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若詩安軒      更新:2023-02-11 08:53      字數:6186
  第44章

  蕭安辰被這一問, 生生撞得胸口發疼,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臉上的擔憂之色褪去了幾分, 多了抹濃重的異樣,在他眸底稍縱即逝。

  四周的風聲似乎更大了些, 吹得他藏青錦袍衣擺翻飛, 他後退一步, 腳上黑靴踩在了一片葉子上, 隱隱能聽到葉子被踩碎發出的細微聲音, 就像是在他心間悶聲插了一刀, 不足以致命, 但卻很痛。

  蕭安辰的痛是多方麵的, 看到蘇暮雪因蘇銘而難過,他嫉妒的發狂,這是一痛, 想起日後萬一哪天她知曉其實是他把蘇銘抓起來, 不知那時她會怎麽樣,會不會再次離他而去?這是二痛。

  三痛,她為何用那樣凶狠的眼神看著她,難道她忘了,他是她最愛慕的阿辰嗎?

  四痛,為何她隻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看他, 在她心裏, 他已經成毒蠍了麽?

  四痛聚攏, 蕭安辰身體猛顫了一下, 冷白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裏, 腳又後退了一步。

  周嵩輕喚一聲:“陛下。”

  蕭安辰抬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 他透過敞開的布簾,凝視著馬車內女子的側顏,曾幾時她對他都是笑臉相迎,那一道道輕軟溫柔的呼喚聲還猶在耳畔回蕩,眼前卻已成了這副陌路的模樣。

  蕭安辰壓下那抹不適,臉色恢複如常,聲音也是,“阿雪問的什麽話,朕怎麽會知道那個護衛在哪?莫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阿雪切莫聽信他人的話,朕要是知曉那個護衛在哪,一早便告訴阿雪了。”

  他嘴角淡揚,眉宇間漾著淺淺笑意,滿臉寫著“無辜”兩個字,“阿雪難道不信朕?”

  信?

  一日找不到蘇銘,她都不會信他。

  提到蘇銘,蘇暮雪這才願意把眸光重新投過來,她慢慢頭,杏眸裏沒了水霧,反而多了疏離和冰冷,“陛下所言非虛?”

  “當然。”蕭安辰定定道,“句句真言。”

  蘇暮雪知曉今日不管怎麽問也不能從蕭安辰嘴裏問出什麽,連同他說話的心思也沒了,沉聲道:“臣女乏了,陛下若是無事,請讓行。”

  蕭安辰給了周嵩一個眼神,周嵩拎著盒子上前。

  蕭安辰說道:“這裏麵有你最喜歡吃的一口酥,阿雪帶回去嚐嚐。”

  一口酥?

  曾經確實喜歡吃,但現在她不喜了,不過她沒打算把自己的口味告訴任何人知曉,尤其是擋在馬車前的帝王。

  蘇暮雪靜靜回視著他,始終沒開口說收下。

  ===第51節===

  她不開口,蕭安辰也不開口,苦的是周嵩,拎盒子時間太長,手都抖了,額頭上也漸漸冒出汗。

  氣氛越發的冷凝,似乎連風都感觸到了,不知從何時起吹得更猛了,衣袂拍打聲擾的人心慌亂顫。

  遠處樹木瘋狂搖擺,塵土也跟著揚起,地上映出的人影越□□緲。

  有風,有飛揚的塵土,還有沙沙作響的樹木,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可兩位最尊貴的人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動,就這麽…僵持著。

  馬兒有些受不了此時冰冷的氛圍,仰高頭嘶吼一聲。

  蘇暮雪眼睫很輕地顫了下,隨後道:“明玉,去拿。”

  “是。”明玉從馬車裏走出,來到周嵩麵前,先是對蕭安辰行了禮,然後接過了周嵩手裏的食盒。

  若是再晚來一步,周嵩這胳膊怕是要廢了。

  蘇暮雪淡聲道;“東西收了,陛下可以放行了吧?”

