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若詩安軒      更新:2023-02-11 08:53      字數:6194
  第36章

  一盞茶前, 蕭安辰聽著內侍的哭喊聲,周嵩的斥責聲,板子落下砸出的嗡鳴聲莫名覺得心煩, 便讓護衛把他抬到了偏殿這裏,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距離上次蕭安辰來偏殿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偏殿得黴味越發重了, 月光斜射進來, 隱約還能看到漂浮的塵埃。

  蕭安辰想起了什麽, 緩緩從椅子上站起, 傾著身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因腿傷, 短短幾步遠的距離, 他走得很吃力, 額頭布滿汗珠,臉色泛起紅,錐心般的疼痛從小腿蔓延開, 似乎有什麽啃噬著他, 讓他每行一步便痛一分,可,饒是這樣他還是走了過來。

  隻不過越靠近,他心緒越發混亂,那些埋藏在深處的記憶悉數湧了出來。

  他歡天喜地去找母妃,卻被宮人攔下, 要他在庭院中靜等, 他本以為過不了多久母妃便會允他進殿, 便安安生生等起來, 想著能見到母妃, 唇角一直漾著笑。

  可是, 結果卻不是那樣。

  那日天氣炎熱,他在庭院中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母妃召見,口幹舌燥,喉嚨像是有火在燒。

  他很不適,頭暈,呼吸也不暢,漸漸地不適感越發嚴重,身體顫抖起來,掌心冒出汗。

  他有些虛晃,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很模糊,還沒等到母妃的召見他便倒地昏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在自己的宮殿,他很懊悔,定是自己做的不好,母妃才不召見他的。

  他再次去了母妃宮殿,這次沒能入門,而是站在了門外,這一站,站了一個時辰,殿門打開,宮女走了出來,聲冷道:“殿下請吧。”

  他進去前,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確定無誤後才抬腳走進去,想著即將見到母妃,每走一步心裏便雀躍一分。

  他有好多話想對母妃言明,他想問母妃,可否想他了?

  想問母妃最近身子如何?

  想問母妃可否還記得他生辰?

  想問母妃,下次見麵是何時,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這麽久,半年才能見一麵,他真的很想她。

  那日原本晴朗的天氣不知為何突然變了,烏雲遮擋了日頭,他在大殿中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母妃。

  她還同記憶中一樣雍容華貴,說話也很輕柔,他跪在地上,聆聽著母妃的教誨,把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上,母妃說了,要他用功讀書。

  好,他一定用功讀書。

  母妃要他照顧好自己,好,他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母妃要他無事少來永喜宮,好,他……

  他倏然抬眸,問:“為何?”

  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慢抬眼瞼,眸底沒有一絲溫度,“怎麽,你不聽母妃的話?”

  “辰兒不敢。”他低頭認錯,“母妃莫氣,辰兒聽話便是。”

  淑妃說完了要說的,手一擺,“好了,下去吧。”

  蕭安辰自跪到殿中,半盞茶的功夫,連口水都沒喝上便被宮人送出殿,走在長廊上,遠遠的他回看了一眼,卻看見母妃正牽著十皇子的手賞花。

  十皇子額頭沁出汗,她淺笑著為他擦拭。

  蕭安辰心驀地一頓,原來,母妃不是對誰都嚴厲,隻是對他嚴厲而已,他從永喜宮出來,暗處有宮女在嚼舌根。

  “八皇子也是可憐,淑妃見都不想見他,他還眼巴巴等著。”

  ===第37節===

  “若不是十皇子勸說,我看啊,淑妃怕是不會見八皇子的。”

  “八皇子明明是親子,誰知,還不如十皇子得寵。”

  “十皇子雖不是淑妃所生,但到底養在身邊多年,已經勝似親子。”

  “對了,嬤嬤方才交代了何事?”

