背癱在椅子上，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好，辛苦皇上了。”

  　　“朕知道姑母牽掛表妹，隻是您也要保重身子，若等榮寧回來看到您這樣，她得有多難過！”

  　　趙璟把手裏的點心交給齊嬤嬤，“這是朕在魏老那得的點心，是他新收的徒弟娘子做的，酸甜開胃，比宮裏做的多了分風味，朕吃著不錯，姑母嚐嚐？”

  　　長公主久臥床榻沒甚胃口，她剛想說先放著吧，但看到皇上和嬤嬤殷切的眼神，拒絕的話就堵在嘴邊，“那我嚐嚐。”

  　　“哎！”

  　　齊嬤嬤差點喜極而泣，她們主子多久沒主動吃過東西了，齊嬤嬤背過身去悄悄抹了一把淚，長公主看到後指尖微微收攏，她這久病不愈讓身邊人跟著擔憂了。

  　　點心被裝在青瓷白玉盤中，色澤鮮亮的豬肉脯、清脆爽口的鹽漬青梅、鮮明透亮的蜜餞、香甜可口的曲奇餅幹還有趙璟力讚的山楂鍋盔，每一樣都精致誘人。

  　　長公主不自覺吞了吞口水，伸手捏了顆蜜餞放入嘴中咬了一口，果肉飽滿不黏牙，酸甜的口感在味蕾化開。

  　　她胃口大開，把每種都嚐了一遍，尤其是豬肉脯香辣有嚼勁，她吃了一片又一片，齊嬤嬤欣喜之餘還惦記著她的身體。

  　　“主子，點心吃多了容易積食，您胃裏會不舒服，要不老奴先將它收起來？”

  　　長公主訕訕放下，被嬤嬤當著小輩教訓她麵色有些赧然，但也清楚自己的身子經不起折騰，隻能眼巴巴望著嬤嬤把點心端下去。

  　　“姑母若是喜歡，朕下次再給您送來。”隻要能讓長公主食欲大開，他就舍了這張臉去跟老師討吃的。

  　　“你有心了。”

  　　長公主拿帕子揩了揩嘴角，腹中飽足她心情爽快許多，凝在她眉間的愁緒也消散了些。

  　　……

  　　趙家村離鎮上不近，李大江背著竹筐天不亮就出門，身後跟著大病初愈的李小山，他消瘦的背上也背著竹筐，裏麵裝著滿滿一筐子土豆。

  　　兩人衣服上打滿了補丁，腳上的草鞋破破爛爛腳趾都露出來，胡同裏的鄰居都拿異樣的眼光看他。

  　　李大江有些局促地敲了敲沈家的門，昨日那小娘子說的地址應該是這沒錯了。

  　　張婆子一早就等著了，薑妙出門時囑托了她今日有人上門賣土豆，吃過土豆做的菜，張婆子已經徹底被它的味道折服。

  　　聽到有人敲門她邁著碎步一路小跑過來，然而打開門她看到來人嚇了一跳，這父子兩人跟逃難的災民似的，要放往常她可不敢讓人進來。

  　　“夫人，我們是來賣土豆的……”

  　　李大江彎著身不敢抬頭看她，張婆子也隻是震驚了一瞬，很快調整臉色讓人進來。

  　　薑妙到家就看到院子裏的兩人，李大江佝僂著腰站在石桌前，張婆子給他們倒的水都放涼了也沒人喝。

  　　他們身上這麽邋遢，哪好意思碰貴人家的東西。

  　　“薑娘子……”看到薑妙進門他趕緊背著竹筐上前。

  　　“我帶了兩筐，特地挑的個頭大的，沒有一個壞果子……您全買的對吧？”

  　　他小心翼翼地又確認了一遍，看著薑妙點頭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這兩天李大江跟做夢似的，他們一家子逃荒來到趙家村，沒有地隻能守著後山上的野果子度日，小山發高熱好幾天不退，眼瞅著就要不行了，走投無路下他遇到了薑妙。

  　　李大江覺得薑妙就是仙女，不然怎麽就那麽巧救了小山的命。

  　　“小山，這就是救你命的貴人，快給貴人磕頭！”

  　　他拉過來旁邊瘦小的男孩，壓著他的頭就讓他給薑妙跪下。

  　　薑妙嚇了一跳，這孩子背著比他身子都大的竹筐，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幹瘦的臉上一雙眼睛黑亮澄澈，帶著不符合年紀的穩重，他要跪下被薑妙攔住。

  　　“使不得……孩子沒事就好。”

  　　“應該的，沒有您，小山也活不過來。”這個憨厚的漢子眼裏閃著淚花，薑妙有些心酸，這個時代的窮人活得太艱難，溫飽難以為繼，就連一場小感冒都能要了人的命。

  　　兩筐土豆一共五十斤，薑妙多給了他們十文錢，李大江慌亂拒絕。

  　　“您給的太多了，……”

  　　“拿著吧，你們背一路也不容易，就當是運費了。”

  　　薑妙也是看他品性好，才願意幫一把，若是個偷奸耍滑的，她也不會爛好心。

  　　“哎。”李大江麵色漲紅的接過，“那明兒我再送來。”

  　　兩人走了一路茶水都沒喝一口就要回去，薑妙從廚房拿了根糖葫蘆遞給小山，李小山摳著手不敢接，薑妙直接塞他手裏，“帶著路上吃。”

  　　鮮紅的果子泛著甜，他驀地抬頭，看看糖葫蘆又看看薑妙，黑亮的眼睛裏含著不可置信。

  　　薑妙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她是看小山年紀小，病剛好就背著一筐子東西走了這麽久的路，不補充點糖分怕是又會生病，正好家裏有剩餘的糖葫蘆，她就給了一根。

  　　回村的路上，李小山手裏攥著糖葫蘆不舍得吃，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糖衣，甜味一直浸到他心底裏。

  　　“快走吧，你娘該等急了。”

  　　“嗯，”李小山又回頭看了一眼，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