  蕭安辰負在身後的手,握拳後展開,心緒也極力壓製,那些想說的話最後變成一道纏綿的眼神,看著馬車漸漸駛離。

  須臾,疾馳的馬車停下,明玉彎腰從車內鑽出來,把手裏的食盒給了阿五,“小姐說扔了。”

  阿五接過,拎著食盒朝前走出,大約走出一小段路後彎腰把食盒放在了路邊。

  半晌後馬車再次駛離,帶起飛揚的塵土。

  “籲——”勒馬聲驟然傳來,有侍衛朝路邊盒子跑去,拎起盒子又折回來,“王統領。”

  王放穿著一身尋常的暗紅衣袍,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接過盒子走到後麵的馬車旁,躬身道:“陛下,娘娘把食盒給扔了。”

  馬車內,年輕帝王那雙劍眉慢慢聚攏到一起,神色冷峻,整個人像是凍在冰窟裏。

  到底要他如何做,她才肯原諒呢。

  蘇暮雪回了梅園後讓明玉在門外守著不允任何人靠近,然她和阿五在殿裏密談了好一會兒。

  “這人說蘇銘還在帝京,依你之見,哪些地方適合藏人?”

  阿五思索後,道:“咱們派人找了許久音信全無,關著蘇護衛的地方肯定不是如常人能去的地方。”

  “大理寺地牢,刑部大牢,這些地方鄭公子都探過,沒有。”蘇暮雪目光灼灼道。

  “皇家可還有地牢?”江湖人士遍尋不到的地方,隻能和朝廷有關,幾處關押要犯的大牢都不見蘇銘蹤影,那皇家肯定還有更為隱蔽的大牢。

  那處是一般人都不知曉的。

  蘇暮雪思索了許久,卻一無所獲,她輕搖頭:“不知。”

  前朝的事她甚少過問,不曾記得哪處還有牢房,可蘇銘的事不宜再拖,想到這裏,蘇暮雪心緒再難平,眼尾那抹紅隱隱加重。

  阿五知曉她著急,躬身作揖道:“小姐,屬下再去找人打探。”

  為今之計也隻有這個方法,蘇暮雪站起,對著阿五行了一禮,阿五受寵若驚,側身讓開,“小姐,使不得。”

  “阿五,謝謝你。”蘇暮雪道,“你先去賬房裏領銀兩,必要時候用錢去疏通。”

  “是。”阿五轉身出去。

  這日,蘇暮雪因著蘇銘的事,沒什麽胃口,午膳都沒吃,明玉給她端來參湯,看著她服下,見蘇暮雪臉色比早上還白,甚是擔憂,“小姐,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蘇暮雪側眸,示意明玉把案幾上的書信拿過來給她看看。

  明玉走到案幾前,從賬本裏抽出那封信箋交給蘇暮雪,蘇暮雪展開,又細細看了一遍。

  看宣紙上麵的字跡,字體有力,筆鋒收尾頓挫鮮明,應該是男子所寫,可她又察覺出一絲絲不對勁。

  恍惚間,她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她把宣紙湊到鼻前,蹙鼻聞了聞,嗅到上麵有淡淡的花香,應該是熏香。

  這種熏香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能用得起的,倘若她沒記錯的話,倒像是那年閩疆戰敗後進貢的美人香。

  先帝曾把此香賞賜給了當時幾位最得寵的妃子,那幾位妃子歿的歿,出家的出家,還有兩位住在冷宮裏。

  她們又和蘇銘有什麽牽連?

  蘇暮雪越發覺得此事像是一個謎團,越來越無解。

  蘇銘,你到底在哪裏?

  你可一定要等我來救你。

  阿五找人又尋了兩日,還是一無所獲,蘇暮雪案幾上的信箋又多了兩封,這次是暗處的人主動送來的。

  第三封書信上有淡淡的血跡,蘇暮雪不知這血跡到底是何人的,但心還是狠狠揪了一把。

  她怕是蘇銘的。

  阿五諫言,“小姐,怕是還得從朝廷那邊入手,咱們還要找個熟識朝廷的人才行,最好這人就在宮裏當差,這樣才方便探查。”