  “奉淑妃命,以後八皇子都不許進殿。”

  “那八皇子不得難過死了。”

  “他就是死了,淑妃也不會流一滴眼淚的。”

  之後他再去永喜宮,那道宮門始終未曾開過,最後一次對他開,是上元節母妃邀他一同過節。

  湯圓很好吃,他一個不剩吃完,可,也險些命喪。

  之後也發生過幾次同樣的事,暗查下來都是母妃所為,看著眼前的證據,他心如刀絞。

  母妃當真是不想要他活……

  “咚。”門被風吹開,接著又關上,蕭安辰思緒回籠,俯視著眼前的靈牌,一陣冷笑。

  “母妃你獨自一人在這裏可安好?”

  “兒臣倒忘了,母妃不是獨自一人,有老十陪著呢。”

  “不知,兒臣送給母妃的這份大禮,母妃喜不喜?”

  “母妃,別怪兒臣如此對你,因你——不配!”

  蕭安辰衣袖一甩,靈牌從桌子上掉到了椅子上,他眼神憤恨,側頸浮著青筋,手背上有血溢出。

  怒火發泄完了,身上的力量像是抽走了般,他尋了個地方,坐下,倚著牆睡起來。

  睡夢中,他見到了蘇暮雪,溫柔婉約的女子,她笑著對他說:“阿辰,這是我親手做的長壽麵,你一定要吃完。”

  “阿辰,你眉梢又皺到一起了,別皺好不好,阿雪會擔心。”

  “阿辰,院裏桂花開了,來年我娘桂花酒給你喝好不好?”

  “阿辰,別不開心,阿雪希望阿辰一直開心。”

  夢境再變,蕭安辰夢到了站在火海中的人兒,她被火團團圍住,發出冷笑,笑他殘忍無情,笑他不識人心。

  她詛咒,詛咒他,這一生再也不會快樂。

  詛咒他,不得所愛。

  蕭安辰聲嘶力竭呼喊,“阿雪,阿雪……”

  蕭安辰眼眸睜開那刹,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然,不然他為何看到了阿雪,對,是阿雪。

  阿雪是舍不得他吧。

  他死命抱住身前的人,生怕她像在夢境中那樣消失不見,他乞求著,“阿雪,阿雪別走。”

  蘇暮雪沒想到即便蕭安辰腿上有傷,力氣依然這麽大,但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趕快脫身才是最緊要的。

  她扒著窗子朝四周看了看,下方是台階,真要跳下去也不會摔傷,倘若沒記錯的話,順著台階朝東跑,那裏有長廊,長廊盡頭是東院,再行至片刻便能尋到那個洞口。

  她計算著時辰距離,手也沒閑著,用力扒拉著身後的男人,“鬆手,鬆手。”

  “不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對阿雪鬆手。”蕭安辰胳膊又用了些力,“阿雪,我不會放手的。”

  蘇暮雪掙脫不開隻能另想她法,她胳膊伸直試圖去拿擱置在窗邊的棍子,試了幾次,都沒有拿到。

  驀地,外麵傳來腳步聲,還有說話聲。

  “真聽到偏殿裏有動靜了。”是周嵩的聲音。

  “聽到了,”內侍回道,“就是離得遠聽不太清。”

  “那為何不離近些。”周嵩質問。

  “陛下不允,”內侍聲音有些抖,“陛下說,誰靠近要誰的命。”

  “那也不能不管陛下安危。”周嵩給了內侍一腳,“若陛下有個閃失,你以為你能活。”

  “蹭蹭蹭。”更多腳步聲傳來。

  蘇暮雪雙眉皺起,轉身一口咬上蕭安辰的肩膀,她咬得很用力,隱約還嚐到了血腥味。

  蕭安辰吃痛,胳膊上的力道驟然輕了很多,蘇暮雪趁機掙脫出,在外麵人進來前,跳窗而逃。

  夜色做掩護,她很快消失不見。

  蕭安辰倒在地上,喃喃自語:“阿雪,阿雪,阿雪……”

  周嵩帶著眾人進來,看到癱坐在地上的蕭安辰說了句:“不好。”