  蘇暮雪陷入到沉思中,找人不難,找可靠的人很難,一時間她沒有合適的人選。

  她沒有,老天把那人送來了。

  午膳後,天色突變,烏雲密布,沒多久,便下起了雨,這場雨來勢凶猛,雨滴從天空中滴落,砸得房簷啪啪作響。

  廊下花兒不堪風力,被打掉了好幾株,阿白在蘇暮雪懷裏藏著,透過半敞的格子窗朝外望著,聽到雷聲,嚇得縮了下頭。

  它又在蘇暮雪懷裏鑽了鑽,蘇暮雪輕輕撫摸著它,柔聲道:“阿白別怕,我在呢。”

  阿白似是聽懂了她說的話,喵叫了一聲。

  明玉進來,發絲上都是雨水,“小姐外麵雨太大了,這些花怎麽辦?”

  “找幾個人搬角落裏去。”蘇暮雪交代道,“等雨停了再搬出來。”

  “好,我馬上去叫人。”明玉又跑了出去。

  冷風順著敞開的門湧進來,帶著絲絲的雨,房間裏頓時清冷了很多,蘇暮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家正忙著搬花時,周伯匆匆跑過來,“小姐,不好了,鄭公子又來了。”

  蘇暮雪放下阿白,站起身,走到門前,伸手把門打開,垂在肩上的發絲,瞬間被風卷起,她顧不得這些,忙問:“你說什麽?”

  “小姐,鄭公子來了。”周伯說,“就在大門外呢,衣衫都濕了,要不要他進來呢?”

  蘇暮雪思索片刻道:“給他送把傘,讓他回去。”

  “小姐,剛給了,他不走啊,執意要見小姐一麵才肯走。”周伯話音方落,頭頂傳來雷鳴聲。

  “轟——”很響的聲音,天色比方才還暗了,這樣大的雨要是淋了,怕是要病上好久。

  周伯抬頭看了眼天,“鄭公子臉色很不好,要是淋了雨怕是要生病,小姐你說這……”

  “把人帶去西殿吧。”蘇暮雪淡聲道,“煮晚薑湯給他送過去,我隨後道。”

  周伯點頭:“欸,好。”

  ……

  鄭煊已多日不見蘇暮雪,再見仿若隔日,他知曉自己不應該來,但人的情感豈是該與不該的。

  他來了,便決定以後護在她身側,死也不懼。至於家族裏的那些人,有父親在,陛下不會真的怎麽樣。

  活了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為自己活過,權當這次是為自己的活了,做些想做的事,才不枉此生。

  鄭煊端著杯盞想了很多,從初見時的驚豔絕絕到後來的明豔動人再到正曦宮走水,每一幕都在他腦海中浮現,思慮越多,越發覺得無法放手,即便是徒勞,他也想與明月相伴一次,哪怕粉身碎骨。

  蘇暮雪抬腳走進來,鄭煊聽到聲音慢慢轉頭回看,眸光裏,女子穿著一身粉色裙衫,上麵繡著招展的牡丹花,亦步亦趨徐徐走來。

  這日下著雨,光線有些暗,但鄭煊還是被眼前的人晃到了,他眼眸很慢地眨了下,再睜時,斂去了眸底的異樣,恢複如初。

  他起身,柔聲喚她:“阿窈。”

  蘇暮雪坐在他對麵,兩人中間隔著很寬的距離,像極了那道看不見的銀河,蘇暮雪喚了聲:“鄭太醫。”

  鄭煊身體隱隱顫了下,想起了那段她喚她晏州的時日,若是他知曉以後會這樣,那時便讓她多喚他兩聲了。

  鄭煊坐下,端詳著她,發現她臉色蒼白,擔憂道:“你身子不適?”

  蘇暮雪早年落下病根,雖說養養會好,但全然康複也是不可能的,她現在有些氣虛,“無礙。”

  鄭煊提袍走過來,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拉過她的手,不由分說為她把起了脈,他眉梢漸漸聚攏到一起,神色也沉了幾分。

  “最近可有按時服藥?”

  蘇暮雪作勢要點頭,明玉走進來,“鄭太醫還是勸勸我家小姐吧,她已經好久不按時服藥了。”

  蘇暮雪給了明玉一下眼神,明玉縮了下脖子。

  鄭煊道:“為何不按時服藥?”

  蘇暮雪抽出手,藏在袖子下,淡聲道:“無礙了,便沒吃。”

  鄭煊側眸睨著她,等著她下文,蘇暮雪被他盯得有些心虛,輕歎一聲:“湯藥太苦了。”

  她怕哭,寧願病著也不想喝那些苦死人的湯藥。

  言罷,鄭煊輕扯唇角淡笑了一下,說道:“阿窈是小孩子麽?”

  玩笑似的話,像是把兩人多日來的隔閡給攪了散,說著說著,又成了從前的樣子。

  蘇暮雪輕喚了一聲:“晏州。”

  鄭煊靜靜聆聽,蘇暮雪道:“太傅是為你好。”

  “我知道。”鄭煊從不否認父親是為他好,但,他的心思,父親也從未體察過,倘若一個好字就能解決所有事,那世間哪還來的煩惱。

  “晏州。”蘇暮雪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我總歸是要去找我爹爹的,帝京不是我久留之地。”

  她在告知他,早晚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裏,不要把感情放她身上,他什麽也不得到。

  這些鄭煊都想過,她走,他不攔,隻要她開心便好。

  “嗯,”鄭煊目光灼灼道,“那就讓我幫到你離開那日,在這個期間,阿窈有事都可以找我。”

  隨後他又道:“事無巨細。”

  兜兜轉轉又繞了回來,蘇暮雪淺笑道:“好。”

  雖說好,但她沒想開口再提尋人的事,她不想鄭煊在牽涉進來,殺頭的事她一個人擔著足矣。

  她不提,不代表鄭煊不知曉,鄭煊淡聲道:“你那個護衛可有消息了?”

  蘇暮雪不想瞞他,搖搖頭:“還沒。”

  鄭煊對蘇暮雪的了解,遠比她自己了解自己的還要多,她高興時什麽樣子,傷心時什麽樣子,他一目了然,知曉她現在最擔憂的就是那個護衛,他道:“我幫你。”

  “可是——”

  ===第52節===

  “沒有可是,”鄭煊道,“多個人幫忙,找到的希望會更大,明日我便再去大理寺地牢找人,你等我消息。”

  蘇暮雪柔聲道:“晏州,記得要小心。”

  鄭煊聽著她喚晏州,心神懼喜,淺笑道:“阿窈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內外一起尋,連著尋了三日還是無所獲,第四日,明玉端著湯藥進來,“小姐,該吃藥了。”

  蘇暮雪剛好推拒,明玉道:“鄭太醫說了,要奴婢盯著小姐把藥喝完,不然——”

  明玉放下藥碗,拿走蘇暮雪手中的賬本,“不許看賬本。”

  蘇暮雪搖搖頭,無奈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藥入口太苦,她眉梢皺到了一起,明玉忙遞上蜜餞,“小姐,給。”

  蘇暮雪張嘴含住了蜜餞,須臾,唇齒間有了甜味這才好了些。

  明玉邊收拾邊道:“小姐,南邊那處宅子這幾日斷斷續續有東西搬進來,看來不久後便會有人住進來,咱們要不要送些東西過去?鄰裏之間怎麽也要交好些才方便。”

  這些事蘇暮雪從沒過問過,淡聲道:“你做主就好。”

  “那行,正好奴婢做了些糕點,回頭奴婢給他們送過去。”明玉道。

  “嗯,好,”蘇暮雪吃著蜜餞,再次拿起賬本看起來。

  明玉匆匆去匆匆折回來,進來後便把看到的和蘇暮雪講了一遍,“小姐你說巧不巧,那處宅子的陳設同咱們梅園還很相像,就連庭院裏的那株鬆柏也從咱們這裏的一樣,哦,還有東麵圍牆,那條石子路也是一樣的。”

  明玉越說越疑惑,“小姐,你說真有那麽巧合的事嗎?”