  便匆匆命人把蕭安辰扶到了椅子上,見他口中一直念叨阿雪阿雪,以為他癔症發作,抬著去了主殿。

  劉錚一番施針才讓他情緒穩定下來,蕭安辰眼神空洞地睨著上方,口中念念有詞。

  他在喚:“阿雪,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一盞茶後,一行人匆匆離開別苑。

  蘇暮雪從狗洞裏鑽出後,一眼便看到了明玉,明玉激動地握著她的手,“小姐,小姐你出來了。”

  蘇暮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講,拉著她朝來時方向跑去。

  這夜,是蘇暮雪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一夜,同上次正曦宮失火不逞多讓。她們離開沒多久後,便有人追了過來,馬蹄聲緊緊跟在後方,好在車夫對附近道路熟識,七拐八拐後,甩掉了追趕的人。

  城門落匙,現在進不的,蘇暮雪隻能坐在馬車裏等天亮再進城。她坐在軟墊上,開始回憶方才看到的種種。

  似乎,從偏殿出來時,她聽到遠處內侍說:“那個人總算蘇醒了,要是再不醒過來,他們命都要保不住了。”

  “真不知陛下作何想,為何非要救他?”

  蘇暮雪隻聽到這,便閃身離開。

  那個人?那個人會是蘇銘嗎?

  明玉見她一臉灰,衣服也撕破了好幾處,從包袱裏找出幹淨的衣衫,“小姐,你先換上吧。”

  蘇暮雪輕點頭:“好。”

  衣衫褪下時,她輕蹙了下眉,手腕處傳來痛感,她低頭去看,看到了上麵青紫痕跡,應是方才蕭安辰強行拉住她,她掙脫時不小心撞到所致。

  想到蕭安辰,蘇暮雪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對於他,她是一分都不願想起,隻願此生再不複見。

  換好衣衫,明玉問道:“小姐,可有尋到蘇護衛?”

  蘇暮雪搖頭:“沒有。”

  “可那封信上明明言明,蘇護衛在皇家別苑啊。”明玉不解道。

  “蘇銘應該是被關在什麽地方了。”蘇暮雪沒告訴明玉她遇到蕭安辰的事,隻道,“修養兩日,尋個合適的機會再探。”

  既然有了線索,她是斷然不能放過的。

  蘇銘,你要等我。

  翌日,天亮,城門大開,熙熙攘攘的人慢悠悠朝前走,蘇暮雪坐在馬車裏,撩簾看著外麵,今日守城的官兵比昨日多了一倍,察看的也越發仔細,像是在找什麽人。

  蘇暮雪不得不多想,是不是蕭安辰認出了她?她眼神示意明玉戴上麵紗,隨後便端莊坐著。

  馬車被攔,官兵問道:“哪個府的?”

  車夫回:“太傅府。”

  “太傅?”官兵有些不信,繞著車馬轉了一圈,還透過車簾縫隙朝裏看了看,隻是尚未看清,有馬車駛了過來,少傾,從馬車上下來一人。

  “怎麽?連太傅府的車馬都要查?”鄭煊徐徐走近。

  官兵一看是鄭煊,忙賠笑,“鄭太醫說哪裏話,既是太傅府的車馬當然不用查,放行,快放行。”

  蘇暮雪透過飄動的車簾朝外看了一眼,正好和鄭煊眸光對視上,她看到他輕勾了下唇角。

  蘇暮雪輕點頭。

  馬車很快進城,遠遠的,蘇暮雪還能看到鄭煊在同那位守門的官兵周旋著,似乎從懷裏拿出了什麽。

  應該是銀兩。

  她暗暗記下,以待來日償還。

  這邊蘇暮血安全入城,那邊皇宮裏蕭安辰發了很大的火。

  “人呢?朕讓你們找的人呢?”宮女太監護衛跪在殿內,周嵩顫顫巍巍道,“陛下,已派人去尋了。”

  “那為何遲遲不見人來。”蕭安辰很急很急。

  “陛下,是王統領親自帶人去尋的,陛下先等等。”周嵩上前,“陛下手受傷了,太醫就在殿外,陛下還是——”

  “滾!”蕭安辰現下哪顧得上手傷,不就是流血嗎,死不了。

  周嵩擺擺手,眾人傾著身子退出去。

  今日來的不是劉錚,是太醫院另一名醫官,叫杜春,杜春見周嵩出來,主動迎了上去,“公公,陛下他——”

  周嵩給了他一個眼色,兩人朝遠處走了走,杜春問道:“陛下為何如此動怒?”

  周嵩不好說是因為夢,抿了下唇,“陛下心思豈是你我能猜透的。”

  “那,我是進還是不進?”杜春拿不準。

  周嵩側眸瞧了眼殿門,搖搖頭,“先等著吧。”

  杜春醫術不若鄭煊高,周嵩問道:“鄭太醫呢?”

  “鄭太醫有事,人不在太醫院。”杜春抬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周嵩睨著他,搖了搖頭,也是辛苦杜春了外麵還凍著,他嚇得出了全身汗,到底年輕些,不若鄭太醫沉穩。

  “咚,咚,”慶和殿內時不時傳來摔東西的聲音,蕭安辰叫了一聲:“周嵩。”

  周嵩邁著大步躬身進了殿。

  蕭安辰問道:“王放可回來?”

  “尚未。”周嵩說,“陛下,奴才去外麵守著,一旦王統領回來,讓他立刻進殿麵聖。”

  蕭安辰揮了下手,“快去。”

  ===第38節===

  周嵩轉身走出。

  沙漏裏細沙慢慢落下,蕭安辰凝視著,眉梢聚攏到一起,他冷白指尖叩擊著桌麵,忽然,有人從窗戶躍進來,單膝跪地,“陛下。”

  “給朕去查!”蕭安辰一字一頓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皇後找出來。”

  “皇後?”那人頓了下,想說皇後不是薨了麽,但接觸到帝王的眼神後,低下頭,“是。”

  人走了,殿內隻剩蕭安辰,他一把扯開前襟,露出肩膀上鮮明的牙印,血跡斑斑。

  他低頭注視著,所有人都說昨夜不過是他做的一場夢,皇後已經薨了。

  但,若是夢,那他肩上的齒痕印因何而來,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咬的,那隻能說明,昨夜確實有人到過偏殿。

  能不驚動護衛順利進入皇家別苑,還在他肩上留下痕跡,除了蘇暮雪,蕭安辰也想不到會是何人。

  阿雪,是你嗎?

  你回來了?

  還是說,你…原本就沒死??

  蕭安辰高呼一聲,內侍進來,“陛下。”

  蕭安辰:“傳大理寺少卿康權武。”

  康權武正在外辦案,接到旨意後不敢耽擱,坐上轎子趕了過來,太監一早等在宮門口,見他來忙迎上去,“康大人,您可算來了,快走吧,陛下都等急了。”

  康權武加快步子趕到慶和殿,他入殿後,宮女太監悉數退出殿內,殿門緊緊閉著。

  一個時辰後,殿門再度打開,康權武走出,誰也不知,年輕帝王和大理寺少卿說了些什麽,隻知道,自那之後,康權武好一段時間都在正曦宮查找什麽。

  但至於到底查找什麽,眾人無從知曉。

  太後也曾命人把康權武找來問話,可惜康權武這人太過耿直,一字都未透露。

  太後又一時找不到拿捏他的地方,隻能看著他離開。

  當然,這是後話。

  那日康權武前腳離開,後腳王放走了進來,單膝跪地,“陛下。”

  蕭安辰眼尾揚起,臉上帶著喜悅,“可有尋到?”

  “不曾,”王放說道,“臣找尋了許久,都未尋到人,陛下是不是——”

  他想說,是不是弄錯了,那日他們可是親眼看著皇後葬身火海的,人不可能還活著。

  但話未說完,迎上蕭安辰冰冷的眼神後,他頓住了,“臣繼續去尋。”

  “王放,”蕭安辰聲音壓低幾分,目光灼灼,“人,朕是一定要尋到的,你若是找不到,那就換人找,不過,真到那時,我看你這禁軍統領也不要做了。”

  他頓了下,又道:“朕向來不喜無用之人!”