  蘇暮雪沒親眼見,不好置喙,淡聲道:“許是你看錯了,哪能有真一樣的。”

  “奴婢沒看錯,真的一樣。”明玉說著也有些不信,屈膝作揖後轉身走出門,她打算再去看一看,她不信天底下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到了那處宅子前才發現,他們大門已經關上了,什麽也看不到,她悻悻折回來,一連幾日都想著這事。

  夜晚,擾人的聲音又出現,蘇暮雪再次睡不著,她披上氅衣推門外出,被站在廊下的身影下了一跳。

  光影裏那人一身黑色龍紋常服,金冠束發,負手立於廊下,側顏線條銳利,眼神似刀,看到蘇暮雪的瞬間,他眼神又發生了變化,黑眸裏簇擁著光,眼尾挑起,柔聲喚道:“阿雪。”

  許是沒料到會有人,蘇暮雪白皙的手指扯上前襟大口喘息了一下,隨後蹙眉道:“陛下在此做甚?”

  她四下瞧了瞧,看著緊閉的大門,心跳的越發快了,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進來的。

  蕭安辰原本隻打算在廊下站一會兒,隻要能靠近她些,哪怕見不到人他也願意,隻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這個意料之外的驚喜還是染亮了他的眸。

  他大步走來,“阿雪,你可好?”

  “站住。”蘇暮雪對他的氣息排斥到,他靠近,她都會覺得不適,她臉色倏然變白,出聲警告,“不要靠近我。”

  蕭安辰停住,看著她厭惡的神情,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阿雪,我隻是想看看你。”

  蘇暮雪不想見他,一眼都不想見,每次見他,她都會做許久的噩夢,夢裏她血流成河屍骨無存。

  不,她不要見他,倘若可以,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她背轉身,冷聲道:“臣女乏了,陛下還是走吧。”

  “阿雪,你別這樣對朕,”蕭安辰急欲解釋,“朕知曉你還氣著,氣朕同王嫣然,可是她——”

  蘇暮雪聽到‘王嫣然’這三個字徹底不好了,她高呼了一聲:“阿五。”

  話音方落,阿五跑了過來,抱拳作揖:“小姐。”

  蘇暮雪冷聲道:“開門,請,陛下出去。”

  言罷,蕭安辰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胸口那裏生疼生疼,幾乎眨眼間痛感便襲遍全身,每一處都是撕裂般的疼。

  看不見血,卻好像身體裏的血流幹了似的,不能大口喘息,喘息也是痛得。

  他伸手扶住身側的柱子,指尖深深陷了進去,痛感上行,蔓延到頭上,多日不曾痛的頭,毫無預警痛起來。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到你想求死。

  蕭安辰臉色慘白,黑眸裏浮著紅血絲,眼角處的血好像要滴出來一樣。

  他想說什麽,可一直發不出聲音,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他另一隻手覆上,想拉扯,才發現脖頸處什麽都沒有。

  半晌後他發出聲音,“阿雪,別這樣,同朕說說話好嗎?”

  “說話?”蘇暮雪壓下不適,挺直背脊轉過身,杏眸裏看不出一絲暖意,“臣女和陛下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怎麽會沒有,我們曾經——”曾經那麽恩愛。

  “陛下也說了是曾經了。”蘇暮雪皮笑肉不笑道,“曾經是臣女傻,但現在臣女不會了,陛下還是別把心思放在臣女身上了,對了,您不是還有王貴人嗎,陛下還是好好同她在一起吧。”

  “不是,沒有。”蕭安辰道,“當初朕之所以答應讓她進宮,完全是因為要牽製——”

  “陛下不用跟我解釋,”蘇暮雪打斷他,“不管陛下是為了江山社稷,還是因為自己喜歡,都不用告知我,我同陛下已經沒了關係,要是陛下真心疼我,那麽求陛下賞賜臣女個東西。”

  “好,隻要阿雪要的,朕一定給。”蕭安辰眸底閃過一抹期翼,他想著,隻要她能開口就行,不管是天上的明月還是什麽,他都會給她弄到。

  蘇暮雪嘴角笑意漸深,杏眸裏浮著耀眼的光澤,似比明月還灼眼,蕭安辰睥睨著她,臉上也漸漸揚起笑,隻是笑意還未達到眸底便生生頓住。

  蘇暮雪道:“求陛下同意跟臣女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