  “陛下息怒,”王放求饒,“臣馬上去尋,一定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多久?”蕭安辰問。

  王放試探道:“三個月……”

  話音方落見帝王臉色又暗了,忙改口,“兩個月。”

  “太久。”蕭安辰不想等那麽久了,噬心之痛,他受夠了,“一個月。”

  “一個月?”王放後背突突冒汗,大海撈針,一個月哪夠?

  “不行?”蕭安辰手按在案幾上,紙張在他手裏慢慢皺起。

  “好,一個月。”王放立下軍令狀,“一個月臣一定尋到皇後。”

  他想好了,尋不到就找個樣貌相仿的女子送進來,大不了就說女子失憶了,這樣,萬事大吉。

  蘇暮雪自從那日從皇家別苑歸來,已半月不曾出門,明玉會把打探來的消息原封不對告知她。

  “小姐,街上最近好多官兵都在找人,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小姐可千萬不要出府。”

  “蘇護衛那,咱們再等等吧,鄭太醫說了,前幾日他去皇家別苑並未發現任何不妥,也沒尋到蘇護衛。”

  “也許,也許是有人誆騙呢。”

  明玉給蘇暮雪端來糕點,“這是鄭太醫方才命周貳送來的,鄭太醫對小姐真的照顧有加,小姐可切莫再讓鄭太醫著急。”

  這話都是鄭煊對明玉說的,明玉一一記下。

  蘇母雪接過,輕咬一口,一口酥真的很好吃,口感極佳,香脆怡人,她吃完一塊後,接過明玉遞上的帕巾慢慢擦拭手指。

  “這些話都是晏州要你告知我的吧。”蘇暮雪道。

  明玉吐了吐舌,“還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小姐。但鄭太醫真的是為小姐好。”

  “我知道。”蘇暮雪柔聲道,“你去告知周貳,讓他轉告晏州,近日我都不會出府。”

  外麵都是官兵,她也沒想過要出府,她需要謀劃後麵的事。

  明玉點頭:“是。”

  年後的日子過得很快,綢緞莊生意更好了些,蘇暮雪做事穩中求穩,不激進,不功利,是以客人一日比一日多,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

  眨眼,已過一月有餘。

  這幾日街上的官兵少了很多,蘇暮雪胭脂水粉都用完了,加上許久未曾去店鋪看看,這日,她便和明玉換男裝,坐馬車出了府。

  劉叁一路陪同,倒是也沒出什麽差錯,快到晌午時折返,車上,蘇暮雪想起了一件事,“小墜子可有書信?”

  明玉搖頭:“沒有。”

  蘇暮雪細細思量了一下,小墜子是正曦宮起火那夜離開帝京的,算起來已三個月,他應該到了邊關才是。

  也許現下正在同爹爹閑話家長。

  應該會提到她吧,不知爹爹聽後是否會難過?

  她是舍不得爹爹難過的,按照爹爹心性,勢必會問起蘇銘,小墜子離宮那日她曾叮囑,萬一爹爹問起,便說蘇銘很好。

  想到蘇銘,她雙眉皺到一起,皇家別苑她總歸還要再去一次才行。

  隻是她連著打探了數日都沒有合適的契機,直到那日,有消息傳出,帝王要到永安寺為大後祈福。

  帝王仁孝,乃天下百姓之表率,一時間街頭巷尾,都是關於帝王的美談,蘇暮雪聽後輕嗤一聲。

  不過,帝王出行與她來說,還是有利的,等蕭安辰離開帝京後,她便可以再探皇家別苑。

  這次,她一定要找到蘇銘。

  ……

  蘇暮雪這次出城沒帶明玉,自己一個人出來的,還是戌時出城,天黑後開始行動,這次行動很順利,她沒費什麽力氣便走了進去,沿著長廊,行至偏殿,她左右瞧了一眼,見沒人在悄悄推開了門。

  殿內如上次來時一樣,雜亂不堪,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蘇暮雪走了幾步後,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地上有腳印,這腳印看著並不像之前留下的,倒像是……倒像是新留下的。

  新的?

  她猛然抬起頭,和從布簾後走出來的人對視上,她聽到他說:

  “阿雪,我等你很久了